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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火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西极冰
那房子是当初欢颜决定从普罗旺斯回来时我买地造的,当时想给她一个惊喜,所以一直瞒着。历时这么久,诺诺都半岁多了,房子已经造好,但却没了主人。
对我来说,这等于一个无形的巴掌和赤裸裸的讽刺。
抑郁中,我让程婉卿陪我一起来到了海边别墅里转转。这块地是她帮忙买的,所以她晓得,不过她并不知道这是我为欢颜建造的,平日里还上心得很。
这房子前后费了我不少心思,都是按照欢颜喜欢的样子设计的。里面的装修设计是苏亚做的,她的品味比较不错,所以装得很大气。只是还没有置办家具,里面瞧着空荡荡的,人走在地砖上都有回音。
空旷的大厅什么都没有,但站在这里我能幻想出欢颜在这里进进出出的画面,想她居家的样子,相夫教子的样子。
曾经我做过这样的美梦,欢颜在这房子里生下诺诺,即使她不跟我结婚,但能陪我到油尽灯枯时也算不错。我会抚养孩子长大成人,给她们衣食无忧的生活。
只可惜……
我从楼梯上去,一间间卧室门打开,里面一尘不染,却冷清得令人心碎。纵然我做得再多,终究还是一个人独活,守着这造价不菲的房子,满心的孤独。
不知不觉间,我竟红了眼圈,想到自己这一生的风风雨雨,瞬间就万念俱灰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苍天对我如此不公平,小时候折磨我也就算了,临到中年还他妈的折磨我?既然让我得不到欢颜,为何要让我动心?
他妈的!
我怒急地捶打着墙壁,满心的愤愤不平,恨苍天不公,恨世事不平,此时此刻我愤怒得竟然想杀人!
拳头被我砸出了血迹,印在洁白的墙壁上十分扎眼。这颜色一定会吓到欢颜,于是我慌忙又从楼下找来涂料,把这红红的血迹都给涂掉了。
程婉卿一直默默地跟着我,脸色冲一开始的狐疑变成了铁青。在我一下一下涂抹墙壁的时候,她拉过我的手用纸巾包住了我不断渗血的手。
她很诡异地盯着我,“驰恩,这房子……难道你是为沈欢颜造的?在你们从普罗旺斯回来之时,你就想着要跟她在一起?”
“是!”
“为什么啊?那个女人到底给了你什么让你如此执迷不悟?驰恩,你四十岁的人了啊,就不能用你在商场,在战场的智商想一想吗?”
程婉卿瞬间就发怒了,盯着我痛心疾首地吼,满眼的泪光。看到她这模样,我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的缩影,我就是这般卑微地爱着欢颜,而婉卿爱着我。
我竟不忍责备她,伸手抹去了她眼角的泪,却不知道如何回她。确实,我都四十岁的人了,却还为一个女人愚蠢到这种地步,我自己都想不到。
“驰恩,驰恩你疯了是不是啊?我这么爱你你看不到,却偏偏要去爱一个不爱你的女人。她的心不在你这儿,你做的一切都等于是个笑话你知道吗?”
“对不起婉卿,我有些累了,我们走吧。”
“你不要逃避,驰恩你不要逃避这个问题。我们一辈子很短,你的时间更短,你何必要浪费在这样无望的事情上?你看看你把自己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婉卿,爱一个人没有理由,你我同病相怜,就不要再想那么多了。诚如你所说,我时日无多了,所以你就不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
“不,不,我不要你死,我不会让你死的驰恩。我求求你不要在傻下去了,沈欢颜已经结婚了啊,你就放过她,同时也放过你自己吧。”
程婉卿哽咽着扑到了我怀里,哭得肝肠寸断。我没忍心推开她,轻抚着她的发丝,忽然间看到了她头顶有几根白发,很扎眼地夹杂在其他黑发中。
我恍然大悟,她也快四十了,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就这样被她等没了。她哭得很伤心,从来没有如此肆无忌惮过,她在任何人面前都很强。
可能是别墅太空旷了,所以不断发出回音,在空间里荡来荡去的十分瘆人。
我心绪难平,又难受又心酸,不知道如何安慰伤心的程婉卿。她为我付出太多了,再多的金钱恐怕都换不回她逝去的年华,那些女人一生最美的时候。
“驰恩,娶我好不好?”
许久,她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盯着我,眼睛都哭肿了。我把她额前几缕乱发拨到了而后,轻轻叹了声,却无言以对,实在不忍再伤害她。
“娶我,我们一起过日子好吗?”她又道。
我摇了摇头,叹息道,“婉卿,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不想让你刚结婚就成为寡妇。再有,我也不会这样不负责任地娶了你却没法保护你。”
“你不会死,我想尽办法都不会让你死,那秦老爷子不是还有肝吗?我们可以用他的。”
“……好了,这个念头打消吧。”
看到程婉卿提到秦斐然时那眸光灼灼的样子,我忽然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我一直觉得自己足够了解她,但偶然一些时候,她会令我感到毛骨悚然。
这事儿过后,我和程婉卿之间似乎有了一点距离,她对我的态度生疏了许多。不过她还是很用心地打理着公司,我也就没在意什么了。
倒是我,倒霉得很,不多久就又病倒了,这次病得比较严重,就不得不再次来到香港了。
慕少卿在给我检查了过后又一次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说再不换肝恐怕时日无多了。与此同时他又补了句,“换肝也未必能撑很久了。”
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所以也没有太在意。不过,令我意想不到的是,秦斐然忽然间也来香港看病了,还是欢颜和诺诺一起陪同而来。
按照惯例,慕少卿是要把秦家新进成员登记在秦家的档案里的。他在录入了诺诺的检测报告过后,打电话很神秘地跟我说了句,“三叔,想不到这小鬼头也跟你很配对的呢。”





孽火 第636章 番外.不甘
我曾说过,这世上最难琢磨的便是人心和人性,包括自己的。
秦斐然和欢颜的到来,彻底打乱了我原本就起伏不定的心绪。尤其是在慕连清为他们接风洗尘的饭局过后,欢颜刻意地对我保持距离深深刺痛了我,她还叫我“三叔”。
我最恨这个称呼了,这表示我们辈分不一样,我再不能肆无忌惮地爱她,否则便不被世人所容。她在很刻意地提醒我,我们的关系发生质的转变了。
我情绪极其低落,最后问了她一句,“欢颜,如果有一天我要死了,你会放下所有来陪陪我吗?”她彻彻底底被我吓到了,愣了很久才勉强地说可以。
但我知道她做不到,曾经信誓旦旦说可以陪我的话是假的。任何人在有归宿过后就会忘记曾经许下的承诺,包括她,芸芸众生,她的态度并没有与众不同。
心寒是真的,她是我在这世上仅有的惦念,因为我们曾一起度过了很漫长的一段岁月。那对我来说是刻骨铭心的,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有些东西,越在乎,就越害怕失去,即使我从没真正拥有过。
其实我真的很容易满足,仅希望欢颜心里能够留一点位置给我,无关乎爱情,无关乎风月,仅仅是一个比他人稍微重要那么一点的存在。
但她没有给我这般情怀,我卑劣地各种试探过后,她似乎真的把我当做了一般的人。所以我心头有些不平衡了,好像无法接受她的漠视和凉薄。
我在送她回家的时候托她帮忙办一件事,替我签收一个快件。她对我可能还是心怀几分愧疚,所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看到她那诚惶诚恐的样子,心头始终隐隐作痛。
其实这不是普通快件,只是我托人在法国那边定制的高档家具,是为了装扮海边那栋别墅的。那别墅是我为她打造的,即使她不需要了,我也要把它装扮好,送给她。
我准备让她亲自把这批家具运送回去,当然,不仅仅是运送家具,还有别的东西。
眼下黑三角那边因为我一直没有出货而风起云涌,再这样下去我会压不住事态,所以必须要维护那边的平衡。欢颜的出现,倒令我省却了一些麻烦。
但最主要是,我就想做点事情让她在意我,或者对我恨,怒,都行,只要她不对我那么淡漠。
他们下榻的地方是香港的依峦,这是很有名的一个山顶别墅区,是秦斐然的产业。我所在的别墅与他们很近,相距不过数公里,能够遥遥相望。
但我没有想去探访的念头,看到那个别墅区,我心里更多的是不平和落寞。
秦斐然他们到慕氏医院过后,我就从医院搬回了别墅,我跟欢颜撒谎说我这两天不在香港,但其实我一直在家里,并且在干坏事。
我的别墅与他人不同,造了一个很隐秘的地下室。我送到世界各地的毒品,大部分就在这里配置完成。而原材料,则是索菲娅和塔纳从黑三角运送来的。
以前送货出去,我一点儿愧疚感都没有,我觉得是这世界欠我的。但现在不同了,我会战战兢兢,因为不知道下一个被我祸害的人是谁。
每次我出货的时候,索菲娅和塔纳一定在的,他们要保护我。
我穿上象征天使的白大褂时,索菲娅就特别的崇拜我,像一只跟屁虫似得跟着我,为我鞍前马后。兴许只有这个装扮,她才觉得我和她是一个世界的。
索菲娅知道欢颜和秦斐然来香港了,偷偷溜出去了好几次见慕少卿,我不知道他们俩在聊什么,但她每次回来神色都有些怪异,仿佛在算计什么。
周三这天晚上,她鬼鬼祟祟地又溜出去了,我看在眼里,就打开看她手机上的定位系统。长期以来,为了确保安全,我对他们行踪控制很严。
我看到她的定位一开始还在慕氏医院,之后就出现在了码头的五号仓库里,我觉得很奇怪,就开车跟了过去。
五号仓库是薛家的地盘,一般情况下我用来迷惑他人的视线。
这边的海关跟薛家的关系不错,但不错归不错,总不能太肆无忌惮了,所以“偷梁换柱”,是我管用的伎俩。而这个仓库,就是经常用来调换东西的地方。
我驱车来到五号仓库时,这边已经没什么人了。但索菲娅的车就在仓库外面停着,我看了下她的定位,已经去到仓库里面了,很诡异。
把车停在隐蔽的地方,下车寻了过去,这五号仓库里面有无数货柜,我径直就朝她所在的货柜过去了。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
“索菲娅,慕医生都说他可能没有多少日子了,就算换肝也不一定能活下去。等他死了,我和我的手下拥护你,助你成为黑三角的主宰者。”
“不许你乱说,jon不会死的,沈欢颜的女儿肝也可以用,老的不行还可以用小的。”
“可是他不爱你啊,肯定也不会娶你,你难道要为他守一辈子吗?索菲娅,我可以满足你,精神上,肉体上,都可以,可是他不能够。”
“可是……我爱jon,唔……塔纳你别,指头别进去,噢……”
“没什么可是,你喜欢他,我喜欢你,我们不冲突对吗?我不会害他的,他都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可你也需要的嘛,你看你都湿了,这里舒服吗?”
“我……噢!”
接着我就听到一阵令人脸热心跳的躁动和呻吟,越来越越狂热。我又悄然转身离开了,心里头无不唏嘘,敢情他们在殷切地期盼我死去呢。
驱车回家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我的存在是否真的多余,阻碍了人性的正常发展。原本我希望塔纳和索菲娅走到一起的,但他这种情怀……唉!
这夜里我辗转难眠,一想到如今的境地就十分恼怒,心头特别的煎熬。我对于换肝一事动摇了,曾经我觉得命的长短就应该顺其自然,逆天而行的话最终会有更多的折磨。毕竟我这样一个人,是不屑苟且偷生的。
可现在不同了,我不甘心,各种的不甘心。
我就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墨黑的天际从黑夜走向黎明,直到那一缕金色晨阳从云端冒出来。
我特别喜欢早间的时候站在楼顶迎着朝阳,仿佛能看到一丝丝希望。也很喜欢在这个时候拉小提琴,倒不是陶冶情操,而是就这一刻会有点闲情逸致。
于是我又拿着小提琴上了楼顶,在花园中拉我平生最爱的一首曲子,《梁祝》。以前妈妈爱这个曲子,我学会的第一首就是这个,所以这么多年下来,一直都是最爱。
我很希望欢颜能听到我的琴声,能给我一点回应,只是我想多了,她自来香港过后就未曾主动联系我。
索菲娅听到琴音上了楼,站在我身边听我拉琴,她没有打扰我,可我因为她的出现而没有心情再拉了,就收起了小提琴,淡淡瞄了她一眼。
“怎么起这么早?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我,我就是听到你拉小提琴所以上来看看,很好听。”她脸一红,神色有些不太自然,都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其实我真没有在意她和塔纳的事情,只是觉得有些唏嘘,感觉自己的存在成为了她追逐恋情的绊脚石。我本想说点儿什么的,却觉得说什么都不应景,就准备收起小提琴下楼了。
索菲娅叫住了我,“jon,你都没有专门为我拉过小提琴呢,可不可以专门拉给我听一听?”
我伸手揉了下她的发丝,摇摇头拒绝了。我这一生只给两个女人拉过小提琴,一个是妈妈,一个是欢颜,我想以后不会再为谁破例了。
我下楼的时候,看到了站在走廊上的塔纳,他踌躇不前,看到我时慌忙摆正了身姿,“老板,你起床了?”
“嗯!”
我淡淡应了声,也没怎么理会他。我心再大,也无法对一个期盼我死去的下属露笑颜。我不打算撕破这层纸,毕竟他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背叛我。
回卧室过后,时间还不到七点钟,我就没洗漱,站在阳台看天空美艳的风景。
其实朝霞和晚霞的色彩都差不多,都如火如荼红得妖冶妩媚。但我最怕看余晖散尽的黄昏,感觉那就像我的生命,在一点点走向结束。
正瞧着,手机响了,一般情况下没人这么早打电话给我。
于是我转到屋里拿起了手机,居然是秦斐然打来的,我特别奇怪。我在纠结接是不接,毕竟我跟欢颜说的人在国外,这老家伙如果知道我在香港,那多没趣?
他打了两次,所以我笑了笑还是接通了,“什么事?”
“老三,一大早的语气就这么冲,谁惹你了吗?”
“有事说事,我挺忙的!”对于秦斐然,我始终没什么好脸色。
他轻叹了一声,又道,“有空吗?我们见个面吧,还记得以前我们交手过的老地方吗?我在那儿等你。”
他没等我回应就把电话挂了,好像笃定我回去的。确实,我真的回去,因为那地方是我成年过后跟他第一次交手的地方,那一次我差点把他打死了。
刻骨铭心啊,那个地方就在靠维多利亚海港的一处没有经过开发的沙滩边。
我也顾不得欢颜会不会知道我在香港的事了,开着车就赴约了。靠近沙滩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到秦斐然柱着拐杖站在一块硕大的礁石上,身形消瘦得跟我一样,风一吹就能倒的样子。
他终究还是老了,两鬓花白,背影佝偻,哪里还有曾经不可一世的样子。
我把车停在了秦斐然身后的不远的地方,下车走过去时他回头瞄了我一眼,又转头遥望茫茫大海了,孤寂的背影,竟令人生出一抹悲凉。
这边是个弧形的海滩,所以海浪涌来时会溅起很高的浪花,我看秦斐然的衣服都打湿了。然而他不为所动,还是像一尊石雕似得杵在那里,纹丝不动。
“别告诉我你站在这里是赏风景的,这里差点是你葬身之地了。”走到秦斐然身边,我冷冷瞥了他一眼道。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微眯着眸子望着远方,淡淡笑了下,“老三,你说当年如果我被你打死在这个地方,你会今朝会否好过一些?”
这我还真不知道,秦斐然当年如果死了,我心头的仇恨会随着他的死去而消失么?
可能不会,人这辈子对某些事情始终很执着,尤其是记忆太深的东西。秦家给我的苦难太多,硬生生逼得我改变了人生轨迹,这些恨直到生命终结恐怕都不会消失。
他见我无言,转头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又道,“我觉得,我之所以多活了这么些年,是为了成全你的。”




孽火 第637章 番外.惩戒
“我知道你很厉害,身边的牛鬼蛇神众多,覆手间就可能掀起一场风云。但是老三,算我求你,看在手足的情分上,不要再计较过去的恩怨了好吗?”
秦斐然讲出这样的话令我很是惊讶,同时也觉得十分可笑。他一定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想趁着最后一口气还在化解我和秦家的恩怨。
然而这可能么?
纵使我不计较,秦漠飞会不计较么?他身边那个阿飞是干嘛的?他们一直在无所不用其极地找我把柄,想要把我和我身边的人一网打尽。
我本枭雄,岂会坐以待毙?
我不屑地哼了声,没有回秦斐然的话,他也懂,我和秦家和他的恩怨,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平息的。而这其中涉及的风风雨雨,也不是“计较”两个字就能解决的。
他收回远望的目光,转头淡淡盯着我,一双原本犀利的眸子现如今也变得浑浊,耷拉的眼皮尽显老态,他确实已经到了迟暮之年了。而我,显然在步他的后尘。
“老三,我查过了,我的肝没有问题,如果你要就拿去。但请你放过漠飞和他的妻儿,这些年你跟他斗得够久了,何必呢?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与他无关。”
他叹了一声,又道,“当年你是那样的聪明伶俐,我确实很忌惮。老三啊,你也看到秦家如今的样子了,只有最突出的那个,才能够享受家族带来的光环,而其他的人跟普通人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你那样的残害我和母亲?”
我自然是清楚秦家这变态的结构,比古代的皇朝的结构有过之而无不及。秦家能上族谱的人不过是凤毛麟角,所以很多人都把上族谱视为光宗耀祖的事儿。
在旁系里面。几乎没有上的了族谱的人,所以秦家的内斗从来就没有停歇过。当年的老太爷那一脉的主权就是从大房手里夺过来的,并非嫡传。
所以秦斐然这样讲,以他的角度来说无可厚非。我不知道如果我处于那个位置上会怎么做,会否像他一样的丧心病狂。
他被我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恨过欣茹,你不懂那种背叛的感觉,仿佛心被撕裂,尊严被践踏,那个时候的我很爱她,怎忍得下她那样对我?我这辈子除了她没有爱过谁,宁秋,宝欣,都不过是我生命里的过客。”
他打开了话匣子,跟我讲了很多关于母亲和他的事情,提到他们俩花前月下两心相许的时候,他满眼都是追忆。
“就东海边那块最大的礁石上,靠火葬场的地方,你记得吗老三?那块长得很奇怪的礁石下面,有我和欣茹的名字。那时候我们刚十五岁,我约她到海边玩耍,一起用小刀在上面刻下的。这么多年了那名字还在,每年她的忌日我都会去看看。
所谓爱之深,恨之切,恐怕就是这种感觉。那些年我费尽心思往上爬,除掉了身边所有的竞争者成为了秦家的掌舵人,可她却成了我的小妈。我所有的努力和付出,换来的就是一场笑话。”
说罢他捏了捏眉心,又道,“老三,如果是你能够忍受吗?”
“这么说,照你的意思,我对欢颜也应该采取这个方式?”
看到秦斐然眼底掠过的那一抹不甘,我忍不住冷呲了声。他居然到现在都无法释怀妈妈嫁给老头子一事,这混账恐怕从来就没从妈妈的角度想一想。
他摇摇头,道,“你不同,欢颜从来没有爱过你,你没有理由这样对她。”
“哼!”
“老三,我今天找你来,就是跟你讲换肝的事情。不管秦家如何对不起你,我把这条命给你,一命抵一命,希望你能放过漠飞和欢颜。不要再斗了,人生短短数十年,不用在仇恨中苦苦纠结。”
“你是因为要死了,所以才看得这么透吧?”
“是,人之将死,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了。我的时间可能不多了,你要尽快做决定。我听少卿说,你的病也不能再拖了,我不希望欣茹唯一一点血脉就这样死去,你应该有个后人。”
“呵呵,你到是变得慈悲了。”
我想他可能真的想成全我,让我活下来。所以我的心情很复杂,是妥协,还是拒绝,这是个很矛盾的问题。一方面我不屑他身上任何一点东西,可另一方面,我想活着。
秦斐然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笑了笑道,“老三,有句话叫‘好死不如赖活着’,没有谁真的那么想死。我若不是已经迟暮,也不会这样认命的,你好自为之吧。”
说着他就走了,拐杖跟着他步伐的节奏一下下击打着地面,就像是重锤般敲在我的心头,很痛。我微微转头看着他佝偻的背影,喉咙忽然间像被什么堵住了似得,梗得难受。
如果他早点这么慈悲,我的人生怎么会这个样子?
我在海边站了很久,望着茫茫无际的海平面愣神。心里很痛苦,都是将死之人,而我却无法放弃心头的结,没法就这样原谅他们任何一个。
……
我做恶梦了,梦到秦斐然用一把刀把他自己开膛破肚了,他抓出血淋淋的肝递给我,嘴里嚷嚷着说“老三,我的肝给你,放过他们吧,我的肝给你,你活下去吧……”。
这话仿佛魔音一般一直在我脑子里盘旋,直到我从梦中惊醒都还挥之不去的感觉。我出了一身的冷汗,打开灯后才发现才凌晨一点多钟,窗外一片墨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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