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把盏问长安

    张成明白了春霖的意思，道:“二少爷真是的！他竟然为了一个戏班子里唱青衣的戏子，偷盗家里的东西，至祖宗的脸面于不顾！这实在让人觉得丢脸。可反过来想，他也是为了他自己！至少，他没有用卖出去的钱作恶！”

    春霖笑道:“张叔竟然和长安想到一起了！当时，长安也是这么的劝太太的！”

    张成跟着笑道:“我竟然和大少奶奶想到了一处！”

    春霖道:“这不过是我自己的提议而已。至于太太能不能接受，还都是未知数呢！也许，她会想出更好的办法来应付！”

    张成道:“我想，太太肯定愿意接受大少爷的想法的！只要有利于曹家的事情，她肯定会坚决答应的！”

    春霖道:“那就好。只要有想法，就有希望！我真的是归心似箭。”说完，便有些无可奈何的笑了起来。

    张成把眸光转向了旁边的玻璃窗上，看着上面蒙着一层稀薄的霜雾。群山的影子犹如鬼魅，显出了刻骨的狰狞。可车厢里的灯光也投映在了窗户玻璃上，正好落在群山影子的上面，像是一只燃烧着的火球。春霖也把眸光转向了玻璃窗户上面，看着那耀眼的火球。

    此时，在曹公馆里，曹太太正问着春曦去穆家参加婚宴的事情。春曦便把在穆家见到的事情说了一遍。他告诉母亲，穆家女儿结婚的排场有多大，有多少宾客们参加，有多少桌婚宴，穆家的女儿的穿衣打扮……并且，他还提到，董槐园也参加了穆家的婚宴，并且在婚宴上还大闹了一场。

    曹太太听到这里，冷笑道:“我果然没有猜错！董槐园为了那只玛瑙钗的事情，肯定要和穆文彬过不去的！穆文彬肯定没有邀请董槐园，董槐园是自己去的！”

    春曦道:“开始的时候，董槐园还没事。等到从教堂里回来，去新郎家里吃席的时候，他借着喝醉了酒，开始胡说八道，指桑骂槐，让人看够了笑话！”

    曹太太笑道:“他不嫌丢人，就让他闹个够，看他以后还怎么做人！”

    春曦道:“穆文彬生了一肚子的气，让两个年轻的小厮把他架出去了！我眼瞅着当时的情境，觉得他简直丢人现眼到家了！不过，他也借着一场疯闹，出尽了心里的那口恶气！”

    曹太太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道:“董槐园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出那个死样子！不管他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翠喜正躲在角落里，手里捏着一把拂尘，给家具拂扫着尘埃。她听着春曦的话，心里五味陈杂。当然，她也看到了董槐园在穆家婚宴上的疯闹。可是，她压根就不愿意搭理这些。许凝萃给的她的那一巴掌，让她一直疼到了现在！

    那时候，因为宾客们的在场，她只能佯装着笑脸，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随着春曦和宾客们说笑。可这会儿，她一个人静下来了，心里便开始翻江倒海了起来。春曦说了半天，压根就没有跟母亲提起许凝萃的事情。翠喜的心里觉得很委屈。她又不能亲自开口，免得引起曹太太的误解。

    这会儿，她的手心里攥着拂尘，恨不得能用手拽断那些柔韧的蚕丝。可她即便使出浑身的力气，她都没办法拧断那柔韧的丝线。她的手掌上显出了一道通红的印子，红灿灿的！

    春曦说了一会儿话，朝着角落里看了一眼。他的眸光正好和翠喜委屈的眸光对接上了。翠喜狠命的咬着下嘴唇，瞪大了眼睛。春曦却




第96章 骄横与卑微
    春曦道:“妈可真会说话。当初，我把那件双耳白玉瓶卖给法国总领事，你跟我闹了个天翻地覆，说我吃里扒外，欺师灭祖，愧对曹家的列祖列宗！可这会儿，你竟然又说了不一样的话！总而言之，我干的事情就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们干的事情就是光明正大的伟业！”

    翠喜听到春曦说的这段话，忍不住笑了起来。曹太太也觉得春曦这会儿生气的模样很搞笑，便说道:“你瞧你，吹胡子瞪眼睛的！你照一照镜子，看一看你现在的表情！”

    长安也跟着打趣道:“春曦何必生气呢你长得那么的漂亮，一生气，整个脸都扭曲了！”

    春曦恨道:“你们不要说风凉话了！实在受不了你们这些女人了！”

    曹太太道:“我现在跟你说正经的！就按照我们的主意办吧！你把那个法国总领事引荐给我们！我们曹家的上下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说到这里，用手捂住嘴，笑声从指缝里露了出来。翠喜和长安也跟着笑了起来。春曦愈发的觉得不好意思了，嘟囔道:“妈想的真容易！那法国总领事能随随便便来我们家里吗”

    曹太太故意笑问道:“那按照二少爷的想法，我们应该怎么和那总领事认识呢”

    春曦双手插在了咖啡色背带裤的口袋里，昂着头，踱着脚上的黑皮鞋，趾高气昂的走到了沙发跟前，缓缓的坐下，翘起了二郎腿，傲慢的道:“你们这些娘们不是有本事吗”

    曹太太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长安和翠喜也笑看着眼前的热闹，觉得春曦那副觉不着的样子很滑稽。春曦道:“你们问我呢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吃饭喝酒谈恋爱，不务正业，是曹家的罪人！我这个罪人有自知之明！”说完，便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双手抱头倚靠在沙发上。

    刚才，他说的这句话，其实是故意的。在青春期的时候，他曾经极度的叛逆，杵逆父母，被赶出了公馆，在欢喜月戏班子里存身。后来，曹先生和太太找到了戏班子，当着众人的面，把春曦骂了个狗血喷头。当时，曹太太骂春曦道:“你只知道吃饭喝酒谈恋爱，不务正业，简直是曹家的罪人。”

    这会儿，曹太太听到春曦以牙还牙，冷笑道:“你的记性真不差！”

    春曦睁开眼睛，反唇相讥道:“我是个记仇的人！能记一辈子！”说完，便故意瞪了长安一眼。长安装作没有看见。她的心里惦记着曹家的安危，大义凛然。

    曹太太道:“那你就把大帅府的人记恨一辈子吧！他们欺负了我们曹家，还逼着你师父唱戏！这样的深仇大恨，你不得记上五辈子”

    春曦道:“我当然记仇！”

    曹太太紧赶着道:“那你还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曹家蒙难你还不赶快联系那个总领事！说不定，等会儿，那个混账军阀就拿着枪进来了！”

    春曦道:“我有要求！不知道妈能不能答应我我想，妈肯定能答应的！”

    曹太太逼问道:“你什么要求是不是关于苏细烟你是不是想着让苏细烟做正房太太哼！我告诉你！一码归一码！这件事情和苏细烟的事情没有任何的关系！你不要趁火打劫！”

    春曦想不到母亲竟然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脸色显出了惭愧，道:“妈干什么非要说的这么的直白呢什么叫趁火打劫我成了什么人了！又不是强盗！妈可别忘了，你现在有事求着我！”

    曹太太咬牙切齿的恨道:“我当初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别人家的儿子都替老姿娘去死呢！你可倒好！家里的事情都已经火烧眉毛了，你竟然看笑话，反过头来要挟你的亲妈！你可真孝顺！我是不是应该给你请一个孝子牌坊！”

    春曦口不择言的道:“我先给妈请个贞洁牌坊吧！”

    这句话说完，长安和翠喜都笑的前仰后合。春曦自己也掌控不住，也笑的昏天黑地的。曹太太气的冲到了沙发跟前，在春曦的脊背上狠狠的拍打了几下，骂道:“愈发不像话了！你这个畜生！你爸爸的在天之灵要是看见了，肯定会后悔当初生下你的！”

    春曦笑够了，道:“不过是开句玩笑而已！谁让妈先贬损我的呢”

    曹太太板着脸，坐在了春曦斜对面的沙发上，问道:“你的心里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春曦道:“妈！你别多说了！我的心里肯定有数的！你放心，那个法国总领事很稀罕我们家里的东西。他肯定愿意和我们曹家做生意的！我只要跟他一说，他肯定会欢天喜地的！这算什么难事呢！至于大帅府那头的事情，他肯定也会出面摆平的！”

    曹太太道:“我们可没有打算和他长期做生意！不过是为了应付眼前的局面罢了！”

    春曦道:“我们曹家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我们曹家百年老店的招牌毕竟摆在外面！”

    曹太太道:“行啦！你别多说了！还用的着你来教训我你快回房吧，去给苏细烟打电话吧！”

    春曦的心里本来就想着给苏细烟打电话呢。这会儿，他听到母亲的话，简直像是得了赦令一样。他立即欢天喜地的站起身，吹着口哨上楼了。他从长安的身边走过去的时候，看也不看长安，神情显得很骄横。

    长安走到了曹太太的跟前，低声笑道:“春曦答应了就好。剩下的事情就看我们的了！”

    曹太太道:“我们不要小瞧了外国人，他们里面真的有人很懂我们中国的东西。”

    长安道:“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了能应付大帅府，我们只能委曲求全的牺牲了！”

    曹太太道:“唯有如此。等春霖和张成回来以后，我们立即把这个主意告诉他们。”顿了顿，叹息道:“提起张成，我想起来他的生日园会的事情。本来，我打算给他好好的办一次园会，让他风光一天。可谁能想到，临近的时候，家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也没有心情了！”

    长安劝道:“张叔是我们曹家的老人了！他应该能理解妈的这片心的！至于生日园会不过就是个形式罢了！只要我们曹家的人待他好，给他养老送终，其实又何必在乎形式呢！”

    曹太太道:“你说的话都很有道理。我想，他也能理解我的心思的！”说到这里，觉得有些口渴，便招呼翠喜给她端一杯热咖啡来。翠喜正在发呆，听到曹太太的话，立即笑道:“太太！我这就去！”说完，便匆匆的走进了客厅旁侧的厨房里。

    曹太太眼瞅着翠喜的身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可是，她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等到翠喜手里捧着白瓷咖啡杯出来的时候，曹太太便很仔细的盯着她的脸看。长安也注意到了曹太太神情的异样，仔细的朝着翠喜的脸上打量着。

    等到翠喜走到曹太太跟前的时候，她眼瞅着曹太太异样的眼神，恍然想起了什么，立即侧过了脸去。长安的眼睛尖，早就看到翠喜右腮帮子肿的老高，不由



第97章 丫头的心
    曹太太听着春曦打电话，心里冷笑着。等到春曦打完电话以后，她便敲了敲房门。春曦开了房门，看到是母亲，脸上洋溢着的欢喜立即打消了，道：“妈不去睡觉，还有什么事情吗”

    曹太太道：“我进来坐一坐。”说完，便走进了房里，四处看了看。她竟然发现，春曦把苏细烟的照片摆的到处都是……床头柜上，衣柜上，窗台上……春曦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喜欢看她的照片！所以摆出来了一些！”

    曹太太冷笑道：“我猜，苏细烟的房里肯定没有你的照片！你真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春曦道：“细烟把我记在了心里！她哪里还用得到看我的照片呀！”

    曹太太道：“那你为什么不把她记在心里做什么非要把她的照片摆出来呢你这话说的，简直是矛盾！哼！你和她不就是一天没见面！你至于这么害相思病吗！”

    春曦道：“妈把我说的也太不堪了吧！”说完，便没好气的把那些精致的木头小相框收起来了。

    曹太太终于觉得眼睛里清净了，道：“这还差不多！我看见那个苏细烟就觉得生气！”

    春曦道：“她总比许凝萃要好吧许凝萃要是进了曹家的大门，岂不是要把妈气死千百遍！”

    曹太太道：“你这话虽然说得恶心，可确是实在话！”顿了顿，故意微笑着问道：“你干什么提起了许凝萃呢嗯你是不是又见过她了呢”

    春曦道：“没有！我不过是用她打个比方而已！”说完，便微微的低着头，准备从背带裤口袋里摸出香烟。

    曹太太缓步走到了窗户跟前，替春曦拉上了那面枣红色的金丝绒窗帘，转身问道：“刚才，我无意中看到了翠喜……”说到这里，故意戛然而止。

    春曦的心一沉，故意问道：“妈看见翠喜有什么奇怪的她整天在你跟前晃悠，你难道没见过她真有意思！”

    曹太太道：“真有意思！她的右腮帮子竟然肿的老高！总不至于是她自己撞到了墙上吧！”

    春曦知道事情瞒不住了，也没有心思抽烟了。他却故意不吭声，等着母亲的问话。

    曹太太问道：“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翠喜怎么会被人打了呢”

    春曦尴尬的低了低头，道：“都是许凝萃闹得！本来，我和翠喜早早的赶到了穆家，准备看热闹。可谁能想到，许凝萃竟然半路上杀去了！她说了好些难听的话！翠喜说了她一句。谁能想到，许凝萃竟然给了翠喜一个嘴巴子！当时，我真想还手！可我害怕惊动了穆家的人，让人觉得我惹事，所以就只好忍耐住了！”

    曹太太道：“许凝萃是个什么东西！她有什么资格打我们曹家的人！”

    春曦笑道：“翠喜说的话戳中了她的痛处！她也是忍无可忍。”

    曹太太道：“她简直是疯了！谁让她先讥讽翠喜的！不用你说，我能想象到许凝萃的张狂模样！”

    春曦继续笑道：“她简直太泼辣了，简直就是个泼妇！哼！相亲那天，她竟然还装的懵懂天真……现在想一想，简直太恶心了！”

    曹太太道：“她就知道装模作样骗你这个大傻子！你还有脸笑！”

    春曦立即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道：“还不是董槐园闹得！他在你的耳朵边吹了凤！害得我被你逼着去了曹家！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认识许凝萃呢！这会儿，出了事儿了，你竟然又把责任都推到我的身上了！你这人真不讲理！”

    曹太太毕竟理亏，急忙一摆手，不耐烦的道：“行啦，别说了！你可算抓住一次理了！”顿了顿，叹息道：“翠喜不过就是挨了一巴掌！你当时幸亏沉住气了，没有动手打许凝萃！要是惊动了穆家的人和宾客们，我们曹家的脸面要往哪儿搁呢！”

    春曦听到母亲的这句话，觉得心里很不受用。其实，他对翠喜是存着很大的愧疚的。

    曹太太看到春曦没有吭声，问道：“你瞪什么眼睛哑巴了”

    春曦道：“这次，我真的心疼翠喜。后来，在宴席上，我故意给诸位宾客们介绍，当众宣称翠喜是我们曹家的姨太太！许凝萃看见听见了，气呼呼的！我和翠喜真觉得心里痛快！”

    曹太太道：“也罢！你给翠喜赢回来面子就行啦！这件事情不要再提起了！我呢，肯定要安慰翠喜的……多给她半个月的月钱就是了！”说完，便准备往门口走。

    春曦道：“翠喜怎么说的她是不是在你跟前告我的黑状”

    曹太太道：“没有！她压根就没提到你！”

    春曦道：“她还算有良心。我给她赢回来面子了，她要是还背地里说我的坏话，那简直就没良心了！她不过就是个丫头，被你抬举成了姨太太，心里难道还不知足”

    曹太太道：“自然是这个道理！她毕竟是个懂事的丫头。至于将来，我不过多给她几件首饰就行了！”顿了顿，道：“我倒是一直担心苏细烟！她到底能不能容得下翠喜！”

    春曦撇着嘴，笑道：“细烟肯定能容得下呀！就不知道翠喜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曹太太道：“说起来，我到现在还没见过翠喜的家里人呢！不过，我猜，她的老子娘肯定也愿意她给我们曹家做姨太太！”

    春曦道：“那可不是！她老子娘又不是傻子！放着我们曹家这棵大树不靠，难道还指望让翠喜嫁天王老子”

    曹太太道：“罢了！等我们忙完眼前的事情，我就让媒人去翠喜家里提亲下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