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老猪
胡管领越说越急,越说越语无伦次,看他表情,都快哭出来了.
孟聚沉着脸看了他一阵,忽然笑了:其卖我就是开个玩笑罢了,老胡你还当真了?老胡你说得很对,这种事大逆不道,我都里敢做啊.
啊,是啊!镇督您真爱开玩笑,未钭胆镇督您还真把末将吓着了,呵呵!
胡管领强颜欢笑,心脏却是砰砰激烈地跳动着一一方才那刻,孟聚的眼光凶利如刀,身上萦绕着一股浓烈的杀在他身边,自己如坠冰窟,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背上冷汗直流——他真的只是想开个玩笑?一直走出了好远,胡庸还不时地回头望孟聚,那目光像是在看个疯子.孟聚友好她冲他挥挥手,反而吓着了他,一溜烟地跑得没影了.
晚上,孟聚在金城的太守府中设宴,款待自大本营中过来的一众援军将领,乔颖都督、监军慕容南和幕容家几个旅帅都出席了宴会.
席间,孟聚先向乔都督移交了城池的镇守权,将虎符和今箭交出一一这就是个象征性的动作罢了,东平兵马和金吾卫径渠分明,孟聚不会跑去对金吾卫的兵马指手画脚,乔都督也不大可能绕过孟聚对他手下下达命令.大家都是懂规矩的人,不可能干出那种蠢事.
席间,孟聚向乔都督和南公子引见了李赤眉——这也是规矩,虽然说李赤眉投体的是孟聚,但现在名义上孟聚还是金吾卫的一员将,他就不好擅纳降将,哪帕做表面的功夫也罢,他也得先取得金吾卫的同意.
好在统帅乔颖和监军慕容南都不是那么不识起趣的人。二人都没有对孟聚的做法提出异议。正相反,他们对李赤眉这位闻名遐迩的北疆名将很是重视,态度很客气,南公子还甚至将李赤眉召至自己席间同坐.
因为两席之间离得远,孟聚也听不到南公子和李赤眉说了些什么,但看南公乎笑意吟吟的凑近李赤眉说话,不停地为李赤眉倒酒,态度亲热得甚至有点行尊降贵了.
李赤眉腰杆板得很直,目光明澈,神情严肃.他与南公子聊了一阵就起身行礼了,坐回了孟聚席的身后.
孟聚回头冲他笑笑,李赤眉微微低头:镇督,方有,南公子他
不必说了,赤眉.既然是宴会,专心吃喝就好了.
慕容南想做什么,李赤眉不用说孟聚都猜得出来.慕容南现在一心想栽培自己的势力,连孟聚这样铁杆的太子党他都没放弃过来撬一下墙角,而李赤眉这和能打能拼又与金吾卫体系毫无瓜葛、手握一旅强兵的名将,慕容南要是不拉抚他倒是怪事一桩了.
至于李赤眉会不会动摇了被幕容南拉拢过去——孟聚压根就没操这个心.李赤眉不是蠢人,他该知道,投进了某容南麾下,就得全面加入金吾卫系统.到时候,想剥他皮吃他肉的金吾卫仇家怕不要太多?到时他怕是想逃都没地方逃了:只要李赤眉头脑还清醒,他就不可能做出这
种蠢事来.
倒是慕容南这白痴,当着自己面就公然挖自己的手下,未免也太不把自己放眼里了.这么不懂分寸、不知进退,把女儿嫁给这家伙,叶公爷是存心让叶迦南做寡妇吗?一—孟聚心中的杀机越加浓烈,眯着眼睛望着对面的小白脸,微笑地冲他举起了杯子
那位俗世佳公子彬彬有礼地躬身回敬一杯,二人友好地微笑着,干杯执意。
军中宴席,条件简陋,也没有什么歌姬舞女给将军们助兴的,饭饱酒足之后,将军们吩咐撤下了酒席,遣走了佣仆和闲杂人等.乔颖都督坐了上座,孟聚和慕容南分别坐他左右手边,金吾卫的四名旅帅则分列两边站着说话.
看着这阵势,是要开始军议了,李赤眉微感不安,他向孟聚投来询问的目光,孟聚微微点头,李赤眉松了口气,起身向众人告辞,落落大方地告辞而去,众人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乔颗都督捋着长须道:李赤眉的名头,本镇也是久闻了.前些日子,他连败我军诸路兵马,实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善战猛将.孟镇督能将他收归麾下,使我军多一强力猛将,北贼多一劲敌,此举是北莫大矣.只是不知孟镇督方才为何让他离开了呢?此人熟知北贼内情,让他参闻军机的话,或许也能也能给吾等助益不少.
孟聚微微欠身答话:回镇帅的话,李帅谨言慎行,他自觉嫌疑之身,不便与闻军机谋划,所以先行回避了.
呵呵,虽是边境武夫,李赤眉倒也知进退懂礼节嘛.不过无妨,本镇信得过他,镇督还是遣人请他回来.赤眉帅诚心来投,我们也不好寒了他心啊!
孟聚身形巍然不动:镇帅的话,恕末将不能从命了.末将觉得,李帅骤降,要他出谋划策来对付昔日同袍的话,这会让他忠义难两全.若非迫不得已,末将是不打算派遣李帅来对付北贼的一—末将觉得,还是不要让他参加军议比较好.
孟聚也是把话说在前头,暗示乔颖和慕容南别打李赤眉的主意,不要指望着等下开战时把赤眉旅当做炮灰一一这并非杞人忧天,大魏朝在处理降兵降将时,常常派他们去做打头阵的前锋兵,一来验证他们对新主的忠诚,二来消耗这些不稳定兵马的实力,三来也让他们手上有自己人的血,从此断了退路.
听孟聚这般说来,乔颖和慕容南都是一愣——这位孟镇督的做法,也太新奇了?不过李赤眉这路兵马是孟聚收服的,他爱怎么带,旁人倒也管不着.
慕容南微笑着说:孟镇督宽容大度,重情重义,难怪众心诚服,士卒效命.
闲话过后,军议便进入了正题.
乔颖告诉众人,他已得到探子奏报,在金城惨败之后,新一路边军已向金城方向开过来了,这路边军的头目是原怀朔镇守捉讨将洪天翼声仅次于李赤眉的北疆名将.这路边军兵力不下两万之众,将于数天后抵达金城.
洪天翼并非浪得虚名之辈,这路敌军兵马来势汹汹,怕是不好对付啊!孟镇督,你看,我们该如何应对才好呢?
说罢,乔颖望向孟聚,目光中带着期待.
孟聚肃容道:倘若两天前洪贼赶到,那末将还真有点担心.但如今镇帅和监军南公子率领雄兵猛将及时赶到了,末将却是安心得很了.有二位在,我料洪贼也闹不出什么花样来了.
乔颖和慕容南交换个眼神,神情都有些无奈.
来之前,他们已经商量过了,洪天翼为复仇而来,气势泌汹,金吾卫的战力远不能与边军相比,便是勉强守住防线也是惨胜.例是孟聚麾下的兵马强悍,倘若他肯打头阵先挫了边军的锐气,那接下来的仗就好打多了.
但问题是,孟聚部下就那么几百兵,他们连鏖战,击败了整整一路边军还拿下了金城,纵然得脸也必然损耗不少.自己带了一万多生力援军过来却不肯上阵,还继续让孟聚这路疲兵上阵,这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闹到皇上那边去也是自己理亏.他们只盼着孟聚年青气盛,被激将之后主动承担了这任务下来,没想到这年青武将狡猾得很,压根不肯上钩.
看着气氛不好,慕容南出来岔开了话题:他告诉孟聚,为了犒赏东陵卫将士的功劳,父皇已经发下了犒赏,赏金他已经带来了,总共二十万两银子.为了方便孟聚发放给将士们,这笔赏金一半是实银,一半是凭票提银的军票,实银他已经差人送到东陵卫的辎重军需那边了,军票则是现场给付孟聚.
晚宴之前,孟聚已经接到部下通知说收到银两了.他接过那厚厚一叠的军票,淡淡道了声多谢皇上厚赐,也多谢慕容公子费心了一—二十万两银子说来很多,但比起孟聚的功劳来说,这又算不得什么了.不要说孟聚斩杀边军四员将领的战绩,也不说孟聚夺回了对金吾卫来说至关重要的金城据点,单说那晚孟聚在这关键时候帮金吾卫拯欺了六旅兵马,光这个功劳就值回二十万两了.收下慕容南的赏赐,孟聚心安理得,坐得四平八稳,半点不觉愧疚.
看着这家伙银子拿了,却是死皮赖脸的不肯接任务,乔颖和慕容南都是一点办法没有——对方是客军,又是刚刚大胜的凯旋之师,没有逼他上阵的道理.倒是李赤眉这路降师兵强马壮战力颇强,乔颖和幕容南都颇为心动,可这路兵马是归孟聚的,孟聚不答应,他们也没法插手。
眼看孟聚老奸巨猾半点不肯沾手,乔颖也死心了.他干咳一声,对麾下的几位旅帅指派起任务来,各旅兵马分驻城头、外围斥候、城中警戒等任务,旅帅们神情肃然,各自领命,倒是孟聚事不关己,直打哈欠.
分派完了差使,乔颖对孟聚挤出笑容:镇督,贵部兵马连日激战,甚是辛苦.本镇以为,接下来的事就交由我们来料镇督与贵部不妨留在城中好好安歇.倘若我军力有不支,再请贵部出手援助一一镇督以为如何呢?”—一乔颖觉得,让孟聚做预备队,这样的安排已经算是给足了孟聚面子,对方应该会感激涕零地接受,不料接下来孟聚的答复险些让他气掉了鼻子.
“镇帅体恤我部兵马辛苦,末将在此代众将士谢过了.只是我部连日激战,兵马伤疲皆众,就连末将本人都中了两处箭创,伤势颇重.末将准备带兵马回洛京去整修一番,顺带着也找个好郎中好好治疗一番,所以,镇帅的差遣,恕末将不能从命了:……
乔颖和慕容南都是一愣,乔颖沉下脸来:孟镇督,敌军进犯,大战在即,你怎能在这时离开呢?
末将伤病在身,委实难以支撑,即使留在这边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回去了.
慕容南出声道:孟镇督,随我前来的,也有几位不错的金创郎中,具中有一位还是宫中的太医,技艺很娴熟.倘若镇督不嫌弃的话,先让他帮您诊断一番如何?
唉,末将伤势巳重,巳是药石难治了,即使太医也无能为力了,南公子您就不必为末将费神了:倘若不能回洛京医治,末钭决计是难逃一死了.
乔颖和慕容南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愤怒—一开什么玩笑,看你这家伙跟我们斗嘴斗得这么精神抖擞,方才一个人吃三个人的饭菜,哪有半分“伤势巳重”的样子!
二人反复劝说,但孟聚始终不肯松口,坚持说一定要离开.最后,乔颖实在失去了磨嘴皮子的耐心,他威严她喝道:孟镇督,本座乃金吾卫第三镇统帅、舒州都督、御史大大,皇上钦命之金城都督!本座命令你,留在金城参加防御作找,不得违令!
很抱歉,乔都督,南公子,当初末将受命于陛下,协助轩总管的第二镇兵马反击北贼夺回金城.现在,末将的任务是巳轻完成了,应该是回去向陛下复命了.至于参加接下来的金城防御战事——抱歉,末将并未接到陛下这样的命令。
乔颖和慕容南面面相觑,孟聚鼻紧扣住一条:自己当初是从皇帝慕容破手上领来任务的,那领的就是钦命.完成钦命,他该回去向皇帝复命了.即使有新任务,那也只能是由皇帝慕容破给他颁布的,眼前的乔颖和慕容南虽然是镇帅和监军,但他们是无权给孟聚下达新命令的一一这个说法虽然嚣张,但在程序上却是完全合法的,也符合大魏朝的朝纲.
乔颖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着,却是半个宇不敢说:再愤怒,他也不敢说自己的命令比皇帝的任务更重要.他后悔死了:怎么当初自己从行营出发时候,就没给孟聚带上一份圣旨过来呢?这个小小的疏漏,现在竟成了孟聚抗命的理由了!
慕容南还在做最后的努力:镇督,这样,您在城里稍候,我连夜遣人回行营去,让父皇派遣钦差过来,给您下达新的命令,这样如何?
南公子要请求陛下的旨意,这是您的决断,末将不会干预.不过,在接到陛下钧今之前,末将只能自行其事.
这点,也请镇帅大人和公子谅解了
说罢,孟聚从座位上起身,他礼貌但是坚决镇帅,南公子,末将打算明天一早启程归去.二位军务繁忙,就不必来送了.二位请慢用,末将告辞了.
说罢,孟聚起身拱手行礼,转身向厅外走去.厅内众人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却是各怀心思.慕容南目光闪动着,他很想不“谅解”孟聚——这位孟镇督很强悍,但他的嫡系兵马毕竟只有几百人.趁他没有穿上斗铠,喝令卫兵砍了他,把他的兵马强行收编了——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啊!这位孟镇督违背军令,忤逆上官,自己把他当场格杀,谁也不能说自己错.
孟聚是大哥的死硬支持者,杀了他,大哥少一臂助!
想到这里,慕容南心头顿时火热.他刷她收起了扇子,拧头向乔颖望去,右手举起酒杯,借着长袖的掩护,左手做了个砍斫的动作,目露凶光.
乔颖无动于衷地回望着慕容南,双目茫然,毫无焦点——尼玛的,这位三皇子是古人传奇看多了.杀将夺军,杀伐果断写得是很爽,谁真照着做就是傻逼了。
孟聚这家伙,是好杀的吗?他号称万人敌,那么大的名头,以一敌万的本事他未必有,但再怎么打折,以一敌几十的本事估计还是有的.这样仓促动手,宴席厅门口的那几个卫兵还真未必是他对手.万一自己主动翻脸最后却是让对方给收拾了,那真是连笑话都算不上了.
就算能干掉孟聚,又怎么样呢?不要说北疆那边还有东陵卫的近万官兵和上千斗铠,把孟聚杀了,只会把这支精锐之师逼得投入边军阵营里,拓跋雄会高兴得做梦都笑出来——单就说眼前,那个降将李赤眉,他摆明是跟孟聚一伙的,他手上可是有整整三千兵马呢,贸然把孟聚杀了,李赤眉闹起乱子来,即使能平定下来,自己也是元气大伤,到时候边军打过来,直接就可以括收城池了.
更重要的是,孟聚是太子殿下的心腹骁将,杀了他,太子殿下决计放不过自己——孟聚是万人敌不要紧,但一个有后台的万人敌,那就招惹不起了.乔颖一把年纪了,他可不想参合这场争嫡风波里去.
看着乔颖这样装糊涂,慕容南顿时心中不悦.他“唰”地展开了扇子,轻轻摇摆着,对乔颖说:乔都督,看来这位孟镇督还真是传闻不虚,桀骜得很.看来,孟镇督是自恃功高,得意忘形了.咱们不给他来点厉害的,可是要被他小觑了啊
乔颗缓缓颌首点头,神情肃然:公子说得很是.老朽看着,这位孟镇督确实有点不像话了:年轻人,太过气盛了,将来怕是没有好收场的啊!
说是这么说,要怎样“给孟聚一个厉害”的,乔颖可半个字不接慕容南的话头.乔颖早打定了主意:慕容南说什么就让他说好了,自己只管附和就好.至于要自己出手来收拾孟聚一—别做梦了,大家还是洗洗睡了.
斗铠 二百四十六 凶残
出了宴席厅,孟聚长嘘一口气,心头烦恶稍缓——现在只要一见到慕容南那张假惺惺的笑脸,他就恶向胆边生。:更新文字章节最快的小说网:刚才跟这恶心的家伙敷衍了那么久,孟聚憋得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回到营中,孟聚召集众部下,宣布了命令:东陵卫兵马已经完成了陛下交托的任务,明天一早,全军将撤军返程归还行营。
“为了防备北贼夜间偷营突袭,传令下去:没得允许,任何擅闯军营的外来人,一律格杀。今晚宿营时候,各旅安排双倍的备铠军士担任警戒,提高警惕,不得懈怠!”
从孟聚平缓的语气中,军官们嗅到了一丝凶险的气味,众人无不凛然。
“遵命,大帅!”东陵卫军官们齐声应令,然后应命散去。
孟聚走向了依然站在原地的那名眉头深蹙的武将:“李帅,撤军只是我私人的决断,并非朝廷的指示。我得罪了南公子和乔都督,这趟回去,怕是要被他们记恨的。李帅,南公子好像对你很看重,你和贵部可以留在金城……”
李赤眉抬起头,他很不礼貌地打断了孟聚:“镇督,末将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但末将与你共进退。明天,我们一同离开。倘若有人阻挠,末将愿为大人杀开一条血路来——不管敌人是谁!”
说罢,李赤眉用力行了个军礼,转身大步出了门。
目送着李赤眉的身影消失在黯淡的夜色中,孟聚并不回头,淡淡道:“马公公一直在这边,方才可都听见了。不知有何见解呢?”
内侍马贵从烛光的阴影中走出来,神情有点讪讪的。方才孟聚部下众将云集的时候,他已经在这里了,只是一直没吱声又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众人竟都没注意到他。
“镇督笑话咱家了,咱家一个阉人,能有啥见解呢?只是镇督,虽说援军抵达了,但金城这仗并未结束,您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撒手走了,这个——不妥?”
孟聚转身过来,他漆黑的军袍在穿堂风猎猎飘舞着,犹如一只翱翔天际的猎鹰,锐利的双眼在黑暗中灼灼发亮。
“公公多虑了。乔都督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南公少年俊彦,陛下圣明,委派二位贤才坐镇金城,即使边军再度进犯也只能自讨苦吃而已——公公是不放心乔都督,还是担心南公子?又或者,公公是不相信陛下的识人之明?”
马贵连连摆手:“不敢,不敢。陛下圣明,委派乔都督和南公子过来镇守金城,这自然是没问题的。不过镇督,事情未竟全功您就身退了,将来在陛下面前,您也不好交差?”
“我部连日激战,伤亡甚重。倘若陛下知悉了实情,陛下仁厚,必会体恤我部将士的辛苦,令我们尽早撤军的——莫非马公公以为陛下不是仁君?”
马贵公公张大了嘴,苦笑连连——下次谁还敢说这位孟镇督是粗鲁武夫的,自己决计去啐他一脸。这么犀利的词锋,这么擅长给对手扣帽子,怕是翰林院那些饱读诗的大儒们都比不他。
这时,马公公已经彻底放弃了说服孟聚的打算——跟对方斗嘴皮,自己压根不是对手。跟这种人,只能直截了当摊开了说。他换了一副亲热的口吻:“镇督,你老实跟咱家您坚持要撤军,是不是太子殿下吩咐你的?你跟咱家说说,倘若是太子殿下吩咐的,那咱家心里也有底,知道该怎么做了。”
孟聚斜眼睥睨着马公公:“公公说的话很奇怪,末将一点都听不懂。太子远在洛京,我们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孟聚越是坚决否认,马公公越是相信,他肯定是得了慕容毅的暗中指示要跟慕容南捣乱。马贵恍然:“咱家明白,明白,这事跟太子殿下一点关系没有——咱家又不是傻瓜,自然不会出去乱说的。只是,太子殿下要撤军……”
“公公,慎言!”
“哦哦,咱家就奇怪了,镇督您坚持要撤军,到底有何用意呢?咱家愚顿,竟是一点看不出来啊。”
孟聚冷笑:“公公好奇心很重啊,这么喜欢刨根问底——这世,看不出来的事多着呢!比方说,公公你是支持太子殿下,还是支持南公子的,末将也是看不出来啊!”
马公公打了个哈哈:“哈哈,咱家只是宫中的一个小奴婢,见识浅薄,这等大事是不懂的。反正,陛下怎么说,咱家就怎么办好了。”
孟聚微微颌首,马公公的回答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太监是皇帝身边的内侍,他们的权势只能依附于皇帝而存在,是不可能独立对争嫡风波表明倾向态度的。但孟聚与马贵攀谈,用意并不在了解他的态度,他直截问道:“公公,南公子与叶家结亲这事,你可了解?”
“这个,咱家在行营时也略有所闻。”
看着孟聚想问又不知该从何问起的样子,马公公很善解人意,自己奉了答案:“其实,自从北贼进犯以来,我们就一直在与叶家商议结盟抵抗之事了,这事谈了都有半年了。”
“既然结盟以抗北贼对两家都有利,为何要谈这么久?”
马公公干笑两声,这其中的奥妙,确实是不便讲给外人听的。不过孟聚与慕容毅、与叶家都颇有渊源,就算自己不讲,事后他也可以从那两家处得到消息的,自己也不必枉做小人,还不如透露给他卖点交情。
“镇督不是外人,与您说了也无妨,但您可千万勿要外泄了啊。
当初,我们两家商议结盟,陛下和叶公爷都有意联姻。但其中却有个阻碍,咱们的太子殿下已经成亲了,也册封了王妃,叶家又不肯让自家千金做侧室居于人下。于是,陛下提出了一个变通的法子:三皇子南公子和叶家的梓君姑娘岁数也很是般配,让他们成亲如何?
但叶公爷坚决反对,他说了,叶梓君小姐只能嫁给慕容家的太子做太子妃,其他条件,一律没得谈。
就为这个,盟约的事就僵持下来了,耽搁了足足小半年了,叶公爷也真是沉得住气,眼看陛下不答应,他们就一直忍着不出手,看着我们在连打败仗都不肯派几个暝觉师过来帮忙。他也不想想,真要让北贼赢了,他们叶家有什么好下场?”
“公公,且慢,你说先前因为叶公爷反对,盟约一直没成。但我怎么听南公子说,他与叶梓君小姐已经有了婚约?”
马公公望孟聚一眼,眼神很是古怪。他说:“这个,咱家就不知道了。可能,叶家的公爷被陛下说服了,他改变主意,愿意把女儿嫁给南公子了——这也是有可能的。”
对马贵的说法,孟聚嗤之以鼻。孟聚太了解叶剑心了,这家伙的性情简直固执到恶劣。与其相信叶公爷会改变主意,孟聚更宁愿相信慕超级赛亚人三代——等等,这里面有点不对!
孟聚狐疑地望马贵一眼,后者心虚地转过头去,不敢与孟聚对视。
孟聚冷哼一声,也不管他,自顾自背着手在厅堂中来回踱步,慢慢梳理着思路,线索在哪里呢?
叶剑心坚持要把女儿嫁给太子做太子妃;
叶剑心性情固执,意志坚定,一旦决定的事情,从不更改;
叶剑心同意把女儿嫁给慕容南了;……
寂静的厅堂中,凉风飕飕,只有孟聚平缓的脚步声在回响……他骤然停住了脚步,五月的暑天,他却感觉浑身冷飕飕的,冷得发颤。
慕容毅的太子位要不稳了。
得出这结论,这个推论过程并不复杂,孟聚都痛恨自己的迟钝了,早该想到的——除非慕容破给叶剑心承诺,将来要扶慕容南为太子,否则,叶剑心怎可能答应这个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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