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法医辣手摧夫记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清歌一片
史安摇头叹道:“夫人神技,天下少见。在下万分敬佩。只另有一事,在下仍百思不解,不知夫人可否答疑解惑?”
许适容笑道:“你有何疑惑,讲来便可。”
史安俯身从那尸囊中小心地取出了许适容包裹好的环状物,问道:“今日在那尸坑中,夫人何以知道埋有此物?”
许适容接过,借了烛火看了一眼,这才问道:“你若被人扼住喉咙,会作何反应?”
史安一怔,想了下道:“应是用力抗争推开对方。”
许适容点了下头道:“不错。此为正常人的反应。用力推开之时,手掌五指应是呈放开状摊开,至少不会紧握成拳。当人死后,身体的最先反应是全身肌肉松弛,眼微睁、口微张、各个关节容易屈伸,粪便□可能外溢等等。此种情况可持续一个时辰左右,接着便是尸僵。凡是经过肌肉松弛阶段的尸体,尸僵后的手,拇指向掌心弯曲并被其余四指覆盖,手呈微微弯曲状。尸僵形成后,姿态一般就不大能改变。此具尸骨,我观它左手掌骨是正常的略微弯曲,右手掌骨却呈紧密咬合状的,似是在用力握住什么东西。所以我便试着在他手骨之下挖地,果然找到了这东西,应是手掌的肉腐化后从骨缝中滑脱所致。”
史安眼睛一亮,叫道:“莫非是那死者窒息死亡前,无意从凶手身上抓脱了什么物件,所以即使死了,右手也仍是紧握不松?”
许适容笑道:“我亦是如此作想。方才我说人死后身体会松弛再尸僵,此是一般而言,也有例外。那便是死亡的一瞬间,死者因为极大的愤怒或怨恨,造成身体肌肉的痉挛。此种情况下,死者意念最强部位的肌肉发生强直收缩,所以直接跳过了松弛阶段。所谓死不瞑目便是此种情况。”
史安叹息道:“那死者,姑且就当是麻瘸子,死前无意抓到了凶手身上的物件,心知此应是帮着自己他日伸冤的凭证,满腔怨恨,所以死后也仍紧紧抓住,死不松手……”
许适容嗯了一声道:“所以我来此,是要拿这东西看下。埋地里时间过长,已是上锈腐蚀,瞧它样子,倒像是个环佩……”
史安正要再开口,突听门口咔哒一声,朝外望去,竟是知县大人,慌忙过去拜见。
许适容回头,见是杨焕站在那里,便用帕子将手上那环佩重新裹好拿了,这才出门与他擦身而去。
那杨焕方才与许适容吃饭,脑中正浮想联翩之时,见她起身外出,心中实在是万分好奇,便也偷偷一路跟了过来,躲在门边偷看。起先见她娴熟之极地摆放尸骨,虽白日里已是见识过一次,仍是不免有些肉跳。待听她与那史安越说越是投机,心中便是不舒服起来,一不小心踩到了门边堆着的几根竹竿子,倒是把自己给现了形,有些尴尬,想解释下,那嘴刚张开,却见许适容已是擦过自己走了,呆怔了下,急忙也跟了上去。
许适容回了自己屋子,小雀上前说那沐浴水都放好了,嗯了一声,自己去放好了那帕子,想着明日里刷洗干净了再仔细勘验下。正要去洗个澡,却见杨焕笑嘻嘻地迈步进来了。
那杨焕自今日见到她在尸坑里摆弄尸骨之后,脸色就一直青绿交替着,看着自己的目光也是带了丝怪异,只那是正常该有的反应,此时对着她露出这样的表情,许适容倒是有些不解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筒子们的好多留言。。俺鸡动……动力大增……
谢谢各位……
13、十三章 ...
杨焕背着手,绕着屋子先是慢慢踱了一圈,状似是在打量着里面的摆设器具。许适容冷眼瞧着,见他终转到了她面前站定,笑嘻嘻凑了过来,上上下下又仔细打量着自己,只不说一句话。
许适容已隐隐知道他心中所想,只他不说,自己便也不提,开口道:“你若无事,还是早些歇了的好,明日只怕有的忙了。”说着便要绕过他去。杨焕急忙伸手要拦,那手碰到了她衣角,又缩了回来,小心翼翼问道:“娇娘,你当真是娇娘?”
许适容一顿,这才抬眼仔细看向了杨焕,见他面上笑容已是隐去,此刻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自己,面上流露出一种既奇怪又兴奋的神色。
“我不是娇娘,还会是谁?”许适容淡淡道。
她今日在杨焕面前摆弄了尸骨,心中便已是笃定他必定会心生疑虑来质问自己的。只她也未打算真和盘托出。毕竟,这样的事情若非亲身经历,连她自己一定也会觉得无稽至极,更何况是面前站着的这个人?
杨焕又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皱眉道:“你何时竟知晓这些?你入我家门几年,又何尝听你提过这些东西?如今看你竟似熟门熟路得很,这便叫人奇了。”
女法医辣手摧夫记 第12节
许适容淡淡道:“我若没记错,这几年里你仿似都不大着家。如今又来管我做什么?往后只需与从前一样,各自两清便可,哪里来的那么多问话。”
杨焕一怔,那嘴便似被堵住了,没再做声。许适容见他站那里不走,两个眼睛仍骨碌碌望着自己,心中又是一阵厌烦,突起了吓唬下他的心思,便笑眯眯半真半假道:“你既不信,我便告诉你实情吧。前次被那马踢,我本已是到阴间走了一遭。只阎王嫌我太过泼辣,竟是不愿留下,硬要遣了我回来。待我活了回来,便觉着自己通了这门路。想是阴间走过,骨子里总还沾着些阴鬼之气。”
许适容说完,心道这呆子总该扭头便去了,哪知杨焕盯着她又看了片刻,突地眉毛一扬,哈哈大笑起来道:“小爷我阳气大旺,人都不怕,还怕个鸟鬼气?你若真是女鬼,小爷我倒真要好好亲近一番。这活色生香是没少见过,只鬼仙儿倒没尝过是啥滋味。”
许适容未料他竟如此反应,又听他说话粗鄙,遂讥笑了道:“如今倒在这里卖起乖来。今日倒是谁看见那尸骨,脸色便青白一片了?”
杨焕听她讥笑自己,梗了脖子辩道:“那是一时未防。小爷我人鬼通吃,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你瞧我怕是不怕!”
许适容不想与他多说,侧身便要从他身边过去,哪知杨焕却是突地朝自己伸出了手,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已是被他摸了一把去。待她怒目而视,那手早已是伸了回去,自己捻了手指笑嘻嘻道:“摸起来滑腻温香,鬼仙儿竟似比那人间女子还要来得好。”
许适容见他那惫赖样,自己倒是气不起来了,只脸颊上被他摸过的地方却是起了层鸡皮疙瘩,狠狠盯了眼便过去了,身后还响起了杨焕的声音道:“娇娘,明日一早我就升堂审那个麻瘸子的婆娘去了,你要不要来听?”
许适容想了下,扭头道:“你暂且缓下。明日你那县衙里的县丞县尉主簿必定都来拜见的,何至这么急。”
杨焕瞧着她离去的背影,肩背修直,方才说话的那口气,自己竟是无法反驳。眼睛又溜了一圈这屋子,干干净净的不见自己的东西,叹了声,只得也怏怏去了。
许适容第二日一早便起了身,蹲在院子里用一把鬃毛刷蘸了些醋水仔细地刷擦着昨日从尸坑里带回的那圆环。待处理完毕了用干的布擦拭干净,确实是枚时下男子悬于腰间的圆形玉佩。虽佩壁之上仍有斑痕未去,只仍可看出十分精美,中间的圆环之上,阳雕了一只虎头,栩栩如生。
许适容反复端详了一会,想了下,便换了身半新不旧的衣衫,叫了院里雇来做粗活的那本地丫头响儿,问道:“你可知道本县有几家金玉铺?”
响儿见知县夫人穿得半新不旧,又问起金玉铺子,以为她是要想去打金器,急忙应道:“夫人,这县里从前可是有万户之众,那金玉铺子多得很。只这几年灾祸不断地,有些人家便搬离了去,如今那好些的金玉铺子也没几家了,都在城中的南大街上,也就数那里热闹了。”
许适容笑道:“你认得路吗?”
响儿见新知县夫人和善,知道这是要叫自己带路了,早抢了道:“夫人只管叫我带路。我自小在此长大,县城里没不知道的地。”
许适容点了下头,那响儿欢欢喜喜地放下了手上的扫帚,两人一道从后门出去了。
县衙正处闹市之地,出了后门的巷子,便是条街道。虽行人衣衫不及东京里的光鲜,只来往行人不少,两边店铺也甚是齐备,那挑担吆喝买卖的更是络绎不绝。
东京城里妇人出门,也就那些显贵之家的,为了与常人区分带上帷笠。到了此处,街上更是不见有遮面的女子,都是高谈阔论,旁若无人的样子,显见是民风更为彪悍。许适容一边走着,一边听着响儿不停讲说本县的一些风土人情,倒也觉着有些新鲜。待日头升起两人高,那南大街便也到了,果然比起方才路过的那些街道都要整齐,两边的门面看着也更气派些。
许适容跟着响儿,进了店铺,拿出所带的那玉佩打听。前几家都是一片茫然说不知,只剩最后一家,许适容进去了,刚取出那东西,便听掌柜咦了一声,接了过去仔细翻瞧个不停。
许适容方才问了两家都说不识,这是最后一家了,心中已是不大有指望了。此时见那掌柜面有异色,心中一动,只也压住了焦躁,不急不缓地问道:“掌柜可是见过这东西?”
那掌柜看了眼许适容,没有回答,只奇道:“小娘子,此物你是从何得来?”
许适容笑道:“前些时日有个货郎向我兜售这东西,说是地里挖出的上古宝物。我瞧着花纹奇特,看着也似是有些年头,便买了下来。只自己也是不懂,所以拿来你铺子里打听下价钱,若真是上古之宝,那可不是赚到了。”
掌柜嘿嘿地笑了起来,摇头道:“这哪里是什么上古之宝。恰是我这里出去的一件东西。前几年城东徐大虎徐大官人从我这里定做的,因他名里带了个虎,所以便要在中间雕个虎头纹饰。只不知道怎的竟会流到了你手上去。”
许适容眼睛一亮,问道:“你当真不会认错?”
那掌柜翻过了玉佩,指着后片的一个凹处,得意道:“我从前那伙计雕这虎头时,一时不慎此处迸了个口,是我亲手给补上的。这痕迹,别人是看不出来,我一眼就能认出,绝对错不了!小娘子,不知你是花了多少买这东西的?”
许适容从他手上拿回了玉佩,笑眯眯道:“多谢掌柜的热心,我这就走了。”
许适容回了衙门,想去找杨焕,前衙后院的却都不见。问了个值守的衙役张大,正是昨日在尸坑边的那个,才知道是本地乡绅大户知道新知县上任,早通过县丞请了去到城里最好的蜘蛛楼里接风洗尘了。
许适容嗯了一声,问道:“昨夜拘来的那个女子,详情如何?”
张大昨日便见识这知县夫人的厉害,又隐隐听说她娘家在京中也是显贵,哪里还敢小瞧,急忙道:“已经打听过来了。那麻瘸子的媳妇王氏,自放出话说丈夫走了不见人后,不过半年就改嫁了个铁匠,如今已有个儿子了,现正被衙门里的官媒婆看管着。”
许适容点了下头,转身朝关押之处走去。
衙门里看管女犯的官媒婆昨日收了王氏,见她长得俊俏,那气就已是不打一处来,又听说是新知县刚上任就抓了过来的疑犯,哪里还会客气,拿了绳索便牢牢捆了栓在床腿上,又故意在面前放了个马桶叫闻了一夜的臭气,饭自然也是没得吃。此时自己正坐在门口,突见张大跟着个小娘子走了过来,先是以为新抓的女犯,再一看又不像,那女子走在前,张大跟在后面反倒是有些缩手缩脚的,正要开口问,张大已是几步赶了上来道:“这是新上任的知县夫人,要来探下昨夜关你这里的那女犯。”
婆子吓了一跳,急忙开了门进去,手脚麻利地端走了那马桶,忙不迭地用手挥着里面的尿骚气,脸上挤出了笑道:“这地怪腌臜的,委屈了夫人。”
许适容遣走了婆子和张大,看向那被栓在床脚的王氏。见她三十左右的年岁,想是昨夜饱受惊吓,面容苍白一片憔悴,头发也是有些凌乱,只看起来却是风韵犹存。一双手被紧紧反绑在身后,那绳索都嵌进了胳膊的肉里。
14、十四章 ...
王氏昨夜被几个衙役闯入家中不由分说地锁到了县衙里,叫唤几句便被那看守自己的官媒婆掌嘴,又熏了一夜的尿骚味,只得闭了嘴战战兢兢熬到了此刻。突见屋子的门开了,进来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衣饰虽是简朴,看着也甚是美貌,只脸容严肃,一双眼睛直直地看了过来,竟似能看透自己一般。不知道她是何人,一下又紧张起来,想站起身来,这才发觉自己身上已是被绑得几近麻木了。
许适容到了王氏跟前,将她身上绑着的绳索尽都解了去,王氏揉着自己发麻的双手,又惊又疑,连道谢都忘了说,只呆呆地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
许适容蹲到了她面前,问道:“知道为什么捉你来此吗?”
王氏垂下了眼睛,微微摇了下头。
许适容嗯了一声,站了起来道:“跟我过来,给你瞧样东西。”
王氏见她不似那官媒婆般凶神恶煞,一进来就给自己松了绑,此时又叫跟她去看东西,口气也甚是缓和,心中已是微微有些放松了下来,便又揉了下腿,撑着床脚站了起来,跟着许适容慢慢走了出去。
门口那张大和官媒婆见许适容带了王氏出来,虽是满心疑虑,只也不敢开口过问,只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许适容带着王氏拐了个弯,到了前衙的一处边角之处,指着扇门道:“东西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看下。”
王氏有些不解,只也照着许适容的话,伸手推开了门,见里面阴暗一片,透着股霉气,那脚跨过了门槛,抬头只一眼,便尖叫了起来。
面前的地上,赫然摆放着一具森森白骨,头颅处的两个巨大眼窝深陷进去,似是阴阴地在注视着自己。
王氏复又尖叫一声,浑身汗毛直竖,转身便要跑,却被许适容拦住了去路。
王氏紧紧闭上了眼睛,吓得瑟瑟发抖。
女法医辣手摧夫记 第13节
许适容看了她一眼,慢慢道:“地上的这具尸骨,是在昨日城外的一处矮坡下挖到的,被埋在了个坑里。”
王氏方才那腿就被绑得气血不畅,勉强才走到了这里,此时听到这话,早是软坐在了地上,拼命扭转了头过去。
许适容仔细看了下她的神色,这才道:“你知道此尸骨是如何被发现的吗?”不等王氏回答,又续道,“那田地的农人前夜做梦,梦见个人,自称城中的麻瘸子,说自己躺在他家田地下已是三年之久,气闷得很,叫挖了出来帮着葬回祖坟去。那农人醒来,这才拿了锄头去挖,果真便挖了出来……”
王氏又大叫一声,两手捂住了自己的头。
许适容声音转高道:“王氏,麻瘸子三年之前失踪,你到处对人说他是因与你拌嘴后负气出走的,如今他自己却托梦叫人挖出了他尸骨,你作何解释?”
王氏一抖,那手慢慢地放了下来,看着许适容颤声道:“我……我当真不知……,瘸子……瘸子他当年确是与我拌嘴了一气之下才离家的,许是到了城外,被盗贼掐死了再掩埋,也未可知……”
许适容摇了摇头,站了起来道:“王氏,我方才我并未说那麻瘸子是如何死的,你为何一口咬定他是被盗贼掐死?”
王氏浑身一战,急忙道:“我方才不过是随口说的,夫人莫要当真……”
许适容微微笑了下,从袖兜里摸出了那块虎纹玉佩,递到了她面前道:“这东西,你必定是见过的吧?”
王氏看了一眼,面色更是惨白,只仍是用力摇了摇头。
许适容叹了口气道:“王氏,知县大人之所以没在公堂审你,不过是怜你一弱女子,想来也无杀那麻瘸子的力气,要给你留些颜面。只可惜你一心想替人隐瞒,那人却无怜你之心,早就在知县大人处将罪责都推在你身上了,说麻瘸子是你趁他熟睡扼喉而死,他不过是为了帮你,才移尸城外挖坑掩埋的。你死不足惜,只可怜你现在的丈夫和那不过一岁多的儿子,如今正在衙门门口哀哀痛哭,任那衙役如何驱赶亦是不肯离去。他们待你如此,你竟能铁石心肠到这等地步吗?”
王氏猛地抬起头来,面上已是潸然泪下,痛哭流涕了道:“夫人……求夫人救我……”
许适容淡淡道:“你把实情讲来,若人不是你杀的,自会帮你。”
王氏抹了把泪,又看了眼身边的那尸骨,这才呜咽着一一道来。
原来这王氏小名环儿,生母早死,继母贪财收了那麻瘸子的丰厚彩礼,不顾两人年岁相差甚大,一顶花轿便将她送了过去作填房。这王氏虽自叹命苦,只也死了心地跟了麻瘸子过活。初时倒也过得下去,不想前几年,那麻瘸子却是被人引去染上了恶赌的毛病,没几个月便将家当输得七七八八,王氏吵闹几句反被殴打,只得忍气吞声了下去。有日那麻瘸子的债主,城东的徐大官人带了人到她家讨要赌债,那麻瘸子闻风早逃了去,家中只剩她一人,见到这来势汹汹的一帮人,正吓得六神无主,那徐大官人却是看上了她的样貌,不但没打砸,反倒是屏退了人,软语相慰。那王氏平日和麻瘸子过日子,一颗心早成了死水,此时乍见到这样的男子对自己温存体贴,一下竟是有些心慌意乱,一来二去的便偷偷好上了。
那麻瘸子欠了徐大虎一屁股的烂债,知道对方厉害,惶惶不可终日,却是不见对方来讨要,还以为自己走了好运,哪里晓得那绿帽子已是被叠了几层宝塔高。这日在外被人拉住喝酒,醉得在那酒肆倒地而眠,待至半夜却是被冻醒了,这才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回了家去。那卧房的门却是从里被闩住,拍打了几下,却是隐隐约约似是听到了男人的说话声,立时便心头怒气,用力踹了门进去,这才发现屋子里的王氏和徐大虎,虽是都已经穿好了衣裳,只都还有些凌乱。
若是平日,那麻瘸子怕了徐大虎的威势,或也不大敢闹,只此时却是凭了几分酒意,怒火冲天,抡起外屋里的扁担便朝徐大虎砸了下去。那徐大虎本是个恶霸样的人物,绰号小霸王,不提防被砸了两下,恶从胆边生,人又粗壮,按住了麻瘸子在地便将他脖子掐住,未想却是用力过度,一下将他掐死了。那两人见出了人命,都有些慌张,只那徐大虎很快就定了下来,教了王氏对外人的说辞,趁了夜半无人回去赶了辆车来,悄悄将尸体搬上了车。他在城里有些名头,那守城门的听是他说有急事要出城,便也放了出去。
那徐大虎虽为人凶霸,只此时亦是有些心慌意乱,看看差不多了便寻了个坡地,慌慌张张地挖坑埋起了尸。待填埋好了泥正要回城,猛发现自己腰间与那缚带相连的玉佩不见了,只剩个断掉的丝绦,这才隐约想起方才扭打之间,似是被那麻瘸子给抓了一把。只此时就算怀疑在那麻瘸子手上,却也是不愿再挖出来看个究竟了,天色已是有些亮了,怕被人瞧见,急匆匆便回了城。
“他起初还有些不放心,想着回去再挖出来看看,只后来觉着自己做得人不知鬼不觉的,慢慢便歇了心思。他对我原本打算的就是露水一场,待出了这样的事情,更是不大往来了,只威逼我守紧嘴巴,说若是被人晓得,我也一道要吃官司。我没奈何,待风头过去了,便悄悄另寻了个人嫁了,不想瘸子竟是冤魂不散……”
那王氏说着,又已是伏在地上痛哭着起不来了。
许适容出了屋子,叫门口早已听得目瞪口呆的张大去叫了文书过来给王氏另录口供,自己便去了后衙,一直等到了快日薄西山,杨焕才回来了,脚步虽还算稳,只面上却红红一片,显见是喝了不少酒。
杨焕见许适容似是在等自己的样子,心中一喜,正要借了酒意去歪缠下,突见她冷冷抬眼扫向自己,面色严厉,那酒意立时便散去了一半,想要开口解释下,突见响儿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道:“老爷夫人,咱家后院大门抬来了两顶轿子,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杨焕怔了一下,急忙赶了过去。到了门口,见巷子里果然停了两顶墨绿垂花软轿,帘幕低垂,边上各自站了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正瞅着,突见后面绕出了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对着他行了个礼,口称拜见知县大人,又笑眯眯指着轿子道:“在下陈府的管家,我家老爷便是今日蜘蛛楼里做东的那位。方才陪着吃酒的那两位姑娘仰慕大人,我家老爷便买了她们,命我抬到了这里,还望大人怜香惜玉,这才不辜负两位姑娘对大人一番情意。”
那管家说着,软轿边的丫头便伸手掀开了轿帘,杨焕瞧去,见里面坐着的那两个女子,果然便是蜘蛛楼里陪着自己吃酒的那怜怜惜惜两个,俱是皓齿朱唇、粉妆玉琢,最妙的还是对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只一个梳了如玉高髻,一个梳了瑶台髻,此时手上各拿了柄牡丹薄纱团扇,正半掩了脸,只露出一双妙目看向自己。
杨焕正看着,耳边突听身后响起了阵咳嗽声,一个激灵,方才生起的那旖旎遐思立时便散了去,急忙转回身去,对着许适容解释道:“我在酒楼里只听这两个唱了首曲子,别的就没甚了……”只那说话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轻,又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着她脸色。
那管家起先听自家的陈老爷说这新到任的杨知县少年风流,这才叫他送了这怜怜惜惜过来的。本见他眼睛已是盯着那轿里的人不放了,正心中暗喜,突见门里现出了个年轻妇人,不过只咳了一声,那杨知县立时便变了脸色,只顾对着那妇人解释,想来应是知县夫人了。想了下,便对这轿子里的怜怜惜惜丢了个眼色。
那怜怜惜惜本是陈府里养的女伎,今日被陈老爷带了出来陪那新上任的知县大人吃酒,本以为也和陈老爷一样是张老瓜脸的,待见到竟是个翩翩少年郎,早就欢喜无限,在那饭局之时便是使出了全身力气巴结讨好,偏巧杨焕又是个风流好色的,当真是一拍即合,相见恨晚。此时眼见好事要成,那知县大人却突然变脸,对着身后的一个妇人不住解释,又见府里的总管对着自己丢眼色,急忙从那轿子里出来,一阵香风拂过,人已是一左一右跪在了许适容的面前,哀声求告道:“我姊妹俩仰慕大人英姿,甘愿服侍夫人,绝不敢有二心,请夫人成全了我俩的一片心意,万分感激。”嘴里是对着许适容在说,那眼风却都飞向了杨焕。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