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帝国风云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猛子
从第二次东征的情况来看,这一举措颇有效果,皇帝能够切实感受到自己对军队的控制,指挥起来如臂指使。不像第一次东征时他的命令出了行宫后其执行力便大打折扣,甚至遭到将军们的公然抵制和反对。
龙卫府十二个团的编制便是源自这一背景。裴世矩深知其中之缘由,所以当初才鼓励伽蓝放开胆子组建龙卫府。伽蓝当时很担心,因为编制越多。牵扯利益越复杂,其中最直接的相关利益便是军官的配备和将士们的薪酬。
帝**制的基础是府兵,府兵是职业军人,他们的生活来源是帝国分给他们的田地、赋税减免以及功勋奖励,不拿军饷。然而。龙卫府最早的成员里有沙盗马贼和流配囚犯,虽然当初伽蓝给予了他们所需要的承诺,但随着形势的变化,这些人还是不可避免地走上了职业军人的道路。既然转为职业军人了。那帝国就要给他们田地等足以保证他们和家眷生存下去的生活来源。
好在有裴世矩在,再加上当时李渊和冯孝慈都积极配合。陇右各地方官府当然不敢与军方对着干,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至于那些归附突厥人所在的会宁、武威等郡,亦在裴世矩和李渊的“威逼”下,不得不给予归附突厥部落以更多的实际利益。
龙卫府能否始终如一地保持强悍的战斗力,确保将士们的个人利益不受损害至关重要,这一点伽蓝非常清楚。现在,皇帝和行宫让他在河北征募壮勇组建新军,其目的实际上就是为了第三次东征,那么,若想让新军具有战斗力,就必须给新军将士们以满意的个人利益,但皇帝和行宫会给吗?如果不给,伽蓝拿什么去征募壮勇组建新军?难道要去强抓强抢吗?
东征需要军队,需要随军民夫,需要大量的壮勇,而前两次东征的军队和民夫至今都没有回来,都还在遥远的辽东,他们中的很大一部分人已经在第一次东征中埋骨他乡,其他诸如伤残、生病、逃亡等原因导致的减员也难以计数,所以第三次东征,皇帝还需要军队和民夫,但因为朝野间各种各样的矛盾愈演愈烈,从山东各地就近调拨已经非常难了。现在山东各地连最起码的耕种生产和维稳镇戍都难以保证,哪里还有人调给皇帝东征所需?至于代晋、江左、荆襄、川蜀乃至中原、关西等地,要么是帝国心脏所在,要么承担着防御北虏的重任,要么距离辽东太远太远,远水救不了近渴,因此,皇帝和行宫也只有在大河南北“抓人”,而这个任务竟然就交给伽蓝了。
皇帝和行宫或许想得很简单。既然叛贼是成群结伙的,那么把贼首砍了,把其他人收编了,如此则壮勇有了,新军也有了。这些人都是戴罪立功,死了便死了,活下来且有功劳的,将来可以特赦归家,可以说,此举既惩罚了罪犯,又保家卫国,可谓一举多得啊。事实当真如此?
十二月下,伽蓝在马颊河中下游,平原郡和渤海郡交界的地方,一个荒凉而空旷的原野上,与河北义军首领秘密会晤。
此事由刘炫、孔颖达和盖文达暗中运作,曹旦和高泰等人往来奔波,终于成行。窦建德、郝孝德、刘黑闼、格谦、孙宣雅等高鸡泊和豆子岗两地义军首领迫于形势之严峻,也非常想与伽蓝秘密会见,一方面探查皇帝和行宫的动静,以预测未来河北局势的发展,一方面也想打探伽蓝在戡乱一事上的态度,以决定新年后各路义军的生存策略。
因为有几个月前的那次“默契”配合,伽蓝不但拯救了河北几十万饥民,还间接帮助河北各路义军有了飞跃式的发展,所以伽蓝在义军里颇负盛名,尤其那些义军首领,始终心存侥幸,明知道伽蓝是一头凶恶的狼,但还是想与狼共舞,试图像上次一样,从伽蓝那里获得更多有利于自身发展的好处。
至于张金称之死,河北各路义军的“解读”是不一样的。考虑到东征结束,皇帝和行宫暂住河北高阳,辽东方向的远征军主力正在南下的路上,此刻张金称和清河义军在某些居心叵测的世家望族的指使下,击败了戡乱官军,击杀了右候卫将军冯孝慈,不但无助于保护河北义军,反而把河北各路义军直接推进了败亡深渊。假如继任的河北戡乱统帅不是曾与河北义军有着特殊关系的伽蓝,可以预见,死去的就肯定不止“出头鸟”张金称一个,其他各路义军也是危如累卵。
张金称死了,伽蓝并没有乘机赶尽杀绝,而是任由清河义军“溃逃”而走,由此可见伽蓝对河北义军还是抱有同情之心,再加上他的出身和血统,以及留在他身边的刘炫、孔颖达等山东大儒,河北义军里的很多人甚至大胆估猜,伽蓝这位河北戡乱统帅极有可能成为他们的“保护伞”。
正是在这种复杂心理的驱使下,河北义军几位实力较强的首领应约而至。
荒野上有一间被白雪所覆盖的草棚,从外面看很不起眼,但内里却温暖如春,几位大氅裹身的健壮汉子围着火盆席地而坐,谈笑风生。
伽蓝与刘黑闼最为熟悉,与窦建德和郝孝德都曾见过面,与格谦、孙宣雅却是初次相会。曹旦做为邀约之人,为双方热情介绍。略加寒暄后,刘黑闼仗着与伽蓝是老相识,也不避讳,毫不客气地直奔主题,“年后,将军打算如何戡乱?”
伽蓝的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神情渐渐严肃,迟疑片刻后,说道,“某在来之前,接到皇帝诏……”
窦建德等人面色微凛,齐齐望向伽蓝,对他接下来的话十分关注。
“皇帝下旨,为盗者藉没其家。”
伽蓝一字一句,清晰有力。随着他吐出的每一个字,窦建德等人的脸色都骤然难看一分。
所谓“为盗者藉没其家”,意思就是查抄盗贼及其家眷,乃至他们亲朋好友的所有财产,说白了就是连坐。“连坐”非常可怕,你连坐到我,我连坐到你,最终必将演变为一场失控的血雨腥风,受到牵扯受累者不知凡几。
此策的用意可想而知,就是充分调动世家望族和权贵官僚们“剿贼”的积极性,最大程度地激发他们对财富的占有欲。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给世家望族和权贵官僚们以“看得见、摸得着”的利益,还怕他们不去奋勇剿贼?
然而,这一计策在实际执行过程中,会演变为一场灾难。比如世家望族,为了打击对手,吞并弱小,可以肆无忌惮地行诬陷之事,而地方官员为了谋取功绩和攫取财富,必然无所不用其极,会无限制扩大打击面,最终会把更多的地方豪望和无辜贫贱“逼上”造反之路。
对于在座的这些义军首领来说,他们的直系亲属,他们的亲朋故旧,都将成为这一政策的牺牲品,而未来的河北局势也将因此变得异常恶劣,义军的生存环境极其险恶,他们的敌人已经不仅仅是地方官府和帝**队,还加入了本来是同情和利用他们的世家豪族。
当所有强者在利益的驱动下,都变成了凶猛而贪婪的野兽,义军怎么办?
“此策一旦实施,必然加剧山东局势的恶化。”刘黑闼冷笑道,“谁会行此庸策?”
伽蓝笑笑,说道,“开春后,便有第三次东征。这就是实施此策的原因。”
第三次东征?还有第三次东征?窦建德等人面面相觑,无不生出一种荒诞之感。到底是皇帝疯了,还是他身边的那些大臣们疯了?抑或,是帝国的整个贵族阶层都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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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帝国风云 第两百五十六章 回报
.皇帝和中枢出于自己的政治目的需要,必须赢得东征的最后胜利..
帝国朝上改革派和保守派之间的厮杀对国祚所产生的危害,要远远大于各地叛贼对于皇帝和中枢来说,只要在政治上取得胜利,牢牢掌控帝国的权柄,集权于中央,令行禁止,那么剿杀叛贼不过是举手之劳
但是,假如皇帝和改革派在政治上“失守”,改革进程中止甚至倒退,那么,双方的斗争就会陷入白热化,一方至死不愿放弃既得利益,一分则竭尽全力攫取天宪,如此一来,各地叛贼便成了双方博弈的工具,而这个“工具”在帝国上层激烈的政治斗争的夹缝中一面艰难生存,一面乘机发展壮大可以想像,假以时日,这个“工具”必定会演变成为一股无坚不摧的巨大力量,把帝国及其统治阶层一扫而尽
当然,皇帝和上层权贵不会重视这个“潜在”危机,不会陷入政治上的绝望,他们充满了必胜的斗志,他们信心满满,他们最大的理想和最长远的目标便是帝国的长治久安国祚败亡?怎么可能?帝国崩溃?怎么可能?
然而,伽蓝却是知道,仅仅数年后,国祚便败亡了,帝国便崩溃了,而缘由便是因为统治阶层内部的血腥厮杀导致“堡垒”从内部坍塌了,而在外面“攻打”的各路“叛军”不费吹灰之力便摧毁了帝国,分裂了中土,其后便上演了一幕幕恢宏壮观的争霸大战
本年年底,皇帝诏令“为盗者藉没其家”这道诏令看上去平平常常、合情合理,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道诏令却迅激化了关陇和山东两大贵族集团的矛盾,不但在极短时间内恶化了山东地区的局势,也迅把其他地区的局势推向了不可逆转的恶化之境结果开春之后,帝国掀起了一轮波涛汹涌的起义大潮
起义大潮以匪夷所思的度席卷了整个中土,而随着地方局势的恶化,皇帝和中央的威权以及中央对地方的控制遭到进一步打击和削弱,于是历史的车轮失控一发不可收拾,从此走向了不归之路
伽蓝无力改变历史,无力改变皇帝和中央的决策,无力挽救急剧恶化的局势,无力拯救正要坠入无底深渊的无辜苍生,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改变一些人的命运,并试图通过这些在历史风云中留下显赫声名的人物,在未来风起云涌的黑暗时期,保护那些毫无反抗之力的孱弱生灵,让多的芸芸苍生能够躲过死神的吞噬
伽蓝向义军首领们泄露了高层机密并就这一诏令在政治、经济等领域将产生的一系列恶果,以及由此给河北乃至山东,甚至整个中土局势所带来的重大影响,做了详尽的分析和推测
伽蓝给出了两种预测,一个是第三次东征胜利了,皇帝和改革派在政治上取得了压倒性胜利并借助杨玄感之乱后的清算,狠狠打击了保守派,控制了整个朝帝国结束了政治上的厮杀远征军又胜利归来,可以预见,皇帝和中央有足够的实力和时间剿平各地叛乱,完成戡乱
还有一种预测则正好相反迫于国内严重危机,第三次东征“虎头蛇尾”,草草结束皇帝和改革派不但未能在政治上取得胜利,反而因为国内危机的拖累与保守派陷入了为激烈的厮杀由此来推测,中土在朝失控的情况下,中央将失去对地方的威慑和控制,各地将掀起起义**一旦烽烟四起,天下大乱,则帝国必有崩溃之危
假若帝国崩溃了,群雄争霸,那么,今日在座的诸位,都有机会成就一番大业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或许,今天的叛贼,便是明日的帝王
“在将军看来,明年是决定中土命运至关重要的一年”面容清秀、神态沉稳的郝孝德轻拂长须,非常谨慎地问道,“那么,以将军对行宫和东都的了解,第三次东征能否取得预期胜利?”
高句丽蛮夷小国,弹丸之地,在过去的两年里,连遭中土猛烈攻击,它还能剩下多少实力?还能苟延残喘几时?所以第三次东征,高句丽根本没有抵抗之力,帝国大军肯定是长驱直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也就是说,毋庸置疑,第三次东征必定是前所未有的大捷,凯旋而归的皇帝和中枢必能在政治上取得胜利,挟远征之威而归来的帝**队,也必将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剿杀众贼,戡乱天下
伽蓝沉吟不语
窦建德等人望着伽蓝,目露期待之色
此次秘密会晤,实际上源自伽蓝,如果没有伽蓝的主动,义军首领或许有这种想法,却不敢有所举动本来大家对此次会晤不抱太大希望,从当前局势来分析,伽蓝要么想取得默契,以保证水陆粮道的畅通,保证北疆镇戍所需,要么是诱之以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极尽招安之能事然而,一番话说下来,大家忽然发现自己目光短浅,尤其对未来大势的看法为浅显,继而在钦佩伽蓝才智的同时,也隐约察觉到了伽蓝的心思伽蓝似乎想给他们指引一条前进的路,虽然未来就如同一团迷雾,谁也看不清,但听完伽蓝的分析和预测后,大家便霍然发现,原来路就在眼前,只不过始终看不到而已
“过去很多年里,某都在西土追随冯帅征战,对他非常了解”伽蓝脸色黯然,叹息道,“冯帅是某的师长,对某有知遇之恩离开陇西时,某还曾与冯帅相约,追随其远征高句丽,攻陷平壤然而,谁能料到,如今却是人鬼殊途”
伽蓝看看众人,问道,“某至今不能相信,冯帅竟会战死清河,死于叛贼之手某想问问诸位,冯帅到底死于何人之手?”
冯孝慈当然是死于张金称之手,这是人所皆知的事情不过伽蓝既然问,而大家又都是出身豪望之门,再加上刚才伽蓝对国内诸多矛盾和危机的分析,很显然是意有所指,而这个问题的答案,肯定与第三次东征能否取得胜利有直接关系
“将军已经杀了张金称”长相英武,为人豪放的格谦试探着说了一句
伽蓝冷笑,“某并没有杀死张金称”
众皆惊讶
“砍下张金称的人头,歼灭他的军队,这是某的底线”伽蓝的声音有些森冷了,“但清河人公然违背承诺,陷某于两难之地,若不是考虑到东征在即,某要确保水陆两道的畅通,某岂肯善罢甘休?”
伽蓝这句话等于把答案告诉了大家清河义军击败了剿贼官军,杀死了右候卫将军冯孝慈,震惊了皇帝和中枢,不但暴露了河北叛贼猖獗之事实,也把整个义军置于危险之地,然而,即便在这种危急情况下,各贵族集团和地方官府为了自身利益,还是不顾一切地阻挠平叛由此来推测第三次东征,以今日大河两岸的混乱局势,各贵族集团完全有能力阻挠东征也就是说,皇帝和中枢决策的东征,第一次失败了,第二次半途而废,第三次虎头蛇尾,除了留下几十万尸骨、耗尽了国库、伤害了帝国外,一无所获这就是典型的“穷兵黩武”,皇帝和中枢将因此背上恶名,威权遭到重创,而朝上的政治斗争也将因此进入一轮的“**”
既然如此,那么,伽蓝需要什么?伽蓝说了,他需要水陆两道的畅通,需要完成皇帝和中枢托付的戡乱重任,需要功勋,以此来赢得皇帝的信任和器重,加官升爵,为自己谋取大的权利
那么,伽蓝需要河北义军做什么?
窦建德等人心领神会
伽蓝明明没有杀死张金称,却大肆宣扬张金称已死,为什么?他明明给世家豪望欺骗了,却忍气吞声,又是为什么?很简单,不能把矛盾扩大化,不能让河北混乱局势继续下去,不能让永济渠陷入中断的窘境,为此,他只能向世家豪望让步伽蓝实际上就是颗棋子,是皇帝和中枢的棋子,而河北义军则是贵族集团的棋子既然大家同为棋子,自相残杀,便白白便宜了对弈者
“将军需要几个月的时间?”窦建德很厚道,也不转弯抹角,直言不讳地问道
伽蓝伸出三个指头,“不出意外的话,三月底,皇帝和行宫将进入辽东”
郝孝德、刘黑闼、格谦和孙宣雅互相看看,当即取得默契
“渡河,南下”郝孝德说道,“这是我们给予将军的承诺,也是回报将军当初在黎阳仓给予我们的帮助”
伽蓝微笑颔首
“东征结束,将军是否返回河北?”刘黑闼忽然问道
“东征结束,戡乱便要全面展开,你们会越来越艰难”伽蓝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郑重提醒道,“只要顽强坚持下去,就一定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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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帝国风云 第两百五十七章 抢人?
大业九年(公元613年)十二月底,皇帝接到了各地戡乱捷报,龙颜大悦,而行宫则开始积极筹备第三次东征。
自杨玄感叛乱以来,中土各地叛贼蜂拥而起,其中声势浩大者,先有河南梁郡韩相国、吕明星,接着有江左刘元进、朱燮、管崇,其后有江淮杜伏威、辅公祏,其中江左和江淮的叛贼更是直接威胁到了江左重镇江都的安全。.
江都即扬州。今上伐陈,稳定江南,皆以江都为中枢,而其能在皇统之争中赢得最后的胜利,又与江左的鼎力支持密不可分,所以今上以江都为自己的龙兴之地,登基之后大力营造江都,使其成为江左第一重镇,并与西京共称为帝国西、南两大陪都。
江都平叛不力,先在江南战场上败于刘元进,后在江淮战场上败于杜伏威。危急时刻,皇帝撤换了江都镇戍军统帅吐万绪,斩杀副帅鱼俱罗,改由江都郡丞王世充全权负责戡乱事宜。王世充当即征发五万淮南壮勇渡江攻击,以雷霆之势摧毁了江南义军,斩杀了刘元进和朱燮,迅速稳定了江南,确保了大运河水道的安全,确保了江南的战略物资能够源源不断的运往北方。
皇帝嘉奖了王世充,授其以镇戍江都之重任,命令其在稳定江南的同时,戡乱江淮,不惜代价确保大运河水道畅通无阻。
与此同时,雄武郎将伽蓝在辅佐越王杨侗平定了杨玄感的叛乱之后,又西去陇右。辅佐黄门侍郎裴世矩稳定了陇西局势,接着又在太仆卿杨义臣的指挥下,于关西扶风击杀了叛贼向海明,继而马不停蹄赶赴河北戡乱。在短短时间内击败了河北诸贼,稳定了河北局势,确保了河北水陆两道的畅通。
皇帝对伽蓝赞赏不已,决意不拘一格降人才,再次予以破格提拔,加官晋爵,授其为从四品的果毅郎将,领左右龙卫府。
龙卫府再度扩建。由一个府扩充为两个府,这实际上也就是皇帝所需要的新军。如此一来,伽蓝再无推诿之可能,必须在新年前后征募到十个团以上的兵力。再建一个府,如果阳奉阴违,等于直接损害到了他个人的利益。
在过去的一年里,受到皇帝和行宫青睐赏识的、在帝国政坛上冉冉升起的新贵,除了备受瞩目的金狼头伽蓝和临危受命稳定江南的王世充外。还有一个便是齐郡郡丞张须陀。张须陀的戡乱战场,由齐郡延伸到整个济水一线,横跨齐鲁、河南和江淮三大区域,他的仗因此打得非常艰苦。剿杀的叛贼虽然成千上万,但让皇帝、行宫乃至权贵官僚们郁愤不安的是。在张须陀的奏报中,山东局势却越来越恶劣。盗贼也是越剿越多,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张须陀是杨素的老部下,是杨玄感的知交,他凭借着在戡乱战场上显赫功勋,成功逃脱了大清算的风暴,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可以见好就收了,为什么还要冒着得罪皇帝和中枢的危险,报忧不报喜?
皇帝也嘉赏了张须陀,好言安慰,命令他再接再励,奋勇杀贼,力争在新年之后,荡尽诸贼,还山东一个朗朗乾坤。至于对张须陀奏报中的“言过其实”之辞,权当作是张须陀的邀功之举,选择性地忽略了。
伽蓝陷入困境,他在河北根本征募不到壮勇。
前两次东征,河北壮勇大都被征,北上去了辽东战场,至今没有回归。剩下的大都加入了河北义军。还有一部分则是乡团成员,不过他们都被世家豪望所控制。所以伽蓝若想完成皇帝的旨意,只有两条路,要么剿杀河北义军,以俘虏充军;要么赢得世家豪望的支持,征募乡勇入伍。
乡团、宗团对世家豪望来说,不仅仅代表着自身实力的一部分,更是在险恶环境下赖以自保的唯一手段,就目前山东混乱的局势乃至中土危机四伏的局面来说,世家豪望必须保有乡团、宗团,这关系到他们的生死存亡,是头等大事,不容有失。
至于河北义军,他们要发展,要壮大,壮勇对他们来说就等同于生命,岂肯拱手相送?
伽蓝考虑再三,又与西行、傅端毅、薛德音、布衣、李世民等人反复商讨,最终还是一筹莫展,不得不去寻求刘炫、孔颖达、盖文达的帮助。
在薛德音的坚持下,伽蓝迫于形势的胁逼,也不得不向司马氏“低下了头”,主动向河内温城的祖母高老夫人问安,并寻求司马氏的帮助。
李世民则主动请缨,赶赴魏郡,会同柴绍,联合向独孤震求助。伽蓝不以为然,他根本就不指望武川系权贵。
在过去的一年里,武川系贵族集团虽然和以裴世矩为首的、以河东三大世家为主要力量的温和改革派在政治上有限度的结盟,并在杨玄感叛乱一事中获得了丰厚利益,但双方在政治立场上存在着根本性分歧,合作只是暂时的需要,而互相遏制才是贯彻始终的政治手段,所以,值此皇帝和行宫坚决的、迅速的要发动第三次东征之际,武川系贵族不会公开支持。
武川系的政治立场虽然中立,但实际上偏重于保守,他们始终如一的坚持中土的整体利益,坚持帝国的统一和长治久安。在他们看来,国祚的稳定和苍生的安居乐业才是根本,改革也罢,中央集权也罢,前提是要稳定,是要统一。皇帝和改革派虽然嘴里喊着要稳定,要发展,但实际上,他们的所作所为过于激进,偏离了正常的前进轨迹,把帝国推向了失控的深渊。所以,武川系在东征这件事上,首先是反对,后来迫于政治形势的严峻,不得不有限度的支持,等到杨玄感掀起叛乱的风暴,导致整个中土走向混乱之后,他们再一次反对。然而,在皇帝和改革派重创了朝堂上的保守派之后,武川系无论如何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反对皇帝。
李世民年少轻狂,意气风发,有鸿鹄之志,充满了理想和激情。他的态度很坚决,自信满满,伽蓝不好拒绝,更不愿意“泼”他一头冷水,于是便答应了。
考虑到开春后龙卫府就要赶赴辽东战场,这一去便是大半年时间,再考虑到独孤震和李渊未必会让李世民去辽东战场“冒险”,而伽蓝更不愿意承担李世民一旦出现意外后因历史轨迹的转变而导致的一系列不可预见的后果,所以,伽蓝劝说李世民,去魏郡拜见了独孤震之后,便回东都省亲。不能陪母亲过年,总要陪母亲过个元宵,假期无限,来去自由,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随你心意了。至于李世民所充任的“录事”一职,因为是伽蓝个人征辟的属官,不属于中央任命的官员,自由度非常大,走了也就走了,无关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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