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老猪
明眼人都该看得出来。叶家的势力实在太大了,无论叶家与慕容家的哪位皇子联姻,那位皇子得到的助力都太可怕了,会威胁到慕容家的权力架构。这样的势力,只能掌握在慕容家真正的继承人——这就等于说,谁能与叶家联姻,谁就是慕容家的真正太子。
慕容破让慕容南担当监军,栽培他的声望和势力,这已经是很一个很明显的信号了。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公开宣布更换太子,估计是因为现在战事正紧,皇帝也不想动摇后方罢了。但只要他下定了决心,慕容毅的失势估计也是时间问题了。
“我明天就要走,要回洛京去见太子。”孟聚的语气很是坚定。
马贵犹豫了下,终于还是没有出口劝阻孟聚了也没用。现在,孟聚的大靠山慕容毅眼看就要储位不保了,孟聚不回去打探风声观望形势,还留在前线一个劲地跟边军死磕的话,那真是脑袋进水了。
“镇督,您要回洛京,咱家也拦不住您。但有几句话确实想跟您说说:现在是乱世了,您这种善战的武将,不论哪个掌权,对您都肯定要重用的。出发金城之前,咱家就亲耳听到陛下赞赏镇督您,说是‘得此一将,身值等金’,对您那份倚重就别说了。
还有,虽说先前轩总管跟您有点过节,但现在南公子对您不是照样客客气气的?
象您这样能打胜仗的武将,走遍天下都不怕,跟谁不是一样吃饷拿赏?
太子殿下,南公子,将来无论哪位少爷掌天下,这是陛下考虑的大事,咱们做臣子的不必掺合,也掺合不起!只要您老老实实打仗,待平定了北贼,陛下肯定少不了那份厚赐的。别的咱家也不敢夸口,一个侯爵总是跑不掉的,将来镇督您富贵荣华,子子孙孙都受益啊!
当然了,咱家说这个话,也是有点私心的——这也瞒不住镇督您。镇督您将来打垮北贼,活抓了拓跋雄,陛下那时心情舒畅了,看着咱家一直跟镇督奔波的那点苦劳份,说不定也肯给咱家点啥好处。
镇督您文武双全,将来肯定是要封侯入相的大人物,咱家知道自己不能跟您比。若陛下肯赏赐咱家一点养老的银子,放咱家出宫,让咱家在老家买几百亩旱田雇人种,从叔伯那边收个小孩当义子给咱家送终,安安心心当个富家翁过完这辈子,咱家也就心满意足了……”
马贵絮絮叨叨地说着,孟聚沉默以对。他能听得出,面前的太监确实是抱着善意来对自己说这番话的,他的话也确实是出自肺腑的,并非虚情假意。
看着马贵期待的眼神,孟聚只能心中暗暗抱歉了:可惜了,你我的道路,并不相同啊。
他冰冷地、毫无感情地说:“我们明早出发,公公可要记得,不要误了点。”
五月九日清晨,东平陵卫的兵马撤离金城。
比起昨晚援军抵达时候倾城而出欢迎的热闹场景,孟聚离别时候就显得很是冷清了,送行的人连一个都没有——好在孟聚也不指望乔颖和慕容南来跟自己演洒泪挥别的场景,只要他们不来捣蛋自己就很满足了。
天气明媚,阳光丽日,东陵卫兵马疾行快进。一路并无意外,日落黄昏时分,兵马已经抵达狭坡县郊外。
因为派了先遣人员报信,行营对孟聚的抵达早有安排。兵部派来了几名职方司官员在城外等着欢迎孟聚,他们如众星伴月一般簇拥着一位穿着青袍、老态龙钟的内侍。
看到这位老内侍,马贵公公急忙迎了去:“吴公公,竟是劳动您老人家亲自过来了?可是陛下有什么话吩咐吗?”
那老太监满是皱纹的脸笑笑,和气地冲马贵点点头,却是径直向孟聚走来了:“这位,想必就是东平的孟大人了?咱家是御马监首领吴平,奉陛下命,在此恭候孟大人大驾。”
看马贵的做派就知道了,这肯定是一位很有分量的内侍。孟聚拱手行礼:“末将参见吴公公。有劳公公玉趾出迎,末将怎么担当得起啊!”
老太监干干地笑起来了:“孟大人大破北贼,力挽狂澜,功在社稷,这是擎天保驾的大功劳,咱家迎一迎,这算得什么。本来陛下也打算亲自过来迎接的,只是可惜另有要事耽搁了,就让咱家过来走一趟了,希望孟大人莫要嫌弃咱家老朽就是了。”
看着面前稀稀落落的三只猫两条狗,打死孟聚都不相信慕容破真有打算亲自来迎接他。这种客套话,大家听听也就罢了,客套话孟聚也是张口就来:“公公说的什么话,谁不知道吴公公是皇身边最宠信的人,公公来了,也就跟皇来差不多了,末将一样荣幸!”
“哎,孟镇督这话说得就逾越了,咱家只是皇的奴婢,怎能跟皇相比呢?孟大人这话,过了,过了啊!呵呵~”
一通寒暄过后,气氛很好,这位吴公公才道明了来意:他带来了慕容破的圣旨,要给孟聚颁布的。听闻这话,马贵公公和旁边几个官员连忙帮忙找来了案台和香炉,孟聚跪倒接旨,只听这位吴公公扯着公鸭嗓扯了一通骈四俪六,孟聚听得是一头雾水,两眼茫然——他虽然有着秀才的功名,可没半分秀才的本事。
好在吴公公给武将宣旨的场面经得也多了,知道这帮丘八有多少料,翰林院承旨费尽心血做出的美文纯粹是媚眼抛给瞎子看的,孟聚的表现倒也不稀奇。
他干笑道:“孟大人,这便接旨了,恭喜了。陛下的厚恩,你可得好好感怀在心啊!咱家这回去缴旨了,改日孟大人有空,倒是不妨来找老朽聊聊天。”
孟聚一头雾水地送走了吴公公和几个贺喜的兵部官员,拿出圣旨抛给马贵:“老马,你帮我看看,皇到底赏给我啥了?”
按照马贵的说法,皇帝慕容破对孟聚确实很慷慨了,赏赐共有以下几条:
一、晋升孟聚出任北疆大都督,兼左都御史大夫、文渊阁学士,官衔为从一品,统掌北疆六镇的一应军政事务;
二、封孟聚为赤城伯,实封三百户;
三:赏赐军功银二十万两。
孟聚听来,只觉啼笑皆非:北疆这块地,现在可是被自己占着,压根不归慕容家管辖,慕容破这招慷他人之慨还真是用得方便。至于赤城伯这个衔头和赤城的三百户封民——好,孟聚只能说,慕容破实在太擅长拿别人的东西做人情了。
不过,今后出去,孟聚也可以摆谱自称“本伯”或者“本督”了,见到乔颖、轩文科这些镇帅也可以跟他们平起平坐了,这也算一桩好事。
孟聚问:“陛下有没有说何时要接见我?”
马贵把圣旨又看了一遍:“圣旨里倒是没有陛下说,镇督你连番大战辛苦了,特许你的兵马休养一个月。”
孟聚默默点头,心想这才是一个皇帝该有的气乔颖和慕容南是纯粹的将军,为了胜利,他们可以不顾一切。但慕容破毕竟顶着个皇帝的头衔,做事总得顾全体面。孟聚千里迢迢赶来增援,击破强敌,力挽狂澜。慕容家还要逼他连续作战不让休息,这种事传出去,慕容破也丢不起这个脸。
不过,对一个凯旋而归、刚被册封为一品大都督的将军,皇帝却连例行接见都没有,这也是很不正常的,这也隐隐透出了慕容破的警告——对于孟聚在前线违抗镇帅军令的行为,皇帝是很不爽的。这种事,下不为例。
当晚,孟聚在行营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便率部离开了行营,向洛京行进。当初,孟聚从洛京赶去并州时,在路总共走了十三天。但这次从并州返程时,孟聚心急如焚,一路急赶,只用了八天就赶到洛京了。他把兵马驻在城外,带了几个亲兵就急匆匆地进了城。
在洛京城门口,迎接他的依然是卫铁心旅帅。
孟聚注意到,在远处看来,卫铁心神情很凝重,眉头紧蹙,眼中蕴着深深的忧色。当孟聚走到近前时候,他才努力绽开了一张笑脸:“欢迎大都督凯旋归来。大都督在金城大展神威,力破北贼。捷报传来时,太子殿下欢喜得不得了,当晚连喝了好几杯啊。”
打从金城回来以后,几乎孟聚碰到的每个人都要和他说一通差不多的恭喜话,孟聚听得都要吐了。他很不礼貌地打断了卫铁心:“卫旅帅,太子殿下在不在城里?”
“在,殿下在府中,但他有些事,今天未能亲自来迎,让末将代为……”
“我有要紧的事,今晚需要求见殿下,请卫旅帅抓紧通报——今晚,十万火急、生死攸关的事!”
卫铁心诧异地望着孟聚,他能感觉到,孟聚那平静口吻下蕴藏的那一丝气急败坏。到底出了什么事,让这位刚刚得胜归来的名将如此焦躁?
卫铁心知道,太子殿下对孟聚十分看重,对于孟聚的要求,他也不敢轻忽:“末将会尽快通报太子殿下,不过还是请镇督先入城休息。”
这趟重返洛京,孟聚的住处依然在四夷馆。卫铁心将他送到住处就告辞了,孟聚独自一人在屋子里急速地走来走去,暴躁得象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虎。
一路从前线着火般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孟聚只抱着一个念头:自己必须要阻止叶迦南与慕容南的联姻!
至于这件事要如何着手,孟聚一点头绪都没有,但他可以肯定一件事:在这件事情,慕容毅是自己最可靠的盟。
倘若让叶家与慕容南成了亲,让慕容南得到了叶家的助力,这对身为太子的慕容毅来说,同样是灭顶之灾。至于慕容毅有没有能力来阻止这件事——孟聚压根就不管他。皇帝慕容破征战在外,慕容毅就是坐镇洛京的最高军政长官,权力很大。这是生死关头了,一个太子监国豁出性命来,总能干出点什么的。
打定了主意,孟聚在四夷馆中等候慕容毅过来,他坐卧不安,从黄昏一直等到了中夜,直到四夷馆的各处都点灯火,他才听到一声期待已久的呼喝:“太子殿下到!”
彼此都很熟了,孟聚也不讲究客套了,急匆匆就从房间里跑出来,在厅堂里恰好与进来的慕容毅撞了个正着。
见到慕容毅,孟聚吃了一惊——比起个月自己离开时候,慕容毅的气色更差了。他的脸色呈现一种很不健康的惨白,脸型整个地瘦削下来了,干瘦的身形裹在黑袍里,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了。
更让孟聚揪心的是,这位昔日边关武官曾拥有的锐气和锋芒,那种如同火焰燃烧一般的进取气概,那永远充满信心、激励人心的气场,那明亮又锐利的目光、爽朗的声音——这一切,已在慕容毅的身消失了。
慕容毅穿着一身黑色的丝袍里,双肩低垂,眼神黯淡——孟聚觉得,在慕容毅身周,散发着一种令人很不舒服的气氛,仿佛有一层黑色的雾霭,紧紧萦绕着他身边。第一眼望去,旁人会以为这是一个年纪垂暮的老人。
看到慕容毅这副样子,孟聚不觉心中纠紧。他快步迎去,一把握住了慕容毅的手:“太子,国事正紧,你更要保重身体啊!看你这样……唉!”
看到孟聚如此动容,慕容毅也不觉心中微微感动。他反手握住孟聚的手,用力摇了摇。他端详孟聚片刻,沉声道:“来,我们进去说话。”
在厅堂里,两人对坐先闲聊了一阵。慕容毅对孟聚在金城的战绩表示恭贺,顺带着对孟聚进爵赤城伯表示祝贺。
“太子殿下,这些玩意……呵呵,你也知道的,呵呵,还不如多弄点斗铠和银两来更实惠一些。”
慕容毅莞尔一笑,心想这位孟老弟还真是敢说,连父皇的赏赐他都不以为然。不过在场的都是心腹,他倒也不怕谈话外传。慕容毅挥挥手,把身边的随从们都赶了出去。
“孟老弟,我也知道,比起你的功劳来,这份赏赐确实有点对不起了。但没办法,现在我还没能当家,将来……你要相信,到那一天,我定会补偿你的。”
慕容毅话锋一转:“我听铁心说,你急匆匆地赶回来,急着要见我?有很要紧的事?”
“正是。我在前线听到一件事,心里很担心,就急忙赶回来了。听说,叶公爷要把女儿叶梓君嫁给慕容南了?”
孟聚突然提起了这件事,慕容毅眼睛微微眯起,眼中寒芒一闪。他缓缓点头:“是有这么一件事。叶公爷确实与父皇定了婚约。”
看到慕容毅一副很沉得住气的样子,孟聚恨不得拿起茶杯把这个死到临头还不知道的蠢货砸死。他按捺住心头的急躁,劝说道:“慕容兄,这件事倘若成了,对你可是很不利啊!我在前线见过令弟,看他样子,可不像是愿屈居人下的人。届时,他有了叶家为后盾,将来怕是不会安分守己了。我看陛下的心意,现在好像也有点动摇了——这件事,我们得把他搅了,绝不能让令弟顺利迎娶叶家女!”
孟聚说得粗直,但慕容毅知道,这是只有真正自己人才会说的肺腑之言。想到对方从并州连续赶十几天路回来跟自己商议对策的苦心,慕容毅也不禁微微感动:这位孟兄弟,还真为自己的事心啊!
他柔声说:“孟老弟你放心,这件事,我估计它成不了。”
“啊?慕容兄,你太大意了!叶公爷和陛下已经有了婚约了,你还这么说……”
“父皇和公爷是约定了婚约,但可不一定是小南去娶叶小姐啊。”
孟聚坐直了身子,眉头紧蹙。慕容毅的话越来越高深莫测,他是越来越听不懂了:“太子殿下,你的意思是,你们慕容家还有其他子弟?你打算让他去娶叶小姐?”
慕容毅摇头:“这一代的嫡系子弟,只有我和小南两人,再无旁人了。”
“那,这个婚约……”
“我相信,倘若让叶公爷选择的话,在我与小南之间,他应该更倾向于选择我的。毕竟,从前他就曾选择了我一次。”
慕容毅的这个答复完全出乎孟聚意料,孟聚愣了下:“但我听说,叶公爷择婿,他要的可是正室太子妃呢。可慕容兄你已册封有太子妃了——我记得,是前朝户部何尚家的小姐?慕容兄,这个障碍……叶公爷怕是不会答应?他可是很顽固的,不好说话啊!”
说到这里,孟聚心头灵光一闪,他脱口而出:“难道,慕容兄,你把太子妃给休了?”
孟聚还记得,当年慕容家失势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慕容家不行了,连与他们有婚约的何尚也要悔婚了。可是那位何小姐对慕容毅一往情深,不顾家中反对,以死相逼,终于才嫁给了慕容毅——要知道,那时候大家都以为嫁给慕容家就是等着抄家灭族啊,何小姐对慕容毅的那番感情,那是真正的忠贞不移、同生共死。
慕容毅不会这么狠心,为了娶叶迦南,他居然干出了休妻的事?
但旋即,孟聚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不可能。倘若慕容毅这么忘恩负义,为了娶叶家女就抛弃了与他同生共死的原配糟糠之妻,光是世人的口水就足以淹死他了,叶家也绝无可能把女儿嫁给这么一个背信弃义又名声狼藉的人。
慕容毅脸色微变,他沉声说:“孟老弟不要乱唉!”
仿佛害怕孟聚探询的目光,慕容毅低下头喝茶,然后,他搁下了茶杯,双眼注视着杯中茶水的涟漪,整个人如木雕泥塑般一动不动,屋子里静得能听见夜风吹打窗户的声音。
过了好久,慕容毅才开始说话,他的声音很虚,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太子妃何氏,五日前深夜里突发暴病,我连夜请太医过来救治,但还等太医赶到,她就已经就走了……这两天,我都在府忙着白事,否则今天就该去城门那边迎接你的……可怜何氏,她跟我那么久,虽然名为太子妃,可是整天担惊受怕,可是一天的福都没享过啊……”
说着,慕容毅还抹了一把眼睛,眼睛红红的,仿佛有眼泪正要夺眶而出——自始至终,他都不曾抬起头与孟聚对视。
孟聚盯着慕容毅,足足看了十秒钟,然后,他才迟疑、僵硬地说:“太子殿下,人死不能复生,前线军务正重,洛京还得靠你主持大局,还请您千万节哀振作。”
听到孟聚的慰问,慕容毅抬起头,冲孟聚微微点头表示谢意,然后他很快又低下头去了——就在这对视的瞬间,孟聚已窥见了对方红肿眼睛里那丝微不可见的惊惶和恐惧。
一瞬间,孟聚什么都明白了。他惊恐地盯着慕容毅,在这刻,那张熟悉而亲切的脸孔突然变得那么陌生、那么恐怖。他脑子里一片空白,震撼得无法思考,无法呼吸。
斗铠 二百四十五 杀机
二百四十五杀机
接下来,慕容南还说了些什么,孟聚已经不知道了。他只看到对方的嘴chun在蠕动着,发出了一堆毫无意义的声音组合。至于自己如何应答,又是怎么把慕容南给打发走的——事后,孟聚回忆起那段谈话,记忆中却只有一片空白。
当孟聚恢复意识的时候,慕容南已经离开了,他被一群喜气洋洋的人围住了,耳边传来了吱吱喳喳的话语:
“……那晚咱家就看出来了,镇督料敌机先,边军那边早已落入镇督料中,这趟出击,准是大胜咱家那时就琢磨着,该跟着镇督去hun一份军功的,可惜镇督不肯捎带上咱家……”
“马公公,我们记得你那时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唉哟唉哟,孟镇督,咱家这趟被你害惨了啊~’哈哈,公公,你当时有没有哭鼻子吧?”
马公公得意洋洋,浑然不在意众人的调侃:“老胡,你别说咱家了,你那时吓得也是够呛,比咱家可是好不到哪去
不过,镇督,你立的这趟功也太大了,连陛下都不知该怎么赏赐你了。要按咱家看,这么大的功劳,封个公爵不知道够不够,但一个侯爵那是绰绰有余了……啊,镇督,你的脸se怎么这么差?出什么事了?”
孟聚抹了一把脸,感觉像是mo在面具上,一点感觉都没有。他沙哑着嗓子应道:“没事,我还好。”
孟聚脸se不对,部属们都看出了异样,胡管领瞅瞅慕容南离开的方向,又看看孟聚的脸se,眼中隐lu忧se——孟镇督方才跟南公子在这边嘀嘀咕咕一阵,回来时候脸se这么难看,他该不会被南公子拉拢了吧?
胡管领将孟聚拉到了没人的地方,低声道:“镇督,可是方才南公子跟您说什么了?”
“没什么。胡管领,那晚你们回去之后,可知道轩文科的消息?”
“镇督,您那晚威风凛凛,可金吾卫就惨了,出击的六旅兵马三万来人,能活着回去的才两万出头,六个旅帅死了三个。倒是轩文科这家伙运气好,居然活着逃回去了,还跑到陛下跟前添油加醋地说你坏话,说是因为你不听调派又暗通边军,才导致了这次的大败。
轩文科那狗贼满嘴胡诌,陛下也被他说得将信将疑了,可马上捷报就传回来了,镇督你不但打垮了整整一路叛军,还把金城拿下了。这下,姓轩的前面吹的牛皮就全成打脸了,陛下当场就叫shi卫绑他出去砍了——唉,可惜了那时梅妃娘娘恰好来了,为姓轩的求情,不然那天就砍那狗贼脑袋了。”
胡管领极力大说轩文科、梅妃等人的坏话,心想这样镇督你总不可能跟他们走到一路了吧,却不知道自己完全是ji同鸭讲——从头到尾,孟聚压根就没想过转投慕容南。
孟聚心知肚明:这趟援军过来,委派的是三皇子慕容南做监军。金城这边,有自己这个绝世猛将坐镇,来多少边军都是送死的命,这摆明是给这小mao孩刷经验值涨声望的。既然慕容破存心要栽培这俊脸小正太,那就不可能把他的重要支持者兼亲舅舅给干掉了。
而且,慕容破这位篡位皇帝意志坚定至极,他真要杀轩文科,又怎可能为一个nv人的求情动摇?慕容破闹了这么一出,估计还是因为轩文科这废物这趟闯祸太大了,害死的人太多了,那些活着回来的金吾卫兵将恨不得要喝他的血,慕容破想保下他的狗命,又不想动摇军心,只好这么装模作势地闹一番了。
这种事,胡管领还看不透,但孟聚却是因为旁观者清,位置也够高,一眼就看出端倪了。他问胡管领,那位慕容南公子到底带来了多少银两赏赐过来?
看到孟聚这么关心赏赐的银两,胡管领着实心里发愁,边镇丘八大都是见钱眼开的货,莫非这位孟镇督真的让南公子的钱财给收买过去了?
“南公子带来了犒赏白银二十万两,斗铠一百具。镇督,这笔钱其实是陛下出的,南公子也就是个经手人罢了,您倒不必太在意他。镇督,您这次出了大力气,太子殿下那边肯定也有一份谢意的,太子殿下为人慷慨,决计不会亏待镇督您的”
孟聚这才意识到,胡管领在担心什么——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这家伙居然还有空暇在cao这种心。孟聚盯着胡管领看了一阵,神情似笑非笑。
“老胡啊,你是对孟某不怎么放心了——要不,我们今晚安排一队刀手伏兵,在宴席上把那小白脸剁掉了,这样太子殿下以后也不必为这事烦心了——你觉得怎样?”
胡管领的脸se刷地白了:“小白脸?镇督,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对,就是那意思,做掉他怎样,你敢不敢做?”
胡管领脸颤抖着,惊恐地向左右张望,生怕有人听到了他们的话,然后,他退开一步,小声说:“镇督,你喝醉了。末将明白您的心意了,但这件事实在太……这个,末将不敢擅专,必须禀报太子才能做……不是,这意思,末将的意思是,兹事重大……大逆不道……”
胡管领越说越急,越说越语无伦次,看他表情,都快哭出来了。
孟聚沉着脸看了他一阵,忽然笑了:“其实我就是开个玩笑罢了,老胡你还当真了?老胡你说得很对,这种事大逆不道,我哪里敢做啊。”
“啊,是啊镇督您真爱开玩笑,末将胆子小,镇督您还真把末将吓着了,呵呵”
胡管领强颜欢笑,心脏却是砰砰ji烈地跳动着——方才那刻,孟聚的眼光凶利如刀,身上萦绕着一股浓烈的杀机,站在他身边,自己如坠冰窟,浑身的汗mao都竖起来了,背上冷汗直流——他真的只是想开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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