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无忧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清子菲
“鬼衣侯。”入云鹤的笑有些戏谑,“他肯定比本座教得乐意。”
忘忧不语,直到峰尤回来后重新晃动摇缸,拍案而定。
“三!”
“二!”
……
外头赌客喊得起劲,一个个伸长脖子想看看入云鹤押哪块。可入云鹤迟迟未动,只是唤道:“峰尤。”
峰尤正晃神,再回过神时,忘忧与入云鹤皆看着他。
他再看向赌局时手里捏了捏汗,一位押了“二”,一位还是押了“一”。
“二!”
“二!”
外头“二”的呼声此次彼伏,峰尤右手微动缓缓掀开木盖,只见里头三枚骰子分布如三角,分别为“一”“三”“一”。
一、三、一,结果为一!
忘忧松了口气,她的话果真刺激到峰尤了。
入云鹤神色未变,仿佛料到这一结果:“你瞧瞧本座这手下如何”
“眼明手快。”忘忧赞美的言简意赅。
峰尤听着忘忧这话,不由得又多瞧了她一眼。他将结果托出去公示,外头果不其然又是一片唏嘘。
“想不到入云鹤也有赌输的一天,唉。”
“现在平局,接下来一定要挫挫那小子锐气!”
入云鹤不打算收回玉佩,外头的呼声如何他不会在意,不过输忘忧一头又如何:“是不是看上峰尤了,本座可以把他让给你。”
峰尤似是天生混赌场的人,方才右手微动,在木盖真正掀起的那一刻已经将骰子调换。若不是忘忧察觉到这一点,恐怕也不会留心。
“那岂不是断了你的财路”
也不知道九爻盟靠着峰尤一个人就赚了多少,入云鹤就这样大方
入云鹤摆了摆手:“你说这话未免太小瞧本座了,本座是有真本事的。”他的右眼眨了眨,压低声音道,“而且他有只探云手,就算擦肩而过也能拿到他想拿到的东西。”
忘忧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那他更适合在赌场里混了。赌客的钱不但能自愿掏出,还会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变少,最后只能认定是自己输太多记不清钱数了。
“怎么样”入云鹤十分自豪地介绍完峰尤,“把他借你半年,你再把这儿租半年给我。”
忘忧还未回应,峰尤才好不容易从赌客手中挣脱回来:“第三局……”
“慢着。”忘忧轻声打断,命祁云站在门口挡住些赌客们的视线,“方才盟主说要将你让给我半年,你想来天星楼做事吗”
峰尤动作一滞,饶是平日里训练有素还是露出些许震惊的神情。他看着眼前这位似乎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年轻人”,难道他就是盟主常提起的天星楼尊主
可那尊主不是女人吗他心中有了疑虑再仔细一辨,他得确又有些女儿家姿态……
入云鹤敲了敲桌子:“你不是一直想去吗,赶紧回话。”
“是,是!”峰尤被震得说话都有些不利索,黑乎乎的脸下也透出红晕,“我曾投奔过天星楼,可被少尊主拒绝了……”
忘忧瞧着他这神情,多半是宫菱还在的时候:“第三局,我还押‘一’。你掷出‘五’‘六’‘二’,我便留你。”
“真的!”峰尤露出欣喜之色,一拿回摇缸便重新找回自信,“这回我只摇,绝不在开盖后做手脚。”
祁云挪开了身子,能看清里面全貌的赌客们又开始疯喊:“一!”“三!”……
在赌客的呼声中,峰尤闭上眼,三枚骰子每一下在摇缸内的震动皆收入他耳中。
他一共摇了五次,最后稳稳将摇缸拍在桌面。
入云鹤一笑,那玉佩放在“二”处他就没动过,而忘忧也如约将相思落放在“一”。
“二!”
“二!”
赌客们跟随入云鹤齐齐喊着“二”,而峰尤将双手负在身后,示意忘忧自己揭开盖子。
忘忧提起木盖,三枚骰子整整齐齐排列一行,分别为“五”“六”“二”,连顺序也没有变!
好手!
她情不自禁鼓起掌:“我若用你,好像都有些大材小用。”
峰尤有些慌了:“不,只要能入天星楼,我做什么活都行!真的!打杂我也行!”
入云鹤佯装踢他的腿,一下被他躲开:“有了新主,怎的把旧恩忘了”
峰尤又摸了摸后脑勺:“盟……盟主,我太激动了,一时失言……您要想撒气,多踢我几脚!”
入云鹤虽冷哼着,可脸上却笑着:“这局也没有继续的必要,本座认输。”
他这句话特意提高了几度,仿佛一滴水珠,落入了赌客们的油锅,霎时间门口便闹哄哄起来,也有胆大的踏了进来。
“入云鹤,还有两局怎么不玩了”
“是啊,我们几个都押了你赢!还有两局你都赢不就好了!”
“不行,这都开局了,必须玩结束!”
忘忧想不明白为什么入云鹤自砸招牌还这么开心,他捂嘴偷笑着:“峰尤,先前替我押了多少钱”
峰尤嬉笑着回答:“一百两银子,押这位小兄弟赢。”
入云鹤笑得更肆意了,照这赔率他铁定能收回至少三百两银子!
忘忧听着峰尤的回答这才回过神,好啊,原来一开始入云鹤就是抱着“惨败”的打算!她才是被算计的那一个!
可她不恼反而觉得好笑,世人不乏沽名钓誉之徒,没想到到入云鹤这儿名誉还没钱重要。
入云鹤清咳两声,收起笑脸,装成唉声叹气的模样:“是我赌艺不精!回去后必将闭关修炼,改日再战!”
第一百六十八章 伤员
入云鹤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负手走了出去,赌客们一边骂着,一边自动让道。虽赌客们因他失了钱财,诟病的也是入云鹤主动认输,而非他的赌技为人。
妙啊。
此局后,她不再赌,入云鹤只要过段时日再赢几局出出风头,今日的事很快就会被人抛诸脑后。
可忘忧总觉得忘了些事……
她看向峰尤讨好的笑,突然想起先前的赌注:喂,四个消息就这样被他逃了
“祁云。”忘忧望向始终在旁默默不语的祁云,“入云鹤前两次造访,不会也是为了这里的赌场吧”
祁云还没开口就被峰尤接了去:“哪能,盟主为了赌场还是其次,主要是仰慕天星楼尊主风彩。”
若入云鹤在场铁定要给他脑袋上敲上一击,这说的什么话!
忘忧倒没有注意他的后一句,只是越想越觉得古怪。
她收起相思落向外踱去,那些赌客一半艳羡,一半不屑。在这些复杂目光中穿行,忘忧只觉得身上都快被盯出窟窿。
“喂,这位小兄弟!”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声,“留下姓名!”
“对啊,叫什么,改日讨教!”
名字有那么重要忘忧一挑眉,横竖她那么多名字,报一个也无妨:“在下清衣。”
“清衣是那个玉面郎君”
忘忧笑而不语,祁云与峰尤在人群里开路,原先需人挤人的路子也宽敞许多。
“不是玉面郎君,那个清衣听说长得俊,姑娘一瞧见就走不动道!”
“哈哈哈哈哈……不过是个小白脸,没什么真本事!”
“可他没本事怎么做的仓羽寨火堂主”
“诶,那个仓羽寨不是也被朝廷剿了打了一个多月!”
“唉,可惜了。冯老寨主人挺好的……”
“是啊。”
……
忘忧听着身后议论之声越来越小,心中亦一阵惋惜。不知阿旭最近如何,怎么也没有书信送来了。
峰尤跟在忘忧身后,直至人散没了才吞吞吐吐问道:“你真是仓羽寨的火堂主,那个玉面郎君”
“是啊。”忘忧停下步子,“不过我平日不用这张脸……”
峰尤一惊,这说话比“易容”瘆人:“嗯……你是怎么,怎么知道我家世代服侍皇室……”
忘忧指着他的手腕,眨了眨眼:“这个刺青,我认得。”
峰尤抬起手腕,一阵磨蹭才在乌黑中搓出泥丸,手腕处也白净了不少。这根墨黑色刺青啊……
他想起小时候被人抓着刺时,哭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现在想想也挺好笑的。
父亲有,母亲有,祖父有……他将来的妻子、孩子也会有。这是他们一族的使命,是荣耀的标记。
只可惜,他现在还回不去。
他又走了会儿神,忘忧已经走远,连忙又追了上去:“那你认识天星楼尊主吗”
祁云觉得这人憨憨的不识好歹,怎么不似赌场里爽快利落,换作旁人,猜也猜出来了吧
“认识。”忘忧瞧着他的脸黑里透红,好像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你找她有事”
峰尤轻轻“嗯”了声,摸了摸后脑勺:“我父亲让我投奔天星楼尊主,听说她是晋国人。”
“将常年租客名单整理出来给我。”忘忧转头吩咐祁云做事,她亦识相离开。
“不单单是为了这个吧”忘忧带着峰尤穿过客栈院子,再之后便是伙房,“你知道尊主是谁,对不对”
峰尤在赌场时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可离开了赌场便过于老实,以至于忘忧这样一问他便有些局促:“没有,没有的事。”
这句慌慌张张的“没有”就等于“有”,看来晋国那边一定是摸清她在宁国的身份了。
她缓缓转出伙房,推开柴火掩着的暗门,可一碰到暗门便觉得不对……这门原先沉重,需要用力才可推开。可如今一月没来,怎的轻了不少
除非,有人在她之后动过门,还没有依她的法子关上。
“峰尤。”忘忧收回推门的手,“你先去帮我看看祁云弄好了没,理出来再来找我。”
峰尤连连答应,顺着原路返回。只是心里奇怪,清衣都走到这儿了,怎么不带他进去
忘忧倒不是怕暗室见不得人,不然她也不会带峰尤到这儿。她是怕暗室里出了什么变故见不得人。
她推开暗门,拿出火折子依次将油灯点亮。里头陈列依旧,一面墙皆做了柜子,放着各类伤药。
到底是那儿不对劲
她托着油灯各个抽屉细细照着,一月不动,把手上落满灰尘,只有两个抽屉把手干干净净。
金疮药、止血散。
她抽出两个抽屉,果然少了不少药。
忘忧在暗室内转了圈,蹲下照着每一个角落。地面尘土较多,有几处好像是故意用脚扫出来的痕迹。
沿着这细微的痕迹,一路来到杂物堆前,就在杂草掩盖的地上散着点点血迹,尚未干涸。若非细瞧,寻常人定是发现不了。
能在受伤情况下还能做得如此缜密,此人不容小觑。
忘忧将油灯放远了些,手中抽出白玉簪,放轻脚步走近。
她凝气听着此处动静,可一声粗重的呼吸也没有。难道人离开了
就在忘忧轻轻拨开叠高柴草的一瞬间,忽从里头伸出只血手将她往里带!
这样的力量悬殊就连忘忧有了防备也站不住脚,直直向柴草里栽去。
“何人!”
那人受伤没了多少力气,她质问后只是被反押着手疼。再抬眼时,空气里已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而她仅能瞧见身下的柴草也落满鲜血。
“别出声。”那人虚弱地只剩气音,连押着她的力气也渐渐没了。
“你……”忘忧轻言轻语,那人没有半分回应。
她只觉得缚着自己的双手缓缓散开,微微侧身便挣脱了那人控制。
黑暗之中,看不真切。那人好像戴着面具,一身夜行衣还破了好几处。而一旁堆放着她柜中之药,连数目都对得上。
她小心戳了戳那人手臂,有些发烫,可依旧没有反应。
“死了”
忘忧将白玉兰簪收回袖中,那男子必是在躲什么仇家才误入此地,可她又没有。
她踉跄几步走出柴草堆,方才那一下,膝盖好像磕到了什么东西,痛意正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忘忧撑着腰小心将油灯拿起,微微低头便瞧见衣裳上深一块浅一块地浸满鲜血。
还有她被那人拉住的手腕,沾上的血尚未干涸。
下手那么重,他的仇家是有多恨他
忘忧带着油灯步步走近,只要那人待过的地方皆沾上了乌血。
那人背朝着她昏迷不醒,而后背已然血肉模糊,胡乱抹了药粉还沾了不少草屑。
她仿佛能看见颜怀站在此处痛骂:这样处理伤口,死了也活该!
她一手执着油灯,一手小心将他翻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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