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魔头总是在找死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虽矣
但是这会儿也该打电话过来汇报情况了,两周了,还有什么搞不定的情况?战五渣都能屠一个城了,李衿还不是战五渣,她还挺能打架的。
霎时我电话就响了,来电显示正是李衿。
……天道爸爸你这样我有点方。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
作者这么拼,要被自己感动哭了。
以及:
一城扔了1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6-09-03 20:42:17
感谢深水!!这是作者收到的头一个深水!
= =这个文真的会有人投深水吗,不会是认识的人来支持吧……
第59章
女魔头总是在找死 第67节
我方了一会儿,足足有两秒钟吧,方完接起了电话。
“……”对面先是一阵衣服摩擦的悉悉索索,摇晃、撞击,奇怪的空鸣,随后李衿好像意识到电话接通了,又是短暂的摇晃,她的声音由远及近,说,“喂?你在吗,英英?”
她的语气还算是镇定,但字调中带着浅浅的鼻音,所有的慌乱和迷茫都在一层伪装出的平静的保护之下,你难以透过盔甲看清她,但她也不能轻易透过盔甲展露出自己。
什么人会这样长年累月地将自己置身于重重保护里呢?就好像这世界一定会让她受伤一样。
即使会受伤,这世界也还很美好啊。
“我在。”我说,看了一眼还是没有离开的闻先生,和凄凄惨惨地坐在轮椅里的齐颖峰。
“英英……我回去了一趟。我……我回来了。”她轻轻地说,轻得像一松手就会飞上天的气球,“他真的不在了对吗?我回来了,只有我,没有别人……我不想结婚了,英英。”
“可以啊。”我轻描淡写地说,“这是你的自由,我支持,让你男朋友头疼去吧。”
齐颖峰动了一下,侧过耳很用力地听我说话。
“没有男朋友。只有我,没有别的人,谁也不要。”李衿说,好像思绪流畅起来了,“我买了房子,买了铺子,再赚上几年钱,赚够了一辈子花的就收手,以后自己用铺子开一家随便什么店,书店或者咖啡店,要么就卖甜点和鲜榨果汁,雇几个店员和一个店长,每年不亏钱就行。我以后什么也不干,就是玩儿,去法国和意大利,你们在哪个城市发展,我就过来找你们……”
她的喉咙发着抖,我听见她在吸溜鼻子,语速越来越快,却依然抑制不住泄露的泣音,“你结婚的时候我给你做伴娘好不好?我也做你的伴娘,我们一个寝室都是你的伴娘,都穿粉色的伴娘服,新郎过来了我们要好好为难为难他,谁叫他娶了我们寝室里最好看的一个……英英!”
她嚎啕大哭:“英英!”
我未曾听过这么拼尽全力的哭声,一边哭一边痛苦地干呕,感觉她不是在哭,而是想把心、肝、肺全部像是吐酸水一样吐出来。她急促的喘气声通过电话后有些失真,像是什么大型猛兽伸着舌头喘粗气或者蟒蛇贴着话筒嘶鸣。
这一点泪水还不至于让我动容,准确地说,泪水还不至于让我动容。人们的泪水其实是倾述喜悦的一种方式,只不过这是最特殊的一种方式。哭泣是在为后来的微笑预热和做好准备,所以不要太担心一个还能哭出来的人,他在宣泄某一种情感或是很多种情感,哭完他就会擦干眼泪,在心里计划什么时候可以微笑。
所以我什么都没说,我只是听着。
齐颖峰又动了一下,这个动作让他本来就苍白的脸色透出青色,相比起刚刚奄奄一息的样子,现在的他简直是气若游丝。
闻先生忍不住说:“桑大师,您看……”
我放下一点手机,说:“你有没有带钱?给我一百。”
他一头雾水地从皮夹子里抽出一张红票子给我,我用肩膀夹着手机,飞快地叠了个衬衫扔到齐颖峰的膝盖上,后者的脸上顷刻间有了一点红晕。一有力气齐颖峰就立刻把折纸捏在手心,看了我一眼,露出一点笑意,居然没有半点桀骜:“你为什么每次都要一百块?除了钱以外的别的东西不行吗?”
我说:“你随身带手工纸还是带人民币?一百块肯定有,五块十块不一定有啊。而且一百块最大,容易折。”
不用媒介,要我隔空一点就解决也不是不行,但那样无声无息,显示不出是我做了点什么才搞定的,而且太简单了,人容易不当一回事儿,就想着出了事再找,反正简单你再弄一遍什么的。有个实际的东西搁着提醒就好得多,起码作死之前还能掂量掂量自己的小命。
电话里,李衿渐渐平静下来,做着深呼吸,忽然说:“什么一百块?你在和齐颖峰说话?他来找你了?”
我看了他一眼:“是啊。他没了你都快死了。”
李衿“哈”地笑了:“真逗,谁离了谁活不了啊。”
我没吭声,听她在对面有些尴尬地哈哈哈。
“你来真的!”李衿笑了几声之后超震惊,“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这是……你们在哪儿?”
“学校西门口的那家甜品店。”我说,“你要来?”
“我在大巴车上还有三个小时的路!妈的老娘刚才在厕所里哭完了,还好没在车上就哭出来,不然丢脸死了。你别跟他们家的人说话啊,他家里人特别有病,分手了真是一了百了。”
“好啊。”我看了特别有病的闻先生一眼。
恐怕是不能一了百了。
然后我就走了,因为下午我还有课,而我从来不缺课……就缺了一节宋教授的课。
回来之后,李衿断断续续给我讲了她家里的情况,和她回家以后干了什么。据她说,她家里一共四口人,除了继母以外还有继母带来的儿子,她父亲最近正在四处凑钱,给小儿子存学费。
“他们都这样,觉得女儿不保险。”她怕我理解不了,还特地解释,“虽然不是亲生的儿子,但是从小养到大,而且是跟着他姓,这种情况下不是亲生也胜似亲生了。”
我没有理解不了,不过这种事就是因为理解了才会觉得尤其扯淡。
因为没有儿子,宁愿把不是亲生的儿子当成亲生的来养,不在乎血缘、对继子视若己出,算得上是人格高尚了;却又为了继子要卖掉女儿,因为女儿是赔钱货,没有用,不能给父母养老。
……逻辑何在。
不,其实逻辑很清楚。总的来说就是儿子大过天,不管是不是亲生的,总得有个儿子才行。
“现在我爸没了,”她扯动嘴角想笑,失败了也不着急,就这么木着一张脸又继续说,“家里……只有我继母和她儿子,我回去之后联合一群亲戚把她赶出了门,然后又把老宅送出去了,看他们怎么分。”
“好!”我鼓掌。
“好个屁啊。”李衿说。
她闷闷不乐地撇开头,上床躺着去了。
水杏假装打游戏,其实暗地里竖着耳朵听我们说话。见李衿拉上了窗帘,她游戏也不管了,使眼色叫我和她出去说。
我传音过去:“你忘了自己是个妖怪了?”
“卧槽要死了!”她的嗓门儿在我耳边炸响,“什么叫我忘了我是个妖怪!你还能忘了你是个人不成?!我们有规矩!人类居住区内不允许用法术的!最多就能化形而已!”
“……我说了我不是你们居委会的成员。”
说是这么说,我还是跟着她出了门,穿过长长的走廊,进了末尾用来晒衣服的阳台。这时候天气还不冷,不少学生都把被子、床垫拿出来晒,长长的隔间里,一条两条绳子,三床四床被子,五颜六色的床单挂在绳子上,肖似古时候的染坊。
但染坊大多使用竹子搭架子,有矮房的房顶那么高。宽而长的麻布、丝绸挂在上面,像一个回旋环山的古城,无风是城墙,有风是彩云。大风刮过,布料的下摆像雨水般淅淅沥沥,溅起涟漪。
在另一个世界,染坊不叫染坊,而称为青舞。
青色的青,舞蹈的舞。
那是因为另一个世界盛产一种青色的矿石,这种矿石常见得就像本世界的鹅卵石一样,名字也很通俗,就叫青石。每当家中的妇女纺织出一批布,就会差遣自家半大不小拖着鼻涕的孩子出门捡上一箩筐,孩子们用矿石在祖母、在母亲、在长姐的手中换取一小块饴糖,然后女人就用准备好的河水——必须是中游的河水——开始熬煮这青色的石头。
女魔头总是在找死 第68节
大锅上袅袅漫出青烟,像大火中腾天而起的光点。
在合适的季节,全天下的云都是青色的。
它闻起来是一种很特殊的苦香,颜色那么艳丽,气味却很清淡。因为这样的特性,向来广受文人雅客的偏爱,所以也不显得低贱。染剂制成后不仅颜色好看,巧手的妇人能调出四季来(我曾见过高明的调色师调出雨后天晴的颜色,染出的长裙最终落在公主的衣橱里),还有防虫剂和柔软剂的作用,不褪色,不易脏,不沾油,方便清洗,物美而无任何替代品,百搭百用,最妙的是,哪怕是最昂贵的染剂,也必须添加青石作为调和,否则洗涤后会不复艳丽。
青石虽普通,却是不可缺少的东西。
这香气在许多贫苦的百姓身上一生都不会淡去。他们穿着廉价的染料染成的衣衫,出生时这苦香擦拭躯体,年幼时用苦香的边角料做成肚兜,成人后缝做苦香的外套,学子离家、女儿出嫁、丈夫远行,行李里总是苦香弥漫,死去了,也要裹着苦香的寿衣……
三尺微命,一介青衣。
这苦香将一生都说尽。
有时候你觉得他们很愚蠢。
但你总是原谅这份愚蠢,偶尔你甚至还会觉得这愚蠢也很美丽。
作者有话要说: 三尺微命,一介青衣。
青石。
你们感觉到快乐了吗?
这真的是爽文。
dd
第60章
“我认识不少活了近万年的老怪物,你和他们完全不同,年纪轻轻的,但是你在我心里的‘最奇怪修士榜’上还是可以荣登榜首。”水杏死鱼眼吐槽,“你看着这些少女的被子在想什么猥琐的事情?还非要往里面钻!洗过的被子上还会有什么美好的体味吗——好好好手拿开你牛逼听你的!现在我们都站到这些……被子中间的空隙了,可以听我说话了吗?”
“我在听。”我说。
阳台上有风,吹得楼下的树尖猎猎作响。这九月的天气不知为何静谧得像是母亲的摇篮曲,下一秒就能让人安眠。我觉得困意渐渐让我的心神蜷缩,头脑昏昏沉沉,水杏的念叨被浸泡得模糊膨胀,再传进我的脑海里时,已经变成了不知名的小夜曲,全是惬意的磁性低吟。
不管她说什么,我都胡乱地一点头,假装自己听了她在说什么,并且同意她的全部提议。
“那我们走吧。”水杏终于满意地说。
走?走哪儿去?为什么走?我回过神来,看着水杏亮晶晶的大眼睛,诧异了一下我错过了些什么话,然后爽快地答应:“好。”
走吧走吧,哪儿我都可以跟着你去呀。
我们先后回了房间,李衿还睡在床上,正在接电话。齐颖峰在那头温声细语地哄她,可惜嘴笨舌拙,说来说去都是老意思换新皮,而且换的新皮也不是什么甜言蜜语,就是反复说哪里有什么好地方想要带她去玩,哪里有好吃的下次他们一起去吃,看见什么首饰觉得很好看也适合她所以买下来了下次送来。
李衿没说话,也没什么明显的高兴表情,但是我们都知道她的心情很愉快。
水杏还在门口等我,看李衿听得专心,我也没有打扰她,悄悄拿了东西就出去了。
“你拿的什么?”水杏问,“路上吃的零食?给我也吃点儿。”
“钱和身份证。”我说,“你还吃人民币?你不是吃草吗。”
“带钱和身份证干什么?你不会以为飞机能飞到她家吧!而且你才吃草,我不是兔子!我是杂食的!”水杏没好气地嚷嚷。
我们一路斗着嘴走出学校,水杏拉着我的手躲到监控死角,然后隐去身形,带我飞上天空,飞出城市,又飞过山岭与河水。在她的带领下我们飞得那么快,景物本该都变成黑白线条,然而极佳的视力又让我看一切都明明白白,甚至能看见自己穿过光线后投下的影子被落在身后。
以前飞得这么快的时候,都是我在被追杀;而没有被追杀的时候,我不是慢慢飞过天空,就是迅速瞬移过去,所以我竟然没有细心观察过这样的景象。
它不能被称作常规的美景,但依然有着微缩后特有的精致,和精致被粗暴染开的痛快。我们不经意间追过了风,与它擦肩而过,所以路过的一瞬间,云是静止的——像是水面的浮沫停留在油画纸上,像是火山的热浪定格在喷涌的刹那,所有的精气都藏在肌肉深处,所有的风暴都还在海底沉吟,张力的极致——
像是云里蕴生着雷电,在一切还未发生的前一刻的征兆,力量一触即发前的宁静。
我们在往东方飞。
这我还分得清,时间是下午,太阳正往西,我们一直背对着太阳,所以目的地在东方。但我已经分不清我们飞到了哪里,只是看得出来还没有飞出国界,下方的地面上正是座起伏不大的小山,虽无神峻之姿,却有秀美之态。
水杏带着我缓缓降落在山上。
山上竟然还有一座道观,和这座山一样小小的,白墙青瓦,古旧而无尘埃,坐落在树丛和灌木之间,周围遍生植物,野花盛开,狗尾巴草疯长,堵得这道观的前后左右都没有路。
地面已经有人在等我们。
是个道士。居然是正统的道士,一身白色道袍,白色头冠,即使他没有手持拂尘,还有一张天真得过分的脸,但他中正平和的眼神说明了他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虽然他看上去也不算简单。
他微微颔首,于是水杏毕恭毕敬地向他行了一礼,然后把我扔在原地,干脆利落地消失了。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着这个道士不说话。虽然清楚他不会下一秒就抽出一把剑指着我说“速来受死”,但这身两个世界通用的道袍,他长辈般宽容又冷酷的神情,还是让我想起了……嗯,不是我,是原身的师父。
要说有什么感情,那是骗人的。
一共就见过两面的师父能有什么感情?而且他还什么都没教过我,他教的是原身。
我说过,我是在原身筑基的时候穿越过去的,但我肯定没说过我穿过去的时候正赶上筑基成功。那种感觉很是神异,说得浅一点,我觉得唯有武侠小说里“打通任督二脉”的形容能描绘一二那种奇异的畅快.感;说得深一点,那就是种里里外外都为之一振、脱胎换骨般的轻松,一个修士最先有可能接触到天道的机会。
那是我初次发自内心地——毫无缘由,但我就是明白那是什么——理解了“修行”的含义。
而天道的感觉,我形容不出来,或者是冰冷的审视,或者是密切的关注,或者是毫无情绪的引导,但绝不是什么都没有。
我在洞府里筑基成功,呆怔半晌,稀里糊涂地出门,门外是无数修士踩着飞剑掠过的场景。我直接傻在原地,脑子里本该是很清醒的,却被这一幕搅成了浆糊。
然后“师父”传音要我过去,我浑浑噩噩去了,他交给我一个小小的乾坤袋,一把飞剑,给我脑海中打入御剑的法诀,这时候脑子里忽然多了一团意识又把我吓了一跳,随后他就要我跪下听训。
没有这么被喝令过“跪下”的人不知道那种感受。
绝大多数的现代人一辈子恐怕就跪过诸天神佛和死人牌位,除此之外可能跪父母还算是跪得心甘情愿,你们不知道突然被命令向一个陌生人跪下来的心情。
糟透了。愤怒、屈辱,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但是我毕竟不是傻瓜,我知道我要跪的人是“我”的师父,而且这位师父还相当重视“我”,这是能从他长篇累牍的训斥和责备里听出来的。
女魔头总是在找死 第69节
于是这份愤怒和屈辱里,又带上了心酸和内疚,虽然完全不是我的错。
关我屁事。我心里这么说,却不敢不跪,也不敢说我不是“原主”。
对于此次穿越我的第一观感很好,筑基爽爆了;第二观感还好,差点被空中飞来飞去的人吓尿,不过这景色其实很有意思;第三观感非常不好,郁闷、慌张、憋屈,但我还是在心里劝自己忍受下来。
我真的理解不了那些穿越之后迅速接受新身份顺带承担原主责任的人,尤其是那些责任本就不是不得不承担的时候,哪怕过了三千年我还是理解不了。在我的定义里这场穿越我完全是个受害者,没有受害者心甘情愿委曲求全的道理,只有可能是被逼无奈。
刚来到这个世界一头雾水的我就这么被逼无奈地离开了门派,临走了,也只从师父的口中听到了原主的道号和本门派的名字。
原主道号为从泠,正德派弟子。
而后一千六百年匆匆而过。
第二次见面,我已是小有薄名的魔修。这么多年了,我也大概知道修真界的做派,正道面对转而修魔的修士那是一贯深恶痛疾,比原本就修魔的还要仇视,所以也没抱着什么“宠爱关门弟子的师父痛心疾首劝我向善”的想法,那不现实,还有些惊悚。
如果“师父”能在见面后高抬贵手假装没看见放我一马,我都要震惊地猜想“师父”是不是暗恋小弟子已久,以至于下不了手杀人……哦,当然不是出于酸唧唧的太爱了的心情,这是我白日梦都不会出现的情节……而是因为更务实的原因,比方说他要留待以后快渡心魔劫之前再来找我磨炼道心什么的……
所以这个“师父”当机立断抽剑刺来的时候,我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同样当机立断拔刀从容应对的。
我也确实应对得很好,他要杀我至少还得在我原地踏步的基础上修行个五百年,我要杀则他一点儿也不难。但说真的,我还是有一点点好奇这种正道楷模怎么看待我这种“逆徒”,所以我就问了:“师父为何痛下杀手?”
“可笑。”他说,“本君没有你这个徒弟。”
啊啊,这个我知道。
每个门派都会有一本弟子录,拜师礼上留下了一丝神魂,弟子不肖时,师父就会毁掉那一丝神魂。原主的神魂早就被毁了,我不再是正德派弟子,说真的,那不是我的神魂,但我仍感到心脏抽疼。
我又问他:“师父为何不来救我?”
“可笑。”他又说,“修行一途,全看本心,何须旁人相助。”
我忽然就明白过来了。
在他们那里,你要足够有天分、足够努力、足够冷静、足够聪明、足够运筹帷幄,才能得到他们的注视,才能得到他们的指导。而一旦你犯错、受伤、误入歧途,表现出你的软弱和脆弱,他们就会毫不留情地拒绝承认你是他们的同伴,除非你死死咬着牙自己走回正道,潜心悔过、洗心革面,并且表现得比失误前更为优秀。
维系你们的不是感情也不是师徒关系,而是那虚无的、缥缈的道。
你竟然还觉得这其实很对,这样才能留下真正的佼佼者。
dd
第61章
这位道长不太说话,也没什么表情,只看了我一眼,就反身进了门,姿态别提有多高冷。我估摸着这是让我跟他进去的意思,便也踏入了这座道观。
道观内部的实际空间比看上去大得多,但院子里空空荡荡,不过在角落有一株开了花的树,正中有一口养着莲花的水缸,一方用来上香的鼎。所有的门都是打开的,能看见屋子内也是同样的潇洒做派,白墙灰地没有半点装饰,最多有一桌一椅一副茶具,最少的仅有一张藤床。
可能是物似主人的缘故,这里虽空落,却并不给人寂寥低沉之感,又因为排除了所有不常用的、不必要的东西,每一件家具都有十足的使用痕迹,老旧得恰到好处,所以这里只是显得干干净净,甚至有些可亲,让人觉得心胸忽然一阵开阔,烦恼一扫而空。
这是个道观,供台上所供的却不是三清道长,而是不知名的人像——不知为何有一丁点熟悉。
而且这个奇怪的人像本来也就雕刻得不怎么清晰,盘腿而坐,身形被掩盖在长袍下连男女都分不清,五官尤其模糊。
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明白到底是哪里让我觉得这座人像熟悉。又或许是雕刻的人手艺足够好,人像上粗糙的线条反而形成一种奇异的魅力,让人下意识就明白,它一定是以一个风华绝代的人物作为蓝本。
道观的主人在大厅煮茶,茶香混在香炷燃起的白烟中,那场面竟让我有些感触。
我进了大厅,坐到道长的对面。他身后的窗户里一扇是是万千雪峰,宛如云涛,而暮色正临,浪花边缘浸透一缕橙光;一扇是海上日出,金光乍破,海鸥浮在太阳里像是鱼儿游在海中;一扇是树林深秋,枯枝萧条,却又有枫叶渐染,一只肥壮的老虎慢慢走过;一扇是初春冰融,碎冰开裂,激越的溪水涌出如同饱满的果子爆开了果浆……一扇扇窗户仿佛毫无尽头,我走到一扇窗边,探手引来一只鸣叫的黄鹂。
它在我手上蹦来蹦去,最后一路跳上我的肩膀,不停发出清脆悦耳的叫声。
我回到座位上,面前正摆着一杯无色清茶。
“聒噪。”道长说。
他垂眼,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然后冰冷的面孔松动了些,流露出一丝半点的笑意。
我得说他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有些苦大仇深,纵然英俊不凡,却也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是他笑起来——尽管这算不上一个笑容,尽管这一点笑意稍纵即逝,但有一个瞬间他完全被点燃了,眼睛里像是烧了一团烈火,而你明知会因此而死,也心甘情愿,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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