万岁无忧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清子菲
老和尚被他说的哑口无言,难道他还能公然违抗住持不成他只能恭敬地躬身:“住持说的对,我们不再追究就是。”
三个和尚扶着老和尚渐渐走远,住持收敛了目光向山崖下望去,暗处平台上除了一摊未干的血迹再无其他。
他摇了摇头,以极轻的声音念了句:“阿弥陀佛。”边念着边向山崖旁的古木上拍去,霎时间留下一道凹痕。
这是他能做的所有事,接下来就看这位施主的造化了。
……
王钰哪还有心思买状元糕,她听从忘忧嘱咐随着人流走动,连唠嗑也没了心情。
日暮西沉,金佛寺的香客逐渐散去,她隐约觉得不对劲,好像暗中总有眼睛盯着自己,细细寻了番又没找到目光来源。她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连忙找了相熟的大娘一同下山。
柳府,月芙……
她满脑子都是忘忧临走前的话,连马车也不敢雇,跑出了金佛寺地界,一路提着裙角奔到柳府,头发散乱了也不知。
她正要歇息却恰与扑了空的韩珂撞了满怀:“这不是王家小姐吗小爷听月芙说你带着清漪去了金佛寺,怎么她没有回来”
王钰摆了摆手,连连喘息着,挤出几个不连贯的词:“金佛寺……忘忧……走……危险!”
韩珂的笑意僵在嘴边,她说的是:忘忧在金佛寺有危险!
他未做犹豫,立刻出了柳府,从阿刘手中接过缰绳:“把几个相熟的弟兄都叫到金佛寺候命!”
阿刘还没见过公子这般紧张的模样,他的“是”还没出口,他家公子便翻身上马一路扬尘而去……
这是又发生了何事
阿刘摸了摸头,反正他只管听令就是!
第一百四十二章 “放手!”
玲珑居里月芙听完王钰的话也没了主意。她知道此事不能闹大,可扶溪还有任务脱不开身,也不能动用天星楼的势力……眼下只能去寻齐王殿下。
“祁云。”月芙打定了主意将祁云唤来,“好好照顾王小姐,我去去便回。”
祁云沉默着点了点头,她的眸子盯着王钰时毫无感情,可王钰眼中的泪还是在她心中激起些许波澜:“王小姐,奴婢重新为您绾发。”
王钰撇着泪推开她的手:“都怪我不好,为什么要她自己出去啊……呜呜呜……”
祁云看着王钰就好像看见了最初的自己,本就是装作毫不在意的心也动摇起来。
一切皆是天命,她们这般弱小的人又能改变什么呢不过是为命所困罢了!
……
宇文渊听完月芙所言,扔下文书就向金佛寺赶去。忘忧没有让王钰找他而是找了月芙……她心思缜密,他身为齐王确实不该在此时抛头露面!
可若叫他袖手旁观,他做不到!
当宇文渊赶到金佛寺时,韩珂已借着大理寺搜查犯人之名封了整个寺庙,所有僧人皆被带到大院里逐一盘查。
脖颈受了伤的老和尚首当其冲被揪了出来,当他眼瞧着大理寺、齐王府两波人马赶到才意识到自己惹上了什么的人物!
可他就是一口咬定这伤是练功时不小心弄伤的,其他三名弟子统一口径,也是如此说法。
“齐王爷。”住持依旧面无表情地迎了上去,“可是与韩少卿一样,为了追查犯人而来”
宇文渊还不知韩珂是用了这个借口,他点了点头,目光冷冷扫过那老和尚:“此事涉及齐王府,住持是个聪明人,应当知晓怎么做。”
大晚上封住了金佛寺,一切进行得悄无声息。只要僧人们不乱说话,没有人会知道这个晚上发生了什么。
住持双手合十向他躬身:“自然。”
宇文渊颔首以示敬意,他从流影手中接过火把转身离去。
直到走远了,流影才疾步跟了上:“主子。方才那住持对我说:‘天黑路滑,僧人们不慎摔下悬崖跌伤了也是常有的事。’您看……”
宇文渊也明白了住持的话外音,韩珂带来的亲信还在搜查寺庙,他们便从山崖附近寻起:“告诉暗卫,搜寻山崖。”
“是。”
金佛寺建在高山上,一路的石阶皆被人手中的火把照得蹭亮,远远望上去,好似夜空中点点移动的繁星,徒增几分悲壮的美感。
山谷中回荡着一声声“清漪!”或是“柳小姐”,喊声此起彼伏,就是没有半分回应。
“主子,山崖旁都被寻遍了,没有发现柳三小姐。我又派人探了探住持,他似乎什么也不知道。”流影喘着粗气汇报着,宇文渊从古塔回来后本就体弱无力,寻人又是极耗体力的事,他真怕……
宇文渊的脸上毫无血色,他细细搜寻着每一处足迹,不知疲惫:“那就往山崖下寻!”
山崖下的范围一下子便扩大了,他们从齐王府带出来的人手怕是不够……可流影还是答应了立刻吩咐下去。
忘忧的足迹早就被老和尚吩咐着抹去,因而宇文渊来来回回寻了多次也毫无进展。
他停下来细细思量了番住持的话:“僧人们不慎摔下悬崖跌伤了也是常有的事”……这是否说明悬崖下还有暗处可以落脚忘忧会不会在山崖中
他没有犹豫,立刻找了处山崖翻身而下,借着力落在可以落脚的山石上:“清漪……”
山谷空空荡荡,只有宇文渊的回声在回应着。
火把将山崖上的情况照得一清二楚,宇文渊在不同的山石上翻跃着,偶或有小山洞,还从其中惊出了倒悬的蝙蝠,就是没有寻见忘忧的身影。
他半蹲着找到山岩上不同程度划痕,看来时常有人从这儿跌落。
忘忧,你到底在何处……
宇文渊的心口隐隐作痛,这股不安胁迫着他,脑海中不断有声音说着:“放弃吧,你找不到的。”
“你眼睁睁失去了母妃,也会眼睁睁失去她……”
“在宫里永无宁日,是你拖累了她!”
住口,住口……
他捂着心口继续搜寻,任由脑海中翻江倒海。
也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山崖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正是韩珂的声音:“此处有打斗的痕迹!”
宇文渊提着气,几乎拼着命飞檐走壁寻去。
韩珂寻到了住持留下凹痕的树,他连忙向山崖下一望却是一片亮堂——宇文渊已经在哪儿,而在他的脚畔还有点点血迹!
“殿下”韩珂对宇文渊的出现有些惊讶。今早朝堂上吵成那样他还有心思出来,也不怕被言官抓着小辫子不放
宇文渊示意他噤声:“这山石只能盛一个成年男子重量,本王劝你最好不要下来。”
这块平台比其他地方的更大,连接的通道四通八达。若忘忧是在此处被人逼落,那人一定是故意放了一条生路。
他握着火把的手不由得收紧,再向一旁的岔路寻去,没想到里头别有洞天,这个深洞比其他洞穴整整大了两倍不止!
忘忧,你一定会在……
宇文渊祈祷着,每走一步皆是慎重。
……
韩珂在上头蹙着眉,双手环胸来回踱步。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宇文渊是傻了,还是傻了
他的心头疑团不解,只听得两声踏步,再回首时宇文渊已上了山崖,而他怀中正抱着昏迷的忘忧!
韩珂连忙对着阿刘抛下一句:“收队!”便向她奔去。
好在忘忧呼吸均匀,只是小腿被山崖划破这才留下血迹。韩珂松了口气,正要从宇文渊手中接过她,可他非但没有松手,还抱得更紧。
韩珂惊异,宇文渊神色淡然似乎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齐王爷,你都有王妃了!你这是在害她!”
“这里所有人都可以抱着她出金佛寺的门,唯独你不行!”
“旁人知道她是柳三小姐的,由我这未婚夫君来做无可厚非;旁人不知她是柳三小姐的,由我纨绔公子韩珂抱着也合情合理。”
“可你这齐王呢你有什么资格碰旁人的未婚妻!还是说你想让齐王妃难堪,让言官又有理由用唾沫星子淹死你!”
韩珂的话犹如利剑刺在宇文渊心头,接下来的话在他耳畔嗡嗡作响,就是没有听进去。
是,他没有资格。有了王妃的他最没有资格……
好在她无事,无事便好……
韩珂接过阿刘手中的幕篱小心为忘忧戴上,轻纱之下再无人能瞧见她苍白的面容。
他见宇文渊有了松手的意思,小心让忘忧靠在自己的肩头,对着宇文渊仍未松手的右手喝道:“放手!”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战火再燃
尚未到早朝时间的京都一片祥和,只有一骑黄尘滚滚,骏马向皇宫飞驰而去。
守城侍卫正到了最敷衍疲倦之际,忽被一声暴喝惊醒:“八百里加急!快开宫门!御赐金牌,阻者死,逆者亡!”
被来者执在手中的金牌在侍卫眼前一闪而过,他们慌慌张张便开了城门,随着马蹄声渐渐远去,一切又回归宁静。
他们哪是看着御赐金牌开的宫门啊,而是被那来者的气势唬住了!
但他们对视一眼,心中仍达成了默契:这京都,将要变天了
勤政殿
朝堂之上一片肃穆,清早传来的八百里加急军情搅乱了满堂人心。
宇文璟一言不发,愁眉深锁,而一旁的崔暕正提心吊胆着。陛下这个模样是动了怒,他只盼不要有哪个倒霉鬼在此时触陛下的霉头!
“怎么,先前你们一个个说要怎么怎么对付北秦,现在人家真挑起战事,你们一个个又全成缩头乌龟了!”宇文璟重重拍了两下御案,胆小者登时被吓得抖了抖。
底下众朝臣心思各异,多半是觉得军报小题大做,北秦根本不堪一击。而另一大半人又在暗暗琢磨着如何为自己党派邀功,如何将自己一派的武将抬上出征大将之位。
宇文璟见众人沉默,属于帝者犀利的眼神便移向了兵部尚书孙博赡:“孙卿,你作为兵部尚书,怎么看”
孙博赡持着象笏出列,向宇文璟躬身道:“奉安总督穆子濯作战经验丰富,忠君赤诚,奉安由他坐镇,必不会让北秦踏入我大宁一步!”
宇文璟微微点头,他也十分赞同穆子濯能守卫奉安的说法,这奉安总督之位大可不必更换。
“陛下。”后方又有位大臣出列,“若穆子濯真能守卫奉安,何必要八百里加急向京都求援”
这位大臣一语中的,这也是现在持更换奉安总督看法一派的理由。
“陛下,穆子濯只是申请了粮草加急,又汇报了几次战况,多以胜利告终。这是粮草押运官的失职,与穆子濯何干”又有位大臣出列。
“荒唐!离北秦开战不过一月,他奉安范围内的粮草一下就没了这分明是他穆子濯平日疏忽职守,才至如此境地!”又有位大臣在队列中反驳,言语激烈。
宇文璟眯了眯眼想寻声音的来源,崔暕立马上前轻声道:“陛下,是枢密副使杨安和杨大人。”
“哦,是他呀。”宇文璟一听杨安和的名字也对他的反应见怪不怪。
这枢密副使杨安和早在先帝之时就已经在这个位上,以“说话难听,说话不留情面”出名。可他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轻易罢黜不得。是故在一次惹恼先帝后,他上朝列队位置便被调整到了中间。
正所谓是“眼不见,心不烦。”
“父皇。”太子宇文洛在接收到好几次其他大臣的挤眉弄眼后被迫出列,“眼下当务之急是重新选定押运官,以最快速度运送粮草物资给前线。”
宇文涵在心中暗笑,他这大哥还是沉不住气。
粮草押运官的油水堪比工部,也不知道哪一派能拿下这个位置
宇文璟对宇文洛的表现有些意外,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依太子所言,何人可当押运官”
这
宇文洛暗中嘀咕,那些大臣事先只叫他这样说,还没来得及推选人呢就上朝了。
他的背后生寒,只能硬着头皮报了个名字:“光禄寺丞郑德明。”
此言一出,不但太子一派大失所望,就连其他官员也心中嗤笑。
光禄寺丞是何职主祭祀、朝会、宴乡酒澧膳馐之事,为光禄寺卿的佐官,掌衙署内部事务。这里头,油水大着呢。
郑德明是何人是太子从小的玩伴,郑滁的儿子啊!
太子让一个掌管膳食的熟人去担任粮草押运官这么一个天大的笑话摆在面前,现在不笑,什么时候笑
宇文涵强忍笑意,表面一派严肃:“大哥真是外举不弃仇,内举不失亲啊,受教了。”
宇文渊站在宇文涵身后不动声色,他并不觉得此举是太子失误,甚至太子的睿智也被众人低估了。
宇文璟压根没有听说过此人,他倒是有些好奇为何太子会推选他:“说说,为何要推荐他”
宇文洛抹了把额上的汗,他知道此时提郑德明有些不妥,可他又一时间只觉得他适合押运官一职:“郑德明曾在军营服役五年,又担任光禄寺丞三年。在职期间勤勤恳恳,臣听闻光禄寺卿也时常夸赞他处事妥当。而且此人颇有耐心、责任心,自他上任,光禄寺仓库再没有丢过东西。”
回头倒是要好好考察这郑德明。
宇文璟点了点头,其实他心中早拟了几个人选,他还以为太子会推选他们呢。
“其他人呢,谁可担任粮草押运官,谁来说说”
太子抹了把汗退回去,还好父皇没有动怒。
朝堂上再一次吵开了,在宇文璟心中的人选也终是在讨论中一次次被铺在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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