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芳
作者:纸扇留白
strong作品简介/strong“瘸腿王爷”夏随锦爱玩儿
“九龙令”丢失,整个夏氏一族陷入恐慌,于是乎,夏随锦翘宫寻找,路上钱财被偷,遇上虞美人。
“你看我这条瘸腿,很难看对不对?我偷偷告诉你,这是我七岁半时候母妃亲手打断的。”
夏随锦此生无欲无求、清心寡欲,唯一放在心尖尖上的是“吃喝玩乐”,可自从担起找寻“九龙令”的重任,忽然发现……
唔,似乎……好像,经常被暗杀!
江湖浪荡花名在外管吃管喝等死的私生子(?)假王爷受x高贵冷艳清新脱俗之白莲花虞美人攻
随芳 第一回 虞美人
武林第一美人玉明尘比武招亲
夏随锦背着一把扶苏剑颠颠地跑去,夜宿山寺遇上了窃贼,结果:
“我的钱钱钱钱钱啊——”
忍不住抹了一把辛酸泪,心想:还有大半的路程,可怎么活呀?浑浑噩噩地赶了半天路,忽地望见绵延的山头升起淡灰色的炊烟,登时喜上眉梢,大喊大叫:
“——哈哈哈我命不该绝哈哈——”
这是东海的一处小城镇,因为城门外栽了五棵纷飞绚烂如雪的大梨树,所以换作“梨花镇”。
夏随锦本就腿脚不利索,又跑得太急,“哐当”一声摔在了地上,尘土呛进口鼻,难受得直咳嗽。
便在这时,一双墨黑的长靴停在了跟前,清冷疏离的嗓音突兀地响起,像是纷乱嘈杂的沸水里“叮咚”掉入了一颗圆润莹洁的珠玉,让他没办法忽视。
那声音道:
“你挡路了”
夏随锦的脑子里立即浮现出一副叫嚣着“好狗不挡道”的恶霸嘴脸,哪料抬头一看,竟是一位身负长剑、白衣胜雪的美貌公子,登时兴奋地踢了踢腿,拉长了嗓音喊:
“我摔疼了腿,要你拉我起来。”
艳阳辉辉,路人往来不绝。一个趴在地上的青年朝一位美貌男子说出这种话,听着着实恶心。
可下一刻,美貌男子竟真的伸出了手,道:“起来。”
“呀多谢公子。瞧公子长得好心肠也好,能不能借我几两银子,待我吃饱喝足了,他日再见我必奉上十倍数目。”
美貌男子解下腰间的钱袋,道:“给你。”
一颗流光溢彩的坠子随钱袋一起松开,掉到了地上。
男子似无所察,径自离去了。
夏随锦扯着嗓子喊:
“嗳你叫什么呀?留个称呼,日后好相见啊!”
“虞……”
两个字远远地传来,“虞”……什么来着?
……虞美人?
夏随锦喜滋滋地接了钱袋,心想真是个美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瘸一拐地正要走,低头看到地上的珠子,马上捡起来,惊叹:
“哇哦好漂亮,肯定值不少钱!”
放进怀里,这时候发现路边的行人对虞美人的背影指指点点,嘴里叽叽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但看他们的举止竟是一副又摇头可惜又捂住嘴巴惊恐的模样。
怪哉!
“凤阳楼”点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夏随锦匆匆扒拉了几口,喊来一个店小二,稀奇地问:
“你这镇子怎么回事?街上清一色的大老爷们儿,还个个打扮得灰头土脸,好不容易看见一姑娘,居然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我是外乡人,不怎么懂这儿的风俗,你来跟我讲讲。”
店小二道:“这哪儿是什么风俗,都是被吓得!看客官长了一副好面相,还是赶紧去涂黑了吧,要是把那个剥皮人引来了,可是小命儿不保呀!”
“剥皮人是个什么人?你们这么怕他?”
“谁也不知道剥皮人是个什么来历,一开始是镇上貌美的姑娘被剥了皮囊,我还去看了,哎哟那惨状——眼珠子都瞪出来了,真是作孽哟!后来但凡有点儿姿色的姑娘都遭了毒手,前些日子大伙儿掏钱请了几位侠客义士,忙活了不少回,愣是没捉住,还有几个更惨的侠士被剥了皮丢在大街上,癞皮狗围了一群,血肉模糊的脸都认不出谁是谁,现在镇上人心惶惶的,哪家姑娘还敢到处乱走啊。”
“姑娘们害怕,那你们这么男人干嘛把脸涂得乌漆麻黑的?”
“嘿嘿这不是怕么。万一找不着姑娘,那丧心病狂的剥皮人打起我们男人的主意,可不就坏事儿了。”
“也对”
夏随锦摸了摸自个儿的脸皮,后怕地想:那个虞美人顶着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到处溜达不会出事吧?
夜晚,夏随锦睡不着,盯着手里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微微出神。
这珠子里裹了半颗相思红豆,像是在哪里见过的,似乎是很小的时候,具体的情况便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换上一身扎眼的白衣服,“吱哑”一声推开窗户,轻身一跃,跳到了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夏随锦嘴里哼着花街柳巷听来的小曲儿,慢悠悠地溜达。等到子夜,镇上凝聚起灰暗阴潮的雾气,拎在手里的灯笼只能朦胧地照映出脚下的路,至于前路除了一团乌黑浓稠的雾气,竟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都溜达半个多时辰了,剥皮人怎么还不出现?嘶好阴森,又不是中元节,总不会转弯遇见鬼吧?”
走着走着,踢到一块像是石头的硬物,伸手摸了摸,是摸到了冰凉坚硬的墙面。
夏随锦后退几步,拎高灯笼照了照,只见一堵黑压压的高墙倾轧而下,遥遥地望不见顶端。
“鬼门关?”
……个鬼嘞!!
他竟跑来城门口了。浓稠的雾气里城门大开,一束朦胧的月光穿过走道,石砖上萦绕着丝丝阴晦的潮气。
夏随锦是个胆大的,一路小跑穿过城门,看到五棵纷扬如雪的梨花树,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从花树下传出。
“——谁在那儿?”
拨开层层叠叠的花枝,放低灯笼,刚看清楚脚下一团黑,忽地黑团窜动,“喵——”凄厉地挠上他的脸。
“原来是只黑猫儿啊!”
眼疾手快地一抓,轻轻巧巧地抓住了黑猫儿的前腿,笑道:“大晚上的不要乱跑,万一被那剥皮人看上了你这身毛皮,你可就是只光溜溜的死猫啦。”
手一松,黑猫儿飞快地窜没影了。
夏随锦正要走,突然觉得手里粘腻腻的,低头一看,呵,吓了一跳,竟是满手血。
看那黑猫儿胡蹦乱跳,不像是它的,难道说……?
往前走了几步,梨花似雪纷飞,一颗长了长毛的脑袋摇摇晃晃地探了出来。
默念三遍:子不语怪力乱神、子不语怪力乱神、子不语怪力乱神。夏随锦这才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问:
“阁下……咳,是人吗?”
一摊猩红的血突然稀稀落落撒到脚边,像是淋湿的抹布拧出来的滴滴答答的血水,惊得夏随锦失手丢下灯笼,一连退了好几步,方才看清血水竟是从那人身上流出来的。
那人扬起头颅,露出血淋淋的面孔,看不清血肉模糊的五官轮廓,唯有两颗眼珠子亮得瘆人。
紧接着,那张像搁浅的鱼嘴一样不停张合的嘴巴发出凄厉嘶哑的哀嚎,朝夏随锦伸出了手。
那是一只极漂亮的手,骨节分明纤长如白玉,该放在歌舞楼台之上拨动琴弦,亦或是执一枚墨玉棋子与雅士对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沾染了泥土草芥。
夏随锦心生怜惜,轻轻握住那只极漂亮的手,道:
“你要我……救你么?”
随芳 第二回 皮囊
“梨花镇”一大清早便炸开了锅,紧接着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大肆庆贺着什么。
夏随锦无精打采地趴在药柜上,挑了片甘草扔进嘴里嚼,丝丝甘甜混合着苦涩蔓延开口,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老大夫摸了摸胡须,问:“外边儿怎么这么吵?谁家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娶亲,不怕新娘子被剥皮?”
一个匆匆跑过的小伙子听见这话,脚下拐弯,直奔向配药的老大夫,笑哈哈地道:
“那个剥皮人死啦!尸体就挂在城门口那棵大梨花树上,全镇上的人都跑去看了,十几张姑娘的人皮堆放在树底下,几个心善的老伯伯阿婆哭得好伤心,说要把人皮烧了,让死去的姑娘们好生投胎。”
“哦?还有这等事?”
老大夫扭头看了目瞪口呆的夏随锦一眼,意味深长地道:“不知道是哪位侠士除了这个祸害。”
小伙子忙不迭点头:“是啊是啊,做了这么大一桩好事儿,怎么也该摆席谢谢人家的,这不,现在大伙儿都在找寻那位恩公,大夫您也帮忙留意一下呀。”
“嗯,我知道了。”
老大夫将配好的药交给夏随锦,压低声音问:“王爷,那位杀了剥皮人的侠士是您吗?”
夏随锦摇头一叹:“才不是我,不过……我想我知道是谁。”
一路走回客栈,怀里抱了一簸箕的苹果橘子花生核桃等吃食,都是路上欢喜庆贺的百姓送的。
“唉看你们欢欢喜喜,殊不知你们的恩公正在遭受剥皮之痛啊。”
夏随锦吩咐店小二去熬药,自个儿揣着药膏推开房门,又忍不住微微一叹,道:
“你要是疼狠了,就叫出来。我七岁半的时候,腿折断了,关在黑屋子里嚎了一天一夜,没吃一口饭、没喝一口水,可比你惨多了。”
翠绿的纱帐下传出野兽般的痛苦呜咽。
这呜咽声隐忍克制,声声撕裂扭曲。夏随锦掀开纱帐,看到一张因痛苦狰狞扭曲的尽是血肉的无皮脸。
这张脸被剥去了一层皮,只露出红白血肉。走之前涂抹的药膏已随鲜血化为了血水淌下,枕头血淋淋一片。这时候,那人伸出一只崩裂出道道青筋的手,缓慢地、紧紧地抓住了夏随锦的脖子。
夏随锦知道他疼,就任他抓着,梗着脖子说:“你想抓就抓着吧,别抓死了就成。”
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像是套上了缠绕收紧的枷锁,越收越禁、呼吸越发艰难,眼前已然出现阵阵发白的眩晕。
不行了,好难受!
夏随锦在那条手臂上轻轻一点,像是捏住了蛇的七寸,手臂立即软软地垂了下去。他立即失力地坐倒在地上,揉着脖子喃喃地道:
“罢了罢了我不跟你计较,谁让你是真侠士,杀了剥皮人救了镇上的姑娘呢。我才是捡了便宜的那个,救了恩公,这事儿传出去多给我长脸啊。”
心里这么一宽慰,立即觉得好多了,跳上床,掏出一个精致的胭脂盒,哄小孩子一般说:
“侠士,我在你的脸上涂点儿药,能不能生出一张新皮我不知道,但肯定不会像这样疼了。”
侠士抖了抖嘴唇,嘶哑地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控制不住……”
夏随锦忙道:“不碍事不碍事,不知侠士怎么称呼?我叫厉苏锦,你唤我‘小苏’就好。”
先奉上自己的名讳,打消侠士的疑虑。
紧接着,侠士艰难地吐出一个字:“芳……”
“呀,原来是方侠士。”
“是香草‘芳’。还有,不要叫我‘侠士’。”
于是夏随锦恭敬地喊:
“芳公子”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喊完这三个字,侠士的表情看上去更痛苦了。
夜半三更,歌台笙歌丝丝缕缕地传出,夏随锦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这镇上的人真会享乐,早上得知死了剥皮人,晚上就大摆筵席,可惜救命的芳公子可没那个享乐的福分。
他起身关上了窗户,当看到桌子上那把雕刻有精美花纹的长剑时,心里又按耐不住了。
不是因为那把剑,而是系在剑柄上的银色面具,还有那个鼓囊囊的小袋。
剑、面具、小袋,这三样东西是昨晚在芳公子的身旁找到的。
剑是一把锻造卓绝的好剑,雕刻精致华美,剑锋明亮如星辰,一看便是不曾或很少沾血的;银质面具应是纯银打造,月色下闪动着冰雪样儿的清冷光芒。但他从始至终最在意的,是那个不知装了什么东西拎起来沉甸甸的小袋。
芳公子该是睡着了,其实……偷偷看一眼也没什么,但从那系得繁琐的金绳来看,它的主人并不想外人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挣扎良久,夏随锦颓然一叹:还是算了,他堂堂仁王殿下,大暗宫三千影卫的首领,做出这等偷鸡摸狗之事实在有损他的名誉。
纱帐不知何时掀开了,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灼灼地望过来,问:
“你在做什么?”
“——呀你醒啦!吓我一跳,什么时候醒的?”
夏随锦受了惊一般拍了拍胸口,心想幸好没有解开那袋子,不然他这一世英名就全毁了。
芳公子道:“脸上很疼,一直没睡。”
“那……我再涂点药?”
“有劳”
一回生二回熟,这回涂药的力道轻轻柔柔,芳公子那看不清眉头的地方没有再皱起来。夏随锦很满意,心里估摸着芳公子很快就不需照顾,能自个儿出门了,到时他再启程赶往慕容世家,参加武林第一美人玉明尘的比武招亲。
正这么想着,芳公子突然说:
“还有一人。”
夏随锦一愣:什么意思?
“昨晚我以身做饵引出两个剥皮人,一人杀了,另一个却逃了。”
夏随锦心里一哆嗦,敢情剥皮这等残忍的事儿还有同伙儿的?
随即想到外边儿大摆筵席的“梨花镇”百姓,悻悻地想:不会出事儿吧?
事实证明,他真是一张乌鸦嘴。
翌日,湖畔的大柳树下赤条条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女尸,洁白无瑕的梨花染了火烧一样的血红。
夏随锦一大清早便听说了这桩惨事,跑去城外看,饶是他做足了心理准备,仍是被那血淋淋的肉尸吓得肠胃翻腾,众目睽睽之下险些吐了。
这肉尸眼球外突,嘴巴嗷嗷大张着,胳膊、腿根处还留有几片没剥干净的白嫩肉皮。老大夫说:
“是活生生疼死的。”
梨花镇上庆贺的红纸花还在房檐下飘着,仅过了一日,又陷入剥皮的恐慌中。不仅如此,又过了几日,五大三粗的铁匠也被剥了皮,一条腿上的皮肤是完好无损的,其它部位血淋淋地露着红白肉。
夏随锦开始对着镜子自怨自艾:“我这张脸怎么生得这么好看,眉毛细长眼睛亮鼻子俏嘴巴红下巴尖,梨涡浅笑又甜又可爱,唉真舍不得拿出去当诱饵。”
芳公子一手拿针线、一手执斗笠,正沿着斗笠边沿缝制黑纱,听到这话,红肉模糊的脸庞似是抽动了一下。
待斗笠缝好了一圈黑纱,他道:“我来当诱饵,你暗中助我。”
夏随锦扭头,诚心实意地劝:“容我说句不中听的实话,以你现在的模样,剥皮人可能……咳,看不上。”
芳公子:“……”
“好吧,其实是我也想当一回英雄,芳公子就随了我的心愿吧。你快跟我说说你当时是怎么引出那剥皮人的,又是怎么对付他的,好让我心里有数。”
芳公子道:“那晚我走在街上,刻意引起剥皮人的注意,然后……不知怎的,嗅到一股奇异的香味,待醒来时,脸上很疼,像是有许多虫子在脸皮下爬来爬去,接下来……也没什么了。”
说到最后,虽然没有脸皮,但夏随锦还是从他的眼神中感觉到了难以启齿的羞耻。
夏随锦想安慰: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可听到“虫子”,他立马有了主意,匆匆留下一句:
“我去置办一套好看的行头”
便急着去办正事了。
等到傍晚,夏随锦穿着灼灼相思红豆般的艳丽无双的锦袍走了进来,盈盈一笑,如潋滟一池春水的艳色,问:
“这身儿怎么样?”
芳公子看上去恍了神,过了会儿才艰难地道:“很显眼。”
“要的就是显眼。我现在去街上游荡几圈,晚饭在外边儿吃,要是过了寅时还不回来,唔……应不至于。行啦,我走了。”
夏随锦又嘱咐了几句,才一瘸一拐地走了。
镇上百姓说的不错:这公子哪儿都好,就是腿脚不利索,是个残废,白生了一副好面相。这话听得多了,他也不太放在心上,摸出一管竹笛,坐在柳色青青的湖边吹笛子。
笛声丝丝缕缕如泣如诉,一直响到深夜。
湖面浮出浓重的雾气,夏随锦旁边放了一盏纸灯笼,吹着吹着,灯笼里的烛火灭了。丝丝阴寒的夹杂水气的潮风扑到脸色,眼睛、鼻子刺得发疼。
这个时候,潮寒的夜风中飘来一股甘甜的气息,像是花开的清香,又像是烈酒的微醺。
身后响起沉闷冲撞的脚步声,夏随锦惊疑地回头,只看见一张画着入殓妆的女子的脸。
那张脸五官极不协调,嘴巴很红、脸色是毫无血色的青白,正在朝夏随锦僵硬地露出笑脸,结结巴巴地说:
“你,你是一个人么?”
说话时,她的嘴唇并没有动。
紧接着一股莫名的眩晕感让夏随锦的身形晃了晃,然后他体力不支地倒在了地上,暗道:不妙不妙!马要失蹄了。
这时女孩子慢吞吞地走过来,仍是问:
“你是一个人么?”
——不!还有一个人的。芳公子,你在哪里?
女孩子突然“咯咯”笑了,笑声清脆响亮,在整个雾气弥漫的黑夜里回荡起突兀又刺耳的回音。她说:
“你的皮好漂亮,我想要。”
随芳 第三回 妆容
——你想要,可我不想给啊!!
夏随锦内心嘶吼着,忽被口水呛了一口,咳得心肺都要吐出来了,艰难地说:
“实不相瞒,我有病,你换了我的皮会全身溃烂而死的。”
少女娇俏地捂着嘴,笑嘻嘻说:“没关系,我剥了它洗洗干净就好啦。”
“不不不,其实……我还是个残废,一瘸一拐的那种。难道你想走路一瘸一拐?咦小姑娘家的,走路一瘸一拐好难看的。”
这时白面红嘴的少女已走到了他的跟前,伸出手摸夏随锦的脸。
这只手弯曲的弧度也很怪异,像是这位少女裹了一身皮衣裳,而这衣裳是大了一码的,故显得不服帖还褶皱多。
夏随锦偏了偏头,躲开那只手,又道:“我的皮太大,你穿了不合身的。”
少女果真停住了,转动眼球,僵硬地嘟起嘴巴,看上去像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儿,她轻轻摇了摇头,说:
“苗哥哥不在了,我找不到合适的皮,也不大会剥,要是弄疼你了,你不要大声喊。我很奇怪,那些姑娘吸了这药粉都会昏过去的,你为什么没有?”
她说的“苗哥哥”不会是芳公子那夜杀的男人吧?
——管他是不是,这身皮,哼哼本王满意得很,说了不给就不给!
说时迟那时快,手指微动,一枚牛毛细针袖中飞出,在空中如花瓣绽放般层层叠叠化出银星飞雪,尽数袭向低头掏东西的殓妆少女。
与此同时,少女嘤嘤地说:
“奇怪,明明带着的,怎么没有了?”
抬头的瞬间,银星飞雪没入了松弛的皮囊。
少女捂住胳膊肚子大叫:“好疼!你是坏人,你做了什么?”
然后调头跑了。
少女跑得极快,一道白影自浓雾中飞出,紧追了上去。夏随锦认出那是芳公子,安然放下心来,挣扎着要站起来,就在这时,他看到前方几步远处遗落了一个小瓷瓶。
“什么东西?”
摇了摇,听见里面有密密麻麻琐碎细小的动静,像是许多蚂蚁攀附在瓶壁上爬开爬去。夏随锦立即想到了芳公子说的“虫子”,心有戚戚然:还好没被它们活剥了。
不多时,芳公子折返回来,道:
“她跑进了一条小巷子,我找不出来。”
听上去竟是有几分挫败与委屈。夏随锦忙宽慰他:
“也不算一无所获,她对梨花镇很熟悉,该是本地人。我想我知道怎么找出她了,接下来要到镇上的义庄走一趟。”
说着迈开步子,走了约么十几步,立即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回头央求:“芳公子,这一路你能背我回去吗?那药确实厉害,药得我手软脚软,实在走不动路了。”
芳公子背负一把长剑,看他的模样,不是很想把剑取下来,换上手脚无力的夏随锦。
夏随锦忍不住抹了一把辛酸泪,正要回头找墙扶着,芳公子道:
“我背有‘荷华’,可以抱你。”
原来那把剑叫“荷华”,古有云: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与他腰间的“扶苏”剑倒是很相称。
——嗳等等,他说了什么,抱?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时,芳公子一手放在双膝后、一手扶腰,将他稳稳当当地抱了起来。
夏随锦:“……”
无处安放的双手羞答答地捂在自己砰砰跳的胸口上,这是黑纱下的面庞实在是惊悚,夏随锦乍那么一看,被吓着了。
“咳,多谢芳公子。”
这一路安静得蹊跷,芳公子很少说话,夏随锦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二人纵然是想抱的亲昵姿势,可周身围绕着的尽是难言的尴尬。
夏随锦只觉得头皮发麻,实在憋不住了,磕磕绊绊地道:“你的脸……那个,还疼得很么?”
芳公子回以两个字:“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