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以深情换无情

    楚淮下楼买了山药莲子粥和小米粥，他提上来问白笑薇喜欢吃哪个。

    白笑薇不想回答，把头偏到一边不看他。

    楚淮就很有耐心地等着，粥凉了他就扔掉，又下楼买了两份上来。

    这样折腾了三四次，白笑薇终于开口了。她指着楚淮左手那碗粥道：“就这个吧。”

    楚淮脸上闪过欣喜，他小心地扶着白笑薇起来，给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端着粥坐在床边，一口一口地喂她。

    白笑薇吃得很慢，下咽时尤其艰难，表情很痛苦。

    一碗粥足足吃了一个多小时，楚淮放下粥碗，扶着白笑薇躺下，给她掖好了被角。

    他出去的时候由于低血糖踉跄了一下，头磕在门上，“砰”地一声。

    白笑薇看着他，心脏很疼。

    “我没看清。”楚淮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朝白笑薇笑笑，拎着垃圾出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楚淮一直陪她在医院，一天几次地喂她吃东西。她住的是单人病房，楚淮晚上就窝在沙发里睡。




第五十八章 妥协
    第五十八章 妥协

    白笑薇不和他说话，他就自顾自地说着。

    楚淮从来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以前都是白笑薇围着他叽叽喳喳。他偶尔会皱眉回应一句。说你太吵了。

    现在他不再奢求白笑薇能以他为中心了。他觉得这样就挺好了，至少自己还能陪着她。

    饭后，楚淮会给她读或是新闻。他的声音低沉悦耳，每一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都特别好听。

    白笑薇很清楚。自己这个情况。胃切除一半也不能改变什么了，现在能活多久。拼的就是运气。

    一周就这样不急不缓地过去了，躺在病床上的日子千篇一律，只有从楚淮的里。才能感觉到日子还在继续。

    “我想吃天安街的徐记芝麻饼了。”这是白笑薇默许楚淮留下后。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

    “我我这就去给你买。”楚淮兴奋地跑出去，不一会儿又跑回来，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钱包。

    看着消失在门前的身影。白笑薇的眼泪又涌了上来。这段时间他瘦了很多，头发和胡子都长了。衣服也总是皱皱巴巴的，和以前的楚淮完全不一样了。

    就在她又要昏睡过去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她以为是楚淮，也没有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道：“我睡醒了再吃。”

    来人却站在床前没有动，手上也没有塑料袋摩擦的莎莎声。

    白笑薇睁开眼睛。看见了邵晚晴。

    “你好，笑薇。好久不见啊！”邵晚晴对她笑，那笑容和她以往的都不太一样，不是纯真无害的，也不是讥讽算计的，她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沧桑和痛苦。

    不过一年时间，好像所有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是容貌，而是心里。

    白笑薇朝她勾了下嘴角，脸色苍白如纸。她曾经是恨邵晚晴的，恨她浪费了自己的感情，恨她抢走了楚淮。但时过境迁，她对她的印象变淡了，恨意也就随着淡了，甚至她今天不出现，她都快要忘了还有这么个人。

    “你还好吗”邵晚晴坐在床边，声音有些哀伤。

    白笑薇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胃部，笑着道：“少了一半，有点疼，所以不太好。”

    邵晚晴眼中有泪光闪过，她轻声道：“对不起啊，笑薇。”

    白笑薇摇摇头，说：“我不太记得了。”

    好的坏的都不太记得了，她的精力有限，没有力气算计那些爱恨情仇了。

    邵晚晴很痛苦的样子，她的眼泪终于滚落，她说：“其实楚淮一直是爱你的，他把我带在身边也是因为你，他一直没有碰过我，我们也早就分开了。”

    白笑薇不感兴趣地听着，她淡淡地“哦”了一声，再没什么别的表示。

    “还有笑薇，我想和你坦白一件事。”邵晚晴像是挣扎了很久，终于开口。

    白笑薇目光落在她身上，很配合地询问：“什么事”

    “你爸爸的死，和楚淮没关系，是我买通他的主治医生做的。楚淮到现在，还以为你爸爸是器官衰竭而死。”邵晚晴隐藏的秘密说出来，心里松了一口气，她继续道：“我回去后就去自首，这也是谋杀吧。”



第五十九章 你补偿不了
    第五十九章 你补偿不了

    白笑薇震惊地看着她，想说什么，嘴唇哆嗦着一句也说不出来。

    “你现在一定想打死我吧笑薇。我知道现在说对不起没什么用。我亏欠你的太多。把你害得太惨。”邵晚晴流着泪，其实她和白笑薇一点也不像，她一辈子也赶不上她。

    白笑薇撑起身子。一口血喷了出来，洁白的床单上染上了触目惊心的一片红。

    “你怎么样我去叫医生！”邵晚晴很惊慌。这惊慌和担忧都是真的。

    白笑薇无力地跌回床上。她虚弱地说：“你走吧，我不能原谅你。”

    这时。楚淮拎着芝麻饼推门进来，他看见邵晚晴时脸上的笑容收得一干二净，阴沉着脸色道：“你来做什么！”

    “我我来看看笑薇。”邵晚晴着。侧身挪开了一点距离。

    楚淮目光落在白笑薇身上。看见那一大片猩红，当即推开邵晚晴大步走过去，关切地问：“你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白笑薇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我累了，你请邵完。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两人。目光哀伤。

    楚淮和邵晚晴先后走出病房，将病房的门轻轻关上。

    他抽出一根烟。倚在墙上沉默地抽着，朦胧的烟雾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邵晚晴是怕楚淮的。她敢和白笑薇坦白，但是不敢和楚淮说起自己做过的卑鄙的事情。

    “对不起先生。医院里禁止吸烟。”一个小护士走过来礼貌地提醒。

    楚淮歉意地笑笑，掐灭了剩下的半根烟扔进垃圾桶，对邵晚晴道：“出去谈谈吧。”

    邵晚晴亦步亦趋地跟在楚淮身后，紧抿着嘴唇，她有一种预感，楚淮已经知道她做过什么了。

    果然，到了医院外面，楚淮开门见山地问：“白浩南的事是你做的吧”

    “是。”邵晚晴低着头，艰难地道。

    楚淮又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没找到火机，又烦躁地将烟抽出来扔掉了。

    “笑薇知道了”

    邵晚晴点头，“我对不起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补偿。”

    “你补偿不了。”楚淮很疲惫的样子，“以后别出现在她面前了。”

    邵晚晴走后，楚淮回到病房，白笑薇依旧是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地躺着。

    “笑薇”楚淮走到床边，“我买回了芝麻饼，想要吃点吗”

    白笑薇躺着没动，过了一会儿她喃喃道：“安乐死真的没有痛苦吗如果再等两天，我爸爸会不会醒过来”

    “对不起笑薇，是我不好。”楚淮很无力地道歉。

    白笑薇慢慢撑起身子，想要坐起来，楚淮赶紧上前将她扶坐起来，半抱在怀里。

    “我爸爸早走了也好，他到我这个样子，肯定会很伤心。”白笑薇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楚淮用下巴蹭了蹭白笑薇的发顶，声音干涩道：“别这么说，会没事的。医生说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你要照顾好自己，你要倒下了，我可去依靠谁啊！”白笑薇握住楚淮环着自己的手，她妥协了，既然没办法分开，那就在一起吧。



第六十章 你恨我吗
    第六十章 你恨我吗

    楚淮反手将白笑薇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里，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无声地抽泣着。温热的液体灼得白笑薇皮肤很疼。

    “去吧。把自己收拾一下。你这样很容易让我幻灭。”白笑薇开玩笑道。

    楚淮放开她，给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舒服一些。然后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推门出去了。

    他再进来时。已经换了套衣服。头发也被打理过了，看着精神了不少。

    白笑薇朝他笑笑。道：“我饿了，喂我吃点东西吧。”

    楚淮将她抱进怀里，将芝麻饼掰碎。一点一点喂给白笑薇。

    白笑薇吃了很久。最后也只吃下半个手掌大小的一块饼。刚刚咽下最后一口，又弯腰都吐了出来。

    楚淮小心地抚着她的背，柔声道：“没关系的。我们换点别的东西吃，你现在还太虚弱。”

    白笑薇点点头。休息了一会儿又喝了半碗山药莲子粥，不过两分钟也吐了出来。

    “等一下我再吃。”白笑薇看着楚淮痛苦的样子。拉着他的衣角弱弱地说。

    楚淮将她的碎发掖到耳后，在她的嘴角亲了亲道：“乖。我们不吃了。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吃螃蟹。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吃q市的螃蟹吗”

    白笑薇笑着点头，有些事错过了那个时间。就不想再做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楚淮给她掖好被子，低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亲。

    白笑薇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又主动贴了上去。她往一边挪了挪，邀请楚淮上来。

    两人抱在一起温柔地亲吻，慢慢地厮磨，动作不激烈，却让两人都觉得幸福。

    接下来的几天，白笑薇的情况时好时坏，吃了的东西都会吐出来，但楚淮送到她面前，她还是会张嘴吃下去，一直很配合。

    她的大多数时间都在昏睡，她在梦中能感觉到楚淮哀伤的眼神和握着她轻轻颤抖的手。

    晚上楚淮抱着她，将自己的手臂轻轻从她腋下穿过，让她舒服地靠在自己的身上。

    “你恨我吗，笑薇”楚淮在她身后，声音闷闷地问。

    “恨，但你只要记得我爱你就好了。”白笑薇轻轻叹息一声，将自己的手放在楚淮的手臂上。

    “笑薇，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楚淮说着小心地放开她，起身从柜子上拿过一个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是那只玉镯——白笑薇以为他拍下来送给邵晚晴的那只。

    “怎么会在你那里”白笑薇拿过镯子，对着月光自己地摩挲着。

    房间里没有开灯，楚淮又侧身躺在床上，将白笑薇圈在自己怀里道：“一直都在我这里。要我给你戴上吗”

    白笑薇点点头，伸出纤细苍白的手腕。

    她太瘦了，瘦的好像就剩下了一把骨头，玉镯在她手腕上荡来荡去，只要垂下手臂就能脱落下来。

    楚淮一阵心酸，眼眶温热。

    “我还是不戴了吧，等我长胖一点再戴会更好看吧。”白笑薇将镯子退下来放进盒子里。

    “好，等你长胖一点。”楚淮声音闷闷的，将眼泪擦在她的衣服上。他从来没有这样悲伤过，心肝脾脏好似揪成了一团。



第六十一章 别丢下我
    第六十一章 别丢下我

    转眼到了初冬，白笑薇的情况似乎好了一点，偶尔能在窗边坐一坐了。

    她当初是因为化疗才将长发剪成了短发。而现在短发也不能阻挡她的发量越来越少。似乎只有薄薄的一层覆盖在发顶。

    她对着窗子上反射出来的自己仔细端详着。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颧骨瘦的凸了出来。早就没了以前的美貌。

    这时楚淮推门进来，轻轻走到她身后。俯身环住她。贴在她耳边温柔地道：“想什么呢”

    “想我怎么变得这样丑了。”白笑薇感叹一声，“以前做梦都想变得更瘦一点。现在梦想达到了，我却觉得一点也不好看。”

    楚淮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别胡思乱想。你胖或是瘦。我都喜欢。”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跟着我吗”白笑薇毫无预兆地问道。

    楚淮无法想象白笑薇死后他的生活会怎样，一时呆呆地没有回答。

    白笑薇转过椅子面对着楚淮。很温柔地看着他，她说：“答应过。有一天我死了，你也要好好地活着。你的人生还那么长。我喜欢的男人是拿得起放得下的。”

    楚淮半跪在她面前，摩挲着她的手道：“别说这样的话。笑薇，你不会有事的。”

    白笑薇也不反驳。只是笑着，笑着笑着变成了一声喟叹。

    天气越来越冷。白笑薇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她变得很嗜睡。头发已经基本掉光了，楚淮买了个毛线帽子给她，又给她添置了很多冬季的衣服，虽然知道她没有时间穿。

    两人的交流也变得越来越少，吃东西的时候沉默，睡快的时候也沉默，楚淮彻底放着公司不管了，把所有时间都投入到了白笑薇身上。

    他常常一整天都视线都在白笑薇身上，时而会神经质地伸手探探她还有没有呼吸。

    莫亦鋆来看过白笑薇几次，知道他们重新在一起后，也没有多吃惊。他知道在白笑薇心里没人替代得了楚淮，他们两人之间纠缠得太深，早就插不进去别人了。

    “你好好对她吧。”莫亦鋆有挺多话想说，甚至想揍他一顿，到最后在舌尖绕了一圈，也只剩下这一句话。

    送走莫亦鋆，楚淮回到房间，白笑薇又睡下了。

    他小心地掀开被子上|床，环住白笑薇，手探进她的宽大的睡衣里一寸一寸地丈量。

    白笑薇没有睁开眼睛，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

    楚淮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声音中染着悲伤：“笑薇，别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