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重生之一世荣华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沐榕雪潇
片刻抉择,沈荣华摇头拒绝,霎那抽刀,虫七血溅当场。一场别有用心的闹剧以虫七的死而告终,却给沈荣华留下了无尽的愧疚与悔恨,绵延两生。
刚刚重生,就听到了虫七的声音,沈荣华心中翻江倒海,禁不住潸然泪下。
“姑娘,你”雁鸣憨厚,心中着急,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我没事。”沈荣华擦去泪水,问:“雁鸣,是谁救了我”
“奴婢也不清楚,那些人把姑娘救回来,就交给了宋嬷嬷和张嫂子,都是她们安排的。”雁鸣怔了片刻,又说:“那晚是奴婢值夜,姑娘出去,奴婢一点响动都没听到。周嬷嬷总说姑娘聪明好强,不会做傻事,她怀疑是万姨娘使的坏。”
沈荣华摇头自嘲苦笑,“人做傻事都是死催的,我更是如此。”
万姨娘虽说坏事做尽,但这次却冤枉了她,这次确实是沈荣华自己寻死。
雁鸣见沈荣华掐头沉思,嘴唇动了动,不敢再出说话,只暗暗叹气。万姨娘几次暗害沈荣华,沈老太太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发卖下人作伐子。这次的事要是传到府里,不知要连累多少人,她和鹂语、周嬷嬷都在劫难逃。
“雁鸣,那些人什么时候救的我”
“大前天夜里,回来时都交子时了。”
沈荣华想了想,问:“他们还没走怎么安顿的”
“他们住在前院的门房里,听说跳进冰水中救姑娘的人被冻病了。”雁鸣嘟囔着说:“都是宋嬷嬷安排的,老太太不让李嬷嬷管事了,那些人不受屈才怪。”
她们现在居住的地方叫篱园,位于凤鸣山角下,一座两进的院落。篱园连同后面一座三百亩的庄子都是当今圣上的姑姑圣勇大长公主赐给沈逊的。自五年前沈逊致仕回到祖籍津州,除了逢年过节、出门游历访友,都住在篱园。
篱园原来的管事嬷嬷姓李,打理篱园有二十多年了。沈逊病在篱园,沈老太太以李嬷嬷等人照顾不周为由,把他们打发到庄子里干粗活了。若不是李嬷嬷伺候过圣勇长公主,沈老太太有所顾忌,早把李嬷嬷给发卖了。
“哼哼雁鸣,洗漱更衣。”沈荣华掀开被子,光着脚跳下床。
“姑娘,你身体还没好,你这是”
“我要去拜谢救命恩人。”沈荣华神秘冷笑,“这件事比身体重要。”
嫡女重生之一世荣华 第四章 恩公
前世这个时候,她生无可念,一心求死,却被人救了。她怨救她的人,根本不关心谁救了她,虫七是不是也这样叫骂过,她毫无印象。重生一世,她感念生命宝贵,对深夜救她的人满怀感激和好奇,何况还涉及到虫七和他的主子。
柳眉如黛,明眸似水,苍白微黄的面色为清丽姣好的容貌平添了娇柔。十二岁的少女还有几分青涩的稚气,却不难看出这张脸将来的倾城之色。
娶妻娶贤,娶妾娶色,这是沈老太太和沈臻静常挂在嘴边上的话。只因为她们无“色”,才用“贤”确定她们的身份,掩示她们对有貌之人的疯狂嫉妒。
把性情软弱放一边,沈荣华的父亲沈恺可是学识样貌俱佳的翩翩公子。她的母亲林诗韵虽说出身大族旁支,家境一般,却以才情美貌名扬闺阁。沈荣华汲取了父母的优点,不只有明艳姣美的外表,更有才学底蕴,天资颖慧。
杜昶在和沈臻静成亲之前,顶着多方置喙求她为妾,就是因为这张脸。沈臻静答应杜昶的要求也自有考量,再卑微的庶出堂妹,即使让她嫉妒得发狂,她也不能随便拿捏。若是成了签下卖身契的贱妾,当然就随她揉圆捏扁了。
沈荣华推倒铜镜,咬牙冷笑,貌美如花就应当做妾这只是沈老太太和沈臻静的歪理,她就要颠覆给她们看。重生一世,别说是杜昶这等阴险小人,就算是皇上和皇子王孙那些有品级、上玉碟的妾,也是对她再世为人的亵渎。
“雁鸣,今天是什么日子”
“回姑娘,今天是腊月二十,戊寅日,快过年了。”雁鸣的眼底隐含着喜悦与期待,发现沈荣华看她,忙垂着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沈荣华微微叹气,雁鸣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女,对过年还有向往,和历尽苦难、重生一世的她不一样。此时,她不想对雁鸣许诺什么,但她坚信这一世她能活得出色、活得风光,她要让这个忠心的丫头以后的日子天天如过年。
她是九月初九的生日,在给她过完十二岁生日的第三天,祖父辞世。再过两天,就是祖父逝世的百日大祭了,沈府现在忙成一片,谁也顾不上搭理她了。
前世,因为祖父的死,又被突发事件打倒,她求死不能,就把自己封闭起来为祖父守孝。她与人无争,正合了沈老太太等人的心思,他们摒弃亲情、把她踩到脚底。今生,她还要为祖父守孝,但必须以她能维护自己和身边的人为前提。
“走吧”沈荣华迈开大步走到前面,满脸惊讶的雁鸣赶紧小跑着追上来。
篱园前院的门房后窗半开,冒出成团的青烟,染污了洁白的雪珠,与冷气交织在一起,笼罩在小院上空,呛得经过的人流泪咳嗽。
“虫五和虫九真没人性,还有蛇皮和蛇骨,不知道都钻到哪个热旮旯里窝冬去了。主子本就受了伤,还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受苦,吃得粗糙不说,连碳都不给。主子救了他们家的小姐,他们把我们当要饭的吗”虫七越说越气,“沈阁老一死,就凭沈家这家风,不败才怪,谁也别怪我骂他们家。”
“骂人有用吗还不如省点儿力气。”磁性的声音略带沙哑,听不出有任何情绪,“是我考虑不周,被小胜冲昏了头,只想着邀功,这可是兵家大忌。”
年轻男子一身玄色长衫,盘腿坐在冰冷的炕席上,即便不时咳嗽几声,身姿也稳如劲松。麦色的皮肤泛出苍白,为深刻英挺的五官增添了几分柔和。
“主子大败东瀛水鬼,把他们最大的老窝都捣平了,怎么算是小胜呢朝廷和东瀛打了几十年仗,败多胜少,主子这一次就把他们打老实了。这可是主子送给圣勇大长公主的厚礼,不知大长公主会给主子回份什么礼。”
“大长公主对我有救命之恩、知遇之恩,还为我我无以为报。她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天下太平、国富民安,我会尽全力达成她的心愿,以此为谢。”冷炕上的男子扫了门外一眼,自信一笑,冷峻的面庞立生光彩,更添英俊。
“嘿嘿,主子平定了江东水路,大长公主高兴,皇上高兴,公爷和郡主也高兴。被不入流的小人踩几脚在所难免,主子大人大量,不跟他们一般见识。”虫七的喜悦溢于言表,干笑几声,自顾说:“要不是灵源寺的和尚被不二那老秃驴蛊惑,防我们跟防山贼防强盗似的,我们能连夜赶路吗好家伙,听说主子进了津州界,他们大白天就关了山门,连金刚阵都摆上了,至于吗”
男子摇头轻哼,冲虫七抬了抬下巴,示意他闭嘴。虫七会意,隔门一看,咧着嘴吸了口冷气,转身拿起竹帘使劲扇火,并大声咳嗽。
沈荣华带着雁鸣站在前院中间,与门房保持了十几步的距离。她想好要说的话,准备开口,听到虫七主仆言谈正欢,她不便打扰,正好听听他们说话。
听到虫七说他们主仆因被灵源寺拒之门外,才连夜赶路,并碰巧救了她,她微微一笑。听到他们的话,她对虫七主仆有了大概的了解,只是不知道这位主子曾经做过什么“好事”且名声大噪,值得灵源寺上下如此戒备。
门房内的说话声停下来,扇风声和咳嗽声传来,沈荣华明白虫七的意思,招手叫过一个刚留头的小丫头,“去找宋嬷嬷要碳,就说取我的份例,送到门房。”
“是,姑娘。”小丫头蹦蹦跳跳向内院跑去。
“姑娘,这”雁鸣脸上流露出担心。
沈荣华暗哼一声,冲雁鸣摆了摆手,向门房走了几步,裣衽屈膝,跪倒在雪地上,高声说:“内阁大学士府沈氏拜谢恩公救命之恩。”
“姑娘。”雁鸣叫过一个婆子嘱咐了几句,忙上前几声,也跟着跪下了。
门房内,扇风和咳嗽声嘎然而止,前院瞬间寂静。虫七挠着头看了看炕上的男子,又隔窗看向外面,反复几次,得到主子确定的指令,他才打开门。
“主子,你看”虫七很为难,楚楚可怜的少女跪在雪地里,冷得全身发抖,而他的主子坐在炕上,头不抬、眼不睁,丝毫没有让人家起来的意思。难怪府里那么多漂亮丫头,一个都不围着他的主子转,这也是有原因的。
重生伊始,沈荣华的心里隐藏着火一样的兴奋,可身体却不争气。这段时间她忧虑伤身,又因跳河被冻病,昏睡了三天,哪里经得住外面的天寒地冻但今天她既然要谢恩,哪怕是浑身发抖,冻僵冻病,她也不能表现出丝毫的弱势。
“我本没打算救你。”过了一刻钟,炕上的男子才抬头睁眼,开了金口,“我在岸上看了很久,看清你是要寻死,我没有成人之美之心,才救你的。”
沈荣华倏然抬头,看清男子的脸,身体突然支撑不住,倒在了雪地上。
嫡女重生之一世荣华 第五章 小试
不能倒下。
重生后,她率先考虑如何立足,只有站稳脚跟,她才能立威。今天,她以这种方式拜谢救命之恩,不管是真心还是想释疑,亦或是演戏,都不容她倒下去。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雁鸣赶紧把她扶起来。
宋嬷嬷和张嫂子带着几个丫头婆子来到前院,看到这一幕,并不上前,只叫来前院洒扫的婆子询问。周嬷嬷和鹂语匆匆跑来,同雁鸣一起扶住沈荣华。
沈荣华强撑着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停顿片刻,说:“我没事。”
虫七的主子并不是中了春毒、被骗进山洞、不想和她苟且而用匕首刺伤自己的男子。虽然前世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此时只看了一眼,但她能肯定。
那人是谁
沈荣华很想知道那人的身份,只有知道了那人的身份,才能了解杜昶和沈臻静的阴谋。这是一个契机,要想这一世打一场翻身仗,就必须有契机出现。
前世,虫七替人顶罪,求娶不成,自裁毙命。虫七想用自己的死封住杜昶等人的嘴,显然,这也是对他们的警告。此时的虫七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无论他听命于谁,沈荣华都希望他好好活着,把自己的命握在自己手里。
“二姑娘还病着,何苦再找事,要是病重了,倒是奴才们伺候不周了。”宋嬷嬷做着样子扶了沈荣华一把,表面恭敬,眼底却满含蔑视,“二姑娘也知道篱园的用度这些年都是自给自足,这是老太爷在时定下的规矩。二姑娘要拿自己的份例碳送人,奴婢本不该多嘴,只是二姑娘生病,份例碳早用完了,这”
“用完了”沈荣华打断宋嬷嬷的话,笑着说:“那就把嬷嬷房里的碳拿出来给他们用吧别说他们救了我的命,就算是借宿的路人,也不能委屈薄待,免得让人笑话。嬷嬷是祖母身边的老人了,不知道祖母是最心善的人吗要是让外人知道我的救命恩人在篱园点干柴取暖,祖母定会怪嬷嬷不懂事。”
宋嬷嬷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狠狠皱了皱眉。她是沈老太太的陪嫁丫头,亦是心腹臂膀,在沈家颇有几分脸面。沈老太太不喜欢沈荣华的母亲林氏,也不喜欢沈荣华,但沈逊却对沈荣华宠爱有加。做为奴才,她不敢明显表现出对主子的厌憎,只属守奴才本分,对沈荣华敬而远之。
沈逊去逝后,沈老太太对林氏母女极尽能事地迫害打压,致使沈荣华变得绵软脆弱。当然,这期间宋嬷嬷投主子所好,也助力不小。今天又见沈荣华,宋嬷嬷觉得她变了,变得比沈逊在世时还稳练硬气,难道她又有了别的依仗
做为资深奴才,宋嬷嬷在沈宅大院浸淫多年,行事老练稳健,对于不敢确定的事情向来沉默退让。可此时却有人耐不住,忙不迭地跳出来做出头鸟了。
“二姑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真把自己当主子了连老太太屋里的人都不放在眼里了不委屈外人倒让宋嬷嬷受委屈,这是什么道理”说话的人是张嫂子,万姨娘的奶姐,后来嫁了一个小管事,成了万姨娘院子里的管事媳妇。
万姨娘是沈老太太万氏庶出弟弟的庶女,相貌美艳,心高气傲。情窦初开时见过沈恺一面,就芳心暗许,非君不嫁了。沈老太太知道她的心事,只是她出身低,父兄无为无能,内阁大学士府的嫡次子不会娶一个她这样的庶女。后来,沈老太太为了折腾林氏,在林氏有孕期间,瞒着沈逊,为沈恺聘她做了良妾。
林氏被沉溏之后,沈家传出沈恺出孝就要把万姨娘扶正的消息。正在热孝之中,沈家没人证实消息的真假,但万姨娘的奴才们都飘飘然了。
张嫂子见沈荣华主仆不说话,以为她们都被她降服了,禁不住得意洋洋,暗嘲宋嬷嬷无能,说话更加放肆,“那位公子确实救了二姑娘,可大半夜的,传出去也好说不好听,做奴才的都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二姑娘的名声”
“掌嘴。”沈荣华面带微笑,声高且坚定,连眼角的余光都不屑于看张嫂子。
听到沈荣华的命令,众人都愣住了。接连这几个月哭哭啼啼、风吹就倒、对下人都不敢大声说话的二姑娘怎么变了比老太爷在世时还强硬傲气了几分。
周嬷嬷年老,雁鸣、鹂语年少,她们听命于沈荣华,却不敢动手打人。宋嬷嬷刚吃了瘪,正想试试深浅,当然不会让她的人打张嫂子。
张嫂子听到沈荣华要打她,吓了一跳,看到没人动手,她更加张狂,刚想开口刺沈荣华,脸上就重重挨了几巴掌,打得她口鼻流血,霎时倒地不起。
“小爷还没打过女人,今天只是小试牛刀。”虫七抹着手上的血冲他的主子献媚一笑,又对沈荣华说:“我是气不过她污辱我家主子,并不是听你的话。”
“我只看结果,多谢。”沈荣华对虫七说话的语气很温和。
“杀了她。”话音刚落,一身玄衣的男子就飘到了门口,高大挺拨的身材令在场的人不得不仰视,他背手望天,下颌和脖颈的弧度刚硬却不乏俊美。
“主子,你别动气,奴才”虫七吸了口气,有些胆怯。
“后天是沈阁老的百日大祭,主子该送份礼套套近乎。”诙谐的声音自房顶传来,“依属下愚见,不如让虫七出手,把这女人割头剜心,送去沈家。”
“蛇骨,你没人性,有本事你来,何必攀扯我。”虫七显然不愿接这差事。
“我当然有本事。”一团黑影从房顶飞下来,向张嫂子扑去。
“住手。”沈荣华厉声急呵,惊醒了吓傻的众人,也震住了蛇骨掰向张嫂子脖颈的手,“沈家的奴才犯错,自有沈家主子处置,就不劳驾公子主仆了。”
“放了她。”玄衣男子又飘回冷炕,坐得稳如泰山了。
“我才不想杀她,只想陪虫七练胆。”蛇骨扔下张嫂子,又飞上了房顶。
张嫂子拣了条命,忙哆哆嗦嗦、连滚带爬到沈荣华脚下,哀嚎哭求救命。
“多谢公子。”沈荣华冲门房施了一礼,暗自松了口气,虫七这个主子虽说冷酷嗜杀,却是一个讲规则的人,还有几分真性情。
没等沈荣华再说话,房门就重重关上了,屋里再次传出扇风声和咳嗽声。
“天寒地冻、大雪阻路,想必篱园的事府里还不知道。”沈荣华仰头俯视宋嬷嬷,用下巴指了指张嫂子,说:“掌嘴二十,丢出篱园,让她回府报信。”
“是,二姑娘。”宋嬷嬷规规矩矩行礼,吩咐婆子对张嫂子动手。
“有劳宋嬷嬷关照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想再听他们报怨饭冷屋寒,想必祖母也不想。主子总归是主子,嬷嬷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奴才的本份。”说完,沈荣华微微一笑,转头离开,她知道不用她多说,宋嬷嬷就会做得很稳妥。
象宋嬷嬷这样的小喽啰,她根本不放在眼里,也不值得她费心思。张嫂子回府报信了,沈老太太很快就会有反应,那才需要她煞费苦心去应付。
嫡女重生之一世荣华 第六章 送客
接下来几天,沈荣华把自己关进房里,静心抄经礼佛,为祖父超度祈福。即使前世悲惨,她也坚信佛祖有慧眼、有法眼、有佛眼、有天眼,能度化苦厄。一梦之间,生命中突然多了一个前世,这不就是佛祖的恩赐吗
这几天,她屋里的碳充足了,饭菜丰盛了,也无闲杂人指手划脚。周嬷嬷见她好起来,心里高兴,变着花样地给她炖汤熬粥,调养身体。她积极配合,努力结合祖父教导的养生之道,只有身体好了,她才能经受得住风吹雨打。
昨天是祖父百日大祭之日,合族上下同悲祭奠,门生弟子、世交故旧都来举哀观礼。而她是祖父在最疼爱的孙女,却被排除在外,因为沈臻华已死,她是沈荣华。想起这些事,她心潮起伏激荡,紧握经书诵经也难以平定她的思绪。
“姑娘。”鹂语轻手轻脚进屋,“嬷嬷煮了红豆桂圆汤,让奴婢给姑娘送来。”
沈荣华不由自主耸肩冷哼一声,看向鹂语,双眸中的森寒之气令鹂语双手轻颤,红豆桂圆汤洒到拖盘上,氤氲的热气迷茫了鹂语的双眼。
“姑、姑娘,奴婢”鹂语赶紧跪下,哽咽着求饶。
“这是怎么了”周嬷嬷进屋看到这一幕,以为鹂语洒了汤受罚,忙说:“鹂语还小,笨手笨脚的,洒些汤水也难免,锅里还有好多,嬷嬷给你端去。”
“不用了,嬷嬷,我这会儿还不想喝。”沈荣华暗暗叹气,看来自己还需要调整心性,不能把情绪带在脸上,要学会隐藏,“鹂语,你是几等丫头”
“回、回姑娘,奴婢是三等丫头,本不该进屋伺候,请姑娘惩罚。”
“你知道就好,起来,今天不罚你,以后记住了。”沈荣华端坐桌前,恢复了温和的神态,“若我没记错,你进府也有两年了,规矩学了不少,奴才的本分你也清楚。我们虽说是在庄子里,可篱园是祖父荣养的地方,再清苦也不能乱了规矩。你是个灵透的丫头,若是让人揪住错处,受了罚就不值了。”
鹂语赶紧磕头行礼,告退出去,走到门口,她忍不住偷偷回头看了沈荣华一眼。此时的姑娘不再象以前那样唯唯喏喏,言辞行事倒象老太爷在世时那么端庄得体。不能进屋伺候,她不敢有丝毫埋怨,因为姑娘的尊贵不容她置疑。
“姑娘别怪鹂语,那孩子也是苦出身,父母姐弟都是寒冬腊月冻死的。天一冷,她就会想起死去的亲人,心里难受,做事就毛手毛脚的。”周嬷嬷抹着眼角叹了口气,见沈荣华不理她,她的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又犹豫了。
沈荣华好像没听到周嬷嬷说话一样,专心抄写佛经。她每写一个字,都象是在画前生的符咒,那七年的点点滴滴深深铭刻在心底脑海,久久也挥之不去。
前世的鹂语投靠了沈臻静,成了杜昶的通房丫头,两面三刀,害她不浅。虫七死后,她被毒打了一顿,关进了佛堂,重伤在身,饥寒交迫。那时候,她恨透了鹂语,重生醒来的那一刻,她仍恨不得把鹂语扒皮抽筋。
可现在,她突然感觉自己对鹂语的怨恨变淡了,这并不仅仅因为鹂语是可怜人。平心静气回忆前生,她最恨的人是她自己,别人都退居其次了。
内阁大学士府最尊贵的姑娘已习惯了养尊处优,没有一点点居安思危的意识。突然少了依仗,她就变得软弱、轻信,做错了事,信错了人,也错识了自己。
重生一世,认清自己比看清别人重要,怨恨别人不如检讨自己。只有这样,才不会重蹈前世的覆辙,即使步步惊心、争斗不止,她也要把将来握在自己手中。
鹂语很聪明,凡聪明人都懂得趋利避害,这大概就是鹂语背主的因由吧奴才背叛,多半原因在于主子,否则也不会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沈荣华并不想现在就发落鹂语,她需要观后效、往后看。一朝失势,先前削尖脑袋钻到她身边当差的奴才一哄而散,能跟到庄子里伺候已是难得。她身边只有雁鸣和鹂语两丫头,还有好多事必须要做,实在是缺人手。
现在,她由嫡女沈臻华变成庶女沈荣华,尊贵不复从前。但她要让所有的人知道她仍如祖父在世时一样聪明颖慧,祖父在天有灵,也该欣慰了吧
“嬷嬷。”沈荣华放下笔,叫住走到门口的周嬷嬷,“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周嬷嬷转身回来,低声说:“二老爷来了,隔窗看了看姑娘就走了。”
沈荣华哼笑几声,说:“来就来吧他没进来,就当我不知道他来过。”
“二老爷惦记着姑娘呢。”
“那又能怎么样嬷嬷是想说他身不由己吗”
对于沈恺这个父亲,沈荣华感情很淡,有时候觉得有他没他区别不大。即使在她最苦最难、性命堪忧的时候,她都没指望过他助她、救她,为她遮风挡雨。
幼时在京城,沈荣华养在林氏身边,经常十天半月见不到父亲的面。沈恺身挂闲职,外面的应酬却比沈阁老还多,回到家里,还要应付诸多妾室丫头。到了津州,她养在祖父身边,经常陪祖父住在篱园,父女见面的时间就更少了。
沈恺仪容俊美、风度翩翩,又是风流洒脱的性子,身上充满高门大户世家子的优越感。他多学多才,又有功名在身,却不喜仕途倾轧算计。前世,直到沈荣华死,他还是津州府蓝山书院一个从六品的侍讲,这还是祖父给他谋来的差事。
她不相信母亲会与人通奸,也不相信弟弟是野种,可他们都被处死了。无论前生今世,沈恺都没为母亲弟弟鸣过冤屈,也没有给她一个交待。事情迟早会水落石出,她此时不想面对沈恺,觉得无话可说,也不想听他说,没有意义。
周嬷嬷怔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说:“二老爷也有难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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