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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衣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锦袍仙
待坐在树下歇息时,才发觉坐在脚边的宁星野这小子出奇的安静,还以为是自己早晨斥责他话说得太重,便开口问道:“你小子今日发什么呆平时那么聒噪,今日自晨起出来就一句话也没有。”
宁星野抬头,看着天纵,忽然没头没脑地问道:“殿下,您当初为何要将我大哥派到宫中禁卫里去他是在您身边做错了什么事情么”
天纵一怔,不自然地别过头去,看着河上粼粼波光:“没有,你大哥他一直是本王的好助手、好侍卫;只是跟在本王身边,到底只是个亲王侍卫统领,未免屈才。本王将他调去禁卫军中,是想让他能挣得更好的前途,也是为皇上尽心。”
宁星野却仍然记得自家大哥接到调职禁卫命令的那日,一脸喜气洋洋,叩谢了天纵的举荐之恩、在众侍卫笑嘻嘻的送别中走出临王府,一路沿着怀恩坊道路走回家中,含笑对听闻消息上前道贺的众人拱手还礼,不住地谦逊道:“都是临王殿下抬爱,宁星河实在惭愧”当时他跟在自家大哥身后,也不由地挺起了胸膛,觉得与有荣焉。
的确,在旁人看来,方及弱冠、年纪轻轻便能当上禁军监门卫副统,真正是前途无量。但一回到家中,不顾三弟欢呼雀跃上前迎接,大哥他便收了笑容,一句话也没有说;面如死灰,步伐发飘,沉默着回到自己房中关了门,连晚饭也没有出来吃。
第6章 红莲
想到此处,宁星野忍不住道:“可是大哥他,他明明只想做您的侍卫统领,他对您这么忠心耿耿”
“好了,在哪里当差不是效忠大膺,他对本王忠心,难道对陛下就不够忠心本王那么做是为他好。再说,你大哥当年刚当上本王侍卫统领时,也不你现在的年纪大多少。莫非你就不似你大哥那般对本王效忠”天纵伸手,戏谑按在这少年的脑袋上一阵乱晃。
宁星野任他摆布,待他放手,忙整整发冠,郑重道:“属下对您的忠心绝不比我大哥少听说大哥当年曾在西境战场上拼死将您背了回来,若换了我,属下也能做到”
天纵点头:“本王知道,你们宁氏兄弟最是忠心。喏,现下就有事情使唤你:本王口渴得紧,去,催催他们倒杯茶来。”
宁星野立即站起来:“得令殿下喝茶的规矩属下知道,茶杯要先用热水浮一遍、茶叶要洗三遍才行。”
天纵看着他跑跑跳跳的背影,不禁失笑:这小子早早地跟着他大哥在自己跟前当差,如今虽是已成为了侍卫统领,却向来没个沉稳模样;在自己面前乖顺如小狗,在外人面前维护起自己来又凶悍似恶狼一般。
哎,星河,他是受了你影响才这样的吧。
听宁星野提及往事,天纵不禁回想起那年在西境的战事。那年西境悍匪作乱,自己那时尚未上过战场,年少气盛;恰逢与他交好的萧同轩从北境回了趟庆都,威风凛凛、英姿飒爽,自己见了好生羡慕,一心也想立军功逞英雄,执拗向皇帝请命去西境剿匪。
本以为听萧同轩说了好些战场经历,自己也该不差才是;不曾想战场的残酷非亲眼所见不能预料。他低估了对手,以为不过是几撮匪徒不过是乌合之众;又愚蠢顽固地不顾别人劝阻,贸然追击,所带兵士不够,果然遭遇到悍匪神出鬼没的伏击。当时身边侍卫几乎全部拼尽性命,他腿上中箭、行走不得,同样受伤的宁星河手脚并用,硬是背着自己爬出好几里路,躲进群山之中。
正逢天气入冬,山中落雪,没有食物,两人身上带伤又不擅打猎,几乎冻饿而死。命悬一线之际,是宁星河割破手腕,将血喂给自己,这才撑到援军进山来寻。
宁氏祖上本是商贾出身,从前靠捐了个小官入仕,庆都世家官场根本不屑一顾。宁氏没有旁支,家道中落,宁星河的父母早逝之后,兄弟三个无人问津,幼时连饭都差点吃不上。
可士族寒门出身的宁星河却凭那次救下临王的功勋,由普通王府侍卫一跃成为侍卫统领,不到一年之间又因为天纵的举荐,当上宫中禁卫副都统,可谓青云直上。加上天纵又接着任命宁星河的二弟、宁星野作为王府侍卫统领,宁家便实打实地成为临王心腹,庆都中人立即另眼相看。宁星野便是因为自己对宁家的这份提携恩情,如此忠心吧。
感恩怀德,知恩图报,才是合格的侍卫对主上该有的感情;物尽其用,恩威并施,才是理智的主上对侍卫该有的态度。
所以,星河,你无论如何不能留在我身边了。
宁星野端了茶来,天纵刚喝下一口,便闻得河边一片嘈杂,转头看去,只见淘金工人纷纷停了手上活计,朝上游张望。天纵起身,顺着他们目光看去,却并不见什么异常。
宁星野早示意一个侍卫前去看探,不过一会,那侍卫喘着气跑回来,似是禀报起来有些为难:“殿下,那边并无什么大事,不过,您还是去看看怎么处置为好。”
宁星野叱道:“什么话明白告诉殿下那边有什么东西,若有危险难道也让殿下前去不成”
那侍卫擦擦汗:“属下探过,没有危险,只是那上游河滩明明昨日还是一片荒涂浅水,什么也没有,今日却忽然冒出许多、许多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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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星野不屑道:“这南墟国风土与咱们大膺迥异,多的是花花草草,几朵花有什么稀奇大惊小怪。”
“花”天纵皱眉,南墟国确实颇多奇花异草,但为何那些花连这些土生土长的淘金工人也像见着稀罕情景似的伸头去看河水中长出的花,“是莲花”
须知大膺皇室的纹徽便是一朵白玉芙蓉。这侍卫不敢随意答话,只禀道:“看着确实有些像,属下也说不准。”
天纵情知有异,便放下茶碗,朝那边走去查看。沿着河岸,拐过一道弯口,天纵不由地睁大了眼睛。
猩红色的花朵,沉碧色的阔叶,在浊黄的江水之上连成一片,绵延足有一里;那深重的仿佛被什么颜料浓浓浸染而成的红色,灼眼刺目,像是江面着了火,猛烈冲击着人们视线。
硕大舒展的花瓣、轻盈圆润的叶片,茎上点点微凸这的确是莲花。
血色的莲花。
江风阵阵,那些红莲仿佛嘲讽似地咧开大嘴,冲他这个芙蓉皇朝的传人露出诡异而不祥的笑容。这一惊非同小可,即便天纵向来仪态舒徐、镇定自若,此刻也不禁握紧了手掌,微微发抖。
芙蓉染血,可谓大凶之兆。跟着而来的随从都面面相觑,低头将目光从江面移开,不敢开口。
远处仍有些围观的南墟人不明就里,在纷纷议论:“蹊跷、蹊跷,这条河中怎么会长出荷花来明明怒若江是雪山上流淌下来的,水下冰冷,咱们站在水里一会就手脚冰凉、得上岸歇息;且这里都是沙粒,哪里会有花能破土扎根”
“而且昨日我经过这里,这里分明什么也没有,怎么今日忽然就开满了荷花实在古怪。”
宁星野见天纵仍在发愣,忙上前若无其事地提醒道:“殿下,这些野花开在河中上游,水下状况不明,难免会影响到淘金作业。依属下看,不如将其尽数除去。”
天纵这才回神,听他轻描淡写,故意将这些花说成野花、不欲令人产生与大膺国花的联想,明白他的用意,遂颔首同意:“也好,派些人来即刻清理掉,别耽误了河上作业。”说罢扫视一圈,淡淡道:“南墟气候与大膺不同,这里长出些许野花,无须大惊小怪,叫那些人都散了,抓紧做活去。”
身边随从们这才如梦方醒,明白此时若反应过大,此事便会迅速传开,动摇军心;倒不如淡然处之,趁见到此景的人不多、赶紧将其连根拔起,才不会引起波澜即便日后传至遥远的庆都,大家也不过是当个边疆奇闻笑话听听罢了;若无人相信,这几朵红花便算不得不吉之兆,更别说掀起什么风浪。
天纵见众人应诺散去,拍拍宁星野肩膀以示赞赏。自己连南墟的惨烈战场也一路踏过,本不该因为几朵红莲就失神无措,可是方才不知怎么地竟似被魇住一般;幸好这小子机灵,及时提醒了自己,才没致使事态扩大,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天纵立在河边,看着河边兵士带了船工,不一会便将水中妖异红莲除了个干净,尽数捞上岸来。天纵查看一番,从头到尾确实是普通的莲花根茎,倒觉得自己是过于疑神疑鬼,便挥手命将花叶尽数埋了,充作树肥。
众人也见这些花朵平平无奇、不过是颜色鲜艳些;南墟国气候炎热,花草本就色彩斑斓,也无甚稀罕。如此,方才的新奇劲过去,便也没了兴趣,很快收拾完毕。
天纵回到树下歇息,仿佛松了口气,可心里始终隐隐不得释怀,不愿去深想方才那诡异的画面,却偏偏那些诡异的红色花朵在眼底不停开开合合,挥之不去。他低头去看自己胸前银甲上的芙蓉图案,花瓣优美舒展、花蕊挺拔柔韧,圣洁无瑕,将手按在其上,仿佛能从先祖留下的血脉中汲取到力量,总算心下安宁了些。
宁星野重新拿上茶来,天纵端起茶碗欲饮,才发觉自己手腕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好在宁星野话多,在旁胡乱打岔,他方才暂时转了心绪。
回到南墟王宫,一眼看见立秋等在宫门口,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见到他们一行,一溜小碎步迎上前来,欲言又止。
天纵瞧着不对,便问道:“什么事可是南墟王宫里发现有宫女产子绮罗公主已对本王提过此事,本王已准许派人好生照拂那婴儿,不必过多纠结此事。”
立秋点头又摇头,汗珠直往外冒:“也有这件事,不过这倒不算什么”宁星野跟在天纵身后,急道:“那你倒是快说啊,故意让殿下着急是么”
立秋便凑过来,附耳在天纵肩上:“殿下,是庆都,来了八百里加急召回令”
天纵面上不动声色,挥手示意立秋引路。可是步伐虽仍是沉稳,心中却疑虑丛生:流金河的收成自己一向是老老实实报上庆都,不曾私自克扣半分,但数月下来成果却是不似庆都原先所期待的那样丰厚,难怪父皇不满。
但即便如此,要令自己回去查问只需正常下令即可,为何下达紧急诏令命自己回去
第7章 召令
身为二皇子,虽与太子一母同胞、关系亲密,但天纵一直谨慎立身,虽有过夜夜笙歌的荒唐时候,在大是大非上却自律克制,既不结交朝臣也不私纳权柄。太子知晓自己为人,一向对自己亲厚信任,绝不会此时生了嫌隙。莫非是哪个朝臣心怀叵测,上进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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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纵负手这么边想边走,抬眼已见书房的门虚掩着,心下更觉不妙。这传令的人显然是不欲暴露身份,连候着自己这个亲王的时候都不敞开房门,可见此事机密。
立秋赶紧上前打开房门,待天纵进去,再轻手轻脚掩上,自己守在门前。
天纵迈进门去,只一眼便认出了跪在地上迎接自己的庆都来人。
那人身穿寻常传令斥候的赭色服制,拱手行礼恭候,半抬起头来,原本俊秀白皙的面容浮着一层暗黑之气,清浅眼眸下隐隐乌青,疲态深重,显然是一路快马加鞭、不眠不休地赶过来的。
天纵见状,心中便是一痛,顿时忘了询问这紧急召回令的由来,几步上前弯身将他扶起:“快起来,我不是说了以后私下见我不必跪么。地面硬凉,你膝盖上有旧伤,能少跪些且少跪些。”
一时情切,不知不觉扯住了这人裸露在衣袖外的手腕,肌肤温热相碰,仿佛电流经过,两个人同时一僵。
那人慢慢站起身,一双眼睛却痴痴看在天纵脸上,似怎么也看不够一般。天纵亦是失神:自他去了宫中禁卫,与他隔了多久没见面了
四目相对,似有千言万语,屋内时间仿佛凝固。
倒是跟在天纵后面进来的宁星野惦记着正事,着急问道:“大哥你怎么来了你是来向殿下传圣旨的”
天纵不落痕迹地收回手,肃容问道:“是了,星河,庆都之中到底出了什么事”
宁星河亦是回过神来,忙直起身子,面北而立,低声道:“吾皇口谕,令二皇子姬天纵即刻返回庆都,着禁军监门卫副都统宁星河率部护送,沿途不得悬挂亲王幡旗,钦此。”
也就是要自己悄悄返回庆都
天纵皱眉:“星河”
不等他发问,宁星河宣完口谕,立即再次拜倒在地,音带哭腔:“殿下,太子殿下他出事了”
暗沉夜空中几颗星子,注视着林间窄道上一队纵马飞驰的行人。马蹄嘚嘚,扬起的风尘在隐在星光之下,每个人都警惕而沉默。
细看之下,这一队人马看似松散,实则相互呼应,若即若离,不管队形怎么变化,始终将一人拱在中间。宁星河谨慎,不走官道,派出先锋几骑在前探路打头,让天纵穿着寻常骑兵服饰,骑在队列中央。
与此同时,大队人马在官道上缓缓而行。一个身量与天纵相似的侍卫,身着临王征战时的芙蓉秘银甲,仍由宁星野护卫、立秋跟随着,向庆都跋涉。
天纵神不守舍,眼前夜色浓得化不开,叫他产生了无限惶惑。
就这样疲于奔命地向前,可是不管怎么向前,马头前方却仍是黑夜
一如大膺、和他自己,极有可能即将面对的难关。
十月皇室秋猎,太子竟被熊罴所伤,听星河的语气,恐怕是不好。他一向敬爱的大哥,如今命在垂危之间,他自听闻传信就一直震惊哀恸,难以自已。如今在这临近入冬的夜间小道上,凉风吹来,仿佛渗入骨髓,勾起了他难以言说的另一层恐慌:若是天赐不在了,这煌煌帝国的重担将由谁来担
当今大膺只有两个皇子。
天赐尚无子嗣,太子妃虽已怀有身孕,可还未分娩,不知男女。若是此时真的没了天赐,自己就是唯一的皇子。
天纵紧紧捏着缰绳,自征伐南墟以来,心中隐藏的那种不祥感觉弥散开来,一发不可收拾。天赐怎么会出这种意外这怎么可能他们大膺皇室,乃是天神后裔啊
此话并非虚言。
大膺开国之祖,乃是半神之身,他为开创这份万世基业,耗尽了身负的神力,原本可以万年长生的寿命仅百岁而终。即便如此,因为血脉中所带的神之血统,大膺历代皇室子孙无一不是精力充沛、强壮健美,一生无疾无灾,全部寿终正寝。五百年来皆是如此,若非天神庇佑,没有其他解释。
更有甚者,因为先祖是芙蓉花神的后人,历代大膺皇室子孙人人生来便周身带有去不掉的芙蓉花香,引得常人惊羡。也是因此,大膺皇室以纯色芙蓉为徽,大膺皇朝也被中洲之外的人雅称为“芙蓉皇朝”。
如此种种,令大膺上下全都深信不疑:大膺皇室乃是天神后裔,大膺皇朝也必将国祚永续。
可是如今,大膺的正统皇位继承人竟出了这种意外这不吝于从根基上动摇了大膺上下对皇室的信仰,对整个大膺朝的震动到底有多大,只怕难以估量。
是如今我们忘乎所以,或是做下错事,因此天神不再庇护我们了吗天纵实在惶恐,不敢深想下去。
正走神间,一直伴骑在旁的宁星河低声提醒道:“主子,此刻风渐大了,您连日疲累、恐受风寒,要不要休息一下”
天纵拽回思绪,见星河看着自己,一脸忧色,勉强笑道:“也好,夜间行路多有不便,找个地方休整气力再走。”
一路疾奔,心事重重,他根本未觉身体疲惫;待坐在升起的小小篝火前,方觉得浑身上下无处不酸痛。天纵疲累难支,盯着火焰发呆;也许是心情沉郁,也许是疲倦困顿,那火焰映入眼帘,忽然化作那日在怒若江上所见的朵朵不祥红莲,冲他露出高深莫测的诡异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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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染血,太子重伤。
天纵顿时惊得手脚僵硬。
眼看就要坠入那梦魇般的画面之时,一旁忽然有人递上茶水,他接过来喝下,这才略略缓过劲来。茶碗虽是粗瓷,却是崭新的,显然已经提前用水浸过;茶水是他最爱的槭露茶,过了两遍水,茶香恰到好处,入口熨帖。出征南墟之时未曾料到会停留驻守,因此带上的槭露茶早早喝完了;正值现下身心俱疲之时,忽然喝到这一口熟悉的味道,便有一股微小暖流从胃里升起。
天纵浅浅舒了口气,抬眼一看,果然是宁星河,此刻已站在自己身侧一丈之外,身形虽纤长却满是劲力,正撑起身上斗篷,尽力为自己挡住凉夜中北来的朔风。
火光映得他眼下一片阴影,与之前疲累的乌青重叠在一起,天纵一眼之下便心里一抽,哑声吩咐:“星河,你也去休息片刻。”
宁星河摇头:“臣不累。”
天纵知他执拗,也不勉强,便轻唤道:“那你过来坐下,也暖和些。”
宁星河便规规矩矩地在他上风口单腿蹲坐,时刻不忘环视着周围。天纵见他虽是坐了,整个人却仍是绷得紧紧,问:“你可是在害怕”
宁星河紧抿着两片棱角分明的薄唇,坚定地摇头:“不怕,请殿下一切放心,此路沿途也有人在暗中防卫,臣等誓死保护殿下。”
天纵叹口气:“你便是这样嘴硬,在我面前说句害怕又不丢人。”话虽如此,他当然知道,星河绝不是贪生怕死,而是此时情况不明,星河担忧的是万一遇险、所带的人手无法保护自己周全;但身为护卫首领,宁星河自是不能显出任何胆怯,否则其他人更会乱了方寸。顿了顿,他看着轻轻跃动的火焰,低声道:“我也害怕,星河,我好害怕。”
篝火边,宁星河一双手陡然攥紧了衣摆,正值此时其他的护卫经过,他便一言不发,只坐直了上身,默默守在天纵身边。
每到如临大敌时,宁星河下定决心拼上性命、但却仍是害怕拼上性命也保护不住所要捍卫的东西,此时他的神情和姿态,与从前别无二致,天纵最为熟悉不过。
那时天纵刚建府不久,十几岁年纪、成日没个正经事情,待在王府内,守备严密,安全自不必说;就算出府,也不过是与一拨纨绔轻狂的宗亲、世家子弟在庆都城内外厮混。
天纵身为亲王,手中虽无实权,地位却是实打实的尊贵,且举止潇洒、品味不俗,庆都城中世家子弟无不爱戴,身边哪里少得了奉承陪伴的人,前呼后拥,从来没有落单的时候,因此他的侍卫们所负责的也不过开道赶车而已,无惊无险。
便是在他对这种富贵闲人的生活渐渐开始感到腻味的时候,恰好萧同轩封了闵魏将军,初次戍守北境回来,他便赶紧召集一众人来,在王府备了为萧同轩接风洗尘的酒席。
萧同轩长他几岁,同样是家中次子,但萧氏向来以军功著称,代有良将辈出、亦有折损伤亡,因此不似皇室和一些世家那样只重视培养嫡长子,而是对所有子嗣一视同仁,萧同轩因此有机会随着父兄去北境砺炼。
按说萧同轩本也是在庆都城的蜜水里泡大的贵公子,谁知从北境军队回来,看起来竟像变了一个人:步履沉稳、气质坚韧,虽仍像从前那样待天纵亲密、谈笑风生,但说话间偶尔流露出的气势已俨然是个纵横沙场的硬朗男儿,叫年少的天纵不由敬服又羡慕,摩拳擦掌,恨不得自己也有机会去建一番功业。
第8章 断骨
酒至半酣之时,萧同轩对他流露出的想法不以为然,拍着他肩膀道:“临王殿下,随便哪个战场可都不是闹着玩的,哪能说去就去”
萧同轩说得起劲,颇有些挥斥方遒的意态,指指他身后的两个侍卫,笑道:“且不说别的,瞧瞧您手下的这些人,除了生得俊些、带出去好看,还能做些什么战场可是要你死我活地见真章的地方。”
天纵被说得羞愧,只好呵呵笑笑。恰逢怡亲王世子、今上的侄儿姬天赦也在席间,便端着酒杯站起调笑道:“萧老二,我看你是在北境被大风吹乱了脑子,连临王殿下府里的事也敢随便置喙。来,罚你一杯。”
怡亲王人在封地,按例将次子送来庆都居住。姬天赦平日没有长辈约束,向来嘴里爱没边没际地乱扯;此时他捋起鲜亮衣袖,不由分说强灌了萧同轩一杯酒,笑得暧昧:“咱们可是听说了,咱们临王殿下向来品格高华、待下亲和。如此一个妙人,庆都城中好些个俊美少年仰慕临王风流美名,放着禁卫不去,哭着喊着跑到临王府要当侍卫呢。”
关系较好的年轻世家子弟们,彼此私下里拿这些有的没的韵事调笑本是寻常,况且天赦又是天纵堂兄、向来说起话来无所禁忌,天纵倒并不生气,却有些不服气,只歪在座位上笑骂道:“二堂兄,你对我府上的事情倒摸得一清二楚,莫非是眼馋不成我府里侍卫可没有那种绣花枕头。你若不信,随便挑一个,跟你的手下过过招。若是我的侍卫输了,便由你带走,怎么样”
席间众人纷纷拍手大笑起哄。
姬天赦也是醉得忘乎所以,便点着指头笑道:“我的手下自知比不过,不过今日萧家小将军在此,我便找他讨个便宜。”说着,扯住萧同轩:“萧老二,你且借一个手下出来给我,与临王府侍卫过过招;为表谢意,自明日起我在府里连摆三天酒,在座的一个不少,都去”




郎衣 分卷阅读13
众人更是情绪高涨,拍手叫好。
这种情势下,萧同轩倒也不好推辞,扰了大家兴致。瞟瞟天纵,见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便拍着胸脯道:“好,今日为着你,我便得罪临王殿下了不过得说好,若能帮你从临王府赚一个侍卫回去,你还得把如意苑的头牌姑娘们全请到作陪才行”
众人纷纷拍桌大笑:“好,好,还是萧家老二最有情趣”
天纵没成想天赦找萧同轩借人,但夸口之后也不好收回,便随手指指自己身后,豪迈应道:“成你且挑吧”
天赦眨眨眼睛,仍是暧昧笑着:“我可不敢乱挑,若挑了殿下在意的人去,那可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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