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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试天下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未知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风吹起衣袂,长发在空中飘摇,风夕的脸上罕见的浮起一层淡淡的忧伤。
“燕瀛洲,你是死了呢还是活着”
她知道,凭自己的身手要避开这些搜山的人而下山去是绝无问题的,但是燕瀛洲呢受那么重的伤,他绝对还没有离开宣山,但是那么多的人在寻找他,他能躲到何处能躲到何时
风夕最后看一眼夕阳,然后拾步往山下走去。
阮城醉仙楼。
从傍晚时分起,此酒楼便热闹非凡,只因名传天下的黑丰息莅临,放言要与白国诸英雄同醉一场,因此不但原在韩家祝寿的人全转来此处,其它久仰丰息大名的人也不请自来,均想一睹丰息公子的绝世风采
你敬我饮,撕羊抓牛,斗酒喝彩,所有的人都喝得不亦乐乎。
而那丰息竟有千杯不倒之能,但凡有人敬酒,他必是一杯一饮而尽。
喝到夜幕盖下,所有的人都醉了,有的趴在桌上,有的倒在桌下,无一个清醒。
“来呀再喝呀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三百杯还没到呢,大家再起来喝呀”但听得楼中丰息放声高歌,却无人再应,倒是响起了不少呼噜声。
“唉,怎么这么不济事”丰息见无人应他,拍拍手优雅的站起身来,一张俊脸毫无醉意,一双眼睛或许因为酒意的渲染,竟比夜空中的星星还要清澈明亮。
“公子,信。”钟离走进楼中递给他一封信。
丰息接过,扫了一眼,露出满意的笑容。
看一眼楼中醉倒的所有人,丰息轻轻一笑道:“既然所有英雄都醉了,我便告辞了。”
走出醉仙楼,迎面一阵凉风吹来,抬首望天,月淡星稀。
“今晚的星月似乎没有昨晚的好。”淡淡说一句,便负手而去,身后跟着钟离与钟园。
宣山之南,风夕悄无声息的在树林中穿梭,若一抹淡淡的白烟,瞬间掠过,快得让人来不及看个清楚,便已失去踪迹。
忽然一个极低的喘息声响起,仿佛是野兽受伤的低喘,风夕却猛然停下脚步,侧耳细听,却再无听到。
夜晚的树林中更是一片黑暗,树缝间偶尔透进一丝浅浅的星光,风拂过时,树叶发出“沙沙”声响,除此外一片阴暗寂静。
风夕站定,静静等候。
终于,又一声极低的吸气声传来,她迅速往发声处飞去,一道剑光闪烁,直向她刺来,她早有防备,白绫飞出,瞬间便缠住了剑,然后她鼻端闻到一股血腥味。
“燕瀛洲”她低低的唤道,白绫松开,飞回袖中。
“风女侠”沙哑的声音响起,剑光收敛。
借着淡淡的星光,凭着习武人稍强的目力,风夕看到燕瀛洲正半跪于地,她赶忙蹲下身来,只见他脸上冒着豆大的汗珠,一张脸苍白如纸,唇已是一片乌青。
“伤势又加重了。”
风夕低低叹一句,然后赶忙从怀中掏出药来,喂他吃下两颗佛心丹,然后伸手至他肋下,触手只觉湿濡濡的,不看也知,定是一手的黑血,心头一颤,也顾不得许多,撕开他肋下衣裳,倒出一颗佛心丹,揉碎敷在伤口上,再洒上紫府散,然后解下腰间衣带,紧紧缚住他伤口。
“把衣服脱下,我给你其它伤口上药。”风夕淡淡的吩咐一句。
这一次燕瀛洲竟不再害羞,非常合作的解开衣裳。
“呵呵”风夕似想到什么忽的轻笑一声,“我本以为你光着身子跑呢,谁知你竟穿衣服了,你哪来的。”
“杀一个人,夺的。”燕瀛洲低声道,忽又“咝咝”吸着冷气,只因伤口与衣服粘在一起了,虽是小心剥下,但依然疼痛难禁。
“活该。”风夕低骂一声,但手下却格外放轻力道,小心翼翼的帮他褪下衣裳,以免牵动肋下包好的伤口,“你干么不等我回来”
燕瀛洲却不答话,只是黑暗中那双眼睛闪着亮光看一眼风夕。
“我白风夕是怕连累的人吗”风夕低低冷哼,手下却利落的洒下紫府散。
燕瀛洲依然不吭声。





且试天下 且试天下第3部分阅读

当下两人不再说话,一个专心上药,一个配合着。
只是在第一次上药时,一个昏迷不醒,一个旨在救人,心无旁咎,根本未曾想到这是一种男女之间的肌肤相亲。
可此时,两人都是清醒的,黑暗中两人靠得极近,脖颈间是彼此热热的呼吸。一个感觉一双清凉的柔荑在身上游走,只觉得心旌摇动,舒适销魂一个触手之下是结实的肌肉,雄健的体魄,那些伤口不觉可怕丑陋,反让一颗心软软的彼此心中忽生一种微妙的感觉,清楚的意识到对方是与自己绝然不同的一个男人女人。一种暖昧而潮湿的气息便在两人之间散开,让他们脸红得发烫,心跳如擂鼓这一刻的感觉是他们此生都未曾感受过的。
当终于上完药后,一个静静穿上衣裳,一个难得的静坐一旁,彼此间不说一话,彼此间似乎都想理清什么,都感觉到在彼此心中有一种不同于一般的东西在滋生。
忽然都警觉到一种危机接近,不约而同的伸手去拉对方,两只手便握在了一起。
一片雪亮的刀光向他们罩来,两人同时往后掠去,堪堪避过。然后一个白绫飞出,一个青锋刺去,迎向那群从空而降的黑衣人。
黑衣人全是一等一的高手,不比白日遇着的那些良莠不齐的各国豪杰。这一群人有十人,其中四人迎向燕瀛洲,而另六人则缠向风夕,手中皆是断魂刀,刀法精湛,攻守有度,可看出皆是出自一门,平日练习有加,彼此间配合得十分默契。
风夕对付六人毫不见吃力,依然有守有攻。
但燕瀛洲则险象环生,这些黑衣人的武功若单打独斗绝非他对手,但相差也不太远,此时四人联手合击,他便分外吃力,况且他本已身受重伤,功力、精神方面已大打折扣,因此不到片刻,身上又添两道伤口。
风夕瞥见,眉头紧皱,当下不由使出全力,但见那白绫翻飞,时若利剑锐利不可挡,时若长鞭狠厉无情,时若大刀横扫千军紧风密雨一般袭向六人。
那六人的攻势马上被打乱,只有防守的份儿,但风夕却是毫不给他们有喘息的机会,但见白绫忽若银蛇一般缠向左边三人,那三人反射性的往后跃去,避开锋芒,而风夕在他们跃开的瞬间身形迅速飞起,左手成掌直击向右边三人,右边三慌忙挥刀迎敌,谁知风夕左掌忽变掌为刀,迅若闪电一般从三人刀缝中刺进,只听“啪啪啪”三响,那三人便全给砍中右肩,手中大刀落地。
风夕一击得手并未停下,半空中身形折回又扑向左边三人,那三人大刀一挥,刀芒耀眼,织起一座刀墙,却见风夕白绫化为一道白虹,直向那刀墙击向,“砰砰砰”声响,那三柄精钢大刀竟齐齐拦腰而断,那三人还未回过神来,风夕人已到眼前,左手一挥,纤指如兰,三人胸前一麻,便全给拂翻于地。
这边风夕得手,那边燕瀛洲却更为吃紧,那四人见他剑势越来越弱,更是加紧攻击,四柄大刀织起刀雨洒向他周身,让他无处可避,混乱中,他背又中一刀,背上背着的包裹带被砍断,包裹掉落于地,包中盒子摔出,从盒中掉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
那四人一见盒中掉出之物,不约而同弃燕瀛洲齐向那物飞掠而去,而燕瀛洲一见不由大急,一声大喝,人也跟着飞出。
风夕刚击退那六人便听得燕瀛洲大喝声,转头瞧去,便见他们全向木盒旁之物飞去,当下手一挥,白绫飞出迅速将那物卷起,手一挽,白绫飞回,她左手一张,此物便落在她手中,触手是冰凉冰凉的,正是人人欲得的玄尊令。
而燕瀛洲一见风夕接住,不由大叫道:“不要”声音无比惊恐。
风夕接玄尊令后即向燕瀛洲掠过,见他如此惊恐,只道他害怕被抢,便安抚道:“放心啦,没丢你的。”
燕瀛洲一见风夕落在身边,马上捡起地上的包裹布,抓住风夕的手低喝道:“快放手”
风夕一见他如此在意此令不由有几分失望,手一松,令落在布上,嘴上却淡淡的道:“我不会抢你的玄尊令的。”
说话间右手一挥,白绫带着十足劲道击向向他们跃来的四人,四人闪避不及,齐齐给白绫扫于地上。
而燕瀛洲却马上抓住风夕左腕,手几起几落,便封住了她左腕的岤道,然后才抬首焦急的对风夕道:“你快吞几粒药”
风夕此时才发现自己左掌竟已全变为紫色,而且那紫色还在蔓延,直往手臂上去,虽经燕瀛洲封住了岤道,但也只是稍慢了一点而已。她立即知道那令上涂有剧毒,而自己一碰之下已中此毒。当下便从怀中掏出佛心丹,连吞二颗。
而那十人却又都缓过气来,齐向他们围笼而来。
燕瀛洲一把抓起她右手,便拖着她往后飞快的逃去,此时他们两人一个受重伤,一个中剧毒,已无法再与那十人相拼,而那十人之后谁知还有多少人
燕瀛洲拖着风夕飞奔,一开始,风夕还能跟上他,但慢慢的,她只觉得全身的力道都似在慢慢被抽走,身体越来越虚软,一颗头越来越重,胸口只觉得被什么堵住了,呼吸困难,步法便慢慢缓下来。
而燕瀛洲是伤上加伤,精神体力早已透支,再加上这剧烈的奔跑,不一会儿便精疲力尽,一个踉跄,两人一齐摔倒于地。
“你自己走吧。”
风夕微弱的声音响起,眼睛已有些模糊,此时竟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不由嘲笑起自己,素日谈笑杀人,竟也有今天这束手待毙之时
燕瀛洲只是看一眼她,那一眼仿佛刺痛她的灵魂,让她恢复几分清醒,眨眨眼看他,却发现那一张汗水淋淋的脸竟是极为的英俊,神情竟是那般的执着而决绝
他爬起身,吃力的抱起她,继续往前跑去,但速度是那般的缓慢,而背后已能听到那些追兵的脚步声了。
“真是傻,何苦死在一块呢能活一个总是好的。”
风夕喃喃骂道,却知道燕瀛洲已是打算即算是死,也不会放开她的这样的男人啊唉
忽然感觉到燕瀛洲身躯一顿,奔跑停止了。抬首一看,原来前已无路,而是一处陡峭的山坡,而他们正站在山岥的顶上。
“风夕,我们赌一场赢了,便活下来输了,便死在一块你愿不愿意”燕瀛洲低首问她,一双抱着她的手臂却不由自主的收紧。
“好啊。”风夕淡淡答道,然后又笑笑,“死了还有烈风将军陪葬,其实也是蛮划算的事情。”
燕瀛洲忽然俯首看向她,靠得那么近,两人的鼻息呼在彼此脸上,唇靠得那么的近,让风夕不由暗想:这石头一般的人是不是要亲自己
但没有,燕瀛洲一双眼睛比黑夜更为深沉、比寒星更为明亮,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眼中藏着某种特别的东西,然后叹息一般的低语道:“能和白风夕死在一块,我燕瀛洲也死而无憾”
说完他即抱紧风夕往山坡下滚去,滚动中,风夕能感觉到身躯撞击地面的震动与疼痛,但并不算剧烈。她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被燕瀛洲圈在怀中护着,那些撞击与疼痛都被他化去一层,传到她身上时,不很疼,却直直传到她心底。
这是第一次有一个男人保护着她。
她少年成名,出道以来,除一个黑丰息外,无人是其敌手,从来不用人来保护,也从来未有人想要来保护武林中数一数二的白风夕。可此时燕瀛洲的举动,忽触动了她心底的一根弦,让她一颗心不知所以的莫名跳动。
她就安安静静的待在他怀中,感觉一个男人宽阔的胸怀,无言的品味着一种被保护的温暖,然后慢慢的慢慢的所有的知觉都渐渐离她远去要死了吗这便是死的感觉吗其实并不可怕,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甜、浅浅的暖
黑夜中的宣山看起来十分的安静,只是揭开那一层黑暗的静谧,浓密的树林中不时掠过几道黑影,闪烁几道刀光或火光,夹着一些低语声,或两声压抑的惨叫声。
宣山脚下,一夜间忽多了一座布幔搭成的亭子,亭中此时有三人,当中一张大椅上坐着的是一位俊雅的黑衣公子,正是黑丰息,身旁侍立着钟离与钟园。
丰息抬首看看天色,那钩残月正正中而挂。
“钟离,传信。”丰息忽然淡淡吩咐道。
“是,公子。”
钟离躬身答道,然后走出凉亭,手一挥,便一物飞出,半空中发出一抹亮光,瞬间又熄灭。
片刻后,天空中忽又升起四抹亮光,皆是一闪而逝,但足够有心人看得分明。
丰息待那几抹亮光熄灭后,端起茶杯,揭开茶盖,低首闻闻茶香,再浅啜一口,然后点点头道:“茶叶不多不少,而泡茶的时间刚刚正好,香淡而清远,味苦而后甘甜,不浓不涩,这才是好茶。”
“公子,夕姑娘还在山上。”钟园忽然道。
“凭那女人的身手,自能安然下山。”丰息却并不在意,将茶杯一伸,钟园马上接过。
“若她不能冲破那也就不配做与我齐名的白风夕”丰息仰首看向空中那稀疏的星点,偶有几颗分外明亮。
宣山北面,闪着几束火把。
各路武林豪杰,经过一天半夜的搜山,此时已是又累又饿,一个个皆是衣裳湿透,神色疲倦。
“他妈的,这燕瀛洲到底藏在哪里”有人恼怒的骂道。
“是啊,老子累了一天,没吃没喝的,都是这该死的燕瀛洲害的”有人附和道。
“还有那白风夕若不是她,这玄尊令早到我们手中了”又有人迁怒道。
“就是这臭婆娘,就是爱管闲事若有天落在老子手中,定要将她斩为十八段,方能解我心头之恨”有人咬牙切齿道。
“何大侠,我看我们今天还是先下山去吧这天这么黑了,看来是搜不到了,不如养足精神,明天带足干粮,我们再来”有人提议道。
“说得有理。”有人也道,“我们下山后派人各个山口守着,只要这燕瀛洲一下山,我们自然会抓到。”
被称为何大侠的正是何勋,天勋镖局东朝境内各地都有分局,势力十分大,且他本人武功高强,无形便成了这一群人的首领。
何勋看看众人神色,皆是一副疲备不堪的模样,而自己也确实十分想念热饭菜暖被窝,当下便点头同意道:“也好,今日我们便先下山,明日再来,谅那燕瀛洲跑不了的。”
于是一群人便往山下走去。
下山从来比上山容易也快得多,这些人又全是练武之人,身手敏捷,再加上山下美酒佳肴的吸引,便一个个都脚下如飞,很快便走到了山脚下,前面已能看到灯火,已快要返回人间了。
可走着走着,却发现怎么也走不出去,来来回回几趟,却只是在原地打转,而前头的灯火还是隔着那么一段距离,看起来那么的近,却又是那般的遥不可及
“邪门了为什么我们总在原地打转”有人嚷道。
“该不是鬼打墙吧”有人惶恐的叫道。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觉得四周忽然变得阴森寒冷,仿佛有无数鬼影向他们扑来,一阵山风吹来,将众人手中的火把吹灭,四周便全陷入黑暗。
“妈呀鬼呀”有人惊恐的大叫。
“天啦有鬼呀救命呀”
“别抓我呀走开呀”
“救命啊救命”
“滚开你们这些鬼我砍死你们”
“哎哟鬼杀人了”
一时间这些素日都自命英豪的人一个个不是抱头鼠窜,便是惊恐不已的挥刀砍向那些鬼影。
黑暗中,只有挂在天空中疏淡的星月看见,他们都在互相砍杀着,腥红的血雨染尽脚下那片土地,断肢残骸相互堆积终于,恐惧的叫喊声与凶狠的喊杀声都止了,宣山北峰脚下归于沉寂。
一里之外,有几盏灯火在暗夜里闪着微光,仿佛在等待着夜归的旅人。
风夕是在一阵疼痛中醒来,睁开眼便发现身处在一处山洞,一束火把发着微弱的光芒。
低首一看,却发现左手被划开一道口子,而燕瀛洲的左手紧紧覆在上面,正以内力吸去她左手上的毒,而地上滴下的血竟是紫色的
“不要”
风夕叫道,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比猫儿喵叫的声音还要细,想要阻止他,却发现根本就无法动弹那是什么毒竟这般厉害
终于,燕瀛洲停止吸毒,自己从她怀中掏出佛心丹倒一颗揉碎敷在她左手划下的伤口上,然后撕下一节袖子包扎好。
当他做这一切时,借着火把微弱的光线,风夕看清他的手与自己的手,自己手上的紫色消淡了许多,而他,整个左臂都变成了紫色瞬间,一种恐惧笼罩在她身上。
她想起自己明明吞下两颗可解百毒的佛心丹,可为何到现在自己身上的毒还未解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中闪过,令她不寒而栗。
“这是什么毒”她嘶哑的问道。
“萎蔓草。”燕瀛洲却平静的回答。
萎蔓草天下绝顶剧毒可说是无药可解之毒
“你你”风夕看着那张平静的脸,很想一掌打醒他,却又被一股心疼攫住,半响后才哑着声道,“皇国的风霜雪雨四将是否都如你这般愚蠢若真这样,我倒怀疑皇国的争天骑是否浪得虚名了凭你这样的人如何去争夺天下”
“我燕瀛洲从不欠人人情,你替我吸过毒,我现在替你吸,以后便两不相欠。况且你也是因我而中毒。”燕瀛洲却只是淡淡的道。
低首看着手中的那只手,纤细修长,圆润如玉,透着浅浅的紫,美得妖异就是这样一双手,挥舞着白绫救人命也夺人命其实这样的一双手,这样的一个人,应该是碧纱窗下,拈一朵幽兰,低首微嗅,浅笑轻颦。
“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明知是无解的剧毒竟还敢往自己身上吸去你就这么想死吗”
风夕叹道,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那令她全身如坠冰窟
那就是再也没佛心丹了一瓶佛心丹只有六颗药,但最后一颗刚才已敷在她手上了而他延命的机会也没有了
“你能支撑就一定要多支撑一会,那样活下的机会就会比较大。”燕瀛洲放开她的手,抬首看着她,“白风夕不应该是那么容易死的人”
“你呢你就这么不将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风夕逼视着他,火光之下,那张脸毫无表情,可是一双眼睛之下却藏着汹涌暗流。
忽然,燕瀛洲挥手将火把熄灭,然后“霍”的站起身来走至洞边,察看了一会儿,走回风夕身边,将她移至山洞深处藏好。
“那些黑衣人追来了你”
风夕的声音忽然止住,哑岤已被燕瀛洲点住。
粗糙的大掌滑过她脸颊,似不敢深碰如蜻蜓点水一般轻掠而过,然后飞快收回,握住腰间剑柄,猛然转身往洞外走去。
不要去不要去
风夕在心中狂喊,去了就是死路一条啊
仿佛听到她的吶喊一般,燕瀛洲忽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站立片刻,脑中似在进行着什么激烈的交战,终于,又移回她身前。
黑暗的洞岤中依然能感觉到他目光炽热而深沉的看着她,终于,他俯下头,在她耳边低语:“我会回来的下辈子我会回来找你的下辈子我一定不短命风夕,记住我”
唇轻轻的落下,若羽毛般轻轻刷过,忽又狠狠落下,重重一咬风夕只觉唇一阵刺痛,然后嘴角尝到一丝腥甜,然后又混有一丝咸味,最后入眼的是一双在黑暗中依然闪亮如星的眼眸,那眼中有无尽的依恋与清澈的波光
一串泪珠滑落。
是她的是他的不知道。只知道那个黑色的身影终于走出那个洞口,只知道外面传来刀剑之声,只知道以后也许再也见不到了
四、惘然时分梦已断
红日东升,山鸟啼鸣,晨风拂露,朝花吐蕊,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睁开眼,入眼的是白如雪的纱帐,染就几朵墨兰,素洁雅凈。
“醒了。”淡淡的问候声响起。
移目望去,窗边的软榻上斜倚着丰息,正品香茗,俊面含笑,神清气爽。
抬起左手,那可怕的紫色已消失,毒已清,自己已再世为人,那他呢
“燕瀛洲呢”才一开口,便觉得唇一片刺痛。
“死了。”声音淡而无情。
闭上眼,心头掠过一丝痛楚。他终是以他的命换了她的命
“玄尊令呢”
“没有。”片刻后依然是淡淡的答复。
那么是那群黑衣人夺去了那些人是断魂门的人
“你怎么会中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声音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嘲弄,又似藏着某中侥幸。
“令上有毒,不小心碰到。”倦倦的答道。
“你若肯发信给我,或许我能救下燕瀛洲。”丰息站起身来,踱至床边俯首察看她的气色。
“传信给你哈”风夕闻言睁眼看他,冷笑一声,谁知嘴角弧度张得太大,唇上又是一片刺痛,她不由自主的抚住唇,上面一个小小的伤口。
丰息随着她的动作看去,看到唇上那个小伤口,浮起一层浅浅的笑,却带着一丝阴霾。
“传信给你,让你早一步赶到,玄尊令便是你的了不是吗真是不好意思啊,害你错失此等良机” 风夕直视他,目中含着一抹讽笑。
“女人”丰息声音一沉,忽又轻松一笑,“至少他不会死对于他那样的人,你知道我不会下手”
“你不杀他,但若失玄尊令,他一样会丧命他那样的人自是令在人在,令失人亡”看着帐顶的那几朵墨兰,恍惚间化为那黑色的背影,那样决然无悔的走向洞外
“令在人在呵,在你心中他倒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了。”丰息在床边坐下,看着她脸上的神色,脸上浮起那雍容俊雅的笑容,只是说出口的话却是冷森森、血淋淋的,“不过你这位英雄也不怎么样,连十个断魂门的人都对付不了,反落个命归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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