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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火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西极冰
我又从马车上取下了那块木碑,用力插在了妈妈坟头,又把之前褚峰给我的那块桂花糕放在了妈妈坟头,跪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
“妈妈,妈妈,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女儿……”
“人死不能复生,你就节哀顺变,现在也不是哭的时候,赶紧走吧!”帮我掩埋妈妈的男子冷睨我一眼道,还伸手过来拽我。
我不想他拉我,手一挥别开了他,谁料身体虚脱没力气,一下子从坟堆边滚下了草丛。趴在草丛上时,我心头生生冒出了一股绝望,绝望到想死,所以我趴地上不想起来了。
那人来拉我,也被我一把推开了。乱世的硝烟令我不想再苟且偷生下去,褚峰那样的人都活得兢兢战战,我又能怎样?
死去,兴许是我眼下最好的选择。所以我负气地趴在地上像具死尸一样,任凭那人怎样说都不理。
“少爷,你……”
“让开!”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呵斥,我抬头抹了把眼泪,瞧见边上那个军官推开那男子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杵在了我面前。
“你给我起来!”他声音十分凌厉。
我惊愕地缩成一团坐了起来,昂头戒备地看着他。他伸出马鞭勾起了我下颚,昏暗中我看不清他,只感受到两股阴鸷的视线落在了我脸上,像利剑。
“洛家的女人,果然天生懦弱无用,看来你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我哪里没用了?妈妈去世了难道我不能悲伤吗?”即使知道自己确实没用,我还是不甘这男人骂我,直着脖子跟他争论。
他收回抵在我下颚的马鞭,俯身蹲在了我面前,如此近,我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一张脸覆满寒霜,但还是那样俊朗,那样高贵,这不是秦家大公子秦承炎还有谁。
原来他是个军人,我想起了他修剪花枝时拿的那把剑,难道妈妈被枪杀的夜里那个走在田中佐野身后的国民党军官就是他?他们是什么关系?
他用力捏着我的下巴,寒着脸一字一句地道,“天下所有人都可以为死去的亲人悲痛,独独你不能,你,没这资格。”
我吞咽了一下唾沫,绷着唇不讲话,因为不晓得秦承炎到底是什么企图和目的。他自一遇见就拿走了我身上唯一值钱的玲珑血凤,现在又莫名其妙出现在坟场,还这样严词厉色地吼我,讲的话也怪里怪气的,他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
难不成,他们一直就跟着我的?否则那马儿没人牵引怎会乖巧地载我到这里?以我方才那策马扬鞭的技能,还不是车毁人亡的下场么?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我缩了缩脖子,虚张声势地道。
没有再理会我,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我脸上盯了很久,忽然站起来转身就走,“龙一,我们走!”
“少爷,洛小姐她……”
“让她自生自灭吧,死在这儿也正好死得其所!”
秦承炎似乎很唾弃我,头也不回地走了。我怔怔看着他越来越模糊的影子,忽然起身连滚带爬地冲过去一把拽住了他的披风。
“你别走,我没有想死,我不想死,我要给妈妈报仇!”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眸光冷漠。我怕他看不起我,慌忙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泪水,把背脊也挺直了。
许久,秦承炎伸出指头捻去了我脸上一撮泥土,拉着我往路边走了去。路边上站着两匹壮硕的高头大马,正在跟马车边的马儿耳鬓厮磨。
果真,这三匹马儿是熟识。
秦承炎搂着我飞身上了马,又交代龙一把马车好生处理,别让人发现。而后他长鞭一挥,带着我先策马离开了。
我就坐在他胸前,他用宽大的披风罩住了我的身子,挡住了风雨。不晓得他为何忽然间对我这样仁慈,还令我产生了被呵护的错觉。
可我已经没力气去想他态度突变的原因了,我蜷缩在他的胸前,被马儿颠得头昏脑涨。就在快入城的时候,我浑身力气好像全部泄掉,生生从他怀里坠了下去。





孽火 第723章 打回去
“少爷,你……不准备跟老爷说洛小姐的事情吗?”
“现在局势动荡,举国上下内忧外患,且洛家本已销声匿迹,如果再摆到明面上来恐怕又是一阵血雨腥风,届时怕护不了她的周全。”
“那你的意思?”
“车到山前必有路!”
迷糊中,耳边隐约有这样的对话,但我醒不了。我可能是累了,或者是病了,总像是在冰与火之间交融。一会儿像掉进了冰窟窿,一会儿又像在烈火中炙烤,难受至极。
脑袋胀得像是要爆炸,无数画面从记忆中掠过,都是妈妈的样子。她带着我放风筝,带着我在都城游玩,除了十里洋场,我能去的地方都去了。
她总说,那十里洋场那地方风起云涌,不是我这样懵懵懂懂的女孩子去的,往后一定要有出息,要为洛家争光。
可是,洛家,对于我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姓氏,它并没有带给我更多的意义和责任。
但这些天我已经听到两个人提及洛家了,一个是陈四新,他说洛家已经灭门。一个就是秦承炎,他说我不配做洛家的女人。
这个洛家,是否还有更深层意义的代表?
但我想不明白,因为十六年来没有谁跟我提及洛家,甚至妈妈仅仅用洛姓给我取了个名字,她连我父亲是谁都不告诉我。
也所以,我习惯了当一个私生女,反正在乱世之中,没有谁有太多的经历来藐视我一个父不详的孩子。
但莫名的,我越想心头就越悲,仿佛落在了绝处,而我无处可逃。于是我就这样沉睡在思绪中,不愿意面对,也不愿意醒来。
死,像是成了我心头唯一的念想。
“滚开听到没有,皇军在这里执行公务……”
我是被这嚣张跋扈的喊声从沉睡中拉醒的,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医院里,手上还挂着点滴瓶。
这病房里就我一个人,空气中飘着福尔马林的味道,很是刺鼻。脑袋还是沉甸甸的,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醒来却好多事情都记不太清楚了。
我狐疑地坐了起来,环视了一下病房,床头还放着妈妈来不及穿的新旗袍,只是换了个袋子装着。
我身上穿了个病号服,自己的衣服则不见了。是秦承炎把我送过来的么?他明明那样唾弃我。
我始终不明白他为何忽然间对我大发慈悲,本身他并不是什么善类,自负得很不说,还看不起我这样的贫苦人。再有,我总觉得他跟田中佐野有点儿猫腻,那把短剑太令我记忆犹新了。
我下床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眼,下边院子里进进出出好多人,有伤的有病的,还有无数巡捕房和宪兵队的人在走来走去,一个个凶神恶煞似得,像是在找什么人。
难道是褚峰出事了?昨夜里过后我就没他的消息了,也不晓得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心头着急,准备换上妈妈的旗袍跑路。这旗袍十分张扬妖冶,以大红的绸缎为底,黑缎条包边,门襟前仍然是金线所绣的百合花,拎起来就闪闪发光。这旗袍若穿在妈妈身上,那一定是美艳不可方物。
我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病房的门忽然开了,进来了个漂亮的女护士,手里抱着我的衣服。看到我微微一愣,急急道,“小妹妹,你暂时还不能起来,赶快躺着吧。”
“为什么?”我又把旗袍收了起来。
“你有可能感染了病毒,我们正在给你做检查。”
“什么病毒?”
我忽然想起了龙一的话,他说妈妈满身病毒,是什么意思?难道日本人用她的身体来研制病毒了?
“最近边郊瘟疫盛行,我们还不知道那病毒的来源。不过你放心,你身体特征都还挺好,应该没有染上。你是秦司令送来的人,我们肯定要对你负责的。”
“秦司令?”
秦承炎居然是个司令官?那么大的官,怎么会来帮我安葬妈妈呢,我们根本没有什么交情啊?
我越发觉得匪夷所思了,难道他真的跟田中佐野狼狈为奸,所以才良心发现来帮我一下呢?
这个人,真的太诡异了。
女护士莞尔一笑,道,“小妹妹,你不会不知道送你来的那人是谁吧?金门世家的秦家大公子啊,这都城上下不认识他的人很少数吧?”
“我当然是认识的。”
我讪笑道,还在怀疑秦承炎就是走在田中佐野身后的那个人,如果他们俩就是同一个人。那么就可能是我的仇人,不管他救我是处于什么理由,都无法掩饰他当夜跟在日本人身后的事实。
我得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于是我对这女护士道,“护士姐姐,我想换上我的衣服行吗?”
“行,点滴也正好输完了,你好好休息,等会就能看检查结果了。对了小妹妹,你跟秦司令是什么关系啊,他好像对你很好呢,是他亲自把你抱进来的,紧张得很呢。”
我脸一红,讪笑了下,也没回应这女护士。秦承炎不抱我进来,难不成是扛着我进来么?那姿势多难看?
但这话我没说。
“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有什么需要就喊我。”
我点点头,等这护士一走就拿起衣服准备换,衣服洗得干干净净,连我的小荷包都在,里面还有一块银元和几个铜板。
换上衣服过后,我瞅着门外没人,就偷偷溜下楼了。这医院我曾经来做过义工,也算是熟门熟路。
我从医院后门走的,没遇上前面宪兵队和巡捕房的人。我喊了个黄包车去青龙堂,一路上瞧见日本宪兵队的人在到处搜查什么,嚣张得不得了。
我感觉可能是褚峰出事了,心里惶恐得很。他是因为妈妈才跟日本人对峙的,出了事我难辞其咎。
到了青龙堂,我就被里面一片狼藉惊呆了,这仿佛被狂风摧残过一样,到处都是被打砸的残骸。就连房顶都被拆了,木板和瓦片飞得到处都是。
这是怎么了?
我没敢进去了,就躲在边上往里张望,好像那些哥哥们都不在了,连嬷嬷也不见了。我心顿时沉了下来,难道褚峰真的遇到什么危险了?
会不会是日本人把他给……
我不敢想下去,我觉得褚峰那么厉害的人肯定不会有事的。他是妈妈之后对我最好的人,如果他因我而死,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小姐,小姐……”
我正想去里面看个究竟,身后传来了嬷嬷的声音。我转回头,瞧见她佝偻着背躲在墙角冲我招手,还不时地左右张望甚是戒备。




孽火 第724章 无处可逃
我一怔,连忙小跑了过去,还没来得及讲话就被嬷嬷一把拉进了小胡同,拽着我就往胡同里疾走。
“嬷嬷,峰哥哥呢?堂口是怎么回事,怎么被砸成那个样子了?”
“嘘,别吱声,跟我来。”
嬷嬷小心地拉着我钻过小胡同,又左拐右拐,拐到了一个很破旧的小院子面前,这大门上的漆都剥落了。
她轻轻敲了几下门,又轻咳了一声,里面才有人开门了。是褚峰的心腹,叫秋山,比我大一些,刚十八岁。
他看到我脸一黑,呵斥嬷嬷,“嬷嬷,你怎么把这个扫把星带过来了?你看她把当家的害成什么样了?”
“你这孩子怎么讲话的,什么扫把星啊?小姐怎么会是扫把星呢,你忘记当家的之前跟你怎么交代的了?”
“当家的疯了,难道嬷嬷你也疯了吗?要不是她,当家的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你还乱说什么,赶快去盯着外面,别让人再进来。”
嬷嬷狠狠瞪了秋山一眼,又把我拉了进去。我一进院子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左侧的厢房里传出来,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莫不是褚峰出事了?
我不安地看了眼嬷嬷,问道,“嬷嬷,是,是峰哥哥怎么样了吗?”
嬷嬷叹了声,沉着脸点了点头。我惊愕地走了过去,推门一看,顿被那一地的血迹和带血的纱布给吓了一跳。而褚峰就直挺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看样子已经昏迷过去了。
“峰哥哥!”
我一个箭步跑到床前,才发现褚峰肩胛的地方有个很大的血窟窿,应该是子弹伤的,还在不停地流血。除此之外,他胳膊上那伤口已经发炎了,整条手臂又红又肿。
我看他满脸通红,就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特别烫手。他发高烧了,又伤得这么重,再不去医院肯定会没命的。
“峰哥哥伤得这么重为什么不送去医院呢?”我回头瞥了眼怒气冲冲跟进来的秋山,问道。
他脸一黑,吼道,“你说得容易,这怎么去医院啊?钱也没有,外面满大街的日本人在找他,要不是你他会落得这般田地吗?你真是个扫把星!”
“我……”
是,我确实是个扫把星,褚峰如果不帮我,他依然是青龙堂的堂主,以后可能会混得更好。可现在讲这些有什么用呢,他奄奄一息地躺在这儿,再不救治恐怕都活不了几天了。
我在医院做过义工,亲眼看到过很多人伤者死于重伤不治。现在我举目无亲,又能为他做点什么呢?
盯着褚峰那红得似要滴血的脸颊,我又想起了妈妈出事那夜他对我讲的话,“有我在,以后没有人会欺负你了。”
可现在他就要倒下了,而我除了眼睁睁看着之外,根本无计可施。
“你赶快滚吧,不要在这里让我们瞧着难受,当家的遇到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秋山很厌恶我,我一点儿不怪他,因为他讲得没错,我确实是个扫把星。就莫名闯入了褚峰的生活,害他成了这样。
“秋山你少说两句!”嬷嬷在边上也一脸愁容。
“哼,当家的如果死了,我绝对饶不了你!”
秋山怒急地指着我鼻子道,我没有理会他,在想着还有什么办法能救褚峰。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样不治死去,他是我的恩人啊。
眼下迫在眉睫的,就是找一个好点的郎中来给褚峰疗伤。可是他的伤势这么严重,恐怕要用到西药,那可是千金难求的东西。在医院当义工时,我就知道那东西只有有钱人才用得起。
钱啊,哪里还有钱?我全身上下就一个银元和两个铜板了。
我忽然想到了小弄堂里的那套小楼,兴许能当一点儿钱给褚峰买药,至少先把他的伤情控制住。
思前想后,也只有这办法了,于是我对嬷嬷道,“嬷嬷,秋山哥,你们好好照顾峰哥哥,我去想办法筹钱。”
“筹钱?说得好像钱庄是你家开的一样。”
秋山很不屑地冷哼一声走开了,嬷嬷问我要去哪里筹钱,我没跟她说。
我偷偷溜回了小弄堂里的家,这边还没有引起巡捕房的注意,左邻右舍也都没瞧见我。我从花坛下找出钥匙开了门,又迅速关上了。
这小楼是两层楼,年代很久了,踩着楼梯都会嘎吱嘎吱响。但这里是我一生中最温馨的地方,因为和妈妈在一起。
此时我也顾不得缅怀妈妈了,从床底下找出了她的百宝箱,平日里她还不准我乱翻这箱子的。
只是,当我翻出房契的时候却傻眼了,这房契上面的名字根本就不是妈妈的,而是褚峰!也就是说,这小楼房压根就是褚峰本人的房子,却是我们一直在住。
怎么会这样呢?
褚峰说他是因为妈妈给了他恩惠才照顾我,可这房子是我五岁的时候住进来的,那时候妈妈还没有去歌舞厅当舞女呢。
难道他们两个认识?
还是,他是妈妈的……不,不可能,我从来没有从妈妈嘴里听到过褚峰这个名字,而且我记得嬷嬷提及他才二十三岁,这比妈妈要小很多岁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和妈妈肯定从来就认识的,可这么多年我居然没有见过他一次,好诡异。
我想了想,把房契放在了一边,又开始翻箱子。其实里面也没什么东西,就一些廉价的首饰。
箱子下面还有个隔层,我以为藏着很多钱,就小心翼翼把它取出来了,却发现里面只有一张已经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对看起来很恩爱的夫妻,男的戴着金丝眼镜,五官英俊不凡,一套黑色西装着身,儒雅得很。女的穿着高雅的旗袍,梳着贵气的盘辫髻,真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她好像怀孕了,轻抚着肚子依偎在男人的怀里,泛着浅浅笑意,一脸幸福。
我盯着照片看了许久,不,是盯着照片上的女人看了许久,总觉得她似曾相识,可记忆中我并没有见过她。
我看了许久,把这照片放进了荷包里,拿着房契又悄悄离开了家,径直往西浦大桥下的典当行走了去。
这典当行是都城最大的当铺,里面什么东西都可以当。以前我和妈妈来这里当过首饰,也不晓得那掌柜的还认不认识我。
我到典当行的时候都快黄昏了,我担心药铺关门,所以进去也没二话,拿出房契就对里面的掌柜喊,“掌柜的,你看这房子能当多少钱?”
掌柜的正在拨算盘,听到我喊抬起头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瞄了我一眼,接过了我递过去的房契。
他扫了眼房契,蹙眉斜睨着我,“褚峰,可是那漕帮青龙堂的堂主?为什么他本人不过来,让你一个小女娃来呢?”
“他……”
“掌柜的,有没有看到这俩个人?”
我们俩正说着,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嚣张的吆喝。




孽火 第725章 别赶我走
掌柜的挑眉看去,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我。我愣了下,回头一看,瞧见个巡捕房的捕快手里拿着张画像,那画像上的人像极了我和褚峰。
是通缉令!
我心头一沉,连忙一把抢过掌柜的手上的房契,瞄着腰就冲出了大门。还没跑几步那家伙就追上来了,在我身后一阵怒喝,“站住,不站住就开枪了……”
这些巡捕房的人和宪兵队是一伙儿的,我当然不会傻得自投罗网,就顺着西浦大桥下的小街一路狂奔,直接钻进了转角的胡同里。瞧见边上有个破烂不堪的茅厕,不顾一切就跑了过去。
“有人!”
我尚未掀开竹帘门,里面一个清脆温软的声音传来。
我吓了一跳,探头一看,里面竟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哥在蹲坑。可眼下我哪里还顾得上有人没人在,硬是面红耳赤地挤在了里面,别开头悄悄捏住了鼻子。
我用眼底余光偷瞄了这人一眼,留着四六分头,穿着学生装,看样子可能比我大不了多少。他脸比我还红,蹲在那儿一动不动的,也不敢起来。
我正想说两句话缓和一下这尴尬的气氛,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好像是好几个人。
“奇怪,那小娘们儿是往这边跑的啊,怎么就不见人了呢。”
“张贵,你真看到她往这边跑了?”
“这还有假?这娘们儿去了典当行,估计是当什么东西。谁知道她跑这么快,老子一眨眼的功夫就没影了。咦,这里有个茅厕进去看看……”
我心一慌,惊恐地看了那小哥一眼。他捂着嘴轻咳了声,仍旧用那干净利落的声音道,“有人!”
随即他还放了一个很臭很响的屁,熏得我差点咳了出来。外面几人想来也是熏到了,一路骂骂咧咧走开了。
他们一走,这小哥就冲我喝了声,“背过去!”
我讪讪地转过身,蒙着眼睛没再看。他迅速捣鼓了一阵过后,飞一般地冲出了茅厕,我都来不及跟他说声谢谢。
待我转身过来时,瞧见地上落了个钱袋子,还鼓鼓的。我心下一喜,上前一把抓起钱袋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有一锭银子和好几个银元。
我如获至宝地拽在了手里,心跳都有些不稳了。不可否认,这钱对现在的我来说十分重要,我瞬间就萌生了占为己有的想法。
我是这样想的,也这样做了,并没有留在这茅厕边等那小哥回来还钱袋,而是趁夜急匆匆去了药铺。
小弄堂这边我是挺熟的,十字路口就有一个老郎中,他为人极好,我想请他去给褚峰疗伤。
这会儿天色正好入暮,宪兵队和巡捕房的人也收工了,我就没忌惮那么多了,飞跑着来到了药铺,老郎中正要打烊,我连忙过去叫住了他。“李大夫,我哥哥受伤了,想请你过去看看。”
“噢?可是我今天有事情要早点回家呢。”他蹙了蹙眉道。
“不会耽误你很久时间的,求求你了,他现在高烧不下,再不治疗恐怕就……”
现在都城可能到处都有我和褚峰的通缉令,我也不敢冒险再去别的地方找郎中,所以把兜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给老郎中了。他看这银子迟疑许久,才决定走一趟。
回到小院子的时候,嬷嬷站在院里都望眼欲穿了,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得。看到我带着老郎中回来,她瞬间眼圈都红了。秋山冷冷地冲我冷哼了声,径直往厢房去了。
我带着老郎中进到厢房,褚峰还在昏迷中,他走过去看了眼他的伤势,惊得目瞪口呆的。
“这是枪伤?看样子子弹还挺深的,取出来很麻烦。这里还有刀伤,都发炎了,啧啧啧……”老郎中一边查看褚峰伤势一边摇头,很是唏嘘。我和嬷嬷站在他身后,话都不敢说一句。
“小丫头,这么重的伤,老夫也是无能为力啊。这没有快速消炎的西药,他恐怕是熬不过去,你看,这身上都起血点了。”
“西药?李大夫你有吗?”
“老夫哪里有这样昂贵的东西,现在都城沦陷,一药难求啊。再说,这一支药至少得好几根金条,你的这点钱看一眼恐怕都不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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