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婚为鉴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湜沚
伤心、愤怒、绝望裹挟成万钧之势。
“顾容!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现在是不是跟那个贱人在一起?!”
顾容惊慌得完全说不出话。一瞬间天崩地裂。
“你听我解释……”
一串忙音。
☆、第二十一章
顾容一颗心像沉进湖里,汹涌而来的湖水将胸腔里的氧气一点点挤出。他从来没有这样恐慌过,好像身后无援,回头路断。
他一把拖起尚未打开的箱子,穿上外套,开门外出。
一开门,外面却站着姜婉。像是在徘徊了一阵的样子。
她诧异抬头,又盯着顾容的箱子,泫然欲泣:“你要走?”
顾容已经没有心情再注意姜婉的伤感,只点点头。正要迈步,却被姜婉拦住了:“我不是想拦你,但现在这个时间,飞机、火车,都没有,怎么走?你要是真的想走,最早也要等到明天早上,有八点的航班。”
——————
孟黎躺在床上。窗帘拉得森严,屋里暗得像洞穴。她盯着天花板,却怎么也睡不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就像她和顾容的感情,一寸一寸腐坏。
突然,她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从体内涌出。
愤怒和伤心瞬间被恐惧取代。她走进卫生间,看见内裤上刺目的一小块红色血迹。
指针指向凌晨两点。
她的脸色瞬间苍白。心中知道不好,却不敢想到底预示着什么。重新躺回床上,揪着心数分秒。
熬到早上八点。她匆匆洗脸刷牙,随便换了身衣服便去医院。
尽管是一大早,医院里却已经人山人海。空气中弥散着消毒水的气味,从身边经过的人都有一张被病痛折磨的脸。
妇科挂号台前排了长长的队伍。护士一听说她是怀孕以后出血,立刻开了一张加急号给她:“赶紧去找医生。”
比她想象得更焦急。
医生只简单问了一下情况,说:“先做b超。”然后开了一张单。也是加急的。
她之前来做b超,等候室里满满当当的人。上午排的号,下午能做上就是天大的运气。可是今天,她被安排了加急通道。
她捏着病历本,走进b超室。小小一间房,里面坐着两个医生。
“来,躺下,内裤拉低一点。”
冰凉的膏体涂在腹部下方,孟黎觉得她像一尾等待审判的鱼。不知道命运会给她什么样的结局。
拿到报告单只需要两分钟。
报告单上两个看不懂的彩色图案。下面的文字倒是清楚明白,精准的描述,不参杂丝毫感*彩——未见胎心。
孟黎记得上次来做b超的时候,结果不一样。写的是有卵黄囊,见胎芽胎心。
“咚”一声,是什么坠入深渊的声音。她紧紧捏着报告单,不自觉地加快步伐朝医生办公室走去。她无法想象她的表情。惶急已经让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医生看了看报告单,说:“你这个就是不好了。”
“不好”是妇科医生的惯常说法,意味着孩子已经没了。
尽管看见报告单的一刹那已经音乐明白最终结果,尽管听医生如此说,可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侥幸,觉得也许还有办法。
怎么会毫无办法?
这个孩子,这个生命,怎么会无声无息地来到她身体里,又这么无声无息地离去?!
“你还在流血吗?”
孟黎点点头。
“你这个快三个月了,比较麻烦,先住院观察吧。也不知道我们这里还有没有床位。”医生一边说,一边在按着鼠标,不知道在电脑上查些什么。
孟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甚至感受不到伤心难过。她只是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吧?突然之间怀孕,突然之间丈夫就有其他女人,突然之间她又流产。
为了自我保护,她好像给自己的心覆上一层脆弱薄膜。隔着它,她就是行尸走肉。而一旦戳破,就会溃败流脓,生不如死。
“还好,还有个床位。有家人一起吗?去办住院手续吧。”
“家人”两字像一阵细针,扎进孟黎心里。让她一瞬间差点窒息。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她手里捏着病历本和一张薄薄的住院通知单。整个医院被人包围。喧哗嘈杂的声音像蜂鸣。
她机械地掏出手机,打给她妈。
“喂,小黎,怎么了?”
熟悉的,从小听到大的声音。
孟黎觉得心里汹涌的情绪顷刻溃败。她突然蹲下来,对着电话,嚎啕大哭。
一听女儿没说话先哭,孟黎的妈妈赵素秋又担心又着急:“怎么了?怎么了?你告诉妈……”
说着,赵素秋也哽咽了:“不哭啊,妈马上就来,马上!”
——————
早上八点的飞机,顾容凌晨五点就起床收拾,六点从酒店出发。他没想到姜婉竟然也决定和自己一起走。
两人一路无话。好不容易上了飞机,顾容还以为马上就要起飞,却突然传来广播说航空管制,起飞时间待定。
他气得怒骂一声:“操!”
姜婉没想到顾容竟然如此焦急,也就意味着他如此在乎他老婆。不禁心中酸涩,说到:“你不要担心,一定来得及的。如果是我,一定会等到你回来。”
顾容本来想质问姜婉是不是她打电话给孟黎,可听她这样说,突然又觉得于心不忍。就没说话。
回到帝都,已经中午十二点。
顾容心急火燎地打车回家。他掏出钥匙开门直接进去。
“小黎,小黎。”
空荡荡的没有回应。他找遍了几个房间,都没看见孟黎。赶紧去开衣柜——见孟黎的东西都还在。这才稍稍安心。
于是给孟黎打电话——却没有人接。
心急之下又打给周舟:“喂,你和小黎在一起吗?”
周舟觉得很奇怪:“没有啊,她没和我联系。”
顾容将他手机里孟黎所有朋友的电话打了个遍,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孟黎在哪里。他又打给岳父岳母,已经关机。
他颓丧地在沙发上坐下,一颗心如被放在火上炙烤。
——————
病房已经注满,护士将孟黎安排在走廊的病床上。见她一个人,“哎哟”了一声:“就你自己啊?这怎么行?你得先去买个盆,小便时用盆接着。要是有血块就立刻叫我来看。”
护士一看孟黎脸色惨白,又说:“算了算了,我去帮你买。”
她躺在病床上,觉得就跟大姨妈来了一样,好像有血流出,却不觉得肚子痛或有其他异样。到下午两三点时,她开始感到身体下面像水龙头打开一样,一波又一波的血,似乎要讲她覆灭。
她频繁去洗手间。血一股股涌出来,流在盆里,触目惊心。
以婚为鉴 第18节
卫生巾也不管用,病号服的裤子上沾了大片血迹。被走廊上其他病人看见,悄悄议论:“那是怎么了?怎么那么多血?”
她终于开始感到腹痛难忍。冷汗侵上额头。
护士过来说:“你得马上做手术,不能再等。”
大医院,手术台紧张。流产这样的手术轮不上手术台。没有手术台意味着不能打麻药。
孟黎得生扛。
有护士推来轮椅。她坐上去。被推进电梯,去楼下手术室。
一张近乎半躺的椅子。她一边从轮椅下来,脱去裤子,鲜血一边淋漓地流。顺着大腿流了一地。
她躺上去,小心翼翼地分开腿。
男医生却皱皱眉:“再打开点。”一边说,一边拿着大尺寸的棉签沾了消毒液涂在她私处。
接着手术室外面陆陆续续走进来好几个人。孟黎一看,都挺年轻,人人手里还拿一个笔记本——应该是实习医生来学习的。
她的孩子在肚子里死掉,血像潮水一样从她的身体涌出,她分开双腿,露出最私密的地方。她整个人,她不能言说的痛苦,她最私密的身体部位,变成一场展览。
有人推了推车进来。接着她听见不锈钢器具叮叮当当的声音,冰冷而生硬。那些铁的,不锈钢的东西,将进入她身体最柔软的地方。
仅仅就是那声音,已经让她脊髓发冷。
医生的语气带着些不耐烦:“退再分开,放松,放松,你别用劲!”
孟黎紧张得脊背都硬了。
“你别用劲!叫你不要用劲!你一使劲,我窥镜都放不进去!”医生一边不满地抱怨,一边将一个硬而冰冷的东西塞进她的阴*道之中。
疼得就像身体被撕裂一样。孟黎下意识地抗拒被强行塞入的东西。
窥镜好不容易放进来,又被挤出去。往复几次,医生完全没了耐心,恐吓她:“你再这样,这手术没法儿做!行,都别做了!”
孟黎又急又愤怒。在医生眼中,她的身体好像跟超市里卖的肉没有丝毫区别。而她似乎应该对流产手术驾轻就熟一样。她不禁跟医生吵起来:“我也没办法控制!谁知道这手术会这样,我以前又没做过!”
一吵,分体反倒放松了。窥镜进去之后,之后又有其他器具相继进去。孟黎觉得陡然一股力量吸着她的身体。
刹那之间,她虚弱地嘴唇发颤。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像一片轻飘飘的浮毛。那种力量,将她所有精力、生命统统吸走。
她甚至没有力气再想。
手术结束之后,她半张着嘴,躺了一会儿,才在护士的搀扶下重新坐进轮椅。她像一具空的皮囊。
护士扶着她躺在床上,给她吊了点滴。
孟黎平身躺着,眼泪从眼角一颗颗滑落。
甚至到现在,她仍然无法相信,她的腹中,曾经有过一个生命,而现在却悄无声息地逝去。
她的伤痛甚至被围观。她的身体,没有丝毫尊严。
她孤独而仓皇地面临了无法承受的痛苦。她的眼前,一再出现那些淋漓的鲜血。痛苦落下,像一刀一刀剜着心肉的凌迟。
谁都没有资格让她遭受这样的伤痛与折磨。
当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走廊一头跑来。
她突然激动地坐起,一把扯掉手上针头,将手边能抓到的一切东西劈头盖脸地向顾容砸去。
“离婚!顾容,这辈子我都不想再见你!”
☆、第二十二章
暴怒之下,孟黎手背上针头回血,滴管上瞬间红了一大段。她头发凌乱,眼泪汹涌而出。
看着病床上的孟黎,看着她如同受伤而暴怒的野兽,顾容觉得心头如被重锤狠狠击中。他从来没有这样心痛过。
赶紧上前,试图按住孟黎的手,试图像曾经她发脾气时那样,抱住她,安慰她。
可是孟黎就像被麻风病人碰了一样,来来回回只咆哮一个字:“滚!”
护士们听见动静,纷纷从办公室里出来拉劝。
正闹得不可开交时,孟黎的父母到了。风尘仆仆的两个人,手里仍拉着箱子,从人群里挤进去。
孟黎一看她妈来了,满腹委屈受伤更如决堤一般。扑进她妈怀里,指着顾容就喊:“让他滚!”
所有人目光像聚光灯一样落在顾容身上,带着审判与鄙夷。
可是他已经顾不上周围众人的眼光,看着孟黎的样子,只觉心如刀绞。此刻他愿意付出所有一切让时间重回以前。
孟学致放下箱子,只敢偷偷看女儿一眼,眼泪登时就出来了。他放在掌心上疼爱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如今因为一个混蛋而遍体鳞伤!
温文儒雅了一辈子的他,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骂脏话,揪着顾容的领子将他拖到外面。
“滚!”
顾容呆若木鸡,唯一的情绪便是通红的眼眶。他不敢上前再刺激孟黎,又不愿意离开,只得站在安全通道门后偷偷守着。
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本来有着两情相悦的老婆,老婆的肚子里还有备受期待的小孩儿。而一夜之间,他竟然全部失去!
再晚点,田晓兰和顾建国都到了。顾容仍然没敢跟着他爸妈进去。
孟黎侧身躺着,只咬定一句话:“等我出院就离婚!”
田晓兰从一进医院,眼泪就没停过,听孟黎这样说,又是伤心又是生气,正待说话,却被赵素秋拦住了:“小黎现在正是需要调养的时候,我们不要打扰她,出去说,出去说。”
孟学致留下来看着女儿。
赵素秋和田晓兰、顾建国走到走廊另一头。
赵素秋是大学教授,一辈子讲究个风度,遇到这种事情,仍是一丝不乱,礼貌又威严:“多谢你们二位来医院看望小黎。”
“这是什么话?小黎是我们儿媳妇儿,来看她是理所当然。大家还是一家人,一会儿你们跟我们去吃个饭,然后住家里。晚上叫小容来守着。”田晓兰是千万个不愿意让儿子离婚的。在她看来,孟黎的父母也应该和自己站在同一条战线才是。
哪有父母盼着儿女离婚的?
不料赵素秋一口回绝:“这倒不用,我们已经订好附近的宾馆。晚上也不用小容来守夜。我听说他在外面有个红颜知己,我想他应该挺忙的。小黎毕竟还在住院,等她出院以后,不管她做什么决定,我做父母的都支持。”
赵素秋几句话客气有礼,田晓兰却觉得像是想不留情的耳光,一掌掌煽得脸火辣辣地疼。
顾建国怕田晓兰再说出失分寸的话来,赶紧到:“这件事是小容的错,大错特错!我们绝不包庇他!回头一定要他好好认错,好好向小黎赔礼道歉!至于外头其他什么人,绝对不可能再来往!这件事我们两老可以打包票!”
赵素秋仍是淡淡的:“年轻人有年轻人的选择。我还要回去看小黎,就不多说。”说完,回身就走。
田晓兰和顾建国尴尬地对视一眼,自觉十分抬不起头。走到安全门后看了看儿子,问他:“不回去吗?”
顾容摇摇头。
“你!我早跟你说!”田晓兰狠命戳了一下顾容的头。顾建国也重重叹口气,这才拉着田晓兰一起离开。
顾容始终不敢去见孟黎,一直在医院走廊守了三天,等到孟黎出院,才开着车跟着孟黎和她父母后面一起回到家里。
没想到,孟黎没拦着他进门。
他怀着近乎是感恩的心情跨进屋里。惴惴不安地跟着孟黎进了卧室。
孟黎从随身包里拿出几页纸,递给他:“这是离婚协议,你签了之后寄给我。家里你的东西你收拾一下,先住回你爸妈家。”
顾容呆住,双手颤抖,半天不敢去接孟黎递过来的纸业。好像那是定时炸弹一样。
“我不离婚!小黎,咱们不离,一切从头来,好不好?我再也不会见她!真的!”顾容已经语无伦次。
他觉得心脏被深重的恐惧攫住。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他甚至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的身边会没有孟黎。
就算在他享受于与姜婉的每一次约会,他都笃定着,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家,有一个港湾。他见姜婉,只是来看风景。
孟黎没有接他的话,只说自己的安排:“我们的财政本来各自独立。没什么共同存款需要清算。车子是你买的,你带走。房子是我们一起买的,到时我会卖掉。一半房款打到你卡上。”
她平静地说着这些话。原来朝夕相处,同床共枕几年的人,以为是盘根错节一辈子再难离开的关系,也只需要这三两句,就能厘清。
可心里依然是痛的。像是痛下狠手,将什么东西连根拔起。可她再不会流血了。她的血已经在这一次事故中流光。
“对不起。”顾容哽咽着:“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已经毁了我这几年,还想毁掉我的下半生吗?”
孟黎的话像毒箭正中顾容心脏。他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压下来。他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他的妻子如今一心只想逃离。
他无助地垂下头:“房子我不要,都给你。你不要卖掉,还可以住在这里。”
孟黎没说话。
曾经的两情相悦终于收于千疮百孔。
——————
在民政局领离婚证的时候,是顾容和孟黎最后一次见面。
领证比顾容想象得更快。出来时,他小心翼翼地问孟黎:“我送你回去?”
孟黎像没听见一样,招手叫了出租车,绝尘而去。
顾容愣在当场,嘴唇嗫嚅,想说的话终究没有说出来。
他想告诉孟黎,这几天,他没有一个晚上睡着。他还想问孟黎,出院以后身体怎么样?
一切都再回不去。
☆、第二十三章
顾容习惯性伸手一揽,却揽了个空,不禁睁开眼睛,再也睡不着。身下硬得像木板床一样的床垫提醒着他,他已经不在家里。
孟黎喜欢睡软床,把家里一张床布置得让人能陷下去。导致顾容再也睡不惯他爸妈家里的硬床。
自从孟黎出事以后,他一直睡不好。心里被愧疚和自责反复折磨。他一直以为自己够高明,够克制,和姜婉维持着暧昧却能不做出真正越轨的事情。
没想到会造成那么惨烈的后果。
原来不是他不跟姜婉上床,他就对得起孟黎,对得起他们的家。
他有一种玩火*的感觉。
以婚为鉴 第19节
他时常觉得恍惚。他想象不到自己已经离婚。他举得他只是和孟黎陷入冷战,而这一次特别严重。但他们终将重归于好。
他依然觉得孟黎是他的。他们仍然有一个家。
——————
赵素秋和孟学致工作都忙,陪着女儿住了一个多星期,每天的电话差点被打爆。实在不能再请假时,他们告诉女儿不如休个年假一起回去住一段时间。
然而孟黎打算留下来尽快处理房子的事情,担心她一走,房子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便说:“不用担心,我过得下去,等房子卖了再说。”
她去机场送她爸妈,一路上还有说有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等送完,她一个人回到家里,看着熟悉的一桌一椅,好像每一寸空气里都有顾容的影子。
刚关上门,眼泪就止不住地流。
她很清楚,她不是留恋顾容。那么深的伤口,已经让她对顾容心灰意冷,让她对他所有感情彻底死心。
死心之后,人会重生。
她有强烈的欲念,要坚强地走下去,要开始新的生活,要让自己开心,要取悦自己。
可是,原来最难面对的不是他的背叛与伤害,也不是感情的消亡,而是生活习惯的改变。他的存在,曾经是生活里无孔不入的习惯。
看到沙发,会想起他看球的样子。看到床,会想起他侧躺一边的样子,甚至连买菜时,也会自动想起他爱吃的不爱吃的。
他的存在,是一种瘾。
要戒掉,就像戒毒。
这才是最难。
那天晚上,孟黎没敢在家里住,仓皇地带了洗漱物品,去附近酒店开了间房。
后来,她新办一张电话卡,专门用来和房产经纪联系。一边看房子——打算租一套单身公寓,一边将现在的房子委托售卖。
他们的房子是婚后买的,虽然双方共同出钱,但只写孟黎一个人的名字。因此售卖过程中,不需要顾容签字。
买房的时候,因为顾容忙,几乎是孟黎一个人去看。她那时还没有驾照,一个人坐地铁几乎跑遍了整个帝都。翻来覆去对比了好多个楼盘,最后敲定现在这套。
两个人都很满意。地段好,楼层好,交通方便,还带有名校学位。那时候他们一听有学位,满意得不得了。说起将来孩子上学的事情,以为那是在不远的将来,一定会发生的时候。
顾容,她曾经认定的,以为他们一定会有一双儿女,以为一定会白头到老的人。
原来一段婚姻结束,只要几分钟。曾经千挑万选的房子,脱手也并不复杂。
这么好的房子,自然不缺人想买。价格甚至比他们买的时候,涨了两百多万。
收到定金,又收到尾款。孟黎看着手机银行上显示的数字,突然笑起来。他们这段婚姻,如果说最后还剩下什么,剩下的竟然就是这个数字。
婚姻失败,然而房子投资成功。
——————
顾容收到短信提醒,有三百一十万资金转入。
“啪”一声,他手一松,手机掉在桌面上。
不用问,他也知道这笔钱是怎么回事。
商定离婚那天,孟黎说过的话,此刻像刀一样捅进他心里:“房子,一人一半。”
原来这就是一人一半。卖掉,一人分一半钱!
可是卖掉的不是房子,是他们的家。回忆像电钻一样钻进他脑子里。直到这时,他才终于触摸到离婚的真实。冷得让他四肢冰凉,让他一瞬间感觉无家可归。
他这才发现,尽管喜欢姜婉,尽管同意离婚,可他打从心里,从来没有打算放开孟黎,从来没有打算放弃他们的家!
他慌忙抓起外套、车钥匙。急匆匆开上熟悉的路。
在小区里停好车,遇上同一层的张奶奶带着孙子。跟他笑着打招呼:“你们是不是在装修?”
顾容一瞬间差点窒息,只匆匆点个头,拔腿就上楼。
大门洞开着,几个衣服上落满灰尘的装修工人正进进出出。家具上都罩着塑料布,卫生间的马桶已经被拆除。
又熟悉又陌生。
他站了一会儿,眼泪差点掉出来。凌乱的屋子,进进出出的陌生人,比那个绿色小本更让他心如刀绞。因为,眼前,是坚硬的现实。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