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绝代之代黎篇
作者:用红色偏爱葱
天色黯淡下来,最后一辆电车沿着轨道缓缓而行,在经过一个u型路口时停下,摇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路边的旗袍店皮货店已经打烊,咖啡店的玻璃门里透出昏暗的红的光,对面是一家新式电影院,小贩高声兜售香烟瓜子,汽车里走下西装革履的少爷,黄包车载来身姿摇曳的女郎。一抹清瘦挺拔的身影逆着人流而行,白衬衣,浅灰的细纹格子背带裤,斜带顶浅灰的礼帽,扶起因玩耍摔倒在路面的小男孩,男孩说谢谢。礼帽半掩下的雪白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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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华绝代之代黎篇
作者:用红色偏爱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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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归航
漆黑冷冽的夜晚,没有月光,便是星子也寻不见一颗,白日里那暮沉沉的天气,疑是要下雪,终究只零星飘落了几丝雨,伴着阴冷的风,只让人觉得凄凉萧索。
萧佑城将双臂抵靠在船头的护栏上,凝望远方,无际的天与海,黑茫茫一片,什么也寻不着,什么也看不见,只剩手指间的半枝烟,燃着忽明忽暗的火星,在这凛凛寒风中,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不远处传来轻轻的咳嗽声,他讶然,扭头去看,下风口处立有一人,离得不远,主舱室透出几丝光亮,依稀能辨认出妙曼高瘦的身形,飞扬俏皮的短发,约莫是个年轻女孩子。萧佑城将手中未燃尽的烟熄灭,随手一扔,凑巧,丢进五米外甲板上的一只垃圾桶。
原本只有他独自站在这船头,享受片刻的孤独,现在多出一人,萧佑城以为自己会感到不自在,却没有,那女孩也不说话,他将烟熄灭后,便连轻微的咳嗽声也不可闻,他突然间厌恶起这无声的黑暗,无尽的寂寥,希望女孩能说上几句话,咳嗽两声也好。
老天爷故意跟他作对似的,女孩只站了一会,大约是嫌冷,回船舱里去了,他回身,倚靠着船舷,目送女孩的背影,在她打开舱门的一刹那,借着光,终于将女孩的身影看清,及膝的黑呢子大衣,只一眼,舱门就在女孩身后合上了。
从前,他觉得但凡女子,皆衬不起黑色,在国外也常见穿黑衣的女人,教堂里吟唱赞美诗的修女,酒吧外正值叛逆期的少女,或沉闷,或幼稚。她却不一样,一袭修身的黑大衣,简简单单的式样,衬托出卓尔不群的气质,大气,干练,也娇柔。
萧佑城固有的观念就这样被一名女子打破,一名只看清背影的女子,并且,只在一瞬间。
萧佑城在甲板上呆了一会,也觉得有些冷,十二月的天气,到底是寒冬了。
推开主舱室的门,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冻僵了的身体,瞬间被唤醒。没有意想中的喧闹,只有一支钢琴曲,舒缓轻快的调子,静静流淌过心房。
今天是公历十二月二十四日,按照西方人的传统,要过平安夜。这是一艘远洋轮,从英国的利物浦出发,穿越大西洋,来到美国,稍作修整,再横跨太平洋,到达位于东方的日本和中国。因此,船上大半是西方人,也有留洋归来的学生,大多受洋派作风的影响,也爱凑热闹,过个圣诞节。
轮船上这间最大的主舱室如今被布置成了宴会厅,坐满了人,萧佑城好容易在角落处找到个空位,坐下,叫上一杯红酒,随意将目光扫开,发现众人皆看向一处,他也顺着那视线看去,大厅中央摆放了一架黑色钢琴,一名女子端坐在琴前弹奏,那舒缓轻快的音乐,便是出自她的指下。
萧佑城不自觉微微眯眼,那女子......是他刚刚在甲板上遇到的那一位,那黑衣,那气质,他不会认错。
从他所在的位置,可以看见女孩的侧影,极年轻的女孩子,比想象中还要年轻,精致的脸庞,带几分稚气,奇异的,也带几分凌厉。
最后一个音符从女孩指尖滑落,不知谁先喊了句“安可”,众人仿佛被点醒,“安可”声此起彼伏,女孩只羞涩地笑,却将琴盖放下,不见丝毫犹豫。
正当女孩起身之际,侍应送上一篮子玫瑰,鲜红的玫瑰,新鲜的玫瑰,“安可”声瞬间被抽气声所代替,轮船在海上航行了几个月,谁这么大本事,竟然能弄到新鲜的玫瑰
侍应不知在女孩耳边说了句什么,伸手遥指东南方一处,女孩顺着他的手臂看过去,众人也顺着他的手臂看过去,一名年轻男子,东方面孔,白礼服,戴一副金边眼镜,斯斯文文的模样。女孩从那一篮子玫瑰中抽出一支,对年轻男子微微一笑,移步,却往萧佑城所在的方向而来。
真的是往萧佑城所在的方向,甚至在他的座位前停了下来,萧佑城一愣,随即找到了原因,对面的椅子上整整齐齐叠放了一条白色围巾,这是女孩的座位。
萧佑城觉得有些窘,脸上微讪,对女孩点头致歉,正准备离开,女孩却开口:“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一起吧。”
话音未落,大大方方在他对面坐下,这是萧佑城第一次听到女孩的声音,略低,微夹了些南方口音,酥酥软软的,听在耳中,说不出的舒服。
萧佑城当然乐意接受邀请,与女孩搭话,“怎么知道我是中国人”
女孩略歪了头,“猜的。”
真是可爱的模样......
情不自禁的,萧佑城想笑,事实上他也笑了出来。女孩大概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有什么可乐之处,却也不介怀,招呼侍应,叫上一杯咖啡。
“这么晚了还喝咖啡”
女孩耸耸肩,“习惯了。”
初次见面的两人都没有察觉,彼此间相处的默契与融洽,仿佛是最相熟的两个人。
侍应很快送上一杯咖啡,冒着热气,女孩不急于喝,只将双手环住杯壁,似乎想取暖,萧佑城突然间生出一个念头,想把女孩的手牵过来,包在自己手里,替她暖一暖。但很快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他们只是初次见面,他甚至还不知道女孩的名字。
身穿白礼服的年轻男子端上一杯酒,起身,想往女孩这边走,看清女孩对面那人,微怔,回了自己座位。
在短短一小会的聊天中,萧佑城知道了女孩在维也纳学习声乐,女孩知道了萧佑城在美国读军事学校。
“回来准备做什么去学校里做教员”
女孩浅浅一笑,并不回答,萧佑城这才发觉,自己问得不太妥当。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萧佑城有一口没一口的轻啜红酒,似无心开口:“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女孩仍是微笑,“chris。”萧佑城不想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也笑,却无奈,“我叫做richard。”
是啊,他们即将踏上的,是满目疮痍的故土,前路漫漫不可知,就算是知道了彼此的姓名,又能如何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宴会厅内欢腾一片,这一处小小的角落里,对坐的年轻男女,再一次陷入沉默。
悠长尖锐的汽笛声将睡梦中的代黎惊醒,甲板上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吵嚷声与断断续续婴孩的啼哭,代黎记起,今晚是该到横滨了。
无法继续安睡,干脆套上大衣,去甲板上走一走。横滨是日本的大港,下船的旅客很多,虽是夜晚,码头上亮有许多盏白晃晃的电灯,与洋轮上的灯辉映着,恍若白昼。
码头很宽敞,却密密麻麻挤满了人,有已经下了船的乘客,有搬运行李的工人,更多的,是来接船的人。一名齐耳短发的年轻女子,大概是见到了家人,丢了箱子,尖叫着冲出去,扑进一名中年男子的怀中大哭,应该是她的父亲,慈祥地抚她的发。代黎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转了头不再看。
汹涌的人群中突然闪出一条道,大家都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一支车队缓缓驶进了码头。船上,原本有些拥挤的甬道也即时宽敞了起来,一名年轻男子带了随从走过,东方面孔的日本人纷纷弯腰行礼。
代黎大概也知道一些,日本明治维新后,等级制度依旧森严,平民遇到贵族,必须是谦卑恭敬的。那名年轻男子的面孔却熟得很,待他上了车代黎才想起,是前几日平安夜里送她玫瑰的男子,她的记忆力本是极好的,但因今日他摘了眼镜,一时没能认出来。
时间一分分过去,码头上的喧嚣渐落,终于完全安静了下来,洋轮没有即时启航,应该在补充一些供给。代黎原本没想到会在外面呆上这样久,只套了件薄呢子大衣,如今手足皆被冻僵,却迈不出步子。
直到东方天际已经透出几丝光亮,代黎才想起该回船舱,双腿已经麻透了,狠狠跳了好几下,勉强有了点知觉。
回去她所在在船舱要经过一条窄窄的楼梯,刚踏上两步,三个黑衣人飞一般的从身边掠过,天生的敏感让代黎即时生出了警惕,虽然他们动作极快,楼道又黑,可她还是能认出来,日本忍者的装扮。
虽然不可能是冲着她来的,代黎仍绷紧了每一根神经,每踏上一登楼梯都极小心......不对气息不对这里一定还有人
代黎猛抬头,对上一双精亮的眸子在暗夜中,犹如两颗明亮的星子,代黎迅速将手探入后腰......同一时间,那人从舱顶翻下,“是我。”极小的声音,借着黎明的微光,代黎看见他模糊的面容,是平安夜遇到的那人,richard。
萧佑城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遇到她,若不是时机不对,他真的很想请她喝上一杯咖啡。
他匆匆打了声招呼,正准备离开,女孩却突然拉住他的衣袖,他诧异回头,一件硬物递到了他手上......不用看,以他对枪支的研究,只一摸便知道,勃朗宁m1910 7.65mm自动手枪,比利时最新制造。
年轻女孩子,为什么会随身携带这样一支枪,凌晨出没在这样的地方......
只是一瞬间的犹豫,她却感觉到了,对他微微笑,嘴角勾起两个小括号,“我单身在国外读书,总要有些防备。”
他自然是不信的,还是将手枪接过。朦胧的微光中,她的笑容看得不真切,却暖,一直暖进他心里,手中的枪也带了些许的温度,他想起,那枪前一刻还贴着她的身......手下不自觉紧了紧。
没有言语的分手,她上,他下,在楼道的尽头,两人同时回首,距离与昏暗却阻断了本应交织的视线。
那一天过后,代黎再没见到他,也不知道后来究竟怎样......
思绪被耳边的吵嚷声打断,甲板上挤满了人,大家都激动万分的眺望即将到达的海港......故土,终于近了。
洋轮抵达天津港,却没有意想中的喧嚣,码头上安安静静的,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统一的墨绿军大衣,个个荷枪实弹。
游子们原本激动的情绪就这样生生被浇灭,下船都小心翼翼的,留在船上的人也不敢高声说话。
偏巧,站在代黎身边的两人在悄悄小声议论。
“到底是怎么回事瞧这些当兵的装扮,是萧家的北军吧”
“你也不想想天津是谁的地盘除了萧家谁敢在这里调兵”
“这是在干嘛”
“好像是说,船上有重要人物......萧家大少爷......”
声音渐小,大约也察觉这是个不能议论的话题,很快噤声了。
代黎不愿意在甲板上感受窒息的气氛,动身回船舱,远远的,看见舱门口立有一人,是这艘洋轮上少见的华人侍应。
侍应见了她,笑脸询问:“是chris小姐吗”
代黎点头,侍应递上一只黑色漆木盒子,“刚才有位先生一直在这等您,大概是赶着要下船,实在等不及了,托我把这个捎给您。”
代黎一边接过一边道谢,想给他一块钱的小费,侍应连连推说已经拿过了。代黎只好收了钱,拿了盒子回船舱。
她以为是那人还她的枪,打开一看,却不是,一块莹碧翡翠,握在手中,冰凉沁脾。
代黎富贵出身,奇珍异宝也见过不少,识得这翡翠价值连城,她猜想那人可能还需要手枪一用,没找到合适的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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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谢之物,便送了这翡翠过来,以后若能见到,得还给人家。随即自嘲一笑,人海茫茫,哪里容易再相见却还是将翡翠放好,小心收进箱子里。
这艘跨越了大半个地球的远洋轮,终于快要驶到目的港,代黎站在船头,遥望远方渐渐显现出轮廓的城市,一时间,心中百味陈杂。
终于回来了,阔别了三年的家乡上海。
第二章 女承父业
代黎刚刚收拾好行李,舱外就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大小姐”
代黎赶紧去开门,愣了几秒钟才认出来,是父亲身边的阿三与阿四,三年没见,窜了个,身子也健壮了许多。
代黎三年来乍见熟人,满脸抑不住的激动,阿三与阿四一方面也高兴,一方面也局促,嘿嘿地傻笑,不太敢正眼看她,低头接过代黎的行李,只说夫人在码头,一前一后护了她下船。
汹涌的人群外,并排停了两辆黑色汽车,一名娇小的妇人站在车外,穿一件银鼠大衣,只在脚踝处露一截杏黄色织锦旗袍,盘了一丝不苟的发髻,正仰了头焦急地张望,身后跟几名高壮的年轻男子,个个眼神犀利。
人群里,先是见到了阿三与阿四,他们身边那人......常霏几乎要晕过去了,那是她的女儿吗那样短的发,虽说现在女子时髦留短发,也没人剪像她那么短的呀深冬里,竟只穿一件薄呢子大衣。常霏又是心疼又是欢喜,来不及多想,女儿已飞奔而至,扑进自己怀里,出国前只高出自己半个头,如今明显又高了些。常霏抱着女儿,眼泪花花地流,拥了好一会,这才捧起女儿的脸,仔细端详着,“瘦了,瘦了。”
代黎眼眶也是shsh的,忍了没让自己哭出来,伸手去给母亲拭泪,“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别哭,妆都花了。”
常霏哭笑不得,那边阿三阿四却在小声催促:“夫人,大小姐,先回去吧。”
常霏拉了女儿的手钻进汽车,一刻也不想松开,司机老刘问去哪,
“回家。”
“去看爸爸。”
母女俩的声音同时响起,老刘不知该听谁的,但还是启动了车,左右是要先驶出码头的。
常霏看着女儿,“先回去吧,坐了那么久的洋轮,回去好好歇歇。”
代黎俯身侧躺在母亲的腿上,这是小时候最爱做的事情,“我想爸爸了。”
常霏不做声,默默看着窗外迅速后退的景物,刚刚才收住的泪水,又掉了下来。
汽车停在圣朗医院门外,这是德国人开的医院,在德租界里。常霏将代黎领至三楼一间独立的病房,门外两名看守的男子,见了夫人与大小姐,低头行礼。
随着母亲进门,看见病床上苍白削瘦的父亲,饶是她做了心理准备,那憋了许久的泪水,还是抑制不住地汹涌而出,代黎跪倒在父亲床前,痛哭。小时候,有次在外受了委屈,也是这样伏在父亲怀里,当年给自己温暖与勇气的大手,再也不会轻拍她的脊背了。
她的父亲,威震上海滩十余年海天帮老大代默祥,三个月前因为一场车祸,只能静静躺在医院里,成了一名植物人。
回家,一路上静默无话,车子驶进英租界里的一处欧式庭院,守门人见是自家的车子,赶紧拉开了黑色雕花铁门,车子缓缓开进去,停在一幢白色三层洋楼前,代黎下了车,刚进屋,一名中年妇人立即冲上来握住她的手,“哎呦我的大小姐,可算是回来了,你走的这三年,夫人没有一日不念叨的。”
代黎那阴晦的心情,让家里的温暖给冲淡了一些,“杨妈,您还是这么年轻。”
杨妈脸上即时乐开了花,“赶紧上楼洗洗去吧,我刚让小青放了热水,杨妈这就去给你盛鸡汤去,熬了半天了,瞧这小身子骨瘦的。”
常霏也在一旁微笑,“我就说她瘦了,还不承认。”
代黎嘟囔了嘴,回房洗澡去了,阴沉了三个月的代府,总算因她的归来有了些欢喜的气氛。
杨妈做了满桌的食物,都是代黎爱吃的,代黎吃米饭就吃了两碗,直嚷着香,常霏心疼极了,问她:“在国外,米饭也没得吃吧”
代黎吞下一块红烧肉,开口:“也没有啦,不是在信上说了吗,我有请华人帮佣啊,也常做中餐的,只不过厨艺当然是比不上杨妈了。”
常霏这才宽心了一些,慈爱地看着女儿吃饭,不时地帮她夹菜盛汤。
吃了大半饱,代黎想起来还有一个人没见着,问母亲:“小引哥哥呢”
“今天帮里有些事,他说晚点过来看你。”
说曹ca曹ca便到,话音刚落,丫鬟小香就过来通报,说陈堂主过来了。
陈小引,海天帮黑鹰堂堂主,打小失了父母,是代默祥捡回在上海街头流浪乞讨的他,一直带在身边,苦心栽培,视如己出。代默祥只有代黎这一个宝贝女儿,帮里人便常开玩笑说,陈小引娶了代黎,这海天帮就是他的了。代默祥对这样的说法几乎是默认了,倒是常霏,只希望女儿能嫁个平常人家,远离这些打打杀杀。
一名青年男子进了屋,略黑,满脸的英气,纵然有心收敛,眸子里仍透着精光。
代黎从位上跳起,扑进他怀里,“小引哥哥”
常霏有些不高兴,喝责她:“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没大没小的”
代黎背对着常霏,对陈小引偷偷吐了个舌头,陈小引想笑,可又不敢,只好硬憋着。
代黎回身对常霏说:“妈,我跟小引哥哥出去一会。”
常霏意外,“刚回来,饭还没吃完呢”
代黎却已经拿了大衣往外走,“吃饱了已经,我跟小引哥哥出去转一圈,看看上海的变化,一会就回来。”
陈小引向常霏道别并保证一定会照顾好代黎,赶紧跟着出门。
陈小引自己开车,代黎坐在副座上,“想去哪”陈小引问她,代黎的脸上不见了刚才的神采,声音也闷闷的,“随便。”
陈小引启动了车子,一路上两人都不说话,代黎将目光投射在车窗外,似看,又似未看。
许久,她终于开口:“爸爸的车祸,真的是场意外吗”
陈小引知道她迟早要问,事先构想了许多理由,话到嘴边,却又一个都说不出,最后,只好老老实实回答:“现在还查不出来。”
一阵沉默后,她又开口:“帮里现在什么情况谁主事”
陈小引干脆都告诉她实情,“一团乱,谁都不服气谁,白虎堂方大鹏认为他资格最老,青龙堂胡光势力最大,各不相让。”
代黎冷哼,“爸爸人还在医院呢,倒是已经争起权来了。”
陈小引邹了邹眉头,没接话。
“小引哥哥,麻烦你传下话去,三天后,我要在总堂开帮会。”
陈小引突然一个急刹车,错愕地瞪住她,“你......你......”
代黎回他一个坚定的笑容,“没错,我要接手海天帮。”
陈小引半天都说不出话,看她的眼神,钦佩又怜惜,“你到底是个女孩子......”
代黎佯怒,“怎么你也瞧不起女子”
陈小引叫她说得有些慌,急忙解释:“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代黎不再逗他,微微笑,“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海天帮是爸爸幸苦了半辈子的心血,我不能不管。”
“那你打算管到什么时候”
“等爸爸醒过来,他一定会醒过来。”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神与语气无比坚定,坚定到陈小引也几乎要相信,代默祥一定会醒过来。
“夫人是不会同意的。”
“我知道,所以在开帮会之前,你不能告诉她。”代黎眨眨眼,瞬间恢复了小女儿的娇态。
陈小引宠溺地揉揉她的短发,如果有可能,他多么希望,她永远都被保护着,远离尘世间的纷争黑暗。
三日后,上海方公馆。
方大鹏怒气冲冲从车上下来,刚进了主屋便骂开了:“他娘的我们兄弟拼死拼活打下来的地盘,竟叫一个毛丫头给讨了便宜去老子血洗上海滩那会,她还在她娘怀里吃奶呢”
白虎堂副堂主刘明为人精细些,劝方大鹏别大声嚷,“怎么说她现在坐了老大的位子,叫人传出些风言风语也不好。”
刘明这一劝,方大鹏更怒“靠老子不服气,在家还不能说了要不是仗着她老子,她凭什么能坐上这位子一个只知道弹琴唱歌的小丫头,我ca陈小引也就算了,胡光那小子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也他妈的向着她”
刘明慢悠悠吸上一口烟,“我倒觉得这也不算坏事,一个毛丫头,坐了老大的位也干不了老大的事,表面上敷衍敷衍,在咱自己的地盘上,想怎么干怎么干,倒没了约束,从前老大不让碰烟土的生意,如今......”冲着方大鹏意味深长地一笑,方大鹏会了意,怒气顿时消了一半。
又到了茉莉飘香的季节,代黎回家,接手海天帮,已经有大半年了。
坐在总堂口议事堂的主位上,代黎把玩手中一只白玉麒麟镇石,闲极无聊的模样,立于不远处的方大鹏,一件黑缎面褂子,sh了又干,干了又sh,已经反反复复好几回了。
代黎手下突然一滑,麒麟镇石“啪”一下落在青石板地面上,清脆的一声响,吓得方大鹏一个激灵,终于开口。
“大小姐,这事我真不知情也不知道是手下哪个王八羔子晕了头,背着我,私下干出这混蛋事,我回去一定严查保准给您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