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荐河山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退戈
如今他已经很少出面干涉方拭非,一天里有大半时间是睡着的,连方拭非也不由惋惜这位天纵奇才。
在自己身上耗费了十八年,可自己能做到比他更好吗?值得吗?
叫她也惶惶不安起来。
她到家中的时候,师父正在休息。林行远倒是不在。
方拭非猜他也很难在这一小地方安静呆着。
她拿过靠在墙角的锄头,从小院的角落里割了两颗白菜,放进篮子里,便拎着出门。
本来想拿去米铺换点米,好给师父煮碗粥,结果路上碰到个背孩子出来干活的妇人,巴巴盯着她的白菜,见人实在不容易,就两钱银子卖给她了。
两钱在往常是很多的。倒回三年前,起码能买到十升米,但如今也就能买一个馒头。自旱灾过后,粮价一年高于一年,至于今日翻了十番不止,竟比灾年还要昂贵。
水东县真是应了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有人靠着米价大发横财,也有人因为米价三餐不济。
这下卖了东西两手空空,方拭非又去扫了一篮子黄土带回去。
等她再次回到家中的时候,林行远也回来了。
他递过去东西道:“你的信,驿站来的。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
杜陵起来了,看见方拭非摇了摇头,知道她肯定又在书院惹事了。
他这边没说什么呢,方拭非先把他卖了:“师父,林公子说想找你讨教讨教。”
林行远:“??”
他一武将子弟出生,对诗词没什么兴趣,有什么好讨教的?
杜陵今日精神不错,听她这样说,便点了点头道:“你随我进来。”
林行远对这长辈莫名有些发怵,不敢放肆。当他是要帮忙,就将剑靠在墙角,跟进去了。
杜陵屋里充斥着药味,桌子跟地面擦得一尘不染,明明是老人,屋子却整洁非常。东西摆放得规规矩矩,方方正正,看得出他原本应该是个很讲究的人。
杜陵盘腿在中间的榻上坐下,示意他也过来。然后问道:“一路在外边,学到什么了吗?”
“我……学到许多。”林行远说,“学心境?”
杜陵又问:“你想向我请教什么?”
林行远:“……”
他炯炯有神地看着杜陵,然后干笑一声。
杜陵了然,也笑道:“行,我知道了。”
他朝后面一指:“那是用衣柜改成的书柜,你可以过去挑点书看。被方拭非偷偷卖了几本,但我记得,同兵法军事相关的书,都应该还是在的。你喜欢吗?”
林行远大为惊奇,将信将疑地走过去,把衣柜前面的黑布拉开,果然看见成排的书册。
这年头书可不便宜,尤其是一些传阅不广的书籍。这样一柜子书,太值钱了。
他随手抽出一本,翻开查看。
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笔势矫健,当真有“怒猊抉石,渴骥奔泉”之状,书脚及空白处写着详细的注解,中间还夹着图示跟标注。
林行远心情难以形容,又抽了几本,全是同一个人的笔迹。
林行远回头颤颤问:“这是您抄的?”
“这是我身体还康健时默出来的。书籍太重,南下时未曾带书,就记在脑子里。下边堆着的,是我口述,要方拭非记的。”杜陵说,“待我百年之后,也没什么可以留给你们,你喜欢,就都拿去吧。”
林行远:“全您写的?那这批注?”
杜陵说:“老夫写的。区区拙见,你随便看看吧。有一些,倒是你父亲年轻时的看法。你可以瞧瞧。”
林行远将书抱回来,放在榻中的桌子上,低头道:“敢问,先生尊姓?”
“哈哈。”杜陵笑道,“老夫杜陵,当年与你父亲在朝中多有不和。无奈他背面叫我老贼,当面还得叫我先生,叫我逮着机会就欺负。恐怕他现在还是很讨厌我的。”
林行远也笑道:“哈哈,听闻多年之前,有一位天子之师,也叫杜陵。”
杜陵点头:“嗯……”
林行远:“……”
林行远退了一步,满眼写着惊讶和无辜。
杜陵当年在朝中可谓如日中天,深得陛下厚爱,纵是今日,陛下依旧留着他太傅的虚职。他的突然失踪,至今都是京城未解之谜。各式传奇皆有,还有人道他是被什么妖精勾走了魂。
杜家上下多年一直在寻他的踪迹,却没有半点消息,整个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原来是跑江南来了?还同方拭非在一起?
那……
林行远忐忑问:“那方拭非究竟是什么身份?”
“你自己去问她。”杜陵笑道,“其实你带她去上郡,什么身份都不重要了。老夫是谁也不重要。忘了罢,今后好好过日子。”
林行远嘴唇微张,说不出话来。
杜陵看他这模样,也觉得精神有些乏了,便道:“拿出去吧,你在我面前不自在,可以去找方拭非多聊聊。她不是什么骄纵或目光狭隘的女子,和你应该有很多话可以说。若是出了什么事,念在我的面子上,多包容他一些。”
林行远失魂落魄地点头,脚下磕磕绊绊退出去,顺带将房门给关上。
杜陵看他一脸敛容屏气的模样,不由好笑。
林行远出来,便迫不及待地掉头去找方拭非。
对比起来,方拭非有什么好怕的?
方拭非放他进来,过来人一样地安慰他说:“怎么?被敲打了?习惯就好,我师父也时常敲打我。”
林行远气若游丝般地吐出一句话:“我有点怕。”
方拭非说:“没事儿,我以前也怕!但怕他做什么?你看他现在老了,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林行远挫败道:“……你真是,算了。”
林行远见她铺陈的信纸下压着一本书,粗粗瞥去一眼,透出一行小字。
林行远惊道:“变态伍子胥?!”
方拭非:“……”
“是伍子胥变文!!你——”方拭非吐出一口气说,“没关系,我就喜欢你不学无术的样子。”
林行远:“……”
够够的了。
方拭非提笔疾书,林行远好奇问道:“你在写什么?”
方拭非:“写信。”
力荐河山 第4节
她没挡着,林行远就走近去看了。
这信是写给新任命派遣来的长史的。
王长东原在户部度支司,任度支郎中,本司掌管天下租赋,水路道途之利等。为人也算清廉,因办事不力,如今被任调为中州长史。该官职也属从五品上,却没有实权。看似平调,实为下贬。
方拭非写到:
“水东县外,有一片无名冢,也可称之为乱葬岗。自旱灾灾年起,近万灾民尸骨无人认领,埋于此处。凡雨水冲刷,便露出森森白骨,林中风声鹤唳,阴气沉沉,平日鬼神不近。”
林行远看了方拭非一眼,将信拿到眼前。
“后人总说秦祖繁刑重赋,急敛暴征,实则不然。
战国时期,百姓的各式税赋约有七成,一千斤粮食要交七百斤。秦祖当政后,减至五成,一千斤粮食可以少交两百斤。朝廷征徭役,依旧是一年二十天,并未加重,可百姓不堪其苦,叫苦连天,是为何也?因为征收徭役的地方是在咸阳,咸阳附近的黔首自然不会受其影响,然秦王一扫六合,一统天下,那些离得远的南方,光是赶路去咸阳,带着沉重的被褥干粮,一趟路程得走八个月的时间。他们背着自己的行囊,告别故土,在这八个月里,只有老弱妇孺留在家中耕作。八个月后,征完徭役,过不了数月,又是新的一年。家中劳丁常年不得归家,永远都在行役的路上。良田只剩老弱妇孺在家耕种。是以,称其繁刑重赋,急敛暴征。”
写到这里,后边就没了。
“这与水东县有何关系?”林行远说,“如今已非秦祖时期,徭役何须再去京城?”
方拭非说:“何县令,数次以各种名目招收力役,却实为私人牟利。除却朝廷规定的时役,一年征役有四至五月之久,所建城楼,修路,皆为商户所需,用以挣取暴利。比秦祖在世,更为恶劣。”
方拭非拿过他手中的纸,继续往下写。
“是言,罢马不畏鞭箠,罢民不畏刑法。如此教训,当以谨记。陛下宽仁,体恤旱情,先是免征田赋,又是押送粮米安抚灾民。可水东县令却巧立名目,欺压百姓!前倨后恭,让万民误解陛下爱民之心,灾民水深火热却难以自救,这等人也能任一方县令,简直叫人脊骨发寒!”
林行远:“你有证据吗?他会信你?”
方拭非说:“王长史曾为度支郎中,司掌天下租赋,自然对财政颇为了解。免田赋,赈灾粮,三年已过,风调雨顺,米价却始终高涨十倍不降,这就是最大的证据。”
方拭非顿了下,继续说到:“朝廷运送来的赈灾粮根本就没多少到百姓的手上。按理,县衙本该以常平仓的大米调低米价,可本地县令,却同城中米商私相授受,中饱私囊。常平仓空了大半,都是他私下售卖给富商。这早已不是天灾,这是人祸!”
林行远是从上郡一路过来的,未经历过江南的灾情,但也有所耳闻。
京师河道被官家占用不得开放,所有从船上运过来的都是高价米。旱情出现后,洪州刺史不开城门,严查灾民,不予接济,致使城门饿死者无数。
这倒不能说错,若是灾民大量涌进,原本存粮就不多的普通县城,也会受其牵连,只怕洪州会更乱。
只是有走投无路的灾民,前去劫持官船,被白刃生生斩杀。
水东县这一带还算好,原先地方富庶,各家各户皆有余粮,可不曾想,也是这番凄惨。
林行远叹道:“不是我奚落你,你未免太天真。官字两张口,上下通吃,沆瀣一气。你同他讲情义,没用的。唯有财锦动人心。何况,你确定换了一个人,就能比他好了吗?天下人皆是大同小异,唯有利益不同而已。”
方拭非说:“我自然知道。”
林行远怕她不知道,是自作聪明,提醒到:“你问过你师父了吗?他同意?长史一职并无实权。你不能光看品阶大小,他管不了水东县。”
方拭非说:“王长东是被贬职了,可他姓王。他叔父是朝中三品大臣,他姑母是后宫陛下宠妃,他在户部有同僚好友无数,京中的关系比何县令稳固多,别说他现在还是一名五品官员,就算他只是一介布衣,凭何洺的风格,人来了也得尊尊敬敬地供着。何况——”
方拭非转过头,看着他道:“江南贪腐早已深入骨髓,陛下定然知情,只是无从下手。如今这就是他立功的机会。整个江南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若是他能处理好水东县的事情,虚职就可以变成实职,再过个两年,让他叔父替他求情,调回京城也不是难事,甚至还可能官升一级。”
林行远听着狐疑道:“你怎么对京城的事这么清楚?你不是一直呆在水东县吗?”
“我自然是早有打算,等着王长东来,给我写封推举信,好让我上京赶考。”方拭非哂笑道,“我得罪了何洺一行人,他们不给我结业。”
林行远嘟囔道:“那多得是办法。你给他们卖个好不就成了。”
倒是豁出命去检举何洺,疯了的人才会相信她的说辞。
林行远倒晓得方拭非这人口是心非,也不跟她计较。拿了书出门看去。
方拭非将信写完后,劳他送去驿站,托可靠之人亲自送到王长东那里。他自然有的是办法。
·
翌日清晨,县衙后堂。
何洺同主簿一起出来,身后随从手里捧着一个红漆盒子。二人小声商讨道:“今年年岁不错,加之朝中国库空虚,明年应当会加收田赋了。你我需得早作准备。”
“是。那城边楼得加紧时间了,早日建好,明年就免了那些杂七杂八的力役。”
“嗯。”
“再者是今年的赈灾粮要到了,这该如何处置……”
“还是照旧。”
何兴栋正牵着自己的爱犬正从大堂走过,听见动静,匆忙催促着大狗快跑。
那大狗却不听他的话,反而带着绳套往何洺处靠近,摇着尾巴殷勤大叫。
何兴栋牵不住他,心里又慌,别过脸转身就要走。何洺觉得不对,顿住脚步,在后面喝到:“你给我站住!”
何兴栋只能硬着头皮回道:“爹。”
旁边主簿见状,行礼道:“老爷,属下在门口等您。”
何洺挥了下手,示意他去。
主簿便带着随从跟礼物先走了。
何洺走上前问:“今日尚早,你怎么没去书院?”
何兴栋小声道:“回来了。这书院里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不想念书。”
何洺眼睛一暗,掐住他的下巴,将他脸抬起,怒道:“你这眼睛是怎么了?”
何兴栋见躲不过,含含糊糊道:“就……不小心撞的。”
“你撞能撞成这样?你这——”何洺脑子一转,了然道:“你又去招惹方拭非了对不对?”
放眼整个水东县,敢动手打他儿子何兴栋的,就一个方拭非没跑了。
别说何兴栋了,方拭非那小子对他都没几分尊重,脸上笑嘻嘻的,转头就把他送的礼物给丢了。
“我说过多少遍了,你别去招惹他!方贵那人行商与京城的人搭上了关系,不是随意动得的,你是耳朵聋了吗?啊!”何洺掐住他的耳朵大声吼道,“你说!你又做了什么?”
何兴栋吃痛道:“你是不是我亲爹啊!你怎么不先问他,而是来寻我的错处?”
何洺:“你不惹他麻烦你会来找你吗?你要是真能抓住他的错处,我就帮你狠狠教训他,可你行吗?啊?哪次不是你自己先去撩拨他,又弄不过他?你怎么就蠢到这地步了?”
何兴栋急道:“我——”
这次明明是方拭非先动的手!
何兴栋心里委屈,可他被何洺那么一喊,心里莫名心虚,这下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有错在先了。见亲爹怒火中烧,不敢开口狡辩,怕是火上浇油。
得,认了吧,反正不缺这一次。
何夫人听见动静,忙从里屋跑出来,劝着何洺松手。
何洺甩开袖子,气道:“我儿啊,你要是真讨厌他,就该让他早早结业,别再给他使什么绊子了!”
何兴栋捂着耳朵不服道:“为什么?”
何洺:“什么为什么?他结了业不就可以收拾东西滚京城去了吗?不在你眼前晃悠你还不高兴?你想这人日日留在眼皮子底下气死你?”
何兴栋:“可是——”
“可是什么?你连这点眼界都没有!”何洺说着又要用手去指他,“我早说你别跟方颖厮混,那方颖比方拭非还毒,愚昧至极,蠢钝如猪!跟她在一起久了,你这脑子也无可救药!你看上她?眼睛是长脚底板上了,啊?”
何兴栋梗着脖子道:“你骂我就骂我,为何又去骂别人!”
何夫人忙将何兴栋拉回来。这脾气不知道是怎么养出来的,打都打不好。
何洺说:“我就骂她,我就骂了!你别想把她娶进门来!就你们两个草包凑在一起,呵,我要是不在了你们能活几年!”
何兴栋道:“我也不见你做个官多难。不就是成日参加几场宴会,挑点礼物,陪人吃吃饭,喝喝茶,送送东西吗?你看你每日在县衙呆的时间有多长,还不如人县丞跟主簿呢!”
何洺气疯道:“你懂什么?官场是你想的那么容易的吗?你爹是什么出身?多少比你爹有背景的人来了倒倒了来,一点风吹草动处理不好,下一个倒的就是你爹!我每日战战兢兢,夜不能寐,就得你一句容易?容易!”
他说着抬手要打。
何夫人心疼护住儿子,说道:“别打了,都打傻了。”
何洺手顿在空中:“慈母多败儿!”
何夫人:“你不疼他,我要再不疼他,他活着做什么?”
何洺:“你——”
“爹您聪明,可儿子不愿做个聪明人。聪明人该是什么样的?总归是和您以前教导我的、还有什么圣人遗训说的不一样。如今水东县是这个样子,我笨,我还有朋友,我聪明,就比那方拭非还不如。”何兴栋偏头看着何洺道,“爹,那您想我做个什么样的人?”
何洺怔住:“我……”
何洺叹道:“我不知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今日还有事,回来再教训你。你现在要么滚去书房,要么滚去书院。否则我回来就抽死你!”
何夫人看着何兴栋,小心摸向他的眼眶,说道:“乖,听你爹的,去书院吧,眼睛还疼不疼啊?”
何兴栋摇头。
何夫人抱住他道:“别听你爹说的,我儿怎么会是蠢货?我儿分明是最聪明的。”
第4章 辩驳
长深书院,今日却是出了点事。
方拭非手里抓着小包荡过去的时候,学堂门口围了有百八十人。看着有学院的学子、先生,还有外来的打手仆役。一群人熙熙攘攘地挤在一起,争吵不休。
但凡书院里出点事,还会这样在大庭广众闹着的,都是一些寒门子弟。方拭非赶忙跑过去,冲到人群里头。
被围在中间的是卢戈阳。一群先生正对着他苦口婆心地劝导。而对面还有一位中年男人颐指气使地看着他。
这人方拭非认得,是一名同窗学子的父亲,家中跟本州刺史八杆子能打到一丢丢关系。
卢戈阳面红耳赤地站着,挺胸重复道:“没有!不是!”
方拭非听了会儿,原来是那学子张某,前两日跟他父亲要了钱,说是买书的。可到昨日书院真要收钱了,他又拿不出来。怕父亲责怪,就说银子丢了。
恰巧卢戈阳昨日带父亲前去寻医,结账时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铜板,有小平钱亦有大钱。粗粗算起来,正好是二两银子兑散了。被人瞧见,宣扬出去,不知怎么就传到了张老爷耳里。
于是今日大早,张老爷便气势汹汹地带着人过来讨公道。
“我也不是稀罕这二十钱,只是看不惯有人偷了钱,还在这里自命清高。明明是念的孔孟之道,简直有辱斯文。”那中年男子一开口,话却很不好听:“书院,本该是个高雅之地,岂能容贼人在此败坏风气?长深书院若要行包庇之事,又叫我如何安心让我儿在此念书?”
先生道:“卢戈阳,是便是,你承认,书院自会替你求情,不会太过苛责你。”
卢戈阳:“学生再说一次,不是!您若是已经认定了,单单只是想罚我,也别再多此一举!这污水,休想泼我身上来!”
先生:“那这银子是哪来的?”
卢戈阳:“是学生向何公子借的!不信给找他对峙!”
力荐河山 第5节
那中年男人道:“何公子为人心善,你说是借的,他肯定就顺了你说是借的。不足为凭。”
卢戈阳怒指:“你——”
中年男人轻蔑道:“你是说我张家会因为区区二两银子诬陷你吗?你这样一人,我都不看在眼里!”
一先生走过去,拦住卢戈阳,怒目而视:“张老爷慎言。我长深书院担不起包庇的罪名,可也担不起诬陷的罪名。此事还是问过何公子之后再议。您若尚有疑虑,就去县衙告发。凡是需要,我书院众人皆可作证。可在这之前,您不可辱没我任何一名学子!莫非单凭三言两语就来定罪,就是孔孟之道了吗?张老爷怕是对先圣有何误解。”
旁边一老者小声道:“梁先生!”
那张老爷正要发怒,方拭非走了出来。她对着梁先生拜了一拜,笑道:“梁先生铮铮风骨,不似旁人,学生佩服。”
旁边一先生道:“方拭非,你又迟到!”
方拭非说:“方某迟到不足为奇,就是张君今日早到,实在叫方某奇怪。”
张老爷道:“当人人都似你一样只知玩乐,不学无术?”
方拭非笑道:“是,我是不像勤勉好学的张君,昨夜流连花巷,今日还能早起就读的。”
那张生立马急道:“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我昨日应该是没有看错吧?除了你,还有叶君,李君。”方拭非一个个指着,说道:“您几位可都是名人,总有人看见的,去随意问问不就知道了?”
张老爷偏头看他。
方拭非道:“不过二两银子,张老爷必然不放在心上。张公子您若是自己用了,就直说呗,何必要诬陷同窗呢?闹到如此地步,多不好看?”
“也是,诬陷是最方便的,不需要证据,只需要一张嘴……”方拭非看向几位先生,“还有几条狗罢了。”
那先生叫她一看,怒道:“方拭非你所指何人?”
方拭非说:“谁应指谁。”
张公子却是不服:“方拭非!对峙就对峙,若不是,你该怎么办?”
方拭非道:“我不过是学你罢了,你这么气自己做什么?”
众人都叫她说懵了。
所以这到底是真看见还是假看见?
梁先生道:“方拭非,此事不可玩笑,你认真点说。”
方拭非说:“我是不惧对峙,就怕有人不敢。”
正是这时,一学子喊:“诶,何公子来了!”
众人纷纷扭头望去。并让出一条路,请他过来。
何兴栋顶着一张花脸,莫名烦躁:“围在这里做什么?迎我?”
旁边人将事情简要述了一遍。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