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火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西极冰
我再无睡意,裹着睡袍来到了阳台边,一低头却看到索菲娅和塔纳相拥在假山边在窃窃私语什么。我隐约听到她说要去魔都,但因为风大也没听清楚太多。
最后两人似乎不欢而散,索菲娅就气冲冲的回屋了。塔纳杵在原地一脸寒霜地看着她的背影,拳头握得紧紧的。我微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他神情,有种莫名的戒备。
塔纳这小子一开始确实很忠诚老实,但自从和索菲娅相处暧昧之后,仿佛有了别的心思。这些东西我都看在眼里,说不计较那是假的。
我担心他会愈演愈烈,到最后我彻底控制不了他了。他可是管理着我的绝对力量,一旦逆反我势必无计可施。
不,不能任其这样发展下去。
我悄然回了屋,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我发现自己真的变得慈悲了许多,按照我以前的本性,塔纳怕是早就被我找个机会除掉了。
现在我正是用人之际,自然不能把他怎么着,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早间十分,我刚入睡一会儿,索菲娅就来敲门了。我还没应声她就自己开门进来了,一蹦一跳地跑到了我床边俯身看着我,脸上笑吟吟的,“jon,我准备去魔都一趟。”
“有事?”我装着不知道的样子。
她点点头,道,“嗯,事情处理好了我就回来,很快的。”
“去吧,凡事要小心些,别去惹是生非。”索菲娅一走,我也正好处理处理塔纳,挫挫他的锐气。
“你……就这样爽快地答应我了?”她见我没二话,满脸质疑地盯着我问道。
我随手捏了捏她的脸,笑道,“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我管着你做什么?想去就去嘛,魔都那边还是比较好玩的,你别惹是生非就好。”
“嗯,出货的时候我尽量赶回来。”
索菲娅莞尔一笑,低头想吻我,我微微别开了头,她的唇就印在了我脸上。她可能有些受伤,咬着唇瞥了我一眼就离开了。我抹了抹被她吻过的脸,叹了声。
我起床的时候,塔纳已经把索菲娅送走都回来了,他情绪有点低落,看到我都无精打采的。我也没跟他多说什么,洗漱过后就直接到了地下室里,从保险柜里拿出了之前没有完成的t3-1的配方分子式。
t3-1我并不打算再研制了,但稍微改一改配方,来惩戒一下塔纳还是可以的。我在实验室里忙活了半天,制了一颗胶囊出来,是半透明液体状。
我拿着胶囊走出了地下室,来到大厅里泡了一壶大红袍,把胶囊化在了茶里面。塔纳在大门口打电话,不知道跟谁打,脸上的神情千变万化的。
我拿出了棋盘,一边摆一边看他,等他收起电话了就冲他招了招手,让他过来陪我下棋。他不疑有他,急匆匆就走过来了,于是我给他倒了一杯茶。
“尝一尝武夷山的大红袍,这是中国最出名的好茶之一。”
“谢谢老板!”
其实塔纳并不懂茶,但还是装模作样地端起茶杯嗅了嗅,才把一杯茶喝掉了。我莞尔一笑,接着又给他倒了一杯,指了指棋,让他陪我下一局。
塔纳下棋的水平很臭,但他好胜心很强,我每次都只用半子的强势赢了他,所以很容易激起了他的好胜因子,就一直要缠着跟我下棋。
我一边下棋,一边给他倒茶,他不知不觉就喝光了一整壶的茶水。而后我就捻着棋子不下了,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塔纳,你是不是跟外面的人有联系啊?”
他一怔,慌忙摇了摇头,“没有的老板,我是你的人,绝不会跟其他人有联系的。”他矢口否认,但神情微微有些慌张。
我笑了笑,道,“别怕,我也就是问问你而已。不过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疑心病中,所以希望身边的人对我保持绝对的忠诚,容不得半点逆反之心。”
“老,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塔纳听我这样说,可能反应过来了,下意识看了眼茶壶,还轻抚了一下肚子。不过这东西不会那么快发作,所以他还处于将信将疑的状态。
我耸了耸肩,但笑不语。
他脸色瞬间一白,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我面前,自己就扇起耳光来了,“对不起老板,我只是很喜欢索菲娅而已,没有要害你的意思。”
“你可以继续喜欢她,我并不干涉!”顿了顿,我欺近他盯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道,“但是塔纳,你一定要弄清楚谁才是真正的主宰者,纵使我病入膏肓,也依然可以运筹帷幄,你,或者你身边任何一个人,都不要质疑我的能力,懂?”
“我不敢,绝对不敢!”
“呵呵,你们安分守己,那就什么事都没有,若不然就别怪我不念及兄弟情分。我不喜欢阳奉阴违的人,尤其是看到我生病了就有二心的人。”
响鼓不用重锤,我也就没有多说下去了。塔纳跟我很多年也是个明白人,我若下手自然没有轻饶的道理。他不敢再说什么,但那脸却越来越苍白。
未知的危险是最恐惧的,他并不知道我给他下了什么毒,但却知道自己一定中毒了。我冲他诡异地笑了笑,起身就又上楼了,在楼梯边时用余光瞄了他一眼,发现他负于身侧的拳头捏紧又松开,十分的纠结。
孽火 第638章 番外.面具下
我一直低估了一个人:索菲娅!
她在我眼中始终是个娇宠的女孩,粘着我,如她所说深爱着我。这么多年我无暇去管她的私事,所以坚定地认为她除了残忍暴戾一点之外,其他都还好。
但不是,若非甄允昊的忽然到来,我都不会晓得原来她也是一个双面的存在。一面针对我,听话黏人,对我百依百顺。一面针对别人,是个风情万种的尤物。
她会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任何手段,包括肉体。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发生的转变,实在有些令人难以接受。但似乎,这又是一种情理之中的必然,她不是正道中人,手段花样百出是正常。
我在偶然之中看到了她和海关高管之子袁威在一起,她也发现我了,但仅仅是一笑而过,再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什么叫“英雄难过美人关。”
袁威迷恋她的美色,同意把我那批藏有猫腻的家具送出海关,这都是索菲娅的功劳。
原本我已经让欢颜代我签收了快件,这其实是我想用她秦家长媳的身份运送货物,所以她签的字其实是一份协议。
我的货物并没有靠岸,只是途径香港转道要过海关而已。五号仓库的东西,不过是我用来迷惑秦漠飞他们注意力的残次品,因为他们听到风声盯上我了。
本来这一切天衣无缝,然而索菲娅不经意的曝光引起了欢颜的怀疑,她似乎发现了我毒枭的身份。原本我一直没露面,但因为假意放出去的烟幕弹被欢颜识破,她意识到我在利用她了。
不得已,我把她打晕带上了货轮,准备带她一起回魔都。带着她一起,秦漠飞那边的人不会轻举妄动,再有,既然她已经猜到我的身份,我也就不瞒她了,想让她看清楚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她面前隐藏了这么些年,我也确实累了,都快忘记自己是戴着面具在生存了。
欢颜醒来的时候我正在拉小提琴,因为心里惶恐,想用小提琴的音律把这感觉压下去,也希望她听到这声音能想起当初我第一次拉琴给她听的时候,那会儿我们关系很暧昧。
她一睁眼就用一种痛心和质疑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她已经肯定了我的身份。其实这不难猜,秦漠飞和阿飞的动作那么大,索菲娅又曝光了,她一定能想到。
她看了很久问我,用笃定的语气问我,“三哥,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那声“三哥”令我心头一阵酸楚,于是什么都不想瞒她了,跟她说,“欢颜,人有的时候是无法把握自己的,有可能逆流而上,有可能随波逐流,都没有绝对。”
我算是默认了,在她面前,任何隐瞒都没有用了,我不想。她变得很惊愕,很难以置信,可能是希望我否定。但我做不到,这面具戴得太累了。
她冲我嘶吼,咆哮,质问我为什么要走这么一条路。我多想告诉她所有,告诉她我的迫不得已和挣扎,可我讲不出口。一个四十岁的男人,怎好在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面前找借口和理由。
她怒了,口无遮拦地道,“你把我带来这边做什么?挟持我?发展我成为你的下线帮你贩毒?”
我被她这话刺伤了,我这辈子害了千千万万个人,却从没想过要害她沈欢颜。她真就那么的眼盲吗,看不到我对她那份狂热执着的心?
我不想做任何解释,直接丢了一把枪在她的面前,让她立刻马上杀了我。杀了我,黑三角因我而起的风云就算平息了,而秦漠飞也算是清理门户了。
她被我吓到了,盯着地上的手枪退了好几步。但我不打算放过她,一步步朝她紧逼,我想看看这个令我爱得神魂颠倒的女人到底还有几分在乎我。
她被我逼得无路可退,吓哭了,泪眼婆娑地看着我一脸委屈。
而我依然愤恨不平,她怎么能够理解我的苦衷,我的痛苦。在当年那种情况下,我若不逆天而行又怎么爬得起来,怎么能够给死去的母亲报仇。
但这些她都不懂!
“你会掉脑袋的,会被枪毙的你知不知道?”她哭喊道,对我痛心疾首。
我心瞬间就软了,把所有的戾气都收了起来,她还是舍不得我的,还是留了几分惦念给我的。
我忽然间释怀了,捡起脚下的小提琴拉了一首《十面埋伏》给她听,我想让欢颜知道我内心的悲壮和迫不得已,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
琴音一结束,我就把小提琴扔了。自此之后,我绝不会再为任何一个女人拉小提琴。
欢颜哭得很伤心,哭得我不忍心对她态度恶劣了。兴许我死了过后,秦家又会掀起一场风云,届时她可能会晓得我堕落的缘由,希望那个时候她不要再厌恶我。
关于家具的事情,我也把真相告诉她了,她还是觉得自己受骗了。
我无法反驳,给她讲了一种没有腿的飞鸟,跟她说,我就是那种没有腿的飞鸟,若非死去,否则永不落地。
这也表示我对抗阿飞那边的人的决心,若非我自愿,否则他们斗不过我!
在游轮上,我没有再隐瞒欢颜半点,甚至把她带进了我的控制室。这是我的神经中枢,大部分的交易就是通过这里完成的,她是个聪明人,知道其中厉害关系。
当着她的面,我还交易了一次毒品,就是为了安抚北美那边的大佬。这一切欢颜是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她对我真真实实地反感到了极点。
我故意的,我想把自己丑陋的一面彻底曝光在她面前,这才是真实的我,一个挣扎在善与恶边缘的男人。
从香港到魔都需要两三天的时间,我们航行得很慢。主要是因为欢颜,想跟她多待一会儿,看看海上的风景。以我这身体状况,可能没有下一次了。
我很珍惜和欢颜独处的时间,看着她,心里就像是多了几分慰藉,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她虽然唾弃我,但终究没有把行踪告诉任何人,包括秦漠飞。
她始终坚持认为我利用她,算计她,这些我都不置可否。因为我就是不甘心她对我的淡漠,所以才用她秦家长媳的身份来运送这批家具。
这段时光在我往后的日子里,想起来都是温馨的。欢颜一个温性的女人,硬是被我气得暴跳如雷,像一颗高爆手雷似得随时都能炸开。
而我特别迷恋她生气时的样子,很生动,更主要是她会生气是因为还在意我。
货轮还没有到魔都,我就听到薛家传来消息说阿飞派人早已经盯上了我们,在码头边守株待兔呢。我听后很不以为然,我跟他们玩了一二十年的游戏,早已经不把他们当回事了。
我们在公海处时正好是夜里,黑灯瞎火好办事。我调了直升机过来接我们,而后直接坐观光游轮离开了。是程婉卿来接我们的,她看到我带着欢颜脸就黑了,但碍于颜面也没有发火。
我故意带着欢颜绕道去东海码头看了眼那些还在等候我们的警察,她顿然就明白了我们半道上换直升机的原因,于是对我的鄙视更多了几分。
其实这才是真真实实的我,希望她明白我并非是个坐以待毙的人。
回城的时候我遇到了阿飞,他扑空了,所以脸色十分阴霾。我本想再跟他玩一下猫捉老鼠的游戏的,但因为欢颜还是作罢了,把她还给了阿飞。
看着她远离时我在想,这一段行程,可能会是这辈子与她最后独处的时光。
我也没有再回城了,让程婉卿把车开到了海边那栋别墅外。那批家具得利用薛家的关系才能够靠岸了,只可惜欢颜不会亲自来布置这里。
回屋过后,我直接打电话给薛庆坤了,让他想办法让我的货轮靠岸。他二话没说就派人去处理了,办事效率之高令我有些惊愕,这家伙以前可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
工人们连夜下货,我又亲自来码头监督了,怕他们把家具碰坏。程婉卿一直跟着我身后,始终沉着脸不说话,最后她可能忍不住了,直接把我拽到了一边去。
“秦驰恩,已经五点多了,你的身体能扛得住这样高强度的体力劳动吗?”
“没事,很快就好了。”
“是不是你觉得自己快死了,怕来不及为她打造这么一座别墅?可她领你的情吗?她这会儿可能已经睡得很香甜了。”
“好了,别闹了婉卿,我没事的。”
我能体会程婉卿对我的恼火,我确实有种惶恐感觉。可能是因为被欢颜发现了不堪的一面,我好像失去了外皮的骷髅,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堪了。
一个快死了的,恶贯满盈的毒枭,总是想在临死之前做点什么有意义的事情的。
我坚持等工人们把家具全部安装好了才罢休,再看看整栋别墅,感觉完全不一样了,楼上楼下,大气高端得很。我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瞬间有种累及了的感觉,竟站都站不起来了。
程婉卿坐在我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就那样怔怔看着我,看着看着就泪流满面了。她忽然起身扑到我身边,搂着我声嘶力竭地哭了起来。
我默默轻抚着她柔顺的发丝,心里头十分愧疚。她想要什么我都知道,可我真的给不起。二十多年的陪伴,是没有任何东西能补偿的。
“对不起婉卿!”大概能给的也就这一句话,我讲了无数次了已经。
她用力摇着头,止不住的哭泣,“我不要你说对不起,驰恩,你为什么要这么傻呢?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我也变傻了,我们两个都是傻子。”
“是啊,我们两个都是傻子。”
如果不傻,何来的刻骨铭心,何来的肝肠寸断。若没有这些七情六欲撑着,我又哪里来的勇气敢逆天而行?
“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驰恩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们不可以?你连将就一下都不愿意吗?我们两个都如此可怜,就不能相互慰藉吗?”
她抬起泪眼婆娑的眸子看着我,淡妆花了,露出了眼角细细的鱼尾纹,略显老态。我记得她快三十九了,我们俩认识二十多年了,相伴也这么久了,熟悉得仿佛彼此的影子。
我伸手抹去了她眼角的泪痕,凑上去在她眉心吻了一下,“别傻了,我怎么会用这糟糕的身体来祸害你,我可能都没多少日子好活了,而你还有大半个人生。”
“我不在乎,哪怕一天,哪怕一个月,都没关系。驰恩,我们在一起好吗?”
“傻样!天快亮了,你去睡一会儿吧,你不是说晚点儿公司还有个会议吗?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始终不想接受我,是我配不上你的身份吧?”她揉了揉眼睛自嘲道,“我老了,没有姿色,身材也不好,且不说比那沈欢颜,连年轻一点的普通女人都比不得,你又怎么会喜欢呢。”
“……傻瓜,乱说什么呢,你很好,别妄自菲薄。”
即使知道程婉卿说的是负气话,我还是忍不住想要安慰。她那些年华都是因我而逝去,而我唯一能给她的却只有金钱上的一些慰藉,这是我的错。
她支起身子看了我许久,重叹一声走开了,身体都摇摇晃晃的。我担心她摔倒,伸手想去扶她,然而手还没碰到她就倒了,直挺挺迎面倒在了地上。
ps
谢谢宝贝儿打赏,爱你们!
孽火 第639章 番外.过场
下暴雨了,天阴霾得像是世界末日一样,紧促的雨声如苍天的呜咽,从早上到中午没有停歇过。
我坐在病床前看着沉睡中的程婉卿,心绪难平。医生说她是操劳累的,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没什么大碍。但我无法原谅自己,竟让一个女人为公司心力交瘁到晕倒了,我太他妈的混账了。
就这样的氛围下,我想了很多很多,从刚开始认识程婉卿那一刻一直想,想她这些年的跟随和付出。
我确实太自以为是了,把她活活当成了一个汉子在用,我习惯于发号施令,而她从来不跟我说个“不”字。永远都把事情做得那么完美,让我无可挑剔。
所以我觉得这都是她能力之内的事,未曾想过在做这些事的背后她付出过多少心血和努力。就这样,我把越来越多的事情交付给她,她始终默默接受,并且执行。
我以为给了她与付出相应的报酬,所以我不觉得亏欠,愧疚。
但现在不了,看到她那苍白无色的脸颊我心里特别难受。我在想,若非她对我那份感情,恐怕不会在我身边跟我这么久,算一算,从读书时候起已经二十四年了。
她把一个女人最美艳的时光葬送在了公司和我身上,我竟……从未发现她其实很美,很妩媚。
真想对她说一句“对不起”,可这话以前说得很溜,现在却说不出口了。她为我为公司所做的这一切,又岂是一句对不起能够补偿的。
“驰恩,你在想什么?”我正暗忖着,程婉卿忽然醒了,伸手抚上了我的眉心拨弄了一下。“你看你,眉头拧得这么近,什么事把你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打破了?”
“婉卿你醒了?身体好点儿了吗?医生说你疲劳过度才导致晕倒,工作压力大为什么不跟我讲?我可以多调一些能力强的人去帮你嘛。”
我握住她的手轻叹了一声,又道,“对不起婉卿,我不应该把那么多事情压在你身上。”
“能为你分担一些事情,是我荣幸之至的事。我除了这点用,还有什么用呢?”她自嘲地笑了笑,脸色又暗淡了许多。
这话令我无言以对,是也好像不是。因为程婉卿在我身边从来都是女强人般的存在,只有谈公事的时候,我们两个才会有共同的语言和方向感。
我十分歉疚地看着她,讲不出一句话。
她因我的沉默,眼底又微微泛泪光了,连忙深吸了一口气,把头别向了窗外,“下雨了呢,天怎么都黑了啊?哎呀今天还有个会议要开,我得赶快起来。”
她说着就要起来,我连忙把她摁住了,“没关系,我已经打电话把会议改期了。你的身体最重要,其他的事情缓一缓没关系。”
“可是有个项目要商讨,我……”
“婉卿,不要把所有事往自己身上揽,我也可以做。你好好休息,这些事情我都能处理好的,相信我。”看到她迫不及待的样子,我心里酸楚极了。到底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令她如此诚惶诚恐的?
她怔了怔,眼底的泪光更多了些,“我可以做的驰恩,我真的没事了。我也就这些事情能够为你分担一下了,要不然我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毫无存在感。”
“……”
竟然是这样,她竟然是这样的心态!
我瞬间就没话了,真真一个字都讲不出来。她怎么可以妄自菲薄呢,她在我心里也是很重要的存在,即使不是我恋人,但二十多年的陪伴怎会没有感情?
我鼻头一酸,无言地揉了揉她发丝,顺势用指腹抹去了她眼角的泪光。她顿时就泪如雨下了,双手死死抓着被子的一角哭得十分委屈。
我无言以对,连句安慰的话都不止怎么说,感觉说什么都不对。
如果爱情是个物体,可以买卖,可以赠送,那么我一定会给她。可偏偏不是,她想要的这份情感我始终给不了,即使是勉强都做不到。
我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病房,吩咐护士好好照看她过后就走了。我不喜欢那个压抑的氛围,令我不知所措,我不知道如何去宽慰她受伤的心。
雨已经小很多了,但天色仍旧很阴霾,估计要不了多久还会来一场暴风雨。
我刚准备回家换一身衣服,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我心正烦着,就挂掉了。但很快这电话又打过来了,一副不罢休的样子,于是我就接通了。
“驰恩,是你吗?”
电话里传来如车轮碾压砂砾的撕裂般的声音,是商颖独有的嗓音,每次听到我总会心头一悸。我想不到她还会打电话给我,轻轻“嗯”了声。
“我想见你,可以吗?”
“有事?”
基于她常出幺蛾子的本性,我对她还是提防得很。上一次那一口没有咬破我的皮肤,不表示她不会再来一次,她永远都像是一颗高爆手雷。
她在电话那头轻呲了一声才道,“我想自杀了,想给他们留下一个好的念想,所以希望有个人旁观,你来帮我录一下影好吗?”
“……你要自杀?”
我一愣,顿然间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能够把自杀讲得如此清新脱俗的人,除了她真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我相信她讲的是真的,毕竟她喜欢作践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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