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帝国风云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猛子
泥孰神色骤冷,“你怀疑我?”
“我当然怀疑你。”伽蓝毫不客气地说道,“现在老狼府已经坠入陷阱,如果刺杀失败,老狼府就是背信弃义,威信大损,西土诸国由此生怨,假如铁勒人以此为借口举兵攻打伊吾,必能得到西土诸国的支持,如此铁勒人则拖住了我河西大军,与吐谷浑实施南北夹击,我大隋必失鄯善。”
“铁勒人兴起,吐谷浑人东山再起,对我突厥有何好处?”泥孰嗤之以鼻。
“他们可以帮助突厥人阻御我大隋对西土的控制。”伽蓝的声音虽然平淡,但逐渐透出一股冷森之气,“如此你突厥人可赢得足够时间经略西土,不至于重蹈泥厥处罗可汗被我大隋摧毁之覆辙。”
“你这头狡诈的狼,除了相信你自己,你还相信谁?”泥孰嘲讽道,“西土局势如何发展,靠得是实力。中土实力强悍,我突厥人自然臣服,假如中土实力不足了,谁还会臣服?”
“好!”伽蓝手指泥孰,正色说道,“既然你这么说,我就相信你一次。从现在开始,你听我的指挥,否则你我分道扬镳,你干你的,我干我的。”
泥孰目露恼怒之色,他没有想到伽蓝竟然在这个时候夺他的指挥权。指挥权给伽蓝拿走了,事事都听伽蓝的,那接下来的谋划如何实现?岂不给伽蓝牵着鼻子走?假如这其中另有阴谋,老狼府或者伽蓝还有计中计,突厥人岂不成了猎物,反遭对手吞噬?
“伽蓝,这不在原定谋划之中。”泥孰委婉拒绝。
“没有一成不变的谋划,比如苏罗的失踪就不在谋划之中。”伽蓝反唇相讥,“泥孰,你除了相信你自己,你还相信谁?”
“苏罗长大了,她有自己的想法,大叶护总不能把她捆在身边。”
“你和大叶护把她带出来,不就是想利用她找到我吗?”伽蓝眼神凌厉,“你和大叶护故意纵容她,任由她跟着阿史那贺宝走了,不就是想把她放在我的身边,监控我,在最后一刻找到我,杀了我吗?难道苏罗在你们的眼里,不是血脉亲人,而是一枚棋子,一只待宰的羔羊?”
泥孰恼羞成怒,把手中的酒囊狠狠砸到地上,“如果不是你,泥厥处罗可汗怎会东去长安?苏罗怎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如果不是我,泥厥处罗可汗已经被射匮可汗杀了,而苏罗早已变成奴隶,生不如死。”伽蓝连声冷笑,“泥孰,你是高高在上的牙帐权贵,你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开始就是右厢弩失毕五姓的莫贺设,而我是奴隶,我从生下来就朝夕不保,我若想在这个世上活下去,就得靠手中的刀,所以,你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你那个世界在天上,我这个世界在地狱,我是不死亡灵,你不要招惹我,否则,我就把你从天堂拉到地狱。”
泥孰怒目而视,伽蓝眼露寒芒,两人你望着,我望着你,互不相让。
“到了楼兰再说。”泥孰被迫让步。
“好。”伽蓝点头道,“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休息两个时辰后出发。”
“连夜赶路?”
“我是去杀人,不是去戏耍。”伽蓝用力一挥手,“连夜出发,日夜兼程。”
“我要听你的?”泥孰忽然反应过来了。
“由不得你。”伽蓝冷森森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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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行两日后,伽蓝带着人马抵达一处小绿洲。
此刻人疲马乏,难以为继。伽蓝下令,休息一夜。莫贺设阿史那泥孰和黑突厥人知道此处距离孔雀河近在咫尺,距离楼兰古城也就几十里路,不敢懈怠,派出游骑四下警戒。楚岳和魏飞则骑着骆驼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不知所踪。
帐篷里温暖如春。伽蓝披着黑色裘氅坐在火盆边上查看地图,手指在地图上的楼兰古城、蒲昌海和白龙堆之间来回移动。阳虎则裹着厚实的裘氅酣呼大睡。
忽然,帐外传来暴雪的低声咆哮。伽蓝转头看向帐帘处。阳虎霍然惊醒,抓起横刀像风一般冲了出去。冰冷的寒风穿透摇晃的帐帘呼啸而入,火苗剧烈颤抖。阳虎厉叱喝问,暴雪低声雷吼,跟着传来李世民紧张的叫喊声。
伽蓝微微皱眉,沉吟少许,对帐外喊道,“虎哥,请李二郎进来说话。”
数息之后,阳虎带着李世民匆忙而至。暴雪跟在后面露出一个毛茸茸地大头,虎视眈眈地盯着李世民。伽蓝冲它做了个手势,暴雪迟疑了片刻,缓缓缩回大头,继续在帐外警戒。
阳虎手握横刀,继续埋头大睡。
李世民坐到火盆边上,目光扫过地图,踌躇不语。
伽蓝也不说话,平静地望着他,若有所思,渐渐眼神有些恍惚,好象想到了什么遥远的往事。
帐内一时很安静,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炭火香味,给人一种温馨之感。
“将军是个传奇,西土的传奇。”李世民笑着说道。
伽蓝似乎从往事的回忆中惊醒过来,脸上露出感慨之色,迟疑了片刻,方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摇摇手,伽蓝说道,“缪赞了。我不过西土一个小小戍卒而已,在西土卫府中,像我这样的戍卒太多了。无须称我将军,如果不见外,就呼我伽蓝吧。这是我的法号。在西土,大家都呼我法号。”
“恭敬不如从命。”李世民笑道,“伽蓝兄可呼某为二郎。某到西土数月,屡次听到西北狼的故事,但直到在冬窝子见到伽蓝兄,才知道金狼头的传奇。”
伽蓝笑笑,目露落寞之色,“我们这批西北狼存者寥寥,已经成为历史了。”
“在某看来,伽蓝兄正在创造历史。”
伽蓝举手轻摇,“再过几年,等你长大了,回头再看今天,你就会明白,即使没有我,西北的历史也是按照这个轨迹发展。在这个世上,创造历史的不是我,不是像我这样的芸芸众生,草芥蚁蝼,而是你……”伽蓝手指李世民,正色说道,“像你这样的世家望族,像大叶护、莫贺设、长孙都尉这些权贵,你们才是历史的创造者,或者说,历史的发展,主要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主宰着天下命运的贵族所推动。”
李世民略感惊讶地望着伽蓝,对他的这番话颇感错愣。这是一个西北戍卒说出来的话?
“即便我死在了突伦川的风暴里,今天的事还是要发生,你相信吗?”伽蓝问道。
李世民不知如何回答,在他眼里,伽蓝愈发的神秘,愈发的高深莫测。
“我适逢其会而已。”伽蓝望着微微摇曳的火苗,继续说道,“西北正在刮起一场惊天风暴,这场风暴的源头在碎叶川,在突厥人的牙帐。我不过是风暴中的一粒沙尘,根本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就如铁勒人,就如铁勒九姓大联盟和他们的莫贺可汗,都是这场风暴中的沙尘。在风暴的肆虐中,有些沙尘不可避免地会化作齑粉。”
李世民隐隐约约听懂了一些东西。
“伽蓝兄的目标是铁勒人?”李世民疑惑地问道,“那伽蓝兄是否真的背叛了老狼府?”
“如果老狼府背叛了中土,背叛了长安,我是否还应该继续遵从老狼府的命令?”伽蓝反问道。
李世民无语以对,心里暗自忐忑。
“你既然来了,我就直言不讳。”伽蓝沉吟良久,说道,“薛德音在我的手上,薛家老小正在赶赴白龙堆。我已经答应了薛家,把他们安全护送到敦煌。你万里迢迢赶到婼羌,是来寻找薛德音和他的家人,这个我已经知道,至于你为什么万里迢迢来寻找薛德音和他的家人,我不想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包括楼观道为什么介入此事,我都不想知道。到了敦煌,弘化留守元弘嗣会派人来接应薛德音和他的家人。之后,你和楼观道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李世民望着伽蓝,凝神想了很久,忽然问道,“伽蓝兄藏匿突伦川,是为了保护薛德音和他的家人?”
伽蓝摇头,“偶遇而已。”
“偶遇?”李世民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
伽蓝简单说了一下偶遇薛德音的经过,“我说过,我不过是西北一个小小的戍卒,我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不想干的人而得罪关陇望族。你们之间的事,你们到敦煌后去解决,但在没有安全抵达敦煌之前,我希望你不要无端生事,坏了我的大事,也害了你的性命。”
李世民心知肚明,他再度考虑了片刻,毅然做了个决定。
“某无力阻止楼观道对你的攻击。你以为寒笳羽衣会听某的?老君殿和太平宫会给某三分薄面?伽蓝兄,你是否知道,你已经被卷进了另一场风暴,一场正在中土酝酿并即将爆发的大风暴。”
伽蓝笑着摇摇头,“你以为我在乎自己的生死?我早就死了,我之所以从死海出来,是为了一个承诺,一个未了之愿。”
李世民半晌无语,对于眼前这个人,他除了畏惧还是畏惧。一个对自己的生命毫无眷念之人,你拿什么才能打动他?
“伽蓝兄,这个世上,没人相信你的这番解释。”李世民叹道,“楼观道设伏围杀,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重要吗?”伽蓝非常淡漠。
“既然不重要,你为何向某解释?”
伽蓝迟疑了一下,说道,“因为你重要。”
“某重要?”李世民没有听懂,“陇西李氏虽是关陇望族,但早不复往昔权势。”
伽蓝不再说话。
“伽蓝兄不想知道中土的那场即将爆发的风暴?”
伽蓝略感不耐,他看了一眼李世民,冷笑道,“那场风暴可以让你陇西李氏东山再起,也可以让楼观道重建昔日荣光,所以唐国公让你万里迢迢来西土,楼观道更是不惜代价挑起西北佛道两家之争。在你们的眼里,芸芸众生算什么?几百万乃至几千万苍生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孰不知王朝更替,更是用累累白骨堆彻而成,无数像你这样的人梦想着建下万世功业,青史留名,但可曾看到脚下咆哮的血海,在血海里哭号的千万亡灵?”
李世民霍然心惊,一双眼睛骤然睁大,不可思议地望着伽蓝。他是西北戍卒?他一个小小的西北戍卒怎么知道这等惊天秘密?难道他当真如寒笳羽衣所推测,早已成为那场风暴的参与者之一?他一直在欺骗某,在用谎言套取某的秘密?
“你是不是在想,我是那场风暴的参与者之一?”
李世民骤感窒息,一股强烈的恐惧从心底喷涌而出,霎那间淹没全身。
“不错,我的确要参与到那场风暴中。”伽蓝语气平淡,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不过,我是去杀人,去报仇,去实践我对死去兄弟们的承诺。杀人者必被人杀,谁杀了我兄弟,我就拿谁的人头来祭奠我的兄弟。就是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李世民手脚冰冷,口干舌燥,下意识地重复着说了一句,“真的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伽蓝说道,“不过你很重要,对我来说,你真的很重要。或许是上天的旨意,你竟然到了西土,竟然和我不期而遇。相遇即是有缘,承蒙你称我一声伽蓝兄,我就送你一个顺水人情。当然,这取决于你是否需要。”
李世民的情绪剧烈起伏,他感觉自己就像汪洋中的小船,在狂风暴雨中拼命挣扎着,随时有倾覆之祸。
“薛德音吗?”
“薛德音知道什么?即便薛德音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又能给陇西李氏和楼观道带来多大的帮助?”
“难道你当真是参与者之一?”
“我不过是西北一个小小戍卒,哪来的资格推动一场祸及整个中土的大风暴?”伽蓝摇了摇手,“关键就在薛德音,而我既然把薛德音顺利送到了敦煌,当然也有机会继续把他送去长安,甚至更远的地方。”
李世民听懂了,但他不敢信任伽蓝。这几天他亲眼目睹了一系列颠覆了他所认知的事情,而这些事情都与伽蓝有关。这个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狡诈而残忍,就像大漠里的野狼,信任他,等于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了魔鬼。
“你怎么知道这场风暴背后的秘密?”李世民壮着胆子问道。
“这不重要。”伽蓝笑道,“重要的是,你要信任我。”
某拿什么信任你?李世民望着伽蓝,怀疑的眼神把他此刻的心理清晰地表露出来。你是一头狼,平白无故送某一个人情,当然是为了诱惑某,吃了某。
“你我的目标一致。”伽蓝看透了李世民的心思,当即拿出了诱饵,“所以我说,我可以送你一个顺水人情。你需要吗?”
“目标一致?”李世民被这句话震撼了,“你的仇人就是他?”
“你是否需要?”伽蓝并不回答,而是追问道。
李世民当然需要,但他不敢接,他怕自己被这头血腥的西北狼一口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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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帝国风云 第五十六章 匣里金刀血未干
再谈下去已经没有意义。
李世民得到了远远超过自己所预料的讯息,但这不是他主动问出来的,而是伽蓝主动告诉他的,这让李世民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他感觉伽蓝就像一个洞彻世界的神灵,俯瞰这个世界,无所不知,无所遁形。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当今天下有多少人知道一场大风暴即将在中土大地上爆发?可以说寥寥无几,即便是陇西李氏和楼观道,也没有寻到确实的证据,但眼前这个人,一个小小的西北戍卒,竟然说得如此肯定,而且还有意参与到这场风暴中去,这太可怕了,这是真的,还是某的幻觉?
即便是老狼府的长孙恒安,太平宫的观主,老君殿的寒笳羽衣,也不知道自己寻找薛德音及其家人的真正目的,而伽蓝却一语道破天机,这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难道他就像那些道行高深的法师一样会看天象占吉凶?楼观道的法主岐晖,上清道的法主王远知,还有巴蜀蟠龙山的法师袁天罡,河南白马山的法师薛颐,都是当今天下有名的星象术数杂占大师,如果他们仅靠看天上的星星或者占卜推衍,就能预知未来,那中土还有天灾人祸,还有王朝更替吗?难道……
李世民蓦然想到了一个人,弘化留守元弘嗣。假如伽蓝是元弘嗣的人,假如元弘嗣又是那场即将爆发的风暴的推动者,那么伽蓝获悉这个秘密也是有可能的,但伽蓝的身份太低,而且他以前是裴世矩的亲信,又曾做过河东薛世雄的侍卫,而元弘嗣则出自关陇虏姓第一望族,去年才出任弘化留守主张陇右十三郡军事,这两人之间不存在交集的可能。
李世民心念电转,做了数种假设,又一一推翻,他找不到答案,但越是如此越是恐慌,越是感觉伽蓝神秘莫测。
刚才伽蓝向他发出了合作的邀请,并请他马上给出答案,急切间,他根本不敢答应,他的眼前一片黑暗看不到任何东西,他甚至连伽蓝所说的话都没有完全想透想明白,哪敢轻率做出决定?
伽蓝不再追问,俯身专注于地图。
李世民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了告辞。他不能再在这里坐下去了,本来他想凭借自己的机智套取一些有用的讯息,谁知对方却用一连串惊人的讯息给了自己狠狠一击,把自己给震撼了,震得头晕目眩,失去了思考和判断的能力,狼狈不堪。
李世民惶惶告辞而走。
伽蓝微笑颔首,既没有起身相送,也没有说一句话,脸上浅浅的笑容看上去意味深长,但眼里的嘲讽之色还是清晰表露出他对李世民的轻蔑和不屑。
李世民刚刚离开,阳虎就坐了起来。
“这个少年郎对我们有作用?”
伽蓝稍加沉吟后,点了点头,“此子虽不能帮助我们手刃仇敌,但陇西李氏和楼观道有很深的交情,通过他的斡旋,至少可以缓解我们和楼观道之间的仇怨,有助于我们尽快赶赴中土。”
阳虎犹豫了片刻,问道,“刚才,你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我不想挑起西北佛道两家的争斗。”伽蓝叹道,“但我杀了楼观道的人,我还要杀莫贺可汗,还要让楼观道在西北的利益受到重大损失,楼观道岂肯放过我?我若想顺利赶赴长安,就必须给楼观道一个交待,所以,他对我很重要。”
“原来如此。”阳虎恍然,“怪不得你要绑架他们。”随机又问道,“中土有甚风暴?你一直在突伦川,怎知道中土的事?你是不是在哄骗那个少年郎?”
伽蓝微笑点头,“我们要尽快赶去长安,但楼观道如果纠缠不休,势必影响到我们的行程,所以该骗的时候就得骗,骗好了,楼观道不但会暂时放下仇怨,甚至还会帮我们一把。”
阳虎惊讶地望着伽蓝,旋即想到伽蓝神鬼莫测的本事,不禁哑然失笑,倒头又睡了。
伽蓝望着火盆里摇曳的火苗,慢慢陷入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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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楚岳和西行骑着骆驼,在凛冽寒风中疾驰绿洲。
阿史那泥孰匆忙赶到伽蓝的帐篷,他可不想把突厥人的性命交给一个地狱亡灵,一个嗜血恶魔,他必须牢牢把握住局势的发展。
“铁勒叛奴在哪?在孔雀洲还是在楼兰古城?”泥孰盛气凌人,倨傲问道。
西行神情冷漠,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仿若未闻。
泥孰大为羞恼,他在牙帐是何等身份,哪里受得了一个西北汉卒的怠慢?刚想喝叱,楚岳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这位是鹫兄,老狼府的黑鹫。”
泥孰脸色微变,目光中露出惊诧之色,“老狼府的黑鹫?”
老狼府的黑鹫同样是传奇般的存在,传闻他掌控着老狼府在西土的全部黑暗力量,此人就像天上的鹰鹫,有着顺风耳千里眼,西土所发生的任何事情都难以逃过他的耳目。金狼头伽蓝不论如何勇猛,都是地上的生灵,只有下功夫总会有迹可寻,但黑鹫却翱翔于九天,神龙见首不见尾,渺无踪迹。
面对这样一个神秘人物,泥孰不得不收敛自己的傲慢。有些人可以得罪,有些人却不能招惹,老狼府的黑鹫就属于后一种。
西行冷哼,不予理睬,坐在火盆边上自顾吃肉喝酒。
“铁勒人还在孔雀洲。”伽蓝招招手,示意泥孰坐到自己身边。
泥孰又打量了西行几眼,想到此趟能否成功斩杀铁勒叛奴还要靠这位黑鹫所控的黑暗力量,不好起意气之争,于是悻悻坐到了伽蓝身边。
“可有苏罗的消息?”泥孰又问道。
西行再度冷哼,那双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睛射出两道凌厉杀气,显然对突厥人利用苏罗的卑劣手段极其不满。
“火狐带着她正在赶往魔鬼城。”楚岳倒是平和,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件事大长而悽伤的韵律在风中回荡,在古城里传唱,在胡杨林中轻轻拂过。
歌声冲天而起,悲怆而雄浑,嘶哑的声音更透出一股千万年的沧桑。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歌声渐渐远去,笛声渐渐消散,急骤的马蹄声渐渐没入遥远的天际。
“伽蓝,这歌赋何人所作?”
西行纵声高唱,尽显豪迈之气。
“再活一百年,你就知道何人所作。”
楚岳大笑,“鹫兄,不妨再活一百年。”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谁敢说咱就不能再活一百年?”西行也是大笑,“伽蓝,再来一曲。”
伽蓝横笛再举,旋律激扬而起。
“大漠风尘日色昏,红旗半卷出辕门。前军夜战洮河北,已报生擒吐谷浑。”
“再来再来……”
“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城头铁鼓声犹震,匣里金刀血未干。”
“好”西行和楚岳连声叫好,击掌相合。
“城头铁鼓声犹震,匣里金刀血未干。”三人齐唱,豪气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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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帝国风云 第五十七章 日月峡谷
从丝路南道北上敦煌,楼兰是必经之城,蒲昌海是中转之站,而白龙堆则是最为险恶的却又不得不走的魔鬼沙漠。
元凤四年(公元前77年),汉昭帝遣傅介子斩杀楼兰王,易楼兰为鄯善,自此楼兰古国成为历史,而今日,就连楼兰古城也已成为遗迹了,但楼兰做为丝路上的重镇,随着丝路贸易的日渐繁荣,其中转作用却无可替代,于是以栗特人为首的西土商贾们就在蒲昌海、孔雀河和且末水交汇的戈壁沙丘上聚集起来,天长日久,逐渐形成了一片以市榷、堡寨和帐篷为主的大市集,西土人习惯地将其称之为楼兰。
这天黄昏,在残碎而凄凉的血色夕阳下,在厉啸的寒风和肆虐的沙尘中,三个戴着幂离披着大氅骑着驼马的人风驰电掣般冲进了日月峡谷。深入峡谷大约里许,有一道土筑高墙,墙中有坚固大门。大门紧闭,墙上亦无人迹。
西行策马走近大门,举手相拍,“嗵嗵”的响声回荡在暮色笼罩中的峡谷里,经久不绝。
时间不长,大门上的视孔打开,露出一张苍老的面孔,一双混浊无光的眼睛,这双眼睛慢悠悠地转动着,仔细打量观察了一番,这才传出晦涩而嘶哑的声音,“借宿?回易?还是公干?”
“借宿。”西行掏出几枚五铢白钱递了进去。
门内之人没有接,“堡门已关,请另寻宿处。”说完“啪”的掩上了视孔。
西行冷哼,“苏合香愈发骄横了,连手下一个看门竖奴也敢如此无礼。”
伽蓝笑了起来,催马上前,再拍大门。
视孔再看,门内之人忿然叫道,“休要在日月谷猖狂滚”
“芥老鸡,别来无恙啊”伽蓝带着一丝感叹慢条斯理地说道。
视孔内的面孔更为愤怒,刚想厉叱,又蓦然迟疑,眼内露出思索之色,似乎对这声音颇感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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