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朕止渴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月满朝歌
“看完了?”厉鸿澈头未动,开口冷声问她。
“皇上,您说,再过十日您就可重归龙身么?臣妾也能回到自己身体里?”
厉鸿澈将毛笔放在青花瓷笔枕上,看过来:“没错。再过十日,你我便可各归各位。”厉鸿澈皱眉。“你笑什么?当皇帝你还不舒坦了。”
说少人处心积虑豁出性命都想当呢!
“臣妾不敢。”每天站着尿尿,她能舒坦么?对女人没兴趣,对男人没法子有兴趣,这简直让她愁闷日后人生怎么过呀。“臣妾只是再为皇上重归龙身而感到高兴,为臣妾不负重托而感到庆幸!”
“……”当他傻?
梁荷颂忽然想起件事来。
“皇上,最近都是一片报平安、报喜事的,唯有黎大学士三番两次提起江南河道总督贪-污防洪堤坝银钱之事。贪污害百姓之事不可小觑啊!您回归龙身之后,可要大力严查!臣妾智慧有限,能力不足,不能替皇上分忧,实在有愧。”
智慧有限?他看她狡诈得很嘛,明明两个月前就已经有消息了,她怕引火烧身,一直未动。厉鸿澈挑眉看梁荷颂:她竟也好意思说贪-污,说得她哥梁烨初那栋大宅,上天赐的似的……
梁荷颂哪能看不懂厉鸿澈的眼神,略微有些心虚,解释:
“皇上,您有所不知,这‘贪-污’其实也要分两种:一种是贪民,这种人是渣滓,该杀千刀;一种是贪-官,只贪那些贪官污吏的银子,或者某些富足到再多就是浪费之处的银子,这种,是好人,是替天行道啊!”
“你是在说你兄长?”厉鸿澈一语中的。梁烨初做过布、茶二库长官,虽然官儿不大,却是个肥缺,掌管进贡、交纳入宫的布匹茗茶,司供给。光是一匹蜀绣,就值几百上千两。而后,他又调换掌管粮科院,司官员钱粮发放。
“臣妾兄长向来秉持父亲遗训,要做好官,一直两袖清风日月可鉴呐……”
梁烨初之父在世时似乎是个难得的好官,不过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厉鸿澈只哼了一声,未继续沿这事儿说下去,而是回到正题。
“朕已经奏章上批示给黎大学士,下月初,起道微服下江南。朕要亲自下江南,看看那防洪堤坝!”
梁荷颂连连点头说圣上英明。下月初,那便是身子已经各归各位了,不干她事了。不过,此防洪堤在江苏,是二叔梁文宽的地盘!他是按察使,若是这贪污之事发生在那处,定然也少不了他的纵容参与!
一想起梁二叔一家,梁荷颂心口就有滚滚怒火和胆寒。二叔二婶苛待于她,打骂饿饭是常有,而表哥梁纨更是畜生,她还十一岁竟然就觊觎她美貌,威胁她,给他亲一下才给她碗饭吃,她不屈服他就骂。
她发育得早,十二岁她初来癸水之后,梁纨更是嚣张了。每晚上睡觉前她不得不将五道门栓全部检查几遍,窗户缝、门缝全部用烂布堵上,否则梁纨必定会闯入,或者偷窥!饶是防护严密,梁纨还是时不时骚扰,让她寝食难安……这些事,她连哥哥都没有告诉。如此不堪回首,又难以启齿。再者,哥哥若是知道了定然会杀了梁纨那畜生,到时候让政-敌给知道了就不好……
往事,实在不堪细想!他们最好乞求上苍,别让她梁荷颂得权得势,别让她再碰到他们,否则,她梁荷颂定然以牙还牙,饶,不,了他们!!
“你满脸愤恨作甚,谁欺负了你?”厉鸿澈也被梁荷颂极少出现的阴沉而惊了惊。
“……没有。”梁荷颂尚未能从糟糕的回忆中完全回过神来。
她不说,厉鸿澈也未问,只道:“下月下江南,你也同去。”
什……什么?梁荷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皇……皇上?”
“江苏不是你的故乡么,防洪堤就在你故乡附近。你哥哥也在大西北考察了半年,归期已至,到时候,让你哥哥直接取道下江南,你们兄妹也可在故乡团聚团聚,给父母上上香。”
“皇上……您,您是说,臣妾也……”瞧着厉鸿澈那森冷中带几丝温柔的和暖神色,梁荷颂有些发蒙。
爱-抚了抚她两颊,厉鸿澈道:“到时候朕陪你一同去给你父母问问安好。”
“……”
“另外,出宫之前,朕会升你做六品贵人,赐封号‘曦’,让你衣锦还乡,风风光光。”
“谢,谢皇上隆恩!”来得太突然,梁荷颂有点儿晕乎了。皇上似乎最近对她越来越温和。不过,皇上也就是个性冷沉了些,心地似乎不坏。
厉鸿澈自是不知她心中对他一系列温柔体贴的评价定位,将她扶起:“你是朕的女人,爱护你,是朕的责任。”
饮朕止渴 第70节
责任,他说,她是他的责任? 被厉鸿澈握着手,梁荷颂忽然心下如同触了回电,扬起低垂的眼眸却一不小心被他充满进攻性质的果毅深邃眼神长驱直-入,仿佛直照进她内心!看得她心跳得有些乱,情不自禁有些紧张。
她一直将自己当做“梁才人”、“臣妾”,却从未真心的将自己当做皇上的女人,将皇上当做自己的男人。
除了初恋厉哲颜,梁荷颂从没对谁动过心,更没有这样再另一个男人的紧迫炽热视线盯得紧张无措过。
厉鸿澈挑起她下巴,对着她唇轻轻吻下去。
被那紧迫冰凉的视线盯得太紧张,梁荷颂忘了反抗。
这一吻,又慢又缠绵,虽慢却有股炽热急迫,虽缠绵却又温柔怜惜。吻得她一时迷糊,竟不知何时两人已经拥抱在一起……
这时,窗户一声极为细小的轻响,一团黑影跃上窗台打算进屋!可不就是贤太妃么,它提着前脚正要跳下地,就见屋里一男一女在亲。调转了身子,贤太妃打算原路跳到窗外,翘着尾巴以“菊花”视二人,而后回头嫌恶嘀咕:“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知羞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竟然公然啃上了。想当年她入宫为妃那会儿,妃子若是白日勾-引,那是狐媚子。
贤太妃走路无声,自是没有打扰到屋内二人。
那贪婪的唇终于放过了她。梁荷颂才清醒过来,忙从厉鸿澈怀中跳开,眼神略闪躲,捂着胸口那颗跳得砰砰砰的心脏。
皇上亲了她!还亲得……亲得那么干柴烈火、意犹未尽!
“对不起。”厉鸿澈忽然懊恼,似后悔自己一时情动,冒犯了她。
“没,没事。”梁荷颂扯出个略尴尬的笑。
“朕不该……朕说过,要放你自由,便不该再碰你!你说吧,要朕如何补偿你。”
说起放她自由,梁荷颂心头一黯,笑中的尴尬化作无奈。“而今,宫外哪里还有臣妾的‘自由’。”
只有那双即将新婚的鸳鸯的自由。
“皇上,臣妾想过了,还是不出宫了,也省去了皇上一番麻烦。”她进宫的目的本就未达成。
厉鸿澈平静如常的脸,嘴角略略扶起一丝诡异的笑。等的,就是她这句话!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觉得这乍看起来,空有副好皮相、蠢呼呼,实际上狡诈得紧的女人,虽狡诈,却秉性纯良,还挺有趣的。
这回倒是要感谢他那哲颜侄儿,省了他不少功夫。
摸摸唇角,厉鸿澈眸光一动,落在桌案边埋头苦读的梁荷颂身上。这吻,他当然是故意。
就在厉鸿澈以为自己一吻之谋得逞时,殊不知梁荷颂捧着书也在暗暗寻思着。
一早进门,她就看出来皇上今天眼睛时常瞟她,不想竟是筹谋着想“一亲芳泽”。皇上位高权重,又与她有了这一番患难情谊,只要她不恃宠而骄、不像盛妃那样张扬跋扈,凭她这副美貌,日后定不会差到哪儿去。
哥哥到底年轻,在朝为官处处受盛家打压陷害,皇上又将他归做奸-臣之流,很可能日后会被尉迟将军累及,她既然无法追求爱情自由,在这笼中也要当一只华丽的金丝雀,护哥哥周全!
这接近一年的日子,看了太多的变故,哥哥被陷害险些丢命,她诀别哲颜,狠心进宫,得得失失,若是还不明白,还不挣一把,那等第二次大浪打来,她又拿什么去失去,换得周全……
这世上,没有谁比哥哥更重要!哪怕是哲颜,也不能相比。
呵,既然阴差阳错让她这回也跟着下江南,她倒要回去看看二叔二婶,又要以何态度来对待她这位皇上的新宠妃嫔!
下定了决心,梁荷颂捧起书本,却见厉鸿澈冷眼撇着她,于是她眼睛闪了闪,露出一抹笑。
可不能让皇上知道她心里这些。
43.楼兰人到!
正月底。
眼看楼兰圣人后裔到京城的时间越来越近,梁荷颂也越发紧张。她背着厉鸿澈干了一些些小小的事,比如,提了提她哥哥的俸禄,暗赐了了些财宝银钱等等……也不多,两座小金山而已。
他们兄妹虽无心造反,但银子可是好东西,此时都不捞更待何时?等哥哥回府,宅子又可翻修翻修了,到时候再给哥哥娶上几房美娇娘,她也就安心一半儿了。
哥哥为了让她过上好日子勤奋刻苦、夜以继日,闯官场、走刀尖儿,连自个儿终身大事都没顾上。而今她亦进宫,府上连个说知心话儿的人都没有,她也真是愧疚、心疼得紧。
这日,就在京城百里外的驿站。一阵急马飞驰而来,一声高嘶后猛然停在驿站门口,乱蹄儿踏碎满地红梅花瓣儿。
领头的高大青衣男子五官清秀,身手矫健,一丢马缰、将宝剑换了个手,翻身下马,去请后头马车里的人。
“那罗先生,请下车。”
马车帘开,是个西域长相的卷胡茬子中年男人,瘦脸高鼻,大眼深陷眼窝,瞅着外头的驿站大门满眼睛新奇,跑调儿地问了句。
“我们快到了?”
“此去京城只有百余里,明日傍晚便可到。而下四处荒野,今夜只好宿在驿站。先生请放心。”
这青衣男人正是厉鸿澈派去楼兰的假男宠、真属下,侍卫冯辛梓。冯辛莟的哥哥。
冯辛梓带着楼兰人进驿站。此驿站的驿丞是忠臣之后,可以信任。这一路来为了隐蔽,他们都餐风宿露要么去客栈,从不曾去驿站。
可冯辛梓进去才发现,驿丞突然换了人!换成了个鼠目尖脸的小胡子男,看样子就觉有几分奸诈相。
将就凑合了一夜,冯辛梓整夜未眠,就怕有差池,天才亮就捎上楼兰人使劲儿往京城奔!
就在他们走后,那驿丞走出门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眯眼摸了摸小胡儿,跟身边的人交谈。
“你说那人真是皇上身边的心腹侍卫?”
“绝不假!小的从前跟在大将军身边儿时,见过。他那柄青锋宝剑,小的记得很”
“急匆匆的……还领这个奇奇怪怪的西域大眼佬儿,看得紧得跟块宝似的。”
“冯侍卫只听命于皇上,这应当是皇上的旨意,替皇上办的。”
驿丞乱糟糟的黄眉毛一挑,“嘿”了一声,有了主意。
“快修书一封快马加鞭禀告大将军。务必在晌午之前送过‘鬼门关’。”
饮朕止渴 第71节
说完,他看了看阴沉沉的天儿。前头不远处便是一处山沟名叫“鬼门关”,一到下雪,那家伙,两边山上的雪要是滑下来都能把人淹没了!那小子带着个拖油瓶儿,今天定然过不了鬼门关。
果不其然,冯辛梓带着楼兰人还未到山沟,便下起了大雪!寸步难行。马儿日夜兼程的赶路,看这路险,任冯辛梓怎么打屁股都罢工不干了!蹲坐在地上打响鼻抗议。
风大雪大,楼兰人本就来自异域,一时难以适应大晋的水土,一路颠簸已经身体虚弱,这回饥寒交迫一折腾,命都要折了一半。
“冯侍卫,冯侍卫……”他气儿都捋不顺了,好不容易才透过风雪,喊来了冯辛梓。
“先生有何吩咐?”
楼兰人从怀里掏出一卷带体温的破旧羊皮卷。
“看这路途艰险,我也不知能不能挨到京城、为大晋陛下效力。这羊皮卷是,祖父传下来的,记载着……记载着灵石的秘密。冯侍卫,你拿着,若我不幸死了,就把这东西交给陛下……”
就在冯辛梓要接过的时候,前方远处山头忽然传来一声雪崩的轰隆,本于他们无大碍,却不想把马儿给吓了个半死,狂奔起来。
“那罗先生……”
“我的书卷……!”
……
而就在这同一片天空下的另一处,皇宫双菱轩外,厉鸿澈仰头看天。天气不好,也不知冯辛梓能不能如期赶到皇宫。
梁荷颂出来时,见厉鸿澈正凝眉沉思,于是就静悄悄地打量来一会儿。他仿佛心里装着许多事情,又仿佛什么都没想,只是安静的站在那儿而已。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皇上,进屋坐吧,要下雪了。”
“嗯……”厉鸿澈回眸来,雪地的银光映在他眸中,更添霜色、清冷。不知为何,梁荷颂忽然觉得,刚才那一瞬间,厉鸿澈的心境一定是有一些落寞,或者忧郁。
这两个词,可不常出现在他身上。他向来是清醒,冷静,冷酷的。 不知道,他刚刚对着灰蒙蒙的天空想了些什么。
“知道要下雪,还穿这么少。”厉鸿澈伸手整理梁荷颂衣裳,脱下身上的披风盖在她身上。
梁荷颂正想着,便听了厉鸿澈这么一句,接着他紧了紧她衣领,拢了拢她领口。动作亲密而又自然。
这个动作,除了遥远记忆里的爹娘,便只有从前哥哥这么做过。等兄妹长大些也不得不避嫌,不便如此关心她了。梁荷颂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仿佛还带着厉鸿澈传来的体温,依稀记起他那日说的:她是他责任的话。
她一直以为那是他的一时兴起罢了。
二人进屋等了一下午,都有些沉默。关于灵石的秘密总算能解开了。火红的木炭“哔啵”轻炸了一声,火炉边儿大黑椅子上贤太妃翻了个身,眯了眯眼继续睡。
那面儿肚子烤热乎,得换一面儿烤。不然受热不均,烫焦了毛就糟了。
它正睡着,忽然鼻子嗅到一股……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味道!!
嚯一下贤太妃圆睁大眼,全身炸毛,地朝纸窗看去!纸窗虽关着,但外头比里头亮,能看见个影子。此时只见忽然一大团壮实的肥猫影子,突兀地映在那纸窗上,似徘徊着想钻进来!
“喵呜……!!”
梁荷颂只听这一声恐吓的叫声,便见贤太妃又炸成了个毛球,再看那纸窗上印着的肥猫影子,心下明白了个七七八八,于是起身到窗前,赶走那盛妃宫里的那只大肥猫。
那大肥猫直到她走得很近了,才不舍离去,真是让她不得不赞叹,好一只痴情肥猫啊!约莫是春天近了,猫儿都春心大动了。
回头看了眼惊魂未定的贤太妃,梁荷颂心下感叹。没想到一身黑乎乎的贤太妃,魅力这般了得……
终于,在夜幕时分,冯辛梓带着楼兰人叩响了皇宫大门!等那历尽千辛的二人到了乾清宫时,已经只剩喘气儿的劲儿了……
楼兰人的长相在大晋后宫里自然属于极其稀有、惹眼,哪怕他罩着帽檐儿都挡不住那些眼尖、有心的奴才。是以,他入宫之后便有奴才躲在暗处偷偷打量了,将消息传回各主子耳朵里……
长春宫里,盛妃刚吃了晚膳,正因为皇上近日的冷落而伤神,便听了奴才关于此事的禀告。
“你果真看见冯辛梓带着个神秘人进乾清宫了?”
“不敢欺瞒娘娘。不光进去了,还一直没出来。外头侍卫看得紧,谁都不许走进门口半步!不过……”太监顿了顿。
“不过什么不过,痛痛快快说了都!非要本宫踹一脚。”盛妃急切得不耐烦。
“旁人都不许去打扰,皇上唯独留了双菱轩的梁才人在里头!”
“啪”一声拍了桌子,盛妃怒站起来。
“又是那小贱人!旁人都靠近不得,她却能进去!”
盛妃来回踱步,咬牙气愤不止。“自那小贱人得宠,本宫就没有一日舒心过!异域的人最擅长歌舞玩耍,皇上定然是找来给她消遣的!”
怒哼了一声,盛妃气红了眼,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又笃痛了屁股,“嘶”地皱眉,那火气夹杂着些委屈嫉妒,越烧越旺。
“你!给本宫好好看着,务必给本宫弄清楚,里头到底在干什么!”
奴才连声称是,退下,回到乾清宫。
就这会儿,乾清宫里头,跋山涉水几乎折了半条命的楼兰人,略作个把时辰休息,刚醒过来,给梁荷颂行了礼。
“那个……叶赫亚先生,我不是皇上,那边,那边……”梁荷颂小声提醒。
楼兰人这才想起来,是了,那个漂亮姑娘才是皇上,于是又调转了头,给厉鸿澈行了礼。
“叶赫亚先生无需多礼,您远道而来,辛苦了。”厉鸿澈将他虚扶了一把。“眼下事态紧急,还请叶赫亚先生赶紧进入正题吧。”
楼兰人称是,从怀里扣出个布囊来,里头零零碎碎装着不少东西,有的以小铁盒锁着,有的以小木盒锁着,精细而陈旧,但饶是陈旧也可看出都是些稀奇古怪的“宝贝”。
“当年叶赫亚先祖为陛下先祖所救,一代一代地嘱咐下来,告诉子孙说救命之恩必当铭记在心。这些东西,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当年那颗灵石,名叫易魂石,传说机缘巧合之下,就可能发生神奇作用。不过,先祖也并不知道真会如此,给陛下造成不便,真是万分抱歉。”楼兰人十分礼貌恭敬。
厉鸿澈凝眉。“当年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事,不能怪罪你祖上。敢问先生,易回之法是什么?”
楼兰人在布囊里头翻翻找找了半晌,终于找到一个外表已经砸得坑坑包包的小铁盒,只有大拇指甲那么点儿。他两指夹着那小盒儿,提溜出来。
“找到了,这片便是易魂石的另一半,只要将石头放在陛下和这位娘娘身旁,重现当日情况,就可换回。”
饮朕止渴 第72节
梁荷颂心下一喜,与厉鸿澈对视一眼。
“那劳烦先生快解铁盒锁吧。”
“先生请!”厉鸿澈道。
楼兰人郑重的点头,深吸了口气,做好迎接宝贝见天光的准备!挑出小钥匙,解开小盒子。
忽然!
盒子里竟然流出一股蓝色的液-体!亮晶晶的,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然后那液体流啊流,慢慢的,盒子就……空,了!
“这是……”梁荷颂看着那空盒子纳闷儿。
“哎呀糟了,我忘了这东西不能长期受热,我一路贴身放在怀里,定然是胸膛温度太高,烤化了……”楼兰人大惊失色!
“你……说什么?!”厉鸿澈面色阴沉。
“一路上我怕弄丢,就贴身放着,却未曾想起这东西不能长期受热,所以……”
厉鸿澈尽力忍了,但还是没忍住一把揪过楼兰人衣襟……“朕,等了这么久……你却一路把它,烤,化,了……”
梁荷颂被厉鸿澈铺面的森冷怒气激得浑身一颤,仿佛看见他头上炸开了一个晴天霹雳。当然,这霹雳一角也炸在她头上!
“不过,不过陛下不必担心,不必担心。叶赫亚能将它修补好,修补好……”
厉鸿澈重重舒了口气,压下怒火,从牙缝里挤出句生冷的礼貌话来:“那就,劳烦叶赫亚先生了!事成之后,朕,自有重谢!”
楼兰人说要二十日才能修好这石头,重新冻结回去。冻结无需冷冻,而是加入一种粉末末。
二十日,那便是下江南的途中。如此看来,只能带着他了一块儿去了!
京城,盛大将军府。
一骑快马驰来,停在朱门大府外。来人正是驿丞身边自称“小的”的驿兵。他揣着一布包——“我要见盛大将军!”
看门的拿着他腰牌,进门通报了一回,便来将他领进去了。
府邸高阔气派,若是平民进来恐怕都以为自己置身王侯之家、甚至皇宫了!小驿兵一面惊叹,一面跟着奴仆往一间高阔大屋去,那屋檐上挂的提字都是烫金的!直闪人眼睛。
“小的叩见盛大将军,祝大将军吉祥如意,万福金安。”
盛丙寅生得牛高马大,半面髭须,眉目浓烈,大眼珠转动之间狠辣威武之气毕现,一身一品将军官服,很是震慑!有些像刽子手的面相,又像猛虎。
盛妃与他是亲兄妹,五官自是有三四分相似,不过盛妃长得美,盛丙寅长相偏凶。
“何,事!”
盛丙寅回头俯视瞥来,声音恢宏如钟,震得小驿兵额头冒冷汗,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和一卷被雪水浸湿了的旧羊皮卷。
“盛大将军,这是我们驿丞呈给您的书信,这一卷,是小的、小小的路上捡到的东西。”
“混账!捡到的东西也敢往我家将军跟前送,是活腻了?!”盛丙寅身边的一魁梧属下震声。
盛丙寅抬手让他住嘴,缓缓瞥了属下一眼。“别吓着人。”
那属下忙称是,闭嘴在一旁。
小驿兵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等待盛丙寅皱着虎眉把书信看完。
“你确定那人就是冯辛梓?”
“小的曾经跟着将军见过冯辛梓,绝不会看错。小的别的本事没有,唯独记人脸的本事比常人厉害。”
盛丙寅嗯了一声,睨眼道:
“我想起来了,你以前是我军中的一个挟额外外委’,后因为争夺‘外委把总’之位,给同袍战友下药,被本将军把你贬去当了个驿兵,是吧?”
这一下可把小驿兵给吓傻了,这么多年的事,没想到盛丙寅还记得,忙跪地求饶,就差点尿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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