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老猪
在援助援助孟聚这事上,直到现在,他们还想不到事情的关键到底是什么。他们只想到了借刀杀人,只想到明哲保身。只想到驱狼吞虎,只想到夺嫡之争,只想到了如何常保家族富贵,却没人能从大魏社稷安危的角度来考虑——他们思想和眼光的深度,也只能到这个层次了。
思虑至此,慕容破终于做出了决断。
“老尚书说得很是,来而不往非礼也。昔ri,大都督曾力助朝廷,朝廷亦应报之以礼——张全!”
张全应声而出:“末将在!”
“命你率舒州军三旅兵马,前去增援大都督。进军需得谨慎,倘遇叛军大部。不得浪战,速速撤回。”
“末将遵命。”
“好,你这便出发吧,一路小心,莫要被叛军偷袭了。”
张全领命而去,帐中众人都是沉默不语,暗暗揣摩陛下的心意——陛下指示张全谨慎进军,遇敌即退,这几乎就是明摆着告诉大家,所谓增援,其实也就做个样子罢了。
但陛下分明不想救援孟聚,为何还是要装出这样的架势来呢?陛下这是要给谁看呢?有些心思灵敏的臣子就在心里嘀咕了:难道,陛下这样做,是为了给太子殿下一个交代?难道,前阵子说陛下有意更换东宫的传言,那是假的吗?其实陛下是很看重太子的,爱鸟及屋之下,连太子这个跋扈的属下,陛下都不得不做出姿态来笼络?
各怀心思之下,各人神se都有些异样。慕容破却也不管臣子们的心思,他问道:“南云总管,江淮军今ri的驿报可到了吗?”
南云总管出列禀道:“启禀陛下,今ri的驿报还没到。但陛下不必忧心,有朴大都督坐镇江淮,南朝必不敢犯我。”
“驿报一到,速速报我。轩文科,你负责联络边军洪天翼所部之事,现在进展如何?”
轩文科出列应道:“陛下,洪某已答应朝廷招揽,但他提出了一些条件,微臣无法做主,只能提请陛下圣裁。”
“你说。”
“洪某愿归降朝廷,但他不愿在朝中任职,而要到地方上担任一省都督。还有,他的部属和兵马都要带走,朝廷不许拆分,也不能擅调他麾下的军官。至于他麾下的两旅兵马,他请求按照金吾卫待遇和补给。”
慕容破“嘿嘿”地冷笑两声,脸露愠se:洪天翼还真把朝廷的宽容当软弱了吗?要当一省都督,要有自家的两旅私兵,朝廷还要出钱帮他养着——这么优厚的条件,哪怕拓跋雄坐了皇位也不过如此了。
但慕容破秉xing深沉,纵然心中恼极也不动声se。他缓缓道:“洪某的要求,稍微过了些。轩文科,你再跟他交涉:倘若他肯反正的话,朝廷肯定不会亏待他,他想任一省都督,这事可以商量。但他的兵马,朝廷肯定要整编的,至于如何整编,不妨从长计议就是了——郭中郎将,你有话想说吗?”
镇军中郎将郭登站前一步,声如洪钟地说道:“陛下,末将斗胆,有一言进谏:北逆兵败末路,被朝廷大兵与东平军前后堵截,眼看着就是死路一条!
这帮叛逆贼子都是该挫骨扬灰、诛灭九族的罪大恶极之徒,只是仁君陛下心怀仁慈,给他们一个活命的出路,那是他们天大的造化。但逆贼们不好好珍惜,还胆敢口出狂傲之言来要挟朝廷,既然如此,此等狂妄无知之辈,陛下又何必怜悯呢?
依末将的浅见,朝廷也不必再跟洪贼谈下去了,届时王师进发,以雷霆万钧之势,把这帮狂妄逆贼统统碾为齑粉便是了,也好让他们见识朝廷天威!”
郭登中郎将此言一出,众将纷纷附和,那批少壮派的中郎将们更是激奋:“郭中郎将所言甚是,叛贼顽冥不化,罪恶滔天,陛下虽是仁君,但对他们可不要心慈手软了。”
这一刻,金吾卫将官们的愤怒确实是由衷的——怎能不生气呢?大伙在金吾卫中冒着吵架灭族的危险跟随慕容破造反,南征北战流血厮杀,出生入死盼的不就是将来能外放一省当个都督吗?但朝廷的地盘有限,都督的位置就那几个,金吾卫那么多的镇帅和中郎将,本来就不够分的,现在连边军的降将都要过来抢上一份,那大家还用活吗?
听着众将声声嚷嚷,慕容破不动声se,脸无表情——他考虑问题的角度与众不同:有本事的人,大多都是有脾气的,洪天翼是与赫连八山、李赤眉齐名的北疆名将,他敢对朝廷口出狂言,那肯定是有几分倚仗的。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无论是对付孟聚还是要抵挡南朝,能打仗的将军总是用得着的。倘若能用一省都督的名位换来了一个名将的真心效命,那还真是很划算的。
至于部下诸将的反弹,慕容破根本就没放心上——金吾卫这帮家伙,打仗没本事,抢官位倒是积极得很。你们要是有洪天翼一半的水准,老子早就把你们外放都督了,吵有什么用?
吵嚷声中,帐外传来了一阵急速的脚步声和步甲的铿锵声,帐帘一掀,有人快步进来了,众人转头望去,却是刚刚离开的舒州都督张全。
慕容破微微惊讶:“张都督,朕令你前去增援孟大都督,你为何这么快就回了头了?可是遭遇了叛军的大队人马?”
张都督微微喘气,胸口起伏着,显然他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面对众人狐疑的眼光,他抱拳应道:“陛下,微臣有急情禀报!”
“说!”
“微臣刚刚接到了急报:东平军从城中出击,已击破攻城叛军,大胜而归——陛下,这一仗,东平军打赢了,末将还要继续过去增援吗?”
慕容破陡然从座位上跳起——不止是他,所有的金吾卫将军都嚷起来:“东平军赢了?”
众人涌向张全,将他围在中间:“张全,你在说什么昏话呢?!怎么可能?”
“这才中午,开战才一个时辰不到,东平军怎么办到的?”
将军们七嘴八舌嚷成一团,人声嘈杂,反倒是谁都听不清谁的话。混乱中,慕容破大喝一声:“都闭嘴了,回队里站好了——张全,你把消息好好说说!”
张全得到的消息其实很简单,只有短短几个字:“边军全线溃败,东平大胜!”
帐中再次呈现令人压抑的沉默。慕容家的皇帝和武将们在沉默中消化着震撼。要知道,这不是一路偏师,不是哪一路分遣兵马,而是叛军首领亲自统帅的主力大军,其中荟萃了叛军所有的jing锐。即使朝廷拥有十几万优势兵马再加上叶家暝觉师的助阵,也不敢与这路主力叛军死拼,只能将他们一路驱逐向北。东平军只有那么万余人,居然能在野战将叛军打败?
沉默良久,有人弱弱地说道:“这。。。该不会是误传吧?”
慕容破用力一挥手,斩钉截铁道:“再探!”
消息很快传回来了,几队斥候带回来的消息都是相同的:边军确实大败了,他们溃逃士卒多达数千,散得漫山遍野都是。各队斥候都抓了不少俘虏,加以拷问之下,所得到的消息都是相同的:东平军大胜,边军惨败。rq!!!
斗铠 三百零九 一夜(上)
消息一条条逐渐报来,每条消息都证实了边军的惨败。听闻大敌的败绩,慕容家的皇帝和将军们都没有显出喜悦来,正相反,他们神情严峻,肃杀又冰冷的气氛笼罩了全场。
慕容破缓缓道:“孟大都督奋勇击贼,高奏凯歌,为朝廷又立一殊功,这当真是一件大喜事。”说着可喜可贺,但任谁都没法在皇帝的脸上的找到半分笑意,有的只有冰冷的威严和肃杀。
文臣武将们都意识到了,在边军这个大敌即将倒下之时,一直被拓跋雄巨大的身形遮挡着的、更强也更可怕的敌人已经慢慢浮现,更艰难更残酷的战斗还在后头。
大帐之中鸦雀无声,只有皇帝沙哑三百零九 一夜(上)而低沉的声音在回响:“孟大都督力克强敌,甚慰朕意。朝廷有功必赏,褒奖忠义——拟朕旨意:为嘉奖功绩,北疆大都督孟某除原先本兼各职不变,朝廷加增其太子太保衔、开府仪同三司,爵位改封赤城侯,食禄增至一千户,赏赐东平军有功将士犒赏二十万两银子。御马监马贵!”
马贵从帐边走出来:“奴婢在!”
“你去安平城中给大都督宣读朝廷旨意,顺便宣大都督过来觐见。你问问大都督,下一步他们打算怎么办?给朝廷报个方略上来,彼此也好配合。”
马贵凭直觉地感到,这次颁旨不会是一次愉快的经历。但皇命已下,他也没别的办法。磕头应命道:“奴婢这就出发,一定把朝廷旨意传达给大都督!”
拿了圣旨,马贵即刻从大营出发。因为担心在道上遭遇了边军的溃兵。他避开战场,从西北方绕了一个大圈前进,等到安平城下时候。已是晚间了,城门已经闭上了。
在城门下,马贵一行人亮出朝廷使者身份,请求进城。城头守军告诉马贵:“只三百零九 一夜(上)有钦差本人能进来,其他护卫都得留在城外过夜。”
听闻这话,护卫们当场就鼓噪了起来:倘若平常,在城外熬一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现在边军还在城外不远虎视眈眈地扎营,城外过夜。万一被他们摸了营怎么办?
但任他们吵得沸反盈天,守军咬死了就是不肯开门,马贵眼看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得撇下护卫,坐了吊篮上去。
上了城头,马贵被带到了安平城的知府衙门——现在是东平军的都督府了。有人安排他在外厅坐下歇息。深夜里,都督府里依然十分繁忙。猎猎燃烧的松明火把将外厅和大堂照得一片光亮,不时有武官和通报消息的信使经过外厅,他们步履急促,脸se严峻,严肃又紧张。
进出外厅的人很多。他们见到一个太监坐在外厅,纷纷投来了诧异的目光。被众人围观得难受,马贵抓住了一名过路的侍卫,低声亮明自己身份,要立即见大都督。
过了一阵,那名侍卫回来了,歉意地告诉马贵,大都督在忙着很重要的事,要过一阵才能见客,还请马公公安坐稍等了。
今天在道上跑了整整一天,在这边又坐了小半个时辰,东平军这边连杯茶水都没给他,马贵又累又饿又气,他对侍卫吼道:“咱家不是一般客人,咱家是朝廷的钦差,钦差!钦差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懂不懂?”
看到马贵大发雷霆,侍卫冷淡而彬彬有礼地鞠了个躬,转身就走了,马贵气得发疯,却是无可奈何。没别的办法,他只能合衣缩在椅子上躺着歇下来,疲累之下,他居然就在椅子上睡着了。
这样半睡半醒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摇醒了他:“马公公,马公公?醒醒!”
马贵迷糊地醒来,他看见两名黑se衣裳的东陵卫士兵站在面前:“大都督要见你,请跟我们过来。”
马贵踉踉跄跄地跟着两名士兵走过去,穿过了一段回廊和过堂,恍惚又经过了一片灯火灿烂的花园和厅堂——马贵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转了个多少个圈,经过了多少条回廊,最后,他被带进了一间议事的书房里。
书房里点着几盏油灯,把房间照得通明透亮,马贵立即就看到了孟聚,他正和两个不认识的武官坐在书桌前说话。
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孟聚转身望马贵一眼,点点头。然后,他站起身,坐着的两个武官也跟着起身。
“有客人来了,咱们就谈到这里吧。黄帅,史帅,等下的事情,你们全权主持——辛苦了。有什么进展,随时跟我通报。”
两位武官肃然向孟聚行礼,转身告辞了。孟聚送他们出了门,转回来,他歉意地对马贵招呼道:“马公公久等了吧?因为出了点意外情况,需要立即处理,多有怠慢了。”
马贵努力绽出一张笑脸:“无妨,无妨,大都督军务要紧,咱家明白,明白的。”
“来,公公请坐吧。”
侍从上来撤走了茶杯,又给换上了新茶。昏黄的灯光下,孟聚显得很疲惫。他眼中布满了血丝,jing神却很好,眼睛灼灼发亮。
马贵抖擞起jing神,向孟聚祝贺今天的大捷,但没待他说完,孟聚就打断了他:“马公公,咱们需要的,可不是祝贺。今天叛军大举进攻,安平城岌岌可危,我军多次求援,朝廷的援军可是一直未到啊。”
听到孟聚的声气有些不善,马贵心中一凛。他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其实朝廷还是派来援军的,舒州都督张全已经率领三旅兵马前来增援了。只是东平军骁勇善战,舒州军还在路上呢,大都督已经击破叛军了。既然援军已经不需要了,朝廷怕大都督这边起了什么误会,于是下令舒州军原路返回行营。
“舒州军确实过来了,只是他们半道又回去了,这个,大都督可以向贵军的斥候查问就是——总而言之,朝廷绝对没有抛下大都督不管的意思。大都督昔ri擎天保驾的情谊,陛下可是一直铭记在心的。”
听马贵这样说,孟聚脸se稍稍和缓:“原来如此,我确实得到消息,说朝廷有一路兵马过来,但不知为何又半道撤退了——原来是这个原因。马公公你大驾到来,可是给咱们带来了什么消息?”
“咱家给大都督带来了陛下的圣旨。”
“圣旨?说什么了?”
倘若换了旁人,马贵肯定要对方布置香台焚香沐浴之后才肯宣读圣旨的,但对上孟聚,他可不敢拿这个乔——上次自己做钦差时候,对方险些就把自己抓去砍头祭旗了,什么皇家威严朝廷敕令,对上这无法无天的家伙就跟个屁差不多。
马贵掏出了圣旨,递给了孟聚,孟聚却不接:“公公,你也知道咱是粗人武夫来着,这玩意实在搞不来,还是有劳你帮我解说吧。”
明明记得你是秀才出身的,哪是什么粗人武夫了?分明是扮粗罢了!马贵陪着笑脸道:“大都督过谦了。。。也罢,咱家就帮大都督解说一番吧。”
听完马贵的说明,孟聚唇边露出了一抹微笑:“这么说,陛下又给我升官了?爵位也升了?”
“可不是吗?”马贵用夸张的表情喊道:“太子太保兼侯爵,大都督,您可是我朝第一个开府仪同三司的超品大员了,若论品阶,除了陛下和太子就到您了。以后,管他什么尚书、都督、元帅,见了您都得给您行礼。”
马贵压低声量:“哪怕是轩总管,见到太保爷,他远远就得退让了,哈哈!”
“孟大都督“变成了“孟太保”,孟聚倒没觉得好听到哪去,不过倘若真能让轩文科这讨厌家伙从此绕着自己走的话,这还真是不错。尽管心中有事,他还是露出了笑容:“这,还真是圣恩浩荡啊!”
“可不止呢!听闻大都督军用缺乏,陛下又给了孟太保您二十万两银子的犒赏——太保爷,您说说,朝廷这样待您,真是无话可说了吧?”
“陛下待末将确实优厚,末将感激涕零。”说着,孟聚转头望了一眼窗外,眼中有些焦急。
“咳咳,太保爷,恕咱家多嘴说一句,朝廷待太保爷如此厚重,按照礼节,太保爷该写个奏章感谢一番朝廷才是吧?”
“这倒也是,我传文墨师爷进来,写一份谢恩奏折,马公公你回头时转呈陛下就是了。”
马贵连忙说:“太保,这样不妥。您是我朝第一个晋升超品大员的官员,这是您的大事,也是朝廷的大事!朝廷如此隆恩,这谢恩折子,您该觐见时亲自面呈陛下,如此方可显示诚意。”
没错,这就是马贵的小聪明了。他清楚孟聚的个xing,刚愎又狡猾。如果自己直截向他宣布陛下召他觐见,这位疑心很重的军阀搞不好就起了疑心,不肯前去。但倘若改个说法,说是为表诚意亲自递交谢恩折子时,顺理成章之下,他说不定就肯答应了。
果然,孟聚顺口就答应下来了:“也好,待我忙完这一阵就去行营走一趟吧。”
马贵大喜,他赶紧确认:“这样的话,咱家回去就跟陛下禀报了?不知大都督何时能启程去行营呢?要不我们一同回去?”
“何时有空去行营?这还真说不好了。。。”说着,孟聚又转头望了一眼窗户,他扬声道:“来人!”
一个侍卫应声从门外走入,孟聚吩咐他:“你去府门口守着,有史帅或者黄帅派来的使者,马上便带进来,无须通报。”rq!!!
斗铠 三百一十 一夜(下)
侍卫领命而去,孟聚回头对马贵说:“马公公你也看到了,我这边忙得不可开交,哪里脱得开身。”
孟聚不肯明确启程时间,马贵也不敢再催,生怕孟聚起了疑心。他转换了话题,恭贺起孟聚今天的捷报来,顺便问孟聚斩首数如何,回去好跟皇帝汇报。
孟聚漫不经心地说:“谁有心思算这个?一群杂兵,杀多少都不算本事。”
“是是,太保爷气魄宏大,咱家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太保爷,咱家斗胆再多嘴问一句,下一步您有些什么打算,如何对叛军用兵?知道了这个,行营那边也好配合啊。”
孟聚剑眉微蹙,他沉吟着:“下一步的打算?”他正三百一十 一夜(下)踌躇着,恰在这时,踏踏踏的急促脚步传来,有侍卫从门外闯入,说:“镇督,那边来人了。”
“来人了?”
孟聚霍然起立,神情激动,他一阵风般向门口冲去。马贵不知所措,也跟着站起来:“太保爷。。。您?”
孟聚没有停步,只是嚷了一句:“公公,跟我来!”话音未落,他已经一头冲出去了。
马贵连忙也跟着跑出去,但孟聚的步子大,跑得又急,马贵只见到他在走廊拐角处晃了一下,人就消失了。
马贵提着长袍一路小跑追过去,眼看回廊幽深,庭院重重,已是不见了孟聚踪影。他急得直跳脚:“蛮子,真是蛮子!怎么一句招呼不打,抬脚就走人了?咱家还是朝廷的钦差呢!”
他转身抓住了那个来报信的侍卫:“大都督去了哪?”
那侍卫是见到马贵和孟聚在触膝长谈的,知道这是孟聚的贵客,倒也不敢怠慢:“有急报使者在前厅,大都督该去那边了。公公,我带您去吧。”
于是,马贵又回了前厅时,但还是没能见到孟聚。有个卫队三百一十 一夜(下)武官告诉他,大都督刚刚已经离开都督府了。马贵眼皮微微一跳:“大都督去了哪?你们给咱家带路。咱家也要跟着去!”
那武官蹙着眉打量着马贵:“阁下是那位啊?晚间全城宵禁,街上不准行走,我劝阁下还是留在这安心等着大都督回来吧。不然在街上碰到巡逻队被当做jian细抓去就麻烦了。”
“那——你给咱家派护卫,快送咱家去跟大都督会合去。”
那武官头一偏,拧过头当没听见——开什么玩笑,不知道哪跑来的阿猫阿狗。随便就开口要大都督的卫队给他当护卫,这人的自我感觉也太好了。
眼见武官如此态度,马贵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在这里,他的朝廷钦差身份自己都不好意思拿出来说事。
最后。还是那个带马贵出来的侍卫帮马贵解了围,他告那武官,这位公公是大都督的贵客,方才他亲身听到的,大都督要这位公公跟上他,所以,这该算是大都督的钧令,应该遵从。
听到这样。那武官客气了些。他告诉马贵:“大都督去南门城楼了。小刘,我给你几个兵,你领着护卫这位贵客去那边找大都督吧。”
出了都督府,沿着街道一路南走,马贵吃惊地看到,道上到处是兵马。骑兵、步兵、斗铠,一队又一队的兵马行进着。向着南门方向开去。队列中无人说话,无人喧哗。只听见那一阵又一阵的沉重步履和铠甲的铿锵声,还有战马的嘶鸣声。行进的兵马是如此之多,甚至堵塞了道路,很多时候,马贵和随行的护卫不得不避在道边,等候那一队队的兵马通过。
马贵向侍卫打探风声:“这大半夜的,东平军动兵干什么呢?莫非还要出城攻打叛军吗?”
侍卫摇头:“公公,在下也不知道。”但马贵看他的表情,却是感觉他该是知道些什么的,只是不肯说罢了。
从都督府到南门城楼,不过短短两里路,但因为要避让各路兵马,马贵足足跑了一个时辰,三更时分才赶到城楼处。
城楼这边也是兵马密集,戒备森严,甚至比起都督府那边更为严密——在这里布防的,不再是普通的官兵,而是全副武装的铠斗士了。城楼的梯口上,每隔十步就站着两名高大的铠斗士,他们手中漆黑的佰刀闪闪发亮。
马贵气喘嘘嘘地跑上城楼,还没得及找孟聚呢,却是一幕异样的情形却是先把他的视线给吸引了:在城外的南边,大片的烈焰正腾空冲天而起,那鲜红的烈焰照亮了一方的天际,连天上的繁星也黯然失se。即使在城楼上也能感受得到,空气中,一阵又一阵炙热的浪头滚滚扑来,脸颊隐隐发烫。
烈焰那方,隐隐传来了交兵的声音,杀声、火焰声和军队行进的声音成了一片。马贵把头探出城楼,看到大队的兵马正在出城,一队又一队兵马向大火地方前进着。那远处的那场大火是如此红烈,把城外的荒野和道路照得红亮一片,出城的兵马连火把都不用打了。
看着那冲天而起的烈焰,还有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东平兵马,马贵愣了好久。他明白过来,今晚,就在刚刚自己跟孟聚谈话的时候,肯定有某些重大的、不同寻常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但令人恼火的,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在大火映照下,连城楼走道也被照得一片通红,借着这光亮,马贵很快找到了孟聚。
孟聚站在城楼中段,正跟几个武官在说着话。那群武官约莫六七个人,他们围在孟聚跟前,低着头,态度很是恭敬。
马贵想上前跟孟聚问个究竟,但他又不敢上前去——他刚想靠近,有个高个子武官转头望了他一眼,那yin沉的目光使马贵顿时止住了脚步。在被注视那一刻,他感觉自己仿佛是被一把锐利的长剑穿透了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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