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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宋默然
“哦。”赵莹莹点点头道:“能认几个字总是好的,以后在苏家这等大户,说不定还用的上。”
铁牛叹息一声道:“那石碑摆在村口几十年也没人过问,又怎会是什么稀罕东西,那些个官人却还当成个了个宝贝,依小人看,那玩意分明就是一块个子大些的鹅卵石……”
赵莹莹被铁牛逗笑,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铁牛不大好意思的再挠挠头,双眼仔细地瞧着路,时不时又扭头看看汾河对岸好大一片灯火通明的地方,在那边停住十余艘画舫,铁牛知道那便是权贵人家最喜欢去的青楼画舫,也清楚那里简直就是人间最惬意的所在,因而时不时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他不过是一介仆从,虽然一辈子也不见得有机会上去观光一场,但心中总归是抱着许多美好念想。
“小大夫也是太不凑巧了些,偏偏是在端午节时才要离府出城,若是留下来,说不定还可以跟着大小姐他们到河对面赏玩赏玩,小大夫是府里的贵客,自然是有资格陪着去的,小人可就没那么好命了,却只能隔着河水,远远的看着。”
赵莹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对面河岸上热闹如火,风灯如瀑,人影憧憧,好是一番风景,但却微微摇头道:“奴家却是不太喜欢热闹,心里静不下来,便会觉得烦闷。”
铁牛稍稍应了一声,便又再吆喝着加速赶车,车速又提上几分时,感觉车轱辘都已经转到了极限,那颠簸声也就更加明显,他便又关切地回头说道:“小大夫,快要到东城门了,你且再忍耐着些,若是当真颠得难受,小大夫便可在地毯上躺下,那样便会好受许多。”
赵莹莹客气回道:“铁牛哥,当真无妨的,这辆马车毕竟是苏大小姐的座驾,奴家哪能躺在地毯上,岂不是大大失礼了。”
铁牛转回头,张口一笑,道:“小大夫就是太过知礼了些,跟小人这等人哪需这般客套,要让小人说,小大夫何不学学咱们府上那位准姑爷那样?一上车子,便丝毫无所顾忌地将身子舒坦开,将那厢内的地方占去了大半,就连咱们家大小姐,也被逼到了后排去坐哩。”
赵莹莹不由蹙眉失笑道:“若是换了其他人,奴家是不肯信的,但若说是林公子,奴家却又完全信得。”
“是啊,小人心里,着实有些佩服这位爷的风采胆量,还真把马车当成了他自个儿的,再后来,他竟还在车上睡着了过去,等到了地头,小人便听到璇儿姐没好气地皱着眉,嘴里气呼呼地喊着‘公子,公子,醒醒,醒醒,到地方了!’可咱们这位姑爷偏就不理,就连大小姐都险些过来唤他呢。”
铁牛说得兴起,不由手舞足蹈的比划起来,险些连缰绳都丢了出去,而后才慌忙捡回来,才面带赧然的停顿一下,却又忍不住像是鹦鹉学舌般再次说道:“后来璇儿姐就黑着脸,叉着腰,伸手拉起姑爷的耳朵,大大的喊了一声‘公子!林公子!醒醒!喂!林靖!林璞瑜!醒来啊!’,这么直呼一声姑爷的名讳,他才醒转过来!哈,小人当时就偷着笑起来了。”
赵莹莹听了,不由好笑道:“林公子果然是个妙人儿,那璇儿妹妹本就是个急性子,大约是被气到了……”
她说到这儿,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耳边像是从铁牛口中听到了什么令人熟悉的字眼儿,便微微侧起头,微闭起双眸思索起来。
片刻之后,她猛然觉得浑身上下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娇美的身子像是被雷电击中般颤抖起来,一张被纱巾掩盖的俏美容颜上也是露出极为震惊的神情。
而后,她紧张无比、口齿不再清晰地问起来:“铁牛哥,奴家先前……好像……听你说了一句……林靖!林璞瑜?原来林公子不是叫林璞瑜,而是叫林靖?”
铁牛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立时点头道:“小人时常跟在大小姐身边,早就听说过姑爷的名讳,他姓林名靖,表字才是璞瑜!若不是铁牛读过几年书,却还记不住这等雅意的表字呢。”
赵莹莹听完,瞬时间感觉眼前突然一黑,好半晌才回复清明,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两股滚烫的泪水从她那对美眸中喷涌出来,顷刻间已然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自语起来:“怎,怎么可能!林靖,林璞瑜……敢战士……相公!?”
……
……
许观这一声声大吼,几乎已经将知著居花园内所有人都吸引了过来,人们便再无丝毫兴趣去谈论那些士子所作的诗词,就连急等着士子评鉴自己递过去的回执的小姐们也纷纷抛弃了矜持,挤进人群中看过来。
这等声势一出,不论是林靖,又或是许观,都已经是骑虎难下,再难避开。
林靖将那张宣纸慢吞吞地放到桌前,而后转身直视住许观的双眼,淡然开口道:“若是在下跟许公子说,此诗文并非在下所作,许公子定然是不肯信的了?”
许观沉着脸,凛然笑道:“此时再想退避,岂不是太晚了些?”
林靖叹息一声,无奈地耸了耸肩,同时将眼神外放,扫视了周围一遭,不由又再劝道:“此时围观者甚多,不论接下来会发生何事,终究不会是什么好结果,许公子你,再考虑下?”





宋阀 第063章 你已经赢了!!!
晋阳府内许多人对林靖一直只是听闻,今日才真正见到,先前林靖与许观在包厢前碰面那时,场中之人便大多投以林靖各种情绪的眼神,不屑者有之,惊诧者有之,同情者有之,但几乎都是不太看好林靖,此刻又见林靖连连做出两番退避,有人更是面露鄙夷起来。
苏允儿此刻也处于人们视线中的焦点,原本这等情况连她也是始料未及,但此事似乎又与先前她的所作所为脱不开干系,凡事有因就有果,只不过此刻却是结出的恶果,也由不得苏允儿不引起重视,等她再看到那张宣纸上所写的内容,顿时也被惊在当场,也明白无论中间是谁在推波助澜的想看上一出好戏,今日苏家定然已经处在了风口浪尖上,稍有不慎,便会有可能让苏家蒙羞。
只是她正要开口相劝,许观却立时不依不饶的说道:“苏小姐,还请你再勿阻拦在下,事关士子荣辱,再则今日并非是在下主动挑起事端,因此今日无论如何,在下也要跟眼前这位林公子讨问一个公道。”
苏允儿面有难色地道:“但林公子他……却明言此首诗词并非他亲自所作,此事妾身是可以出来作证的。”
听到她这一番说辞,周围人等包括许观在内都稍稍有些吃惊,毕竟说话之人乃是堂堂府台千金,自然有着足够的分量。
但许观先前已然克制不住地冲了过来,言行间早已有失士子风范,即便此刻苏允儿所言是真,他又怎能就此放手?再说他原本心中就一直向要寻找一个羞辱林靖的机会,如今机会到了眼前,哪有再次失去的道理。
因此他只不过稍稍沉吟片刻,便开口道:“无论事情真相如何,在下与林公子今日之事已然不可避免,还请苏小姐见谅。”
苏允儿叹息一声,原本也知自己是在做无用功,此刻听了许观所言,仍旧掩不住的失望下来。
许观将她失望的神情看在眼中,心里却把这份罪责尽皆加到了林靖的头上,便再也忍耐不住心头的愤恨,当即向林靖拱手道:“既然林公子请了卓家妹子代为回赠了诗文,想来林公子饱读诗书,必然大有水平了,在下便与林公子比较一番诗词如何?”
林靖满口无言般看着他,心想虽说明知道宋代文人之间的比斗会动不动就提诗词出来,但也用不着一成不变的来啊。
他在脑海中不断思索他口中所说的卓家妹子到底是何人,但他思来想去,记忆里却没有任何一个关于卓青雅三字的回忆,而面前的许观又是这般咄咄逼人,虽说他并不是喜欢在人前逞风头的那等人物,但也被许观这番吃定自己的举动惹恼了些。
只是自己近日来虽饱读了许多古籍,但当真对诗词方面一窍不通,就算自己是个穿越客,也还是个从事文秘工作的首长秘书,但身为军人,谁会没事去记背那些先贤名家所作下的诗词,至多也不过大约记得几首十来首最脍炙人口的而已,真的和许观相比,自然也不会有半分胜算,并不是人人穿越到古代,都能带着几百首诗文来装大神的。
许观见林靖沉默不语,心中更是不自禁生出了阵阵的鄙夷,如此人物竟也敢用诗词辱及身为晋阳第一才俊的他,是否太过无知了些?
林靖微微摇头,正要开口回绝了许观的提议,打算返回包厢,再次以冷应对,至多不过就是丢人一些,但总比真的跟人比过输了之后再来丢人的强。
但许观又哪里肯让他走,一见他有想溜的趋势,连忙又上前了两步,愤恨中又略带耻笑地道:“林公子,莫不是想当那缩头乌龟不成?”
林靖闻言,不由停下脚步,一双眉头皱了起来,面向许观冷然道:“这位许观许公子,请问在下是否有必须与你比试文采的义务?还是许公子今日定是要在人前羞辱在下一番,方肯罢休?若是许公子真的想与在下比试出个输赢,那么在下便在此当众宣布一声,你已经……赢了,可好?”
许观听完,猛然气得跳脚,口中怒斥道:“无耻竖子,竟无半分脸面乎,在下还从未见过你这等脸皮厚实之人!”
此人旁侧便有人劝起来:“许公子,听说此人就连府试都考取不过,后来才转去投了军,又哪里敢与许公子比拼诗文了,许公子又何必与这等人计较。”
周遭便有人附和起来:“苏家这位准姑爷如此不堪,不知苏府台到底是如何作想,何必再去理会老国公留下的那纸婚约了,此人将国公府的颜面也算是丢尽了。”
“苏家枉为晋阳第一大家,苏小姐这朵鲜花算是要插到牛粪上去了。”
“嘿,我看那苏小姐也未必就是一朵鲜花了,听说两年前还被辽人掳走过,后来才被人救了回来,她生得这般如花似玉,那些辽人岂有放过之理,说不得早已并非完璧了吧,苏家也是逼不得已才如此为之啊。”
场中立时陷入一阵议论纷纷中,大多都是不耻林靖先前作诗羞辱许观,这时候竟又如同缩头乌龟般不敢应战,更是有人言语间已经涉及到苏府,渐渐地就连苏允儿也觉得自己的面上燥热了起来,那原本才刚刚对林靖有了些好感的璇儿,更是极为难堪的躲到苏允儿身后,恼怒的看着林靖,大觉丢脸。
听到有人辱及苏府,更是辱及苏允儿,晴雯哪里还忍得住,早已站出身来,大声向场中那些辱及苏府的人喝斥道:“何人胆敢辱及苏府,偏生还是些藏头露尾之辈,可敢站出身来,让我们瞧瞧你是哪位?”
那些议论之人,本就是扭曲的心态,试想要是能将高贵如苏允儿这等人物说的如此不堪,心中岂不是会有一种畸形的快感?这些人本就借着人多,借着夜色,才敢大放厥词,哪里又敢站出来了,不一会儿便没了声音。
但远在高台那处的苏宏筹,却已经面色铁青了下来,今日连番遭受这些令人不愉之事,他的心情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而一直陪他在侧的许华道也已经面流冷汗,早就派了下人过去呼唤许观,想叫许观赶紧收手。




宋阀 第064章 冰释大小姐心中所嫌
事到如今,连林靖心中都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苏府也好,苏允儿也好,都给予过自己太多的恩情,虽说此刻这些事情,是先前苏允儿挑起了由头,才被人恰好所乘,也不知出于何种念头,竟将此事扩大开去。但也是因为自己不堪于人前,引来众人非议,甚至有人竟以为苏家是因为苏允儿已非处子之身,是被逼无奈才选择了一个废物来做女婿,这对苏允儿来说可太不公平了些。
此刻就连一直躲在人群中的卓青雅也是面露惊讶地看着,她原本只是想看看许观愤恼的模样,哪里知道那许书愣子竟是这等脾气,居然当众发起火来。
他这般一闹,无论如何都会让苏家丢失颜面,苏大小姐又哪里会记得他的好,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书愣子,有些不知进退了。
卓青文没好气地看着她,道:“这下知道后悔了吧?为兄让你勿要搞怪,你却偏偏不听,如今苏府丢了颜面,到头来还不是要怪在我们卓家的头上?”
卓青雅吐了吐舌头,道:“是啊,小妹当真是有些后悔,何必要傻乎乎的在那张纸上添了自己的名字。”
卓青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感情自家小妹只是后悔这一点……
林靖轻叹口气,走到气呼呼的晴雯身边,将她拉到自己身后,而后冷眼看向许观,道:“既然许兄如此迫切,那在下便只好陪你娱乐一番了。”
苏允儿诧异地看过来,立时猜到了林靖想为苏家打抱不平的心思,便小声向林靖道:“林公子,还是切勿逞强了,苏家也不会被这等绯言绯语影响到的。”
林靖摇头道:“大小姐因我而受辱,我再不出来辩驳一番,岂能说得过去。”
苏允儿叹息一声道:“可是你……”
林靖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不由对她笑了笑,用只能让她听到的语调低声道:“不管输赢与否,今日我也不会再让苏府遭受非议,大不了,今日便当众取消了那纸我与大小姐的婚约便是。”
苏允儿惊讶地看向林靖,讶然道:“林公子你……”
林靖对她温和一笑,道:“我知道大小姐心中会怀疑府台大人的态度,也在怀疑我是真的有了履行那份文契的心思,但我却想告诉大小姐,其实我从未将那份文契放在心上过,不论是以前,又或是现在,又或者是将来,这份文契对我而言,都是无用之物,只是这期间却没能有机会与大小姐深谈,没能及时表明出心中的想法而已。”
苏允儿盯着林靖的双眼,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份真诚,心中各种想法交杂,许久方才有所恍悟般,不由苦笑道:“妾身当真是自讨了苦吃……却害得公子置身于人前,当真没脸再说什么了。”
林靖看着她,依然笑道:“只是我今日跟大小姐所说之事,还请大小姐要保守秘密一段时日,否则我怕会被府台大人剥去了一层皮。”
苏允儿更为惊讶住,俏脸上生出深深的歉意,道:“原来真是爹爹他的主意。”
林靖道:“虽不知府台大人为何如此,但我却能看出府台大人对大小姐的爱护,大人曾经说过,除非是我努力获取到大小姐的真心,否则也不会允许了这桩婚事,大小姐可不要误解了大人,影响到你父女二人之间的感情才是。”
他顿了顿,又道:“其实我早已有了离开苏家的打算,原本是想等端午过后,凭着这末品的官身,就可到永镇军上任,届时便有了生存的能力,却没想到今日会出现这等情况。”
苏允儿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林靖,没想到他竟然要冒着被许观当众羞辱的危险,而为苏家正名!
此时此刻,她唯有歉然万分的叹息一声,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边许观等了许久,已经极为不耐,便催促林靖道:“你既已应战,何必再磨磨蹭蹭?恁地耽误时间?”
苏允儿不由插口道:“许公子,你又何必一而再地咄咄逼人?”
许观被她问责,心头像是被刀尖擦过,莫名的心痛起来:“苏小姐,到了此时,你还要偏帮于他?即便今日在下之举,误损了苏家颜面,但苏小姐岂能忘记这些年来,在下对苏小姐的一片真心?”
苏府颜面受损,实非许观本意,但他如今骑虎难下,也就顾不得其他,唯有坚持下去。
苏允儿微微摇头,道:“许公子,妾身只是觉得,这个中有太多误会,不应将事情弄成这样。”
说起来,苏允儿对许观这些年爱慕自己的事情自然是了然于胸,甚至在林靖未有出现之前,她曾经以为自己将来会极有可能嫁给了他,毕竟两家长辈同朝为官,互为上下,原本就有着一定的关联,再加上许观的确颇有才学,而且还已经苦等了自己两三年之久,到如今还是孤身一人。
苏允儿虽说不上会对许观有什么感情,但无论如何,却也是讨厌不起来的,否则又怎会允许自己与他在别人口中被牵扯了这么些年。
但此时许观心中却颇为寒冷,对苏允儿一再帮林靖推脱一事,也是极为愤恨,不由转头问向林靖道:“林公子真的要躲在女人身后,不肯出来比试吗?”
林靖看他一眼,不由火气上涌,问道:“依许公子所言,到底该是如何比法?”
许观便道:“如何比法,还请林公子来提说好了,以免在下提说出来,届时有人会非议在下胜之不武。”
你爷爷的,当真好大的牛气,林靖心中暗骂一句,皱起眉头道:“既是许公子前来要求比试,还是许公子提出来,要好一些。”
说起这论诗比文的方式,林靖是一窍不通,哪里敢主动出题。
许观却又摇头:“还是先由林公子提说好了,在下忝为去年举会元,自然应该先让一步。”
林靖无奈道:“许公子何须如此多理,在下忝为初来乍到,岂有出题的资格,还是许公子先吧。”
许观皱起眉:“还是你先。”
林靖摇头:“你先。”
许观此人比较执着:“你先。”
但比起执着,林靖的心性又是何人能比:“说了让你先了,你先不先,不先大家各自回座如何?”




宋阀 第065章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
“你……”许观怒瞪林靖一眼,这般与人像耍猴般你来我去,当真有些丢人,实际上许观此人,平日里并非这般无知鲁莽,但今日是彻底被那首三阙诗激怒,正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再加之他本就对林靖颇有恶感,心中更是确定稳操胜券,偏偏林靖还完全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因此他才会如此激进。
他险些又要暴怒,但人群中却响起一声女儿家清脆的抱怨声来。
“两位都是男子,怎像女儿家那边扭捏,如今二位既是为了苏家小姐才起了纷争,何不各自做些诗词,表达出心中对苏小姐的爱慕,若是谁的诗词意境情意最浓,这里有如此多的千金闺秀,会分辨不出来吗?我看就连评审都可以免去了。”
此言一出,谁不知是何人所说,但在场中人纷纷觉得有理至极,只听那女子声音又再响起:“两位若是做不成些好诗词,又哪里能称得上真心爱慕苏大小姐?再则,既是比试文采,又岂能没了赢家的彩头,若是苏小姐肯表个态,谁赢了便嫁了给谁,岂不更美!”
话音落下,全场尽皆骚动,有好事者已经兴奋万分的鼓动起来,替先前提议的那女子助威,更多的是府城里的闺秀千金,个个都有些粉面微红,期待万分,心中只觉得那人提出来的想法,当真浪漫无比,她们大多都是知书达礼的闺秀,又何曾见过有人敢当众说出这种话来,但她们又个个都是怀春少女,虽终身碍于礼教,却不妨碍心中保持憧憬,如今能亲眼所见,岂能不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希翼起来?
苏允儿怔怔地听了那人的话,脸面顿时不自禁地红起来,她虽不像普通女子那般易被困扰,但她总归是个十七岁的少女,涉及到女儿家情感问题,又哪能在这许多人面前再保持镇定?但说话那女子却要求她表态谁赢了便要嫁给谁,她又哪里肯真的这样做了。
于是场中一时陷入了繁杂的议论声与焦急的等待中,先前说话那女子此时又借着人群的掩护,开口说道:“若是苏小姐不愿做出这等表态,那便稍稍将那门槛降低些,只要谁赢了,小姐便与他在这场中互相共述一番情话如何?最不济,也要请苏小姐说出心中真实所想,这两人中,苏小姐到底心仪何人?若连这等要求都不愿同意,敢问苏小姐,苏家莫不是故意希望这两人一直掐斗下去,是要以这等方式来抬高苏家被人追捧的名望不成?”
涉及苏家颜面,就连苏允儿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林靖却是觉得这声音颇为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却又不能确定。
这场中的许观便再也按捺不住,先是在周围抱拳一礼,而后便道:“既如此,在下便先作一首,以示公允。”
他一开口,周围乱哄哄的局面便自发地停了下来,等四周安静少许,许观便稍作思索,片刻便像是有了底气般,开口吟道:“桥影流虹,湖光映雪,翠帘不卷春深。一寸横波,断肠人在楼阴。游丝不系羊车住,倩何人传语青禽?最难禁,倚遍雕阑,梦遍罗衾……动愁吟,碧落黄泉,两处难寻。
此首一出,四周皆是赞赏不已,可以得见许观文采功底之深厚,几乎信手拈来便可成诗,且水准上乘,意境浓厚,更难得是未提半个情字,词中却处处传情,就连知著先生于简和等人也是默默点头,许多女眷小姐也是眼泛清波目光炙热。
更有许多人将目光放到了苏允儿的身上,希望从她的表情中找寻出一些值得谈论的信息,毕竟场中的胜负可是关系着这位苏家大小姐。
但苏允儿听完许观吟诵完毕,面上却仍旧是先前那副平静的表情,并未有过异样。
卓青文,卓青雅兄妹也是共同点头,卓青文更是道:“此首诗词,果然不愧出自文昌之口。”
卓青雅虽是一介女子,却也能领略其中意境,但过了片晌却没来由的发出一声叹息。
卓青文疑惑的看去,卓青雅便解释道:“虽是好词,但意境太过深沉,反而有故作哀伤之嫌了……”
卓青文思索一番,忍不住点头道:“小妹平日虽无甚正形,倒是品评诗词的本事却练了出来,这等强自说愁的意境,的确是大多数士子的通病。”
卓青雅跟他扮个鬼脸,道:“许书愣子对苏大小姐倒是当真用了些真情,否则也不会这般凄苦了呢。”
许观听到周围赞赏的评语,当即极为自豪的闭目,似乎连他自己也陶醉在其中,许久后方才睁开眼,而后便略含戏谑地看向林靖,道:“林公子,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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