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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帝国风云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猛子
江都候从怀里拿出伽蓝的符信递给高泰。高泰拿过来仔细看了一下,又传给乔二,乔二又递给谢庆、西门辰等人,还有几个刘黑闼的亲信属将。符信在众人手里转了一圈,又回到江都候手中。
“太行贼在哪?”江都候一边收好符信,一边冷声问道。
江都候的语气很不善,但高泰知道他的脾气,权当没有听到。高泰紧走两步,靠近像小山一般彪悍的江都候,目露兴奋之色,压低声音说道,“太行人正在渡河,汉东公和他们在一起,估计子夜后可以抵达灵宝山。”
“刘黑闼的人都来了?”
江都候对刘黑闼毫无尊重之意,没有直呼为贼已经客气了。高泰皱皱眉,担心地看了一眼刘黑闼的部属。好在江都候一口西北音,此时又是风雨大作,刘黑闼的部属根本听不清他在说甚。
“一千壮勇,全部过河了,都在这片树林里藏着。”
刘黑闼冲着乔二等人招招手,把他们喊到身边,“所有壮勇分作五个团,其中四个团与太行贼实施南北夹击,余下一团为预备。”他指指楚岳、阳虎和沈仕鹏,又指指高泰、乔二、谢庆和西门辰,“两人领一团,即刻出发。”
方小儿急了,一把抓住江都候的手臂,“旅帅,俺要与你一去去。”
“留下。”江都候亲昵地拍拍方小儿的脑袋,但神情却非常冷肃,“你与预备团一起走。”
方小儿觉得自己被轻视了,很受打击,很委屈,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狠狠地瞪了江都候一眼,气呼呼地掉头就走。
江都候瞥了他一眼,看到方小儿又在抹脸上的雨水,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方小儿可能哭了,抹去的雨水里搀杂着无言的愤怒和难以抑制的委屈。江都候猛地迈出一步,大手伸出,一把抓住了方小儿干瘦的肩膀,“不怕死就一起去。”

柴绍和魏征很费了一番口舌和心思,在灵泉寺和慈恩寺之间的灵泉驿设下丰盛酒宴,把王仲伯和伽蓝“拉”到了一起。
有时候坐下来见个面,谈一谈,会起到意想不到的结果。柴绍和魏征也不指望他们能化干戈为玉帛,一笑泯恩仇,只希望找个“台阶”让他们“下来”,平息一下怒火,缓和一下矛盾,暂时不要兵戈相见,拖几天算几天。
伽蓝带着阿史那贺宝和五十骑紫云天勇士率先赶到驿站,卢龙则带着一百魔鬼骑部署在驿站两百步外的大道上,气势逼人。
王仲伯则带来一队五十人的亲兵扈从左右,还把一个步兵团放在距离驿站几百步外的山冈上,这既是预防意外,也是对西北人的一种威慑。
双方都想见一面,却都担心对方下黑手,一个个如临大敌,剑拔弩张,气氛非常紧张。
一见面王仲伯就倚仗自己的资历和官爵,怒声责叱伽蓝。这不是骂伽蓝,实际上是指桑骂槐,骂独孤震。他可不认为伽蓝在没有独孤震的支持下敢挑战他的权威,敢于向他做出攻击态势。
伽蓝神色平静,既不恼怒,也不驳斥,始终沉默不语。
王仲伯骂得兴起,胆气一壮,怒气更盛,连带着把柴绍和魏征也骂了个狗血淋头。河北世家都是两面三刀的宵小之辈,先前对黎阳的承诺都是假的,事到临头了,临阵退缩也就罢了,竟然还倒戈,倒向了独孤震一方,与黎阳对着干,简直是无耻之极。
柴绍很有世家子弟的风范,喜怒不形于色,很有兴致地听着,一副云淡风轻地样子。魏征却是眼里容不下沙子,初始还能忍耐,毕竟是他请客吃饭,他是主人,不能失了风度,哪料王仲伯蓄意要挑起河北世家和独孤震之间的矛盾,分裂伽蓝和独孤震的联合,其犀利词锋犹如快刀,一下下砍在魏征的脸上,终于把他激怒了。结果伽蓝没有与王仲伯吵起来,魏征反倒与王仲伯激烈争执起来,而争执的焦点就是太行贼到底有没有祸乱魏郡,几十万河北饥民是不是就在安阳城下威胁到了魏郡的安全。
伽蓝望着王仲伯,望着这位年过不惑之龄相貌堂堂的帝国将军,突然想到了东征战场,想到了正在辽东战场上浴血厮杀的皇帝和帝国将士。
王仲伯出自关陇王氏,祖籍陇西天水,其祖父王猛曾出任过陇西鄯州刺史。王氏一门,以当朝大将王仁恭最为知名,他与薛世雄、周法尚、李景等齐名于天下,曾追随杨素北伐突厥屡建奇功,是杨素帐下一员悍将。平定汉王杨谅之乱后,历任河北卫州刺史,汲郡和信都郡太守。东征开始后,出任左武卫将军至今。王仲伯是王仁恭的侄子,一直追随王仁恭征战沙场。
如今王仲伯是杨玄感兵变的主要策划者和执行者,那么远在辽东战场上的王仁恭呢?他是不是也是杨玄感的同党?是不是和兵部侍郎斛斯政、弘化留守元弘嗣、左候卫将军李子雄一样,都是兵变的主要参与者?兵部侍郎斛斯政加上左武卫将军王仁恭,还有左翊卫将军赵元淑,还有许许多多藏在黑暗中的人,这些人如果联手在辽东战场上发动兵变,就算失败了,也足以拖延皇帝和远征军南下平叛的时间。
伽蓝越想越是惊惧,愈发坚定了火速杀向黎阳的决心。
柴绍出面斡旋,魏征也冷静下来,王仲伯出了胸中一口恶气,也不再意气之争,转而积极寻求妥协之策,以便兵不血刃拿下安阳城。

临近子夜之时,灵宝山方向突然传来急促钟声,钟声里充满了惊恐之音。
王仲伯当即要告辞离去。
伽蓝突然翻脸,一脚踢翻食案,拔刀就上,“杀!”
西行和阿史那贺宝左右相随,抡刀就砍。紫云天的勇士们一拥而入,刀枪齐下,弓弩齐射。
王仲伯始终保持着高度戒备,他的亲卫们更是贴身相随寸步不离。王仲伯和他到亲卫们都曾是西北军的一员,在西北边陲更是打过很多年的仗,当然知道西北狼的传说,知道西北狼的厉害,哪敢有半点懈怠?谁知防不胜防,还是遭到了西北狼的暗算。
双方酣呼鏖战,血肉横飞,战况异常惨烈。
魏征目瞪口呆。柴绍大惊失色,瞠目结舌。
大角冲天而响,惊心动魄。号鼓齐鸣,卢龙带着一百魔鬼骑风驰电挚,向着几百步外的山冈席卷而去。








大隋帝国风云 第一百五十九章 攻敌不备
灵泉寺的钟声在黑暗里回荡,在雨中苦唱,肃杀之气随着呼啸的山风融入颗颗水珠,化作丝丝寒气,一点点渗透到心灵之中,让人恐惧,让人惊悸。
灵泉驿中,杀声如雷,愤怒的吼叫声、凄厉的惨叫声,还有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和箭矢撕裂空气的厉啸声交汇在一起,惊心动魄。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伽蓝面目狞狰,杀气腾腾,手中血淋淋的横刀指着正在急速后撤的王仲伯,声嘶力竭,“兄弟们,杀!给我杀!杀!”
伽蓝的突厥语此刻听起来格外野蛮而血腥,而紫云天的勇士们同样用突厥语叫着喊着,就像一群穷凶极恶的沙狼,一个个血脉贲张舍生忘死,疯狂攻击。
王仲伯和他的亲兵们仿若回到了黄沙漫漫的大漠,胆气顿时怯去几分,再听到从驿站外飞驰而过的轰隆隆的马蹄声,听到远处山冈上府兵们惊惶失措的鼓号声,还有从灵泉寺里传来的越来越惊恐而急促的钟声,不禁惊骇欲绝,无心恋战,只想以最快速度冲出去,撤回灵宝山。
然而,杀出驿站之后,眼前依旧是西北人愤怒的嘶吼,依旧是刀光剑影,呼啸的风雨中甚至还多出来一头猛兽,一头像闪电一般耀眼又像幽灵一般恐怖的大獒。
王仲伯夺路而逃,在一群亲卫骑士们的保护下,向灵宝山方向狂奔而去。他的亲卫队只有十几匹马,有马的可以先逃,但没有马的只能留下来拼死阻截。
“吹号,吹号,追上去,剁下他的头。”阿史那贺宝看到王仲伯逃了,当即扔下对手,一边撒腿奔向战马,一边疯狂叫喊。
“呜呜……”号角响了,不过不是下令追杀,而是命令继续围杀眼前敌人。
阿史那贺宝大怒,转头一看却是伽蓝亲自吹响了号角。伽蓝冲着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不要追了,夜黑雨大,不安全,更重要的是,伽蓝并不想砍下一个正四品的武贲郎将的头颅。头颅好砍,后事难了,以他现在卑微的身份和目前并不明朗的局势,砍下王仲伯的头颅等于破坏了官场上不成文的规矩,直接得罪了权贵官僚们,不但没有功劳,反而会犯众怒,会遭到各方势力的指责和攻击,有百害而无一利,纯粹是自找麻烦。
“降者不杀!”
伽蓝嘶哑而冷酷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异常凶残,就如一头嗜血猛兽张开了血淋淋的大口,让人魂飞魄散。
王仲伯已经逃了,主帅已走,只待其与主力会合,局势就会产生转机,所以这些亲卫毫不犹豫地缴械投降了。实力不济性命难保固然是他们投降的直接原因,但更重要是,他们实在想不通,禁兵怎么会突然攻击他们?他们是来剿贼的,而这支禁军先前一直在河北各地剿杀叛贼,挡者披靡,声名显赫。既然大家都是来剿贼的,目标一致,何来矛盾?为何要自相残杀?
远处山冈上,卢龙的魔鬼骑并没有正面冲杀,而是四面围堵,阻止这团步军救援驿站。骑士们打马飞奔,气势如虹,声势惊人。步军团虽然惊惶不安,但在步兵校尉的指挥下,密集列阵,严阵以待,并没有自乱阵脚的迹象。
这位步兵校尉是一员久经战阵的老军,他坚信这是一个误会,禁军没有任何理由攻击府军,除非这支禁军谋反了。禁军会谋反?这太荒诞了。果然,很快便从驿站方向传来停止攻击的号角声,接着一队骑士飞驰而来。为首一位彪悍将领杀气腾腾地走到他面前,自报家门,禁军骁果龙卫统,越骑校尉敦煌。
他没有听说过敦煌这个名字,但他知道这支禁军的统帅叫伽蓝。伽蓝这个名字如今威震大河南北,人所皆知。
“伽蓝将军?”他试探着称呼道。
伽蓝微微颔首,接着便厉声一吼,“绑了!”
“何罪?”这位步兵校尉勃然大怒,张嘴狂呼,“某何罪之有?”
伽蓝举起马鞭,指着他的鼻子,怒声叫道,“谋反!”

柴绍和魏征怒不可遏,面对骤变的局势,两人束手无策,一筹莫展,甚至都没有急报独孤震,因为到目前为止,两人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知道灵泉寺的钟声为何子夜敲响,更不知道伽蓝听到钟声后为何骤起发难。
但局势失控已是必然,独孤震的谋划因此遭到了致命的破坏,而破坏这一谋划的正是伽蓝和西北人,他们把野蛮无知和狂妄自大发挥到了极致,再一次牢牢掌控了局势发展,这让自信满满的柴绍和魏征情何以堪?让他们拿什么面目去禀报独孤震?
以当代精英自居、以学识渊博自傲、以高贵身份自矜的河北世家权贵,在一群来自西北蛮荒的戍卒面前屡屡失策,屡屡被动,这让柴绍和魏征在愤怒、沮丧之余大感挫败,尤其这一刻,在自己竭尽全力眼见胜券在握之时,却给伽蓝和西北人一个巴掌打得两眼发黑晕头转向,干净彻底地失去了对局势的掌控。这种巨大的颠覆性的反差深深的刺激了他们,强烈的挫败感让他们的自尊和自傲遭到了沉重一击。
两人彷徨无计,既痛恨伽蓝的言而无信,更怨恨傅端毅和薛德音的蓄意欺骗。一位河北傅氏子弟,一位河东薛氏子弟,竟然与一群野蛮人合谋欺骗他们,这太过分了。不过仔细想想也是理所当然,傅端毅是裴世矩的弟子,薛德音则在自家大人冤死之后痛定思痛,转投裴世矩门下,两人都与伽蓝一样,都为裴世矩效力,当然不会顾及到其他贵族集团的利益。
正在焦虑不安的时候,驿站外传来战马奔腾的轰隆声。布衣和江成之带着龙卫统骑士从慈恩寺赶来,也不停留,风驰电掣,沿着大道向汤阴方向呼啸而去。很显然,这是去阻截王仲伯的退路,要将其围杀在灵宝山一带。
两人面面相觑,疑惑更盛。谁在夜袭灵宝山?本来怀疑是布衣和江成之,如今看到他们带着军队疾驰而过,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支军队,太行义军,刚刚撤离韩陵山的太行义军,唯有杨公卿、王德仁和李文相才有条件和实力袭击灵宝山。
西北人什么时候与太行贼握手言和了?不但握手言和,还联手攻打王仲伯,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这怎么可能?伽蓝哪来的如此“神通”?
“刘炫。”魏征从牙缝里蹦出了两个字。
“走!”柴绍毫不犹豫,拉着魏征就冲出了驿站,在风雨之中疾驰慈恩寺。

刘炫坐在昏黄的铜灯下翻阅着书卷,心无旁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柴绍和魏征浑身湿透,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躬身致礼。
刘炫久无动静,仿佛没有察觉一般,把两人当作了空气。柴绍和魏征不敢失礼,就那么躬着身弯着腰,等待刘炫抬头看他们一眼。
一阵凉风吹来,帐帘摇摆,灯火摇曳。刘炫仿若惊醒,缓缓抬头,默默地看了两人一眼,沉吟稍许,这才抚须抬手,虚礼相请。
两人坐到刘炫的对面,交换了一下眼神。柴绍当仁不让,率先说道,“先生,子夜灵泉寺钟声突起,伽蓝将军骤然发难,在灵泉驿站袭杀王仲伯……”
刘炫安静地听着,就像听一则引人入胜的故事。
“先生,某以为,袭击灵宝山的,正是太行贼。”柴绍话音刚落,魏征便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请先生解惑,太行贼缘何与西北人联手,暗袭黎阳府军?”
刘炫露出一丝浅笑,眼里充满嘲讽和鄙夷,“难道你们没有看到洹水北岸几十万生死悬于一线的饥民?”
这个理由足够了。柴绍和魏征都能理解,在来的路上两人也曾探讨了一番,拯救饥民当然是双方联手的最好“借口”,这个大义至上的借口可以让双方暂时搁置所有矛盾。双方联手“出敌不意”,接下来自然是“攻敌不备”,马到成功。
这一仗最关键的就是把王仲伯诱离灵宝山。王仲伯离开了军营,府兵失去统帅,突然遇袭之后陷入混乱崩溃的可能性大大增加。而这个最关键的“一步棋”由西北人承担,柴绍和魏征显然“帮了大忙”。
目前还不知道灵宝山的战况如何,但今夜风雨交加天气恶劣,王仲伯又在驿站遇袭生死未卜,就算他以最快速度逃回去了,但已经错过了最佳反击时机,失败在所难免。在山野间打仗,在风雨交加的黑夜里交手,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太行贼显然“棋高一着”,王仲伯必败无疑。
王仲伯一败,战利品都归了太行贼,太行贼实力大增,河北世家再想如臂指使地控制他们就越来越难了。王仲伯败回黎阳,必定认为此仗败在独孤震的阴谋之下,而独孤震是集合了河北世家、西北人和太行贼三方力量围剿他一个,由此双方彻底撕破脸,独孤震再想等待观望则绝无可能,不得不马上出手平叛,如此一来,伽蓝和西北人如愿以偿,顺利完成了皇帝和裴世矩托付的使命。
刘炫含蓄地承认了,正是因为他的存在,西北人和太行贼才“走”到了一起,并掌控了局势发展。接下来,独孤震和河北北方系世家若想从杨玄感兵变一事中牟取自己想要的利益,那就必须与他合作,某种程度上,也就是与以他为首的包括大多数山东寒门儒士和下等贵族集团合作。
你想拿我做棋子,随意牺牲,肆意欺诈,我告诉你,不行。
“黎阳一事,牵扯到皇统之争。”
面对文翰泰斗刘炫,柴绍根本不做隐瞒,直接点明事情真相。杨玄感要用暴力手段更替皇统,而独孤震则想用温和之策设立储君。杨玄感要取皇帝的性命,独孤震则想保证帝国政局的平稳。杨玄感的策略和独孤震的谋划各有利弊,但对河北人来说,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支持独孤震,利用杨玄感兵变来打击、分化和削弱关陇贵族集团,继而再借助以独孤震为首的关陇贵族之力,大量进入朝堂掌控权柄,由此完成他们所期待的对帝国权力和财富的再分配。
刘炫应该如何选择?是选择支持河北世家权贵,还是选择保护河北的黎民百姓?
刘炫摇头,很坚决,很有力,“在某孤苦无依,凄凉无助之刻,拯救某的只有河北贫贱,他们中有农夫,有奴隶,甚至还有盗贼。”
换句话问,在某奄奄一息之时,河北世家权贵在哪?是谁把某从天堂打入地狱,到了地狱还在某行将就木的残躯上踏上一只脚?
“先生……”
魏征躬身恳求。
刘炫坦然而笑,我还能活几年?一群来自西北蛮荒的戍卒都能大义至上,不惜舍生取义拯救苍生,某难道还不如他们?我一辈子都在讲“礼义廉耻”、“孝悌忠信”,难道都是自欺欺人的谎言?
等到河北义军攻克了黎阳,洗劫了黎阳仓,这个世界就不是你们为所欲为的天下了。







大隋帝国风云 第一百六十章 一切尽在不言中
伽蓝、西行、魏飞、阿史那贺宝各领二十骑,前后呼应,在风雨之中冲进了黑暗山林,向灵泉寺方向疾驰而去。
傅端毅和卢龙领魔鬼骑看押俘虏,坐镇灵泉驿,居中策应。
毛宇轩和薛德音坐镇慈恩寺,断绝了与安阳城之间的联系。柴绍和魏征数次派人传讯,都被西北人阻截。魏征大怒,亲自飞马而出。负责阻截的苗雨和李豹毫不留情,痛下杀手,连人带马一起撂倒,假如不是柴绍拼死相救,魏征的头就搬家了。
凶神恶煞一般的苗雨举起血淋淋的马头砸在魏征和柴绍的脚下,纵声咆哮,“最后一次警告,假若再试图接近安阳城,剁了喂狗!”
大黑目露寒光,冲着一群肝胆俱裂的河北人发出一阵疯狂叫吠,尤添苗雨暴戾之气。
魏征睚眦欲裂,拔剑就要冲上,柴绍和亲卫们不得不蜂拥而上,奋力将其拽回军帐。
柴绍怒气更盛,此刻他总算相信了李世民在书信中的告诫,这帮西北人凶残而狡诈,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必须打足十二分精神与其周旋,即便睡觉也要睁大眼睛小心防范。柴绍没当回事,他根本就瞧不起这群野蛮之徒,结果没接触几天便栽了一个大跟头。
独孤震信任他们,对他们寄予厚望,如今形势失控,偏偏又是伽蓝点名“请”他们相助,这让独孤震怎么想?那些河北世家望族又怎么想?颜面尽失还是小事,就怕局势一发不可收拾,让己方陷入被动,那就糟糕至极了。
“事已至此,稍安勿躁!”柴绍强忍怒火,劝谏魏征不要再去激怒西北人。
这帮人心狠手辣,真要激怒了他们,被他们砍了,然后把责任推到王仲伯头上,死无对证,岂不白死了?魏征想起那颗血淋淋的马头,忍不住暗自惊惧,满腔怒火顿时熄了一半,“假若王仲伯死了,死在太行贼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柴绍忧心如焚,焦虑无语。的确不堪设想,镇戍黎阳的武贲郎将死了,六个团的鹰扬府军队全军覆没,太行贼之猖獗可想而知,不论黎阳是否谋反,独孤震和地方官员的失职之罪都坐实了。这还不是最急切的事,最急切的是黎阳杨玄感因此寻到了出兵魏郡的借口,他甚至可以诬陷独孤震举兵造反,大举进攻,如此一来魏郡岌岌可危。魏郡若失,独孤震和支持他的河北北方系世家望族首当其冲,必遭沉重一击,接下来更要惨遭皇帝的清算和打击,可能就此一蹶不振。
“王仲伯还不至于无能到如此地步。”柴绍摇手道,“再说,西北人和太行贼缺乏信任,就算联手攻敌,彼此也会小心提防,以免中了对方暗算,所以可想而知,他们之间的配合必定漏洞百出。王仲伯和他的部下们只要保持镇定和清醒,虽不能转败为胜,但有黑夜和风雨的掩护,足以冲出包围,撤回汤阴。”
话是这么说,纸上谈兵的东西没有任何意义,比如西北人,之前谁能料到他们有如此惊人手段?魏征和柴绍面面相觑,忍不住长吁短叹,在痛苦的煎熬中等待着天亮。

黎明之前,风雨渐小,待天亮之后,苍穹阴霾,只剩下濛濛细雨在如梦如幻的雾霭和悠扬清雅的钟声里轻轻飘扬。
在一座郁郁葱葱、溪流潺潺的美丽山谷里,伽蓝在刘黑闼的陪同下,与太行义军首领会面。
几十步外的山冈上,阿史那贺宝和紫云天的勇士们严阵以待。高泰、乔二、西门辰和平原义军则列阵于北面树林,蓄势待发。
山谷西面就是名闻天下的河北沙门第一寺灵泉寺。山门四周,义军战旗飘扬,弓弩高举,杀气凛冽。
气氛非常紧张,三方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杨公卿是一位年近四十、长髯飘散洒、气质内敛而沉郁,举止稳重得体的义军首领。举旗之前,他是邯郸都尉府辖下的地方军校尉,曾镇戍北疆,战功累累。如此人物却在东征之前举旗造反,占山为王,其中必有一番故事。西北人不知道他的故事,不过因为同出军队,同戍边疆,对他还是生处些许好感。
站在杨公卿左边的义军首领叫王德仁,三十多岁,相貌俊雅,一身书卷气,怎么看都像是学堂里的助教,而不是一位草莽豪杰。与其并肩而立的是一位英气勃勃的黑衣青年,气质出众,卓然不群,给人一种鹤立鸡群之感。即便是西北人,也知道此子出身不凡,十有**出自豪门大族。刘黑闼介绍此人便是李文相,寥寥数言,语焉不详,明显隐瞒。
西北人却是无心打听他们的出身来历,只要知道他们是太行义军首领就可以了,甚至在江都候的眼里,他们就是一群十恶不赦的贼,人人得而诛之。
“西北狼……”
杨公卿望着站在伽蓝背后策马而立、戴着黑色狼头护具的六位骑士,目露钦佩之色,难以自制地发出了一声赞叹。当年镇戍灵朔,鏖战于贺兰山下,多少次听到西北狼的传说,但一直认为那是卫府为了鼓励西北儿郎的士气而故意编织的英雄故事,直到此刻,他才相信,原来西北狼不是传说,而是真实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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