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龙

    “你不交出来，就等着被投进炼药鼎和凤凰果一起炼化成丹药吧！”易天威胁道。

    墨烟吓的身体一抖，极不情愿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普通的袋子，凤凰果不算大，装在袖中不会看起来很明显，但换做任何人更乐意把珍贵的东西放入乾坤袋，不过乾坤袋那种昂贵的物品不是普通世家能够买的起。

    易天轻哼了一声，面露喜色，从他手里抢过包裹，“还算你识相。”

    打开查看了一下，里面的两颗凤凰果完好无损的放在里面。

    “宗主，两颗都在。”易天拿给杨伶。

    杨伶却根本高兴不起来，她径直走向苏燮，将拿到手中沉甸甸的袋子送给了他。

    “宗主，这！”几乎同一时刻，不仅是苏燮，在场所有人都叫出了声。

    “此物太过贵重，苏燮不会收的，再说，我上次已经收了两颗凤凰果了。”苏燮认真的说道。

    杨伶面无表情，坚持把两颗凤凰果给他，并且说道：“苏燮，你是我凤凰宗的大恩人，这么长时间一路以来，你们帮了不小的忙，如果没有你们出手，我早就被墨家人给害死了，凤凰宗说不定也会毁于我的手中。我想告诉你，从今往后，你们流奕馆，包括天山门都将是凤凰宗的盟友，无论经历多大的困难和挫折，凤凰宗始终和你们站在一起，这些作为感恩盟友的礼物，必须得收下。”

    “还有，独孤前辈，你我之间不计前嫌，凤凰宗与天山门重归友好，多谢你的出手相助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叛徒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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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麟不计前嫌的说道：“其实我也希望能和凤凰宗重回友好，说实话，我心里自知当年的东宗主之所以赶我走，是不想我掺入那场动乱中，可惜的是我如今才明白他的用心，而东宗主却已经……”

    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捂着眼睛默默转身，独孤麟很少提到过东海客，自从天山门与凤凰宗断绝来往后，一旦提起那个男人，独孤麟就会忍不住哽咽，他没有真的恨过东海客，而是提起已经死去的他便会感到悔恨和悲伤，独孤麟最后悔的就是没能亲自和东海客冰释前嫌。

    现场唯有杨伶一人知道这两人之间的深厚友谊，他们曾一起征战四方，彼此间有着不可分割的信任，生死存亡都连接在一条线上，那些纷乱杀戮的年代，他们一起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这般钢铁意志的兄弟情，怎么可能会因为一场误会和猜忌就崩溃呢

    杨伶心里想，当年东宗主把守护凤凰给她的时候，逐渐死去的那一刻，脑海里想到的一定不仅仅是她吧，还有独孤麟，他其实也很想找个机会和好兄弟坐下来聊聊，放下隔阂，一起畅谈人生理想和远大抱负，说那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该做的事。

    “在天之灵他一定会知道的，”杨伶说道，她把袋子拿给了苏燮，这一次，苏燮知道自己没办法拒绝了，便接了下来。

    苏燮深知这两颗凤凰果对于凤凰宗的重要性，可杨伶却毫不犹豫的送给了他，心里是指明了要和他交好，这恰恰也是苏燮所想看到的。

    “多谢杨宗主。”苏燮说完，把两颗凤凰果分别递给了独孤麟和楚桐雨，他的这番举动，让在场之人都惊讶不已。

    凤凰果在任何人眼中都是修炼至宝，哪有人会如此慷慨大方的把到手的凤凰网送给别人呢更别谈分一半了。

    “苏燮，我……”楚桐雨有些犹豫，但从她的眼神出透露出一股感动来。

    “拿着吧，这东西对你很重要，只有强大了，才能保护我们的流奕馆。”苏燮放在了她手中。

    楚桐雨嗯了一声，收下了凤凰果。

    独孤麟却拒绝了苏燮的好意，说道：“老夫用不上，我如今已上百岁高龄，能不能活过下一次天劫都说不定，凤凰果用在我身上太浪费了，而你可是大家的希望，千万别让我对你失望了。”

    说完独孤麟笑了一声，他这么说苏燮有点伤心，显然独孤麟意在说明自己完成愿望后，便也意识到自己活不长了，他表面上看着平静自若，淡然处之。可实际上心里应该无比焦急，这只有苏燮一个人清楚，他之前告诉过自己的秘密。

    独孤麟要与时间赛跑，与死神赛跑，他要赶在自己死之前，去焱州找回丢失的绮罗玉宫灯，那是属于九玄鳞族的至宝，出自尹文达大师之手，顺便报杀父之仇，其他的一切在他看来都乃是身外之物。

    也许对于独孤麟来说，报深仇大恨，寻回宫灯，才是他如今活在的意义吧

    苏燮点点头，将凤凰果收进乾坤袋，这一次炼化，足够他攀升到天启八阶的修为，这使他越来越有信心跟蜀山派开战。

    墨烟则在一边哭啼着鼻子，辛苦潜伏在凤凰宗这么长时间，到头来被人打了个半死，连一点好处都没捞着，他不禁在心里臭骂着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非得要做着不要命的买卖。

    “哭哭哭！”易天很讨厌看见有人哭哭啼啼的样子，他会认为这样的人是懦夫，“我叫你哭，叫你哭！”

    易天冲上前去，用力朝他的屁股上踢了两脚，这两下后，墨烟哭的更凶了，他越看越气，正准备下一次攻击，却被杨伶拦住了。

    “最后一个问题，答完你就可以离开了，永远不要再回来，如果还让我看见你，那就以死谢罪吧。”杨伶的眼神凶恶的像头老鹰，冷冷的注视着他。

    墨烟擦了擦鼻涕，点了点头，“嗯。”

    “我问你，东碧凡去了哪里，他让你混在凤凰宗里，到底是为了什么。”杨伶问道。

    “我并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话还没完，易天暴跳起来，吼道：“什么不知道信不信我现在就废了你！”

    “别！”墨烟挥着手，被吓的语无伦次，“你……你听我慢慢说，首先，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我只是他雇来的一个替身罢了，我收钱就替他办事，你们和他同是凤凰宗之人，他去了哪，难道你们自己不清楚！”

    事情变得逐渐诡异，这个墨烟潜藏在凤凰宗也有十多天了，东碧凡身为大总管，离开凤凰宗那么久是为了什么在场的人都相信他不可能撒谎，这个情况下连命都快没了哪还顾及其他事情。

    杨伶陷入了沉思，整个人像不倒翁似的差点没站稳，易天吓怔住了，伸手拦住了杨伶的腰，“宗主，你没事吧”

    东碧凡做的一切，都已经完全背离了凤凰宗，从宗规上讲，他已经算是一个叛徒了。

    “没想到，东总管竟然是这样的人。”

    “哎，多亏了苏燮，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连总管都背叛凤凰宗，宗主大人，为了凤凰宗的未来，您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焦躁的情绪在人群间散发开来，许多人怨声怨道，都在指责东碧凡的为人，杨伶作为他的生母，不曾想自己的儿子是一个叛徒，此刻又迫得众人的压力，她觉得自己颜面尽失。

    “都给我闭嘴！”易天看了看杨伶，随后吼道，“所有弟子全部离开这里，此事不可外扬，谁要是走漏了风声，宗法处置！”

    这个时候的杨伶本就心灰意冷，此刻又有这么多人起哄，简直就是雪上加霜，易天是为了杨伶赶走了弟子们。

    “杨宗主，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忧，如今他已经被揭穿，我们大可以带着这个家伙去墨家，顺便示众七日，以凤凰宗的影响力，要是人们都得知墨家人伪装成凤凰宗的大总管，此事一定会传遍整个澜州，东总管迫于压力一定会回来请罪的。”苏燮走了过来，说道。



第二百八十八章十年忘忧终归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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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决定一半由他们掌握，另一半看老天，开始护法们不建议杨伶按照苏燮的说法来做，因为那样会刺激到东碧凡，如果他得知自己的替身暴露，估计永远不会回来，除非东碧凡是傻子，否则他定会明白自己已经是个叛徒了。

    东碧凡离开的时候，宗内无人所知，他到底去了哪，究竟想干什么，没有比作为母亲的杨伶更想得知。

    “他若是回来，凤凰宗也容不下他了。”杨伶突然对苏燮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缓缓走远了，苏燮能看见她的肩膀比以前垂的更低，脚步散漫，即使他没有回答什么，心里也自知自己的这个建议实不实行都无所谓。

    对于凤凰宗来说，东碧凡已经不重要了，这向来是个规矩严谨的宗门，任何试图背叛凤凰宗的人都是零容忍，但如果可以现在，大家最想把这个叛徒抓回来实行最严厉的惩罚，他不会再拥有总管的身份，不会再给东家乃至凤凰宗带来任何未来。

    可是，还有一个人夹在中间，那个人就是杨伶，大概只有一个母亲才明白这种极为矛盾的心情。她一定是想东碧凡回来，而不是以叛徒的身份，当然，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即使不能，东碧凡别回来也好，等待他的始终是审判。

    独孤麟身为天山掌门，已经离开天山门太久，事情结束后，他便连忙驾马回去了，天山门不可无主，苏燮打算暂时还留在凤凰宗，明早一起便要赶往墨家，这里不能没有他。

    楚桐雨坚持要陪苏燮一起，不过还是被苏燮给说服了，对于她来说，待在天山门是目前最安全的保障，有独孤麟为她撑腰，蜀山派的人不会轻易找到她。

    墨烟则暂时被扣押在凤凰宗的监狱里，明早一起便命大批人马出凤凰城示街游行。

    凤凰宗清风阁，此时正值深夜，月明风清，树影摇曳，楼阁底下是一片清幽的绿园林，这里是凤凰宗宗主最大的府邸之一，有花池假山，流水小桥。

    平日里宗主大都住在清风阁内，这里的环境和条件最为优越，清风阁位于玉心园林中，是当年东宗主命人建造的最大园林，花费了三年时间和大量人力，只属于杨伶和东宗主的幽会圣地。

    清风阁的楼台上，杨伶盘膝而坐，一双经年累月却依旧纤细的玉手轻盈地在琴弦上弹跳，一名秀刻着樱花红衣的侍女伏在身边，手里端着茶几，上面有热气腾腾的水壶和茶杯，待宗主歇息时，便倒上一杯热茶暖暖身子。

    可即便如此，侍女仍是冷的浑身颤抖，她不明白宗主大人为何在这样的天气里坐在楼台上弹琴，反正又没人听，她这般一个粗俗的女子哪懂得欣赏音乐呢，而现在可是十二月，连很多小动物都冬眠了，为了躲避冬日的寒冷。

    侍女时不时把发白的小手贴在热壶上取暖，每次都是贴一些然后又迅速收回来，壶里的水都是刚烧开的。

    她抬头看向杨伶，宗主大人似乎不怎么怕冷，自始至终还穿着一件红色的单衣，上面绣着彩凤金鳞，看起来有些许年头了，其实她只是在这个时间段才会拿出来换上，目的是为了弹琴。

    侍女从自己待在杨伶身边开始，算一算已经有四年光阴，杨伶身上的这件衣服始终未曾丢掉，明明一件很旧的衣服，却成为她眼中最特殊最珍爱的一件。

    杨伶闭着眼睛，琴弦震动，谱曲在脑海中演绎着一遍又一遍。

    “宗主大人，苏公子求见。”这时，又跑来一名侍女，喊道。

    杨伶没有回答，仍然沉浸在自己的琴声中，眼睛始终是闭着，侍女看了看她，也不知到底有没有看出什么表情来，她直接回过头来招了招手，说道：“让他进来。”

    那边的侍女应了一声，便下去了，另一个男子的身影从黑暗的楼梯间爬上来，脚步轻微，不发出任何声音的走了过来，离杨伶隔着十步之远，苏燮静静的望着她。

    片刻后，曲终，杨伶深吸一口气，悦耳的掌声响了起来。

    “宗主大人好手艺，我虽然只是一介武夫，但也能听出这曲中的幽冷的情调，”苏燮赞叹道，随后一脸疑惑，“可我有一个疑问，不明白杨宗主为何要弹如此悲伤的曲子。”

    杨伶睁开了眼睛，说道：“我只会这一种曲子，从十年前开始，我只学了这一种，当我还是落雁村一个普通的少女时，跟着我父亲身边学了这首忘忧，后来他死后，就没人再教我了，直到来了这凤凰宗，我试着开始改进它，十年内我无数次的弹这首曲子，改了一次又一次，忘忧总算成了一首完美的曲子。”

    “的确，这首曲子很好听，恕我多嘴，”苏燮问道，“您为何只弹这一首”

    杨伶沉默下来，苏燮紧张的看着她，心想自己是不是问错了。

    “当年我遇见东宗主时，第一次给他弹了这首忘忧，我当时弹的不算很好，他却说自己非常喜欢这首曲子，认为我十分有潜力，几乎每天都会让我给他弹一次，”杨伶说道，“后来，我便只弹这一首，为了能弹的更好，十年如一日的钻研，当我终于有一天可以在他面前展示完美的忘忧时，我被人袭击了，受重伤成了一个残废，身体不能动，每天只能躺在床上，生命一点点的耗尽，直到他把命换给了我，他死了，我却永远不能为他弹首完美的忘忧了。”

    气氛忽然变得沉重，苏燮只是随便问了一句，就进入了如此悲伤的环节，谁都知道东宗主是杨伶心中的刺，他真想痛骂自己，本来他来这里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杨伶交谈，看来还是自己多嘴了。

    “不好意思，我不应该这么问。”苏燮带着歉意的说道。

    杨伶放下琴，缓缓站起身，往苏燮这边走来。

    “无妨，都过去多少年了，我早就脱离束缚了，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在这样的天气里跑出来弹琴吧”

    苏燮沉默不语，并未说什么。

    “其实，都是为了给他弹，我知道他的灵魂一直留在这里，从未离去，以前我父亲就教导我，弹琴如同唱戏，一旦开始就没有立刻停止的道理，即使底下的观众都离开了，人不听，不代表鬼不听，所以我一直都深信父亲所说的话，这就是为什么，你来的时候我没有搭理你，还望见谅。”杨伶轻声道。



第二百八十九章记忆如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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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燮笑了笑，说道：“你们的故事，我以前只在书里看到过，却没想到今日我竟能有幸见识到如此坚贞不渝的爱情。”

    听完了她的故事，从杨伶为东海客所做的种种一切可以看出，他们之间的感情可谓之深厚。

    一位凤凰宗宗主，意外救下了一个普通女孩，本来他俩一辈子都不会有关系，因为某种微妙的感知，相隔两个世界的他们，被老天安排到了一起。

    “都是以前的事啦，事到如今我也不太确定他的灵魂还留在这里，我每天这样做，只是趋于内心某种情感的约束……”杨伶抬头深呼吸一口，说道，“因为，我害怕，害怕有一天把他给忘了，不知你曾经有没有有听到过这样一句话：人的记忆就像沙滩边的沙子，每一次退潮和风吹都会带走一部分沙子，渐渐的，每一天都进行着同样的规律，如果你不往上面填满，沙子便会越来越浅，最终直到消失。”

    “我常常担忧的便是这个，他救了我三次命，第一次是在绿岭，第二次和第三次都发生在我被辰月影守伏击的那天，我差点死了两次，我曾经口口声声说要还他的人情，可到现在才发现，我根本没办法还，即使我拿命去还，也只有一条。”

    杨伶幽幽的说道，她的眼里有泪水在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