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底青梅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七和香
谢纨纨又沉吟了一下:“此事须的你代我回叶少,第一,汪老太太并不认为丹红此事有什么要紧,是与我无关的。看来王妃也不知道丹红就是下手的人,并没有察觉出咱们的动静,是以那边还会再次下手。
第二、我们家或许有长辈早就参与了这件事,大约是三老爷,为着儿子,太夫人大概是容不下我了。”
谢纨纨并不犹豫的说:“叶锦,你回叶少,汪嬷嬷就算知情,一个别府的下人的话,也没什么要紧分量,用处不大。既然她们会再次下手,请叶少不必阻止,我愿意以身为饵,把有用的人钓出来。”
谢纨纨好笑的看着叶锦万年不变的淡定脸终于有了裂痕,大姑娘这段话,内容太多,也太不可思议,她一个姑娘家,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叶锦想了半日,才道:“这话如何作实?”
谢纨纨笑道:“这是我的推测,你照实回与叶少就是了,若是不实,也着落不到你头上,不过想必是差不离的。叶少天纵英才,手下能人也多,你把我的推测回与他,他自然是探查的出来的。”
谢纨纨没有再说,她拿着茶杯靠回椅背上,似乎若有所思,渐渐的,她的脸上现出了悲哀的神情,叶锦不敢打扰,轻手轻脚退到了一旁。
不知不觉中,叶锦已经渐渐的对这位大姑娘敬重起来。
谢纨纨并不知道叶锦的心理,她只是想到了已经殒命的谢纨纨,这个可怜的姑娘,如今又被她的亲祖母出卖了一次,谢纨纨在心里默默的想:不管多艰难,多危险,要花多少心力,用多少时间,我都会让他们为你偿命!
刚刚成为谢纨纨的时候,她有些彷徨,也有些害怕,她一心只想保住性命,安稳的活下去。可是如今,经历了这些日子,这些事,她的心境不知不觉中有了改变,她为可怜的谢纨纨悲哀,为她愤怒,尤其是这个姑娘终于被她的亲祖母出卖之后,她的愤怒痛苦无以复加,终于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叶少钧听了叶锦的回话之后,也是难得的怔了一怔,然后就沉思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很对,当然是谢老三。”
过一会儿又笑一笑:“真是越发有趣了。”
他几乎能想象出那个美貌的小姑娘咬着牙的样子,大概也会抿出深深的酒窝来,晶亮的眼睛会因为生气变的更亮,雪白的皮肤上泛起粉红色,如杏如桃。叶少钧手指轻轻拨了拨数珠儿,他虽然只在那一日见过她一次,却意外的印象深刻,甚至在此刻,只听到下人转述她的话,竟然就能想像出她的神情来。
她真的很像她,虽然容貌没有一丝相像,谢纨纨身形容貌都十分的娇滴滴,与她的英姿飒爽完全是两会事。可叶少钧固执的觉得,她非常的像她,像了个十足。
叶少钧难得的怅然了一阵,才对叶锦说:“你守好谢大姑娘,别的事不用理会,回去之后你回谢姑娘,此事我会斟酌安排,若是决定了,再与她面谈,请谢姑娘万事小心。”
他还笑着玩笑道:“我可不想克妻呢!”
叶锦完全不明所以,只是又不敢问,对着叶少钧和对着谢纨纨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压力,叶锦只得应了是,回去一字儿不错的回与谢纨纨知道。
这真是一个惊喜!
谢纨纨笑着想,显然叶少钧很同意她的推测,他开始给这个原本他完全看不上的姑娘真正的尊重了,这其实是她自己争取来的,是她应得的。
她现在担心的反而是叶少钧不肯答应她以身涉险,叶少钧这个人,她太明白了他了,虽然他面对谢纨纨,态度与面对江阳公主完全不同,可他是叶少钧,一直是那个叶少钧。
他说斟酌,那就是真的要斟酌,到底该不该让谢纨纨涉险,他的安排是不是能够保证她的安全。
谢纨纨想到这些的时候,笑容比三月的桃花更灿烂。
只有自己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之后才明白,叶少钧一直是她生命中的一个惊喜。
很快,叶少钧给了她另外一个惊喜,那一日,临近午饭的时候,有个小丫头跑过来叫她:“大姑娘,太夫人请您快些换了出门的好衣裳,这就过去呢。”
这会子出什么门?谢纨纨奇道:“什么事?去哪里?”
那小丫头不是十分伶俐,只是道:“我也不知道呀,我只守在那边廊下烧水呢,外头门开了,进来了好些人,过一会子,彭大娘过来,看见我就叫我来请大姑娘。”
谢纨纨莫名其妙,也不知道这是怎么着,便叫叶绵跟着,往上房去。
刚刚转过抄手走廊,谢纨纨就看见二门上的彭管事正在耳房里陪着个小太监喝茶,谢纨纨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咦,认得!
这不是母亲宫里的小太监长福吗?他向来伺候母亲宫里管事大太监秦满的,常随他出门,或是派出去往各府送东西之类,难道是秦满来了?
谢纨纨心里涌起喜悦之情来,轻轻跨进门,上房正厅里,祖父陪着坐着的,不是秦满又是谁?
谢纨纨只站在抱厦前,没有上前去,只听得人报大姑娘来了,秦满就道:“娘娘等着呢,如今就不理那些虚礼儿了,这就请伺候大姑娘上轿罢。侯爷留步。”
听到这句话,谢纨纨长出一口气,终于!
叶底青梅 第15节
天堑之途,终于要走到母亲跟前了。
☆、第 22 章
马车快要走到宫门的时候,谢纨纨的心境终于平复了下来,只是就要见到母亲的喜悦依然让她容光焕发起来。
熟悉的宫殿,熟悉的青石地面,熟悉的甬路,熟悉的过往众人的衣饰,各处的装饰,谢纨纨简直有恍若隔世之感。
父皇薨后,母亲迁入了寿宁宫,这反而是谢纨纨不太熟悉的地方,当时她已经缠绵病榻,不大能下地走动了。兼父皇陡然薨逝,她听丧音而吐血,哀恸不已,病转危急,更无暇关注别的事了。
看起来寿宁宫是为庄太妃重新修葺过的,如今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寿宁宫前的路上已经两旁满是鲜花,门口是大红杜鹃,里面更是异花满地,正是母亲喜欢的格局。
台阶下站着一个丽装少女,秀丽容貌,高挑身材,细长的眉眼,十分有神采,正是顾盼。
顾盼笑道:“我进宫来给姑母请安,碰巧听说姑母召了姐姐说话,正喜欢呢。”
谢纨纨笑道:“劳动妹妹了。”
谢纨纨哪里真信她这碰巧二字,这话意有所指,并不仅仅指她出来相迎。上一回喝茶,谢纨纨的言谈举止,想必已经透过顾盼的眼睛,让庄太妃知道了。
叶少钧叶少蓝是一方面,顾盼的观感也是一方面,每个人的角度是不同的。
而且虽然只有一面之缘的交情,但这样子说话,顾盼是不会恼的。顾盼的性子,谢纨纨当然明白,她是一个不爱说话的姑娘,以前相聚,顾盼就是最沉默的一个,可是但凡她说出话来,却人人几乎都会听,江阳公主也不例外。
聪明人,总是忍不住有意无意的炫耀自己的聪明,就如同自己,谢纨纨很知道自己的毛病。所以能像顾盼这样,又聪明又沉默,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果然,顾盼只是笑一笑,便挽了谢纨纨,与她一起进去。
庄太妃娘娘今年刚四旬的年纪,看着却仿佛未满三十岁的样子,她穿着十分素淡,连头上手上所戴的首饰,也是白玉为主,半点儿未用金器。
这不仅是因着大行皇帝薨逝才刚一年,或许更是因为她唯一的女儿江阳公主逝世未满一年。
庄太妃眉眼也是十足的顾家人的样子,其实算不得国色天香,但未笑也像笑,不说话也带着一丝甜蜜蜜的味道,却与她的女儿江阳公主是一色一样的。
只不过江阳公主那是少女的娇俏,而庄太妃更有成熟的温柔。
这样的熟悉的样子,谢纨纨不知不觉停住了脚步,凝滞在殿中,别说行礼,就是动作也不听使唤似的。
她好像什么都没想,又什么都想了,她好像满是欢喜,又十分委屈,殿中的声音一时间訇然远去,她紧紧咬着牙,才没有叫出那一声‘娘’来。
顾盼有点诧异的看她一眼,这个失态太明显,这位谢姑娘眼中明明有眼泪在打转。她又看了坐在宝位上的姑母一眼,姑母并没有看自己,她只是在打量着进了门来,就好像是吓傻了,一动也不会动的谢纨纨。
当然,庄太妃就算打量,那也是不动声色的,叫人看不出来在打量,只觉得在温柔的微笑,只有熟悉如顾盼,才看得明白。
姑母身边站着的是当今的十二皇弟,才三岁的小王子,他好奇的歪歪头,然后果断的跑了过来,一头撞到谢纨纨的腿上,抱着她的腿笑嘻嘻的抬头看。
这个举动打破了殿中的僵局,谢纨纨也终于从那种异常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小王子胖鼓鼓的笑脸能叫人心都化了。
这是小十二。
小十二也这么大了,那个时候,他刚刚会走路不久,跑起来跌跌撞撞,现在跑的多么稳当啊!
谢纨纨很自然的弯腰伸手去牵小十二的胖手,刚走了一步,又停下了,赧然笑道:“还没给太妃娘娘请安呢。”
顾盼笑了笑,去把小十二抓回来,谢纨纨这才恭恭敬敬的跪下,给庄太妃娘娘磕头问安。
庄太妃笑着命起,笑道:“你以前少进宫,原是不熟的,又没个大人带着你,原也怪不得你,并不要紧。今后熟了,你就知道,我这里向来自在的,她们姐妹进宫来瞧我,也不大讲究这些的。再说了,今后又是一家子,你还得叫我一声姨母呢。”
谢纨纨轻声道:“多谢娘娘,娘娘向来宽厚,叶姑娘在我跟前说了几回了。”
庄太妃笑道:“真是个好孩子,模样儿齐整,说话也和气,我一见你就喜欢。”
又示意一边的女官把表礼给她:“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留着赏人吧。”
谢纨纨忙道谢。庄太妃拿出手的东西,当然与谢府的东西不能比,是一对儿赤金缕空海棠花嵌红宝石的镯子,宝石不大,镯子也是缕空的,并不重,但十分精致,给闺阁姑娘用刚刚好。
台阶上早摆了两根绣凳,庄太妃赐座,谢纨纨的姿态神情总算自然多了,只是她刚一坐下,小十二就挣脱了一边的女官,跑到谢纨纨跟前来,依着她的腿站着。
谢纨纨心里欢喜的很,轻轻摸摸他的小胖手。他似乎是受到了鼓励,整个小胖身子都靠了过来,有点儿沉甸甸的重量,叫人安心。
尤其是谢纨纨。
庄太妃也笑了:“这小子,向来喜欢美貌的姐姐,也不知哪里来的这样的毛病。”
顾盼坐在一边,看看旁边的谢纨纨和小十二,笑道:“小孩子眼睛最清亮的,可见谢家姐姐生的比我好了。”
庄太妃笑道:“果然是比下去了。”
真的,比容貌的话,不仅是顾盼,就是当初的江阳公主也没有谢纨纨的美貌,这种微妙的身份,倒叫谢纨纨不好意思说容貌不好的,只得笑道:“娘娘谬赞了。”
庄太妃笑道:“模样儿倒也罢了,我只喜欢谢姑娘这品格儿,这些日子,姑娘们到我跟前请安,倒都说你有趣儿,听的我也好奇起来,今儿左右无事,就请谢姑娘进来白坐坐。也跟我说说话儿。”
许久没有听到母亲说话,这会子听到这样熟悉的见客的腔调,谢纨纨都不由的倍感亲切,只抿嘴一笑,并没有回话。
顾盼就笑道:“姑母不是说光咱们吃饭不热闹,要请谢家姐姐一起用饭来着?怎么就成了说话了?”
庄太妃就道:“你急什么,难道还能短了你的?”
她又笑对谢纨纨道:“我想着小姑娘头回进宫,难免拘束,跟我用一回饭,熟了就好了,今后只怕你还要常来呢,太拘束了大家伙儿都紧张。”
谢纨纨笑道:“娘娘这么和气,又这么体贴,我哪里还有什么拘束的,只怕比在家里还自在!倒是怕忘了形,错了规矩,反叫人笑话。”
庄太妃笑道:“这样子我才喜欢。我就喜欢这样活泼自在的小姑娘,不像她们,一口一个不敢,好像我能吃人似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好好的小孩子,拘的神鬼似的,有什么意思。”
顾盼笑道:“我就知道姑母会喜欢谢家姐姐这样的,我也觉得亲近呢。”
说笑了几句,有内监请用膳,谢纨纨随着顾盼起身,顺手牵上了小十二,小家伙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颗糖,正低头专心的吃,头也不抬的叫谢纨纨牵着走,两个乳母连忙跟在后面。
顾盼上前扶着庄太妃的手,移到偏殿左间,当中已经摆好了,三人身份年纪都相差悬殊,根本没有谦让位次的必要,庄太妃坐上方,两个姑娘一左一右相陪罢了。身后都有两三个丫鬟布菜舀汤,另有七八个丫鬟站在后头,捧着各种用具等吩咐。
谢纨纨把小十二抱起来坐在一边,庄太妃笑道:“他不吃这些,谢姑娘不必理会他。”
“随小王爷自个儿吧。”谢纨纨笑着摸摸他的头,她向来比母亲惯着弟弟们的多,倒也不以为意。
庄太妃用膳,菜式向来不是十分的多,但都精致雅洁,且都清淡为主,养生为上,谢纨纨向来跟她娘用不到一起去,两母女常一起吃饭,都泾渭分明。
就如同这会儿,谢纨纨吃的菜就跟庄太妃用的几乎都不在一个盘子。
虽然讲究食不言,庄太妃却几乎都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谢纨纨,谢纨纨并没有注意,跟母亲和表妹一起用饭,她完全没有一点儿不自在,倒会偶尔转头确定一下小十二乖乖的,也会从盘子里拿起一块苹果卷递给小十二。
她记得小十二偶尔会愿意吃一块苹果卷的。
果然小家伙接了过来,就把手里吃残的糖丢在桌子上,开始啃苹果卷了。
“太可爱了!”看那胖脸一鼓一鼓的,谢纨纨简直想把他搂过来亲亲亲。
还是母亲这里好,真是其乐融融,谢纨纨觉得自己好久没吃的这么舒心了。
☆、议定
三个人都吃的不多,丫鬟送了茶来漱口,又移到右边殿里坐着,小十二被乳母抱去喂饭了。
进了门,谢纨纨略一打量,就知道这是母亲日常起居的地方了,窗下打着大炕,铺着杏黄大褥子,四五个湖蓝绣兰花靠枕,炕桌上搁着一个大翡翠荷叶样的盘子,盛满了新开的栀子,除此之外再无别的陈设。
谢纨纨心中一酸,这一年来,母亲更素淡了。
炕下一溜四张椅子,都铺着杏黄椅垫,谢纨纨就往那椅子上坐了,庄太妃也并没有叫她上炕,谢纨纨明白,这才真是要说话了。
可叫谢纨纨惊讶的是,刚上了茶与点心,庄太妃就吩咐身边的丫鬟:“带进来罢。”
咦,戏肉来了?
被几个粗壮婆子带进来的竟然是汪嬷嬷,头发凌乱,脸上青肿,踉踉跄跄的被推进来,就往地上软下去,被两个婆子一扯,才算勉强跪住,只知道磕头,嘴里模糊的喊着‘饶命’。一看就是吃了大苦头。
根本连谢纨纨都没认出来。
庄太妃端着茶盅子,好整以暇的道:“问她!”
跟着汪嬷嬷进来的还有一个太监,此时顺溜的一哈腰,回头问汪嬷嬷:“娘娘问话,汪张氏,是谁指使你命你孙女汪丹红下毒谋害谢家大姑娘的?”
汪嬷嬷声音模糊,但还是能听得懂:“娘娘饶命啊,奴婢原不敢的,是汪家老太太给了奴婢毒药,命奴婢孙女去下毒的,娘娘饶命啊,饶命啊。”
那太监又问:“汪张氏,汪家老太太是谢家大姑娘的姨祖母,为什么莫名其妙要害谢家大姑娘?”
汪嬷嬷忙道:“是……是叶家大爷,因觉着谢家大姑娘门第低了,配不上,只是因着父母之命,违拗不得,这才暗中吩咐,大姑娘没了,自然另选好的。”
谢纨纨先是一怔,然后就啼笑皆非起来。
这汪家老太太,果然是很会算计的。谢纨纨觉得,自己真没看错她。
然后她又看看庄太妃,母亲居然还来这一手。不过想想也是,自己虽然深知母亲,深知叶少钧,可自己对他们来说,可是一个陌生人,就算再三观察,到底时日还短,母亲不放心也是有的。
那太监道:“大胆!你可知道,胡乱攀诬,罪加一等!你这话可有凭据?”
汪嬷嬷吓的发抖,拼命磕头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攀诬叶家大爷,这是汪家老太太亲口对奴婢说的,且大姑娘向来好性儿,与世无争,除了这个,还有谁能不满大姑娘呢?还求娘娘明察。”
别看这老嬷嬷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说话倒是有理有据的,挺会说的嘛,谢纨纨好整以暇的又笑了一笑,转头去看庄太妃一眼,又看了顾盼一眼。
庄太妃仿佛感应到她的目光似的,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向她,倒叫谢纨纨不由的啼笑皆非。
母亲这点儿偶尔的淘气神情,真叫她想笑。
庄太妃的神情仿佛就是在说:“怎么样,羊入狼圈了吧?看你往哪儿跑!”真是的,哪有这样恐吓一个小姑娘的!
汪嬷嬷说的应该是老实话,所以谢纨纨也收起了好笑的神情来,轻轻的说:“问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是最重要的一个细节,顾盼到底还年轻些,此时眼中一亮,已经露出了激赏的神色来。
汪嬷嬷忙回道:“原是前儿我孙女出了事,奴婢六神无主,去见老主子,因怕是这回事漏了出来,老主子与我说,是叶家大爷吩咐的事儿,就是太妃娘娘知道了,也是无碍的。”
谢纨纨又笑一笑,不再问话了,她懒懒的靠回椅背,动作神情无不是十分清楚的表示:“瞧,不就是那么回事吗。”
庄太妃也笑起来,吩咐那太监:“行了,带下去罢。”
汪嬷嬷又叫起‘娘娘饶命!’来,很快被堵了嘴,拖了下去,谢纨纨环望了一眼,不甘心的撇撇嘴,这里自己身份最低,还是主动一点儿的好:“叶少天纵英才,绝不会做这样的事,就算他很不情愿……”
说到这里,谢纨纨凝了一下,才接下去道:“也不至于如此。此事很显然,是汪家老太太知道丹红在宫里坏了事,就是原不是为了这事,丹红也可能说出来求保命,是以预料到汪嬷嬷会被查,是以有意说与汪嬷嬷,以混淆视听。”
有些人脏心烂肺惯了,以己度人,自然觉得别的人也都脏心烂肺,并不懂什么叫高贵的品格。这种人做亲戚算计亲戚长久了,自然谁都信不过,也觉得别人同样会这样想,所以汪老太太才有意放出这个幌子来,大约是想要庄太妃也怀疑一下叶少钧。
庄太妃是叶少钧的亲姨母,又有足够大的权利,她得知叶少钧不想要这个媳妇,或许会顺手帮他解决掉,至不济也是不理睬这事儿,放任罢了。
这是基于亲疏之别的猜想。
庄太妃也确实没想到谢纨纨对她这个只见了一回面的未来夫婿有这样强的信心,倒是不由的露出一丝微微的诧异来,然后又很快收敛了,笑道:“你倒是子乔的知己,罢了,他们家的事,叫他自己去处理罢,咱们不理他。我看,你比他可难的多了,你们家的事,我大约听说了些,你的意思,子乔也与我说了,只是我不太明白,你怎么会猜测你的祖母和叔父的?”
叶底青梅 第16节
子乔是叶少钧的字。
若是别人说这个话,谢纨纨定然胆战心惊,妄自揣测祖母和叔父会下手害自己,实在是大逆不道的罪名。若不是深知叶少钧,谢纨纨也绝对不敢随口说出来的。
就是此时,庄太妃这样一问,谢纨纨也忙站起来,回道:“我也不愿意这样揣测,可是……”
说着就拭泪。
庄太妃笑着抬抬手:“咱们不过闲着说说话,并没有问罪的意思,你只管坐着说罢。”
谢纨纨当然知道,母亲今日召她进宫说话,当然不是来问罪的,她也犯不着来替张太夫人出头,母亲的目的,大概是为着看谢纨纨的品性。
谢纨纨坐下来,毫不忌讳,把从丹红出事那一日起她关注到的事情,尤其是张太夫人的神情语气,拣要紧的说了一回,条理清楚,猜测合理:“那个时候,姨祖母上门来,显然是因着丹红出事,而敢上门来,必然是有恃无恐的,这是其一,其二,既然姨祖母算计我的性命,祖母总该大怒才是。”
谢纨纨露出一点点不太明显的嘲讽:“可并没有这样——大概刚知道的时候确实发了火,我听说摔了一个杯子,可到我回家的时候,就已经宾主相得了……显然是被姨祖母拿住了。我好歹也是祖母的亲孙女,能拿住祖母放弃我的,也不会有太多了,叔父们最有可能。而三叔父是姨祖母的女婿,三婶又在姨祖母去的时候大哭了一场,所以我推测最可能是三叔父,这才请叶少去查一查的。”
顾盼在一边凝神听着,轻轻点点头,看向庄太妃,见庄太妃也不由的轻轻点了点头。
庄太妃想了想才说:“子乔已经查过了,确实是你三叔父。”
猜测与确定是完全不一样的,谢纨纨心中一片悲凉,半晌作不得声。庄太妃道:“你的意思,那日子乔也与我说了,有人欺上门来害你,不能任其妄为,这是有的,可如今已经牵扯到自己家里了,你可得明白,风险不小的。”
谢纨纨回道:“回娘娘的话,这只是我的一点儿小见识,说句心里话,若只是我们家自己的事,我便死了也就罢了,可我死了,却是叫旁的人得了意,我却不愿意,且这是于我,就是于叶少,此事若是坐视不理,风险也不小的。”
庄太妃笑着抬抬手:“你不用着急,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未免太急切了些。”
谢纨纨很明白庄太妃的意思,到了母亲这个地位,谢家这点事,不过是一点儿小事,算不得什么,甚至都不必拿出来讨论,与徐王妃不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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