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龙

    这才是一个宗主该有的远见卓识。




第二百六十四章英雄气短，穷途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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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此之后，东云裳被关了三个月的禁闭，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出人意料的是，一年后的凤凰城恢复了生机，老百姓们纷纷搬出秋收的粮食，赠予凤凰宗，说是为了报答去年东云裳的救命之恩。杨伶那一刻才真正明白东云裳并不是一个盲目冲动，不思考后果的人，他其实比任何人的头脑都更加清楚，他只是有一个特殊的嗜好——自我牺牲，没错，东云裳可以为了大局牺牲自己，你问我，他害怕后果吗我无法告诉你答案，与其说他是合格的宗主，不如称他为英雄，英雄不都像东云裳这样吗在他强大坚硬的外表下，藏着一颗什么样的心呢，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吧。

    如今英雄气短，穷途末路，这就是作为英雄的代价，东云裳再一次把自己牺牲掉了，虽然经过上一次天山门独孤掌门的救治，聚魄灯成功招回了他的三魂七魄，但最坏的情况也的确发生了，东云裳性情大变，准确的说他神经方面出了点问题，时而暴躁的像狮子一样乱砸东西，时而恐惧的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哆嗦，心智只停留在七岁，说的不好听点就是个傻子。

    杨伶为了这个儿子操碎了心思，寻找各种稀奇古怪的方法帮助恢复东云裳的正常神智，前任三护法为此找来各种灵药和至宝为东云裳治疗，结果可想而知，不但没有恢复他的神智，还把极度敏感的东云裳给激怒，像只背部竖起长毛的炸猫般，在屋子里横冲直撞，见人就打。

    宗主额前的头发一天比一天白，苏燮再次见到她时，看见她整个人的面容显得憔悴不堪，脸上布满细密的皱纹，仿佛瞬间就苍老了十几岁。

    她一直认定东云裳未来将比他父亲东海客更有大作为，是凤凰宗几十年来的天降福星，或许以后的一百年中再也不会出现东云裳这样天生就适合当君王、宗主一类的人物，但老天似乎跟她开了个大玩笑，本来近在咫尺触手可得的希望，就这样被残忍的给剥夺了。

    雷遁鸟飞过浩大的凤凰城上空，底下的百姓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儿，抬头看向天空，嘴里一阵唏嘘，不是因为它有多么稀奇，而是它前往的方向正向着凤凰宗，人们又开始猜测凤凰宗宗主定然是找了个了不得的人物来帮忙，因为大家都知道东云裳傻了，骑着这么大一只鸟过来，一看就是个来帮忙的肯定是某个势力的大人物，为了拯救已经傻掉的东云裳。

    抵达凤凰宗后，放哨的一名弟子早就早就观察到了目标，确定那是独孤麟的坐骑后，明白了什么，急忙转身下了楼梯，呼喝着几位兄弟负责接待到来的人。

    小疙瘩降落在凤凰宗的角斗场上，苏燮先跳了下来，回头对楚桐雨伸出一只手，因为受了内伤不便，楚桐雨抓住他的手小心翼翼，以一个淑女的姿势爬了下来。小疙瘩叫唤了一声，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小鸟的模样，站在了苏燮肩上，在这里若是变成人形肯定会被注意到是妖兽，到时候一定会有不少人围观，这对小疙瘩来说并不好。

    此时此刻，一个身穿束身衣袍，腰间挂着白玉的男子站在角斗场的坐席台上，打量着下面的一行人，嘴角不紧不慢的微微扬起，似有若无的笑着。

    “这就是宗主大人所说的那个天才少年吗”东碧凡问旁边的一名十六岁的小弟子。

    小弟子面相清秀，柔柔弱弱，被东碧凡这么一问，他迟疑了下，“东总管，他叫苏燮啊，我都记得，上次他和独孤掌门来过凤凰宗，难道你忘了”

    “哦，不好意思，我这记性越来越不好了，这平常要拜访的人太多，时不时还得去临近的宗门进行访问，建立关系，难免会遗忘。”

    东碧凡怔了怔，含糊不清的嘀咕着，不过当时可是他亲手送给苏燮和独孤麟一人一个凤凰果，反倒今日便给忘了，真是挺讽刺的。

    “没事，东总管琐事缠身，一人之力难以分心解决，这不是还有小弟嘛，你要真觉得累，我随时可以帮你一把。”小弟子露出两个圆圆的苹果肌，笑道。

    “你个小鬼，能做些什么事，不指望你给我解决什么，就怕你给我帮倒忙。”东碧凡摇摇头，苦笑。

    “你别看我个小，老子做起事来比谁都利索，嘿嘿，”小弟子拍拍瘦削的胸脯，说道，“说起来，我总感觉总管大人变了。”

    他向着东碧凡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只是东总管似乎并没有听到小弟子的话，目光一直放在底下的两个人身上，显得有些呆滞，背在后面的手却搓个不停。

    片刻后，东碧凡才慢慢开口道，似乎是刚从思虑中醒过来，“哪变了。”

    他面无表情的问，语气不夹带任何感情，冰冷生硬，小弟子用更加惊惧的眼神看着他，说道，“你别紧张呀，我又不是要说你坏话，其实我是说，你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放在以前啊，你哪会和我大大咧咧说这么多闲话，我啊要是多说一句，你就烦的不得了，不过现在你变得更加和蔼可亲了，也很少有生气的时候，我挺喜欢总管大人这样的，这样的你才招人喜爱嘛！”

    小弟子又露出一脸痴迷的笑容，等他反应过来，东总管已经不见了人影，“哎哎，等等我啊，总管大人，刚说你好话，咋又不理我了。”

    东碧凡走在前面，向着坐席台的出口走去，长及脚跟的白袍在地面上拖行着，双手始终背在身后，腰挺的笔直，时时刻刻保持着大总管应有的风范。小弟子忙着追上去，大喊大叫。

    “那我就不跟你多废话了，你不说我还没发现呢，原来我也变得这么喜欢讲闲话了。”东碧凡挡在矮个子的小弟子前面，说道。

    “好，我不跟你讲闲话，咱一起去见见那个苏燮吧，听说他可是流奕馆一等一的新晋强者……”



第二百六十五章疯掉的东云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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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桐雨第一次来凤凰宗，算是见识到了澜州第二大宗门的气派，果然不同凡响，根本不是流奕馆能比的，刚没走几步，一群身穿红衣的弟子围了过来，她打量了一下，这些弟子的平均修为基本都在天启五阶左右。

    “苏燮，这些凤凰宗弟子都是内门的吗”她扭头问道。

    “并不是，你可别小看凤凰宗的弟子，流奕馆的内门弟子普遍修为就在天启五阶左右，而他们所穿的服饰不算特别奢靡，这些都是外门弟子。”苏燮说道。

    楚桐雨也是被他的结论给震到了，以如今凤凰宗的综合实力来看，流奕馆若想追上它，起码得需要四十年的时间，这是最勉强的估算，毕竟凤凰宗是一个拥有传承血脉的大宗门，由三个家族组成，这在澜州内都是非常少见的。

    可如今流奕馆毁灭了，唯一的力量支柱，元老们都死了，韩奕馆长生死不明，这样的流奕馆，还能坚持多久呢

    “唉……”

    楚桐雨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苏燮伸过一只手来，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乾坤未定，只要我苏燮还活着，流奕馆就不会有灭亡的一天。”

    对苏燮来说，这有什么好怕的呢有鸿影刀和歃血剑这两把神器在身，这可是当年澜州第一大强者蜀中唐门唐老太太制造的，据说拥有这两把灵器的人可以统治整个四州，还有那么多人站在自己背后，就算对手再强大，也有勇气拼个你死我活。

    楚桐雨没再说什么，而是抬眼盯着苏燮，心想这一路来都是这个少年一直不离不弃的陪在身边，为她挡下了各种困难和挫折，可他仅仅才十九岁，比自己还小三岁，心智却成熟的像个历经沧桑的人。

    她很感激苏燮，只不过藏在心里没对他说出来，只因现在她找不到什么办法可以回报苏燮。

    一群弟子围着两个人，站在道路两旁，像迎接某个大人物到来似的，恭敬的行礼鞠躬，迎面走来一名衣冠楚楚的男子，苏燮一眼便认出了他。

    凤凰宗大总管，东碧凡，东云裳的亲弟弟。

    他对这个人谈不上欣赏，从第一眼认识东碧凡开始，苏燮就总能从他眼里看到绞黠的目光，总会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想着法儿算计你，看到他心里就不舒服。

    可现在却有点不一样，这次的东总管一脸微笑的迎了过来，他是咧开两排大牙齿很开心的笑，像见到老熟人似，让苏燮感觉非常假。不过好歹比上次见他时看见的表情要好点，那时的东碧凡嘴角挂着淡淡的冷笑，总之，他开始猜测这个东总管搞不好是个阴阳脸。

    反正一看不是什么好人。

    “苏兄，别来无恙啊！”东总管拱手弯腰，微笑道。

    “哎……旁边这位美女是”

    楚桐雨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右脸毁容了，下意识捂住了脸，动作慌乱，幸好脸上还蒙着布巾，否则她真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我来自流奕馆，名叫楚桐雨，请多指教。”

    不过，戴着布巾的楚桐雨引起了东碧凡的好奇，便问道：“姑娘的眼睛清澈如水，眉目如画，身段苗条，定然是位大美人，可为何要遮住真容呢”

    楚桐不知如何作答，干脆冷着脸不回答，空气变得有些尴尬。

    苏燮敷衍着还了个礼，没跟他多说什么，直接问道：“好了，不说这些，独孤前辈呢他叫我来凤凰宗的，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旁边的一群弟子开始议论纷纷，苏燮脸色很难看，不过东总管没太在意，舒展了下面容，“唉，苏兄你是不知道啊，前些日子，你们不是拿了个聚魄灯帮他重塑魂魄吗这魂儿是回来了，但这人啊，是彻底傻了！”

    “傻了虽然独孤前辈说过这重新聚成的魂魄不比自身原先的魂魄，不过……也不至于吧”苏燮认真的问道，不知为何，这句话莫名有些喜感，明明是很严肃的事，“有多严重”

    “哎，那岂止用‘严重’来形容啊，简直是惨不忍睹，你猜他怎么着”东总管作出一副夸张的表情，眼睛瞪的浑圆，“心智就跟个七岁小孩子差不多，经常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自言自语，谁靠近他就会发疯似的抓你咬你，天天乱砸东西，家里一半的家具都被他给砸坏了，还是我花钱从外面重新购了十几件新的家具……”

    苏燮鄙夷的看着他，这个人说起这些事来就像谈个什么可怕的，不得了的事情一样，若他真是东云裳的弟弟，这个时候讲出来差不多已经落泪了，声音沉郁。但面前的这位东总管不仅没哭，说完还故作开玩笑似的挑了挑眉。

    “带我去看看吧，独孤前辈呢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苏燮说道。

    东总管拱手让人，示意两位先走，他则跟在后面，尽量离苏燮靠的近些，方便交流。

    “这个嘛不太好解释，你等下看见就知道了，其实在此之前为了恢复兄长的神智，宗主派出三护法在外寻了各种灵药，还花重金请了天罗圣殿的大皇子前来治疗，据说他是天罗圣殿最出名的医者，真是年轻有为。”

    “然后呢还是没恢复吗”

    “当然，你以为有那么简单，所以现在才不得不重新找独孤前辈来帮忙了。”

    苏燮有些疑惑，独孤麟是如何再次答应凤凰宗的请求的他自从上次从凤凰宗离开后，发誓再也不会再回来了，缘分已断。

    “你们是用什么办法说服独孤前辈回来的”苏燮问道。

    东总管舔了舔嘴唇，迟疑了下，“这个……其实宗主知道再如何恳求独孤麟也不会答应，所以宗主是亲自去了一趟天山门，他俩约好偷偷见面的，没有惊动天山门，宗主告诉他这件事必须只有他俩个人知道。”

    就因为亲自上门请求独孤前辈才答应的么仅仅这样说了这么多东碧凡只是讲了表面的一部分，显然他不愿意更深入的告诉他的原因。

    苏燮决定还是等见到独孤麟再说吧。



第二百六十六章商议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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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伶和独孤麟正坐在一棵枯叶树下促膝长谈，院子的门吱呀着被推开，枯叶飘落在地，东总管带着一队人进入了凤凰宗，苏燮从身后走了出来，踩在铺满落叶的地上，“独孤前辈，我来了。”

    独孤麟听见熟悉的声音，回过头来，见到苏燮时，他那一直皱着的眉头才放松下来，长满白胡子的嘴却是苦笑了一声：“果然不出我所料，苏燮，你一定遇到了很大的困难吧”

    他站在那，迟疑了一下，独孤麟有意无意的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分明是已知晓流奕馆惨遭灭门的事情，苏燮叹了口气，转身拉过楚桐雨的手，把她牵到了自己身边。

    楚桐雨眼角颤抖了两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拱手说道：“流奕馆多年来有叛徒潜伏，一直处在水深火热和腹背受敌之中，人心惶惶不可终日，昨日蜀山派突袭道馆，因我们不幸被叛徒暗算，死伤惨重，无力对抗蜀山派，今日只有我和苏燮安全逃了出来。看在馆长和独孤前辈有过交情的份上，楚桐雨恳求您，帮帮我们，帮助流奕馆……”

    韩奕被她的这一举动给震颤到了，随即从椅子上起身，快步走到楚桐雨面前，托住她的手，而楚桐雨不知不觉已经落泪，她虽然是个坚强的女孩，但再一次面对灭门之难，心中埋藏的童年阴影又回重现，这种悲伤和痛苦是别人无法理解的。

    “别这样，我又不是你师父，千万别随便给人下跪，不过你放心，流奕馆发生的事我已经听说了，韩奕是我的老友，我天山门当然会帮助流奕馆重振天日。”独孤麟扶她起身，一旁的苏燮搭了把手，搀住了楚桐雨的胳膊。

    杨伶听说了此事，也是面带惆怅，比起凤凰宗未来宗主继承人疯掉的困难，流奕馆遇到的灾难才最可怕，幸好还有两个人从流奕馆逃了出来，如果全部搭在了里面，从此以后澜州版图上将再不会出现这个宗门了。

    “小姑娘，你和苏燮是同门弟子吗”杨伶问道。

    楚桐雨安静下来，用手指轻轻拭去眼泪，点了点头。

    “苏燮是个天赋超群的孩子，有他陪在你身边，一定可以夺回流奕馆的，”杨伶把目光转向苏燮，微笑道，“而且你们又是同门弟子，苏燮于我凤凰宗有大恩，如果需要的话，我凤凰宗也算一个。”

    “真的”楚桐雨问道，杨伶的意思是她也想加入天山门的队伍，与他们一起对抗蜀山派，这突然其来的惊喜，领楚桐雨心中半信半疑，还掺杂着不安。

    如果有这澜州第二大势力，凤凰宗出手帮忙，还怕对抗不了蜀山派么

    可是……还有那个男人，被楚母和秋山鹤称作整个澜州最可怕的男人，他神秘强大，居心叵测，谁知道又藏着多少可怖的手段呢

    “当然。”杨伶眨了眨眼睛，用眼神向苏燮传达了一条信息。

    苏燮说道：“杨宗主所言不虚，凤凰宗的人都是正义热情，他们会帮助我们一起对付蜀山派，另外，我还得会雷碧城一趟，那里，也有我的盟友。”

    楚桐雨露出舒心的笑容，想到有这么多人真心实意的想帮助自己，一定可以战胜困难的，这和十二年不一样了，那个时候，楚家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坚实后盾。

    “没想到，苏燮小兄弟人脉如此广泛，看来，你的确是一个值得欣赏的正义之士。”杨伶赞赏道。

    “你们也都帮助了我，我苏燮是个有恩必报之人。”苏燮想了想，肯定的说道。

    接下来，两人把流奕馆发生的种种一切和独孤麟说清楚，包括自己是如何逃出来的，甚至连歃血剑和鸿影刀的秘密也告诉了他，不过在此之前杨伶下令驱散了院子里的所有人，包括东总管，这些秘密只有他们才有资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