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把盏问长安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云中雾
春曦感慨道:“年代不一样了!我想,我们要是能把游戏机带回上海,肯定会有更火爆的市场的!只可惜,我们做不到!”
细烟道:“我们在华港的那爿厂子还在。当初,我们就已经想好了。怡宁将来要是做生意,就利用那爿厂子!”
春曦道:“我们不妨问一问怡宁和妮娜吧!俩人要是愿意去华港做生意,那他们就利用那爿厂子吧!反正,厂房都是现成的!假如,俩人不想去华港做生意了,那我们就干脆把那爿厂子卖掉吧!”
细烟道:“我们都老了!剩下的事情就要看怡宁和妮娜的了!我们年轻的时候,毕竟也辉煌过!现在回想往事,真觉得心里痛快!”
春曦道:“时代不一样了!现在的年轻人都追求精致生活,没有人再愿意偏执的追寻理想了!”
俩人说着话,朝着前面熙攘繁华的闹市深处走去了。
这几天,春霖和长安已经和纽约大学电子系的几位教授们陆续见面了。夫妇俩和几位教授们达成了初步的合作计划。目前,大家正在详细的商量着具体的合作事宜。熙然和梦蝶满心欢喜。俩人都对电子产品市场抱有很大的幻想。
在陆家,懋琦和晓儿正讨论着张明远的事情。凯杰听说以后,道:“我是学电子专业的!我想,我能不能试着开发游戏产品。当然,单靠着我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我不妨招募一些专门的技术人才,研究出我们自己的游戏产品。”
懋琦道:“你有想法就好。你不妨去这里的几所大学打听一番,看有没有人愿意和你合作!不过,我想,报纸上整天都在宣传电子游戏这个新兴产业,肯定有很多人正在筹划着呢。”
晓儿道:“只要凯杰觉得高兴,他不妨试一试吧!”
懋琦点了点头。这几天,凯杰已经从阿丽意外的伤痛里走了出来。他准备继续做生意,让自己变得忙碌起来。这样,他就不会整天回忆阿丽的事情了。
恒美一直没有出现。这几天,她也没有打电话过来。晓儿让凯杰主动给恒美打个电话,可凯杰却没有打。
晓儿也不敢催促凯杰。一切都由着凯杰自己看着办吧。当然,晓儿悄悄的给陈家打去了电话,把凯杰这头的情况说了出来。恒美和阿超夫妇听说以后,都放心了。恒美的心里早已酝酿好了计划。这几天,她准备开始实施这项计划了。
过了两天,正好是礼拜六。纽约大学已经复课了。恒美照旧去了大学。她故意去艺术学院打听了一番。艺术学院的师生们对于阿丽的意外感到很惊讶。大家把这件事情议论的沸沸扬扬的。
詹姆斯一直没有露面。恒美去了医学院附近的那家小咖啡馆,借用了柜台的电话,给陆家打去了电话。晓儿接的电话。她听到是恒美的声音,问道:“恒美,你开学了吗”
恒美道:“我已经开学了。这会儿,我正在大学里呢。我想,凯杰下午要是有时间,不妨开车来接我吧。当然,他要是没有时间,我就自己回去。”
晓儿急忙说道:“他肯定会开车去接你的。”顿了顿,道:“我想,你们也该见面谈一谈了!阿丽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你们需要规划将来的生活了!”
恒美故意问道:“恒峰的心情好点儿了吗”
晓儿道:“他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你不用担心。刚才,他还说起你呢。”
恒美道:“哦!那就好。下午的时候,我们就能见面了。反正,我今年六月份就毕业了。这会儿,也没有什么事情了。我照旧在医学院旁边的那家小咖啡馆里等他吧!”
晓儿道:“好!我告诉凯杰!让他去那里接你吧!”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恒美放下电话,对着黑漆漆的电话踌躇了片刻。柜台后面的那位服务生认得恒美,此时,他笑问道:“陈小姐,你好长时间没有来这里了陆先生呢”
恒美回过神,道:“他下午就来接我了!”说完,便对服务生笑了笑,转身走出了那家小咖啡馆。
她来到了医学院旁边的那片枫林里。她还记得上次和阿丽在那棵树底下谈话。她走到了那棵枫树底下,用手摸索着光洁的树干,回想着当时的情境。阿丽就站在这里。可如今,地上的落叶遮掩了透着咕咕春息的泥土。阿丽的脚印早已经湮灭了。
恒美缓缓的坐下,倚靠着光洁的树干,看着这片不大的枫叶林。她叹息几声,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她有些后悔。当初,她要是不对阿丽说那些话。阿丽肯定也不会选择离开凯杰!
可是,历史没有假如!所谓的假如只不过是多愁善感之人的单相思罢了!
起风了。枫林哗然。
恒美紧了紧身上的那件淡紫色的呢子大衣,瑟缩着身体,照旧倚靠在桦树干上,遥望着高而远的天空。
不知不觉中,时间过去了。黄昏来临。有三五成群的学生们经过这里。大家都看到了恒美。可是,没有人会觉得好奇。恒美自己反而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她生怕有熟人会看到她,议论是非。
她立即起身,拍打干净身上的灰尘,缓步走到了那家小咖啡馆里。她要了一杯热咖啡。服务生道:“陈小姐,我刚才看见,你坐在枫树林里……”
恒美微微的笑道:“哦!我是学文科的,喜欢在枫林里吟诗。”
服务生笑道:“你们学文科的人都诗情画意。”
恒美问道:“你勤工俭学”
服务生点了点头。恒美和他聊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凯杰推门进来了。恒美看到了凯杰,微微的愣住了。这段日子没有见面,凯杰消瘦了很多。凯杰打量着恒美,发现她也比先前憔悴了许多。
俩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了楼上。照旧坐在以前经常坐的那个位置。
恒美道:“你好点儿了吗这几天,我的心里一直觉得很难受。”
凯杰叹息几声,眸光里涌出惆怅,道:“阿丽已经不在了。我即便心疼,又有什么办法呢”
恒美缓缓的垂下头,道:“都怪我……那天,我不该对她说那些话。”
凯杰把眸光挪移到了窗外,望着潇潇枫林,呢喃道:“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只怪阿丽的命!”说到这里,便不再往下说了。
恒美和他都沉默着。后来,恒美问道:“想看一场电影吗”
凯杰想了想,道:“也好。我们好久都没去看一场电影了。今晚,我们就去看一场吧!”
回顾
傍晚的时候,俩人去了以前去过的那家电影院。
电影开始,氤氲云雾散去,俩人渐渐的看到了一座城。
世间有城叫巴黎。
在这座饱受历史战乱硝烟、如今却以文艺时尚瞩目的老城里,横亘流淌的塞纳河水被誉为流动着的文艺灵魂。
现在正值初春。岸上碧草盈盈。草坪上总也少不了初恋、热恋、已婚、离婚的男女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情绪,或是欣喜,或是快乐,或是甜蜜,或是忧伤。假如,每个人的情绪都能幻化成一段旋律,那么,把所有的旋律汇总在一起,定会有一篇荡气回肠的乐音澎湃激昂。
古老苍凉的巴黎圣母院岿然而立。拱形的廊柱,嶙峋的尖顶,厚重敦实的廊柱,栩栩如生的人像雕刻,红蓝相间的彩色玛瑙玻璃窗,令人赏心悦目。
典雅精致的里,在横亘的文字里,他比创造者雨果活的天长地久。卡西莫多长年累月的守望着世间这座城,看尽了世态炎凉。
这会儿,他正佝偻着畸形的身体,粗硬大骨结的双手抠住大理石廊柱,伸长脖子,瞪大了一双瓦蓝色的鬼魅眼睛,盯着岸边一位窈窕女郎的身影。
她烫着一头短的卷发,像是顶着一头盛放的梅花。她身上裹着一件暗红色的短款法兰绒大衣。骆驼绒的毛领子立起来,遮住了她修长白皙的颈。她的脸上遮着紫罗兰色的镂空真丝面纱。腿上穿着一条咖啡色的方格子裤。每个格子的中心都绘就一朵暗蓝色的杜鹃花。
她的脚小心翼翼的踩着一双纯白色的高跟皮鞋。她的身材本来就修长,踩在高跟鞋上,愈发的显得亭亭玉立。当然,她穿着这双高跟鞋,走路要很小心,遇到有水渍的路面,她会绕过去,甚至不惜践踏盈盈春草。
她朝着修道院的方向走着。原本很短的一段路,她却走的很漫长,七拐八绕的。多年以后,她回想起这时候的情境,不由得在心里感慨:她这一生,走了太多迂回曲折的路。
怪谁呢都怪她自己!路是她自己选的。
只因为,这一生,她太爱惜脚上的那双纯白色的高跟鞋了。
纯白色代表爱情的圣洁。高跟鞋代表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爱情观。所以,换句话说,她这一生,因为太在乎爱情的圣洁和高傲,所以走了很多迂回曲折的路。
可是,她最终还是没有抵达终点。白色上面沾染了肮脏的泥点子!鞋跟也断了!
这会儿,她照旧小心翼翼的朝着修道院走着。钟楼上的驼背怪人照旧盯着她。等到她渐渐的走近了,他看清楚了她的长相,不由得在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声悲壮的呜咽。假如,他是神,那么,他就能看穿她这辈子的运命!
几声悲壮的呜咽便是对她此生多舛运命的咏叹!
她毁了一个男人,又拯救了这个男人,却始终毁了自己!
陶长安来到了古老修道院的门口,和守门的耄耋老人聊了几句。那守门老人认识她,知道她每个礼拜天都会来这里祈祷。他看到她的身边空荡荡的,不由得问道:“你男朋友不休息吗”
长安听到这话,接口道:“是呀,他今天还要忙事情。真可怜!”
守门老人是个老巴黎,带着老人阅尽世间百态的狡黠,以及老巴黎人见多识广的眼界。他早就猜到,她和顾春霖闹别扭了。所以,顾春霖不像往常一样陪着她来做祷告了。刚才,他问的那句话,分明给长安找好了一个借口。
长安早已经走进了修道院里。她走到了大慈大悲的圣母玛利亚的玉像前,垂下头,低着眉,虔诚的祷告。
圣乐悠扬。唱诗班的少女们用天使吻过的嗓音吟唱着一曲欢乐祥和。长安祷告完毕,抬起头,看着圣母慈祥的面容,心里涌上欲哭的冲动。
她坐在了木椅上,被周遭的吟唱声包绕着身体和心灵。乐音,尤其是空灵纯净的天籁之音很有魔力,会让多愁善感的人的身体和灵魂分离。
长安的身体还留在修道院的慈悲圣母像前,而她的灵魂早已飘回了两年前的故事里……
她在巴黎的亲眷只有表姨妈。唯一熟悉的男子就是顾春霖。
俩人恋爱了两年。可是,她却觉得,她仿佛和他过了一生一世!她早已经把自己的心嫁给了他。而他却把她的那颗心桎梏在紧箍里,压榨着心里面的浪漫唯美情怀。
她是深爱他的,愿意为他而改变自己,不让自己再耍小女人脾气,不让自己再贪图华而不实的虚荣浪漫,甚至为他戒掉了听歌剧的爱好!总之,她竭力的改变着自己,试着脱胎换骨,让自己适应这个睿智,客观,机械和枯燥的理工男。
可是,他照旧不满足。反正,她已经把自己的心交给了他。所以,他变本加厉,由着自己的心性把那颗心肆意的改造。她实在受不了,在心力交瘁之前,和他吵闹了一场,诉说了这些年为他受的种种委屈!
可顾春霖却是个大男子主义者,哪里肯认错,甚至连一句软话都没有。
她倔强了几句,侮辱了他的父母。他动手打了她。他是个很实在的人。那顿痛揍结结实实的折磨了她。羞愤和疼痛交加,她朝着他狠命的丢去了一把象牙骨梳子。他的鼻子被打出了鲜血,鼻骨损伤,住进了医院。
她夺门而出,独自在香榭丽舍大街的小酒馆里买醉。她很后悔,埋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咬牙忍耐。春霖躺在满是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墙壁,床单,被子,凳子,都是白色的。他被白惨惨的颜色包裹着,心里五味陈杂。
后来,俩人试着重归于好。
可经历过那场撕心裂肺的大闹,俩人之间不得不有了隔阂。平日里,俩人说话都很小心,谨慎的可怕。时间久了,索性无情话可说了,只好说些柴米油盐、家长里短的闲话填塞白茫茫的时间。
时间再久一些,俩人愈发觉得彼此索然寡味了。每天的事情就是吃饭,剩下的时间就是去赚吃饭的钱。
俩人的关系像被剪刀剪成两半的鸳鸯锦。即便用针线缝合分开的两片锦缎,那副锦缎看起来也皱皱巴巴的。之前的针线纹理都错乱了。这两年,一针一线,交织缠绕,错综复杂,构建出了一副和谐的锦绣图景。如今,旧线都断开了,新线的韧性和柔度实在太差了。
春霖受不了她的冷。她受不了他任性的孤傲。
那天,她出门买东西,顺便去街上吹吹冷风。她闷在宽敞的家里,心里的空间却很狭小,挤满了无聊和枯燥。她在街上吹够了凤,回到公寓的时候,手里拎着尼龙线,线上拴着几条风干了的腊肉。
他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箱,正等着她回来。
她看到了面无表情的他和他身边那只沉甸甸的行李箱,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早晚会有这一天!
他没有开口说话,绝情到了极点,甚至都不愿意正眼看她。他丢给她一封信,然后兀傲的昂着头,目光拂扫着白惨惨的天花板,拎着那只沉甸甸的棕色皮箱,从她的身边擦了过去。
她看了他写的那封字迹潦草的信。他是理工男,不善言辞,更别提写一封词藻丰富的诀别信了。
他简单的写道:我们完了,没必要继续相处!辛亏没结婚!否则,我真被你害了!顾春霖。
长安泪涕齐流,歇斯底里的喊叫不休,把那封信撕扯的粉碎。
她发泄够了,颓然的坐在了木地板上。尼龙绳拴着的长条腊肉躺在地板上。她盯着那风干的皱巴巴的腊肉,觉得那是一具具的木乃伊。现成的讽刺,**裸的。她和木乃伊有什么区别被榨干了血肉,灵魂空虚,被人厌恶丢弃,埋在大漠深处。若干年以后,被盗墓者挖出来,陈列在博物馆里,被众人指手画脚的议论。
她挣扎着起身,拎起那串腊肉,像扔手榴弹似的把它丢出了窗外。她用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重心失衡,身子扑倒在了楠木窗台上。她悲悲戚戚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可是,那风干了的腊肉的影子却一直留在她的脑海里。她恨不得能用一把铁蒺藜撕裂自己的记忆!把顾春霖这个浑蛋的影子撕裂,让他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房东曹太太住在楼上。在起坐间里,她戴着满头的塑料发卷——红的,黄的,蓝的,白的,紫的——像是功力深厚的魔术大师。
电话铃声蓦然响起。她接听了电话,听到了春霖气喘吁吁的喊叫声。他喊道,他搬出去住了。从此以后,和长安一刀两断,井水不犯河水!
她来不及问清楚,春霖就挂断了电话。
曹太太吓了一大跳。她放下电话,快步走到了摆满仙人掌盆栽的阳台上,居高临下的望着狭小幽深的老街。春霖早走了,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打的电话。
正值黄昏,残阳如血,把远处的蓝天都染红了,红惨惨的一片狰狞,好像凶杀案的现场。
上次,春霖和长安吵闹的时候,曹太太在楼上听得清清楚楚。她当然听到了长安被痛揍时发出的狂喊,也听到了春霖被象牙骨梳子砸中鼻梁时的惨叫。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