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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底青梅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七和香
就是回了自己屋里,她还歪了半日头,总觉得这事儿太匪夷所思了,真叫她难以置信。
不过到了第三日,石绿跑进来说:“老爷到家了。”的时候,谢纨纨还是把那双镯子带上了,才去了正房。
正房厅里没人,只搁着一个红色的木头箱子,有丫鬟过来打起里头小次间的帘子,听得到里头的说话声,谢纨纨进门一看,秦夫人与一个男子分坐在炕桌两旁,一母同胞的十二岁弟弟谢瑞麒规规矩矩的坐在炕下的椅子上,六岁的五姑娘谢昭昭坐在秦氏跟前。柳姨娘所出的大少爷谢瑞承今年十六了,也都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
姨娘柳氏站在秦氏跟前伺候,此时一见谢纨纨进门来,弟弟妹妹也都站了起来。
谢纨纨略看了一眼,秦夫人和柳姨娘看起来都一脸喜色,似乎对父亲回家很欢喜的样子,她上前给父亲请安,谢建扬是个清俊的男子,精神气色都很好,望四十的人了,看起来似乎还没到三十的样子,一见谢纨纨,先前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顿时有了笑容:“纨纨来了,快过来给爹爹瞧瞧。”
谢纨纨怔了一下,反而退后了一步,打量这个爹。
谢纨纨简直完全继承了谢建扬的容貌,除了那对笑涡不知道怎么来的,眉眼脸盘子都像了个十足。
她这样后退一步,谢建扬立时不自在起来:“纨纨这是怎么了见了爹爹不喜欢?”
说着就转头看秦夫人:“怎么我瞧着纨纨气色不大好的样子,有事?”言语表情简直立刻就变了。
这会儿功夫,谢纨纨已经把在场人的神情都打量过了,她虽然没有谢纨纨的记忆,但瞧着这些神情,精通察言观色盘算人心的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了。
秦夫人的脸有点发青,嗫嚅着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带着点儿求救样子的看向谢纨纨。
谢纨纨没言声,低了一会儿头,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点儿猜想,然后抬起头来看向谢建扬,眼圈儿都红了。
谢建扬立时心疼的了不得:“到底怎么回事?纨纨你先坐着罢。”
谢纨纨不肯坐,又踟蹰了一下,终于走上前去,拉拉谢建扬的袖子:“爹爹,你来。”
只有对着这个女儿,谢建扬是最温柔的,此时果然就站起身来,丢下这屋里一屋的人,与谢纨纨走到了院子里。
秦夫人有点儿不安,在炕上挪动了一下,往外看。
柳姨娘轻声道:“大姑娘是最懂事知道分寸的,夫人只管放心。”
谢瑞承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幕。
面对谢纨纨,谢建扬的神情格外柔和,轻声道:“这阵子我不在在家里,纨纨你怎么了?是受了什么委屈了?又是你祖母?”
他是极爱这个大女儿的,但自己的母亲却偏偏很不喜欢她,纨纨在祖母跟前,跟避猫鼠似的畏缩,就这样,还动辄得咎,简直就像是天生的冤家。
可是谢建扬还真没什么办法,只能常常劝着护着,可那是他的亲娘,在这个家里说一不二的亲娘。
不过这样一来,谢建扬就更心疼这个女儿了,女儿在母亲跟前受了委屈,他就总想办法弥补,不知不觉就更加偏爱她了。
他这句话说出来,叫谢纨纨头上都‘叮’一声般的简直雀跃起来。
谢纨纨道:“爹爹想到哪里去了,不过些许小事,能有什么委屈的,只是有个事,我不好跟母亲说,只想着求爹爹。”
这么一听,谢建扬就知道女儿当然受了委屈,只是因着懂事体贴,不肯说罢了,忙笑道:“什么事?你只管说,爹爹自然替你办。”
谢纨纨道:“爹爹不知道,是上个月的时候,宫里的庄太妃娘娘也不知是听人说了什么,忽次巴拉的赏了个服侍的媳妇给我使,夫家姓周,我也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不能辞,如今正在我屋子里伺候,回头再打发她来给爹爹磕头。”
☆、第27章
这话听得谢建扬皱起眉来,谢纨纨小心的看了一眼,接着道:“也就是前儿,这周嫂子进来与我说,厨房里新换了人,她去瞧过了,看着不是很干净的样子,我如今身子也弱,比旁人格外经不起些,倒不如要了东西,自个儿屋里单做了的好。我想着,咱们家这原是没这个先例的,只是周嫂子身份不同,她既说了,我也不好不理。只我想来想去,也不好跟母亲说,祖母那里也不敢说,正为难呢,幸而爹爹今儿回来,我才想着,问问爹爹,可好是不好呢?”
谢建扬越发眉头皱的紧了,只说了一句:“这位周嫂子,倒是细致。”
谢纨纨忙笑道:“周嫂子原是宫里调教的人,听说是最精医理药理的,后来赏了恩典,出宫嫁了人,又进了安平郡王府伺候,这会子才赏到咱们家里。”
谢建扬道:“你说的很是,这是宫里赏的人,自与咱们家自己的人不同,你越发要尊重些,她既这样说了,咱们也该斟酌才是。”
谢纨纨抿嘴一笑,点点头:“我自然是知道的,要不然,我也不敢拿这个来烦爹爹了。”
谢建扬笑道:“什么叫烦,你是我的女儿,有事自然与我说,爹爹才喜欢。”
这边说完了,父女俩才又一起回屋去。
其实厨房什么的,不过是小事一桩,谢纨纨是见了谢建扬之后,察觉到了一些自己原本不知道的东西,这才临时起意,其实是想要叫谢建扬知道叶锦这个人。
叶锦的身份特长来历,这才是她想要让谢建扬知道的事情。而现在看谢建扬的反应,就更加叫谢纨纨放心了。
秦夫人心中略有不安的看着他们走回来,丈夫和女儿的神情都很平常,她就放下心来,瞧谢建扬没说话,她才笑着对谢纨纨说:“你来的迟了,没听到先前的好信儿。”
咦,秦夫人满脸喜色,原来不是单因着谢建扬回家的吗?
秦夫人笑道:“你爹爹如今选了官,要进部里了呢!要不是公文都发了,你爹爹只怕这会子还没回来呢!”
这倒真是大喜事,这永成侯府自当年夺嫡落败之后,就再没有起复过,如今集全家的资源,加上汪家的人脉使劲,还有张太夫人出银子,才给三老爷谢建棠谋了个顺天府的推官,也是个从六品的官儿,很过得去了。
这也是三房在这永成侯府能把其他几房压住的缘故,汪夫人娘家得力,能帮着姑爷谋官儿,自然就把其他几个妯娌比了下去,并不完全是因着她是张太夫人的外甥女儿的关系。
谢纨纨笑道:“什么官儿,爹爹快告诉我,也叫我欢喜欢喜。”
秦夫人哪里忍得住,笑道:“是户部浙江清吏司的主事,正六品呢,真真是大喜事。”
秦夫人真是觉得说不出的欢喜得意来,这是她原都绝望了的事,怨了十几年谢建扬只会吃喝玩乐,只知清玩,不思钻营进取,竟没想到还有这一天,终有一日官身在身了,自然恨不得满世界的宣扬一番去。





叶底青梅 第18节
正六品虽不甚高,却刚好高过了三老爷,谢纨纨笑了笑,看来这可不是天上落馅饼,正巧落在谢建扬头上的。
秦夫人道:“老爷也该换了衣服,去给母亲请安了,回头我再分了东西,往各家送去,也就跟着报了喜信儿。且还得张罗着家里摆酒呢,给老爷接风,也要请请亲戚们。”
谢纨纨听了就招呼弟弟妹妹们:“正是,爹爹还有的忙呢,我们就先回屋里去罢。”
柳姨娘连忙去取谢建扬的衣服来伺候。
谢建扬却不换衣服,只对谢纨纨道:“也罢,你先回去,我也有些倦,先歇着一会儿。晚饭的时候,再一起去给你祖母请安就是了。”
一时众人都散了,屋里只有夫妻二人,谢建扬歪在炕上,秦夫人站在炕下道:“老爷既然倦了,离晚饭还早,不如先到床上歇着罢。”
谢建扬仿佛没听到一般,双手交叉在脑后,望着屋顶,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不在这些日子,纨纨出了什么事?”
秦夫人不安的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二月中旬,不知道在哪里吹了风,得了风寒,着实病了些日子,如今已经大好了。”
她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纨纨说了什么吗?”
她也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就突然惹恼了谢建扬,谢建扬猛的坐起来,抓起炕桌上的杯子就向秦夫人砸过去:“说个屁!”
秦夫人完全没反应过来,已经被砸了一身茶水,杯子打在肩上,又‘砰’的砸在地上,摔成了几瓣:“你就是这样在家里养孩子的?亏得她还是你生的!”
谢建扬怒不可歇,喘了两口粗气,自己下炕来穿了鞋子就往外走,秦夫人不敢上前,只忙忙的说:“原是我没照顾好孩子们,只是这人吃五谷杂粮,哪里有不生病的?如今幸而也大好了,老爷就别恼了罢。”
她是知道谢建扬把谢纨纨捧在手心里,最是宠爱她,以前她有什么为难的怕谢建扬不答应的,也常常撺掇女儿去谢建扬跟前说项,可也没想到女儿生个病,谢建扬竟然会突然暴怒起来,倒叫她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孩子哪里有不生病的?就是壮健的大人,还难免生病呢,且当时虽说有些凶险,好歹也算是熬过去了,如今既然好了,那就没什么要紧了呀。
谢建扬这是发哪门子火?
秦夫人连忙回想,谢纨纨生病的时候,请了什么大夫,大夫是怎么说的,自己也是时时守在女儿房里,并无什么疏漏啊。
这样一想,秦夫人就安心点了。
谢建扬却是气的发抖,从正房出来,狠狠的呼出了一口气,出了门口就打发跟着他的小厮应福:“立刻去查一查,大姑娘这一回的不好,是请的哪个大夫瞧的,谁请的大夫,都给我查明白了。”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直接找岳大福查就是了。”
岳大福就是府里的管家,他娶的正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只要找上他查,其实就是明白的告诉老夫人,谢建扬在查这件事。
他也不回屋里去坐了,看着也觉得腻的慌似的,倒是跟谢纨纨一模一样的脾气,走到后头的院子中间坐下,心里一跳一跳的,只想出粗气。
谢纨纨在屋里带着谢昭昭玩儿,从窗户里看见了,亲自倒了一盅茶,叫谢昭昭给谢建扬送过去。
小胖丫头走的小心翼翼的,还是洒了一点儿出来,谢建扬摸摸谢昭昭的头,又哄了她几句,谢昭昭才跑回来。对谢纨纨道:“爹爹问姐姐,石绿姐姐在么,爹爹要问问她。”
谢纨纨笑,石绿正在炕边叠衣裳,很是诧异的指着自己的鼻子:“老爷要问我?”
谢昭昭点点头,谢纨纨笑道:“去吧。”石绿这才狐疑的走了出去。
片刻后,石绿就回来了,笑道:“我说什么呢,原来老爷着紧大姑娘,打发我去问了些那一回大姑娘风寒的事儿。”
“怎么说的?”谢纨纨漫不经心的问,石绿也没觉得有什么要紧事,笑道:“还能有什么呢,不过是问姑娘哪天病倒的,病的要紧不要紧,请了哪个大夫,吃了多久的药,什么时候停的药,哪天好起来的,我都一一说了。”
谢纨纨笑笑,没再理她。
她醒过来之后,坚决不肯吃药,就是强喂,也呕了出来,闹了几日,竟渐渐好起来,这才算是逃过那一次。
过了半个时辰,谢建扬的小厮应福就回来了,找着谢建扬回道:“回老爷,我去寻岳大爷问过了,当日大姑娘有恙,是请的走马胡同的倪大夫,用了七八日的药。我听了,也去走马胡同寻倪大夫,不过那里关了门,我去旁的人那里打听了一下,说是上个月,倪大夫的儿子选着外头不知哪一府的官儿,带了一家子走了,连房子都卖了。”
谢建扬怔怔的听着,好半晌才叹口气,打发应福下去。
谢纨纨在里头看的很清楚。
她并不知道谢建扬会怎么做,只见他怔怔的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好像也并没有回上房去。只到了晚饭的时候,大房一家子都去给张太夫人请安,到底也是亲儿子,张太夫人见了谢建扬也是很喜欢的,脸色格外和煦,谢建扬问了安,说了几句闲话,便接着笑道:“还有一件事要禀母亲知道,儿子原是预定四月十五才回来的,偏还在那边,就接了吏部的公文,儿子选着了户部浙江清吏司的主事,要即刻去部里任职,这才赶了回来。”
这话一说,整个屋里先是静了一静,然后又立刻热闹起来,人人不管是什么心思,都脸上带出笑来,都上前来给谢建扬和秦夫人贺喜,张太夫人脸上多少带了点儿不自在,然后又掩住了,说:“这原是喜事,咱们家要好生庆贺才是。”
汪夫人忙笑道:“母亲说的是,如今既公文都下了,就要打发人往亲戚家报喜去,家里头也要换了喜庆的东西,还有,选了好日子要紧,热热闹闹的摆几桌酒,给大伯贺喜。”
☆、第28章
秦夫人站在一边,忍不住的自得的笑道:“这公文上限的日子就这两日了,只怕来不及,就咱们自家人贺贺就罢了,倒是用不着太张扬。”
五房的吴夫人忙笑道:“这样的大喜事,哪有不摆酒请客的,大嫂这两日要预备大伯上任的事,定然忙不过来,我帮着三嫂预备这些事也就罢了。”
一时人人都只管说着喜庆,一派的喜气洋洋。
见大伯没什么动静,就选了个正六品的官儿,汪夫人心里自是最酸的,她看了看一边坐着静静微笑的谢纨纨,心里自然是猜疑大伯这个六品官儿只怕是借了谢纨纨这东风。到底是安平郡王的正经亲家,虽说是侯府,一介白身也不好看,替他选个六品官儿,既不显山露水,也不太差,也就交代的过去了。
这样一想,又看看站在张太夫人左手边,得意的没了边儿的秦夫人,汪夫人心里头那点儿酸,越发就显得又妒又恨了,一时不由的想:过些日子,大姑娘没了,这亲家自然也就没了,看你这官儿能不能做的长久!
觉得谢建扬是沾了亲家的光的,当然不止是汪夫人一个人,不过其他人都只是又羡慕又妒忌罢了,张太夫人眼中明灭不定,也不知道是什么考量,看着似乎还想要说两句,只是望了一眼,却也什么也没说。
她忍住了没说话,谢建扬却是要说话的,待众人贺喜声渐渐淡了下去,谢建扬便又道:“还有一件事要与母亲商议,我今儿进了城,还没回来,先去部里拜见了左大人,请教了这当差的要紧事,左大人指点我,因着户部各清吏司与别的地方不同,管着地方上几个府的钱粮要事,事多繁杂,当差的时候是不必说了,就是不当差的时候,遇了急事,或是上头垂询,也是须得立时赶去的。”
谢建扬声音平稳的说:“左大人问了我们家在什么地方,又说,总是军国大事要紧,真有事了耽搁不起,不如在葫芦胡同一带典个小院子住着,才便宜。部里不少同僚都是如此。”
啊啊啊啊啊,是这样!谢纨纨的嘴角露出笑涡来,她已经完全明白了。
叶少钧这家伙,怎么就能盘算的这样细致!
谢纨纨笑吟吟的转头去看张太夫人,根本都不想掩饰。
张太夫人却没看她,她看着谢建扬,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屋里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一时间竟鸦雀无声,连秦夫人都不由自主的露出惊讶之色来,谢建扬根本提都没提过这个事。
惊讶之后,秦夫人也满心欢喜起来,丈夫选官已经是意外之喜,如今还要搬出去住,只要搬出去,那自然就是自己是正主子了,由自个儿说了算,既不用服侍婆母,也不用被妯娌排挤,只管说一不二,那可正正经经的官太太日子了!
秦夫人简直心花怒放,直直的盯着张太夫人,盼着她立时就应下来。
只可惜那边的母子两人都没理会秦夫人,连眼角都不瞄她一眼,张太夫人脸阴沉了半晌,才冷笑了一声:“做了官儿,父母兄弟自然就是拖累了,不要也罢,我真是养了个孝顺儿子。”
谢建扬眉毛都没动一下,温声笑道:“母亲说到哪里去了,我只不过照着上头吩咐,典个院子暂住,并没有要搬出去的意思,就是秦氏、柳氏连同孩子们,也依然在家里孝敬您,并不同我过去的。”
秦夫人一声失望的‘啊?’好险差点叫出声来,可脸上的神色早失望的无以复加了。
这才做了不到一盏茶时分的没有婆母压制的官太太美梦,立时就破灭了,谢建扬原是打算自己出去,丢自己在家里伺候老太太呢。
谢建扬看着张太夫人的脸色回暖了,笑着加了一句:“不过是因着上头特特的说了这件事,自然是要听一听的,不做个样子,倒显得拿大似的,今后在部里日子久了,再看能不能回来住吧。”
张太夫人这才缓缓点头:“也罢了,你们爷们的事,自个儿拿主意就是,我们女人说的多了,只怕倒妨碍到你的前程,只你自个儿外头住了,到底也是一处屋子,谁替你料理呢?”
谢建扬笑道:“我也是虑到了这个,先前就与秦氏商量了一回,秦氏要在家里伺候您老人家,断然是不能与我出去的,柳氏虽好,却是姨娘,在外头当家,只怕惹人笑话,咱们家也没有这样的规矩。我们想着,倒是叫纨纨与我去才好,一则她是定了亲的人,越发要学着掌家理事,不然出了阁,半点儿不懂,叫夫家怎么说呢?这倒正好是个机会,正好学着独当一面,横竖我一人,事情并不多,只怕才应付得来。二则姑娘也是主子,正是名正言顺的事。”
说着谢建扬就看秦夫人,秦夫人万般的不情愿,可丈夫这样说了,她也真不敢违拗,只得笑道:“老爷说的是,纨纨今年十七了,平日里在家里,有我料理着,她也没操心过,正是该学的时候了。”
“胡闹!”张太夫人没料想谢建扬绕了一圈,竟然把她就给绕入彀了,断然道:“谁家未出阁的女孩儿抛头露面的?更别说咱们这样的人家了,哪里有让女孩儿跟着父亲到外头去当家的道理?”
谢建扬毫不动容,不温不火的道:“这虽不是惯例,倒也是有成例的,不说别的,就是旧年里,南安郡王奉诏巡视四川诸府,在成都的官邸,就是由丹阳县主当家管事,如今好像还没回来呢。”
这话差点儿没把张太夫人噎倒,南安郡王家的事,几乎能写一部书,南安郡王没儿子,就一个独女,宝贝的什么似的。家里老太妃,王妃,傅侧妃又各有势力,为了过继的事,斗的乌眼鸡一般,丹阳县主虽没有了亲娘,却有个厉害的舅舅舅母,自己又是个火爆脾气,听说跟王妃都冲撞了一回,把王妃给撞在了桌角上,又揪着傅侧妃打了一顿,南安郡王也是没法子,才请诏出京,把宝贝女儿带了出去。
提到丹阳县主,谢纨纨都忍不住笑了一笑,说:“这事儿前儿在安平郡王府我还听说了一回呢,说是老太妃送了一碟点心给丹阳县主,因一时没用,搁在桌子上,丹阳县主养的猫儿一时没看住,跳上桌子偷吃了,竟就死了,这才闹起来,老太妃喊着冤枉要上吊,要去庙里哭老王爷,丹阳县主也要跳湖,也不知怎么的,连王妃,傅侧妃也都卷了进来,混战了一场呢。”
她是笑吟吟的,就好像是在说个笑话,可架不住有些人有心病,顿时觉得刺耳,觉着是故意说给她们听的,脸上自然就不由的难看起来,张太夫人沉着脸,半点儿没笑,发话道:“人家是人家,咱们家是咱们家,断没有未出阁的姑娘住到外头去的道理,大老爷这事也别提了,就让柳氏随你出去罢,当初她在我跟前伺候,也是管过事的,倒也明白。”
孝道所标榜的长辈的权威果然是难以逾越的,谢纨纨在心里想,她其实也并没有真的指望谢建扬这样一说,张太夫人就会答应,别说她另有盘算,就是没有别的盘算,她要有她的权威,也自然不会这样轻易的答应。
谢建扬笑看了张太夫人一眼,半点儿愠色都没有,依然不温不火的道:“那就听母亲安排就是。”
汪夫人松一口气,不由的去看谢纨纨,谢纨纨微笑着,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虽说有这样一幕,可到底谢建扬也没怎么多说,一家子还是和和乐乐的吃了晚饭,如往常一样,各自散了,谢建扬默默的走着,走到了院子门口,一回身,便见谢纨纨清澈如水的眼睛。
那眼睛纯粹又灵活,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可是却奇怪的没有一丝怨恨,似乎很容易的就接受了现在这个局面,这倒叫谢建扬不懂了。
她被至亲这样对待,怎么会不怨恨呢?
她的冷静反而才不合时宜。
可是谢纨纨确实不怨恨,最开始是因为她不是真的谢纨纨,而现在,却是因为这样一个惊喜。
谢建扬回家才半日,毫无疑问他确实起了疑心,但这么点时间,显然是不够他确定下来,这件事到底是怎么样的,到底是谁干的,目的是什么,都有些什么危险。
叶少钧的调查都不止一日,何况谢建扬!
但仅仅是因为这一点疑心,他就立刻决定竭尽所能的保护女儿,想要把她带离这个危险,这叫在这个家里凉透了心的谢纨纨,自然感到了温暖。
她替谢纨纨怨恨的那些东西,都在此时获得了补偿。
谢建扬笑道:“纨纨回去,瞧瞧有什么要带走的,慢慢开始收拾,过两日,好跟爹爹到外头住去。”
谢纨纨一点儿也不怀疑,笑吟吟的道:“好。”
他先前只是有了疑心,现在却差不多作实了,这叫他觉得悲伤和绝望,不能再在这个家里过下去了。
谢建扬想: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已经退让了这么多年,他所剩下的已经没有多少了,不能再用女儿来退让了。
他已经退无可退。
☆、第29章
谢建扬做事很有条理,他第一件事就是吩咐柳姨娘:“这些日子在外头,别的也罢了,就是吃不香,如今回来了,越发要好生养一养。这几日每日亲自去采买些新鲜东西回来,亲自下厨,横竖我的口味你也知道,只得你受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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