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老猪
这样一个俊秀又憔悴的男子。竟是传说中恐怖又神通广大的东陵卫总镇白无沙?
“孟督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出去吧。”
外面正在下着雪,无声漂着的雪花,纷纷扬扬。被白茫茫大雪覆盖的山麓、丛林和密密麻麻的建筑群。都一下呈现在孟聚面前。在灰白的视野中,两只夕鸟飞过天空,变成两个黑点飞远了。
雪光刺眼,刚刚从漆黑的牢狱里出来,孟聚的眼睛微微刺痛。但他还是坚持睁大了眼睛,贪婪地注视着辽阔的天空和皑皑的大地,呼吸者那散清新树林气息的空气,心中愉悦无限。
只有曾经失去的人,才知道自由和生命的可贵。
“今年好大的雪,北疆那边,怕是雪更大吧?”
在孟聚望风景的时候,白无沙就在一旁静静地等候着,到这时才说话。对于这个年轻人近乎鲁莽的行为,他表现出了难得的宽容。
孟聚突然记起,自己身边还有东陵卫的大波士。他转过真来,躬身道歉:“总镇大人,卑职失礼了。”
白无沙微笑着摇头:“该说失礼的人是我。孟督察,我久闻你的大名了,但没想到我们会这样见面。这几天,孟督察你受委屈了,先去休息吧,回头我们详谈。”
他拍拍孟聚的肩膀,转身走向一辆宽大的马车,军官们恭送他上了马车,马车驶动,消失在茫茫的雪幕中。
东陵卫的总镇惊鸿一现,从黑牢里接出自己然后又匆匆消失了,这让孟聚感觉像在做梦一般。他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白无沙马车消失的方向,回不过神来。
白无沙一走,军官们也纷纷散去。路过孟聚时,他们都投以热情友好的笑脸,有人还停下来跟孟聚攀谈两句,态度很客气。
听对方自报身份,起码都是督察级以上的人物,其中还有几个镇督或是同知镇督。
放在以前,骤然见到这样的大人物,孟聚还不得恭恭敬敬给人行李请安。但现在,可能是因为白无沙的冲击太强烈了,对以前眼中的大人物,孟聚已经失去了敬畏感,只是含含糊糊地应对着。
好在大家都知道他是刚从黑牢里被放出来的,狂喜之下精神恍惚,众人能够理解,倒也没人怪罪他,说了些“恭喜昭雪”、“好好休息,保重身体”之类的客套话就纷纷散去了。
这是,有人跟孟聚打招呼:“孟督察,恭喜你了。”
“啊,谢谢,阁下是……”
打量着眼前的人,孟聚陡然脸上变色:眼前的不是旁人,正是南木鹤。(这里不全,猜的)
正是因为在与南木鹤谈话时,自己被内情署诱捕了——虽说未必是他的主意,但无论如何,对这个人,孟聚实在没什么好感。
像是没有看到孟聚脸上的厌恶。南木鹤泰然自若:“孟督察,你刚出来。怕是有点累吧?我带你去个地方梳洗歇息一下,你好好休息。”
孟聚淡淡地“嗯”了一声,确实没说话。
南木鹤微笑,心想这位孟督察还真是单纯,他还没学会掩藏自己的心事。
逮捕孟聚,这是一次公务行为。并非是某人的意志决定。接到情报,按程序必须这样做。事实上,南木鹤已在自己的能力范畴内给孟聚不少关照了,比如严禁给孟聚行刑——但这些,他并没有跟孟聚解释。他只是笑笑,说:“孟督察,跟我上车吧。”
一辆马车将孟聚带到了陵署西区的一栋小宅院,两个青衣的奴仆在门口迎接了他们
南木鹤领着孟聚进去,领着他介绍宅院的情况。这宅子表面很平常,但进去才能感觉到它的豪华——不是那种镶金嵌银的暴户式的显露,而是一种很清雅很内敛的奢靡。
院落间,腊梅的枝条婀娜舒展。窗明几净的书斋,一式红檀木的家具。墙壁上悬挂着前朝画圣沈宽的字画、文案上搁着名贵的台州玉砚。散着清香的云山墨、檀木笔筒里还装着没开封的名贵狼毫小笔,书架上琳琅满目,摆满了孟聚闻名已久却一直不得见的各种孤本珍品书。他看得眼睛亮,又是惊讶又是欢喜:这样的书房,分明是天下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天堂了!
看着孟聚脸上的欢喜表情,南木鹤淡淡一笑:“听说孟督察人,中过秀才的,我们为您选了(看不清,猜的)这套宅院——不知可合您的心意?
“很满意,有劳南木大人费心了。”
“呵呵,那就好。孟督察你在洛京逗留期间,这个崽子您都可以用的,这是这里的管家忠叔。孟督察,今晚你现在这边歇息。缺什么,只管跟忠叔他们说就是。我就先告辞回去了。”
再送南木鹤出去的时候,孟聚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南木大人,有件事,卑职也不知道该问不该问:这次卑职入狱,到底是谁在……”
“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了,孟督察。”
南木鹤轻声打断他:“你被关在黑牢里十几天,受了委屈,心里有怨恨,这很正常,总署也理解,自然会有所补偿。但,身为东陵卫军官,经受住内部审查,接受上级的考验,这本身就是我们应尽的义务;而考验下属军官的忠诚,这也是总署的职责,对此,你不该有什么抱怨的。”
“是,卑职不敢有怨言。不过南木鹤大人,请问总署下一步对我有些什么安排?”
这种问题,树下本不该直接向上官提出的。南木鹤犹豫了下,心想这家伙受了大苦,不妨给他透露点:“孟督察,那日你也该听出来了。总署本是想让你单人东平的同知镇督,但后来出了点变故——孟督察你也不必担心,总署已经查明,你完全是清白的——对于你这样的有功人才,总署无论如何都会提拔重用的。当然,孟督察你自己有些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出来,只要条件允许,总署也会加以考虑。”
“这样的话,卑职有个小请求。”
“嗯?孟督察但说无妨。”
“卑职请求从东陵卫退役——卑职希望能辞职,现在就走。”
这次的黑牢事件,着实给孟聚一个深刻的教训。莫名其妙地被抓进去,又莫名其妙地被放出来。对事情的前因后果,他都是一无所知。
但唯有一件事,他是确定的:东陵卫总署怀疑到了自己身上。
怀疑就像种下一颗种子,迟早会生根芽的。总署已经开始猜疑自己,有心人以后会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这次运气好,总署没有抓到自己的证据被放了出来,万一下次没这么好的运气了,那可怎么办?
当上一省的同知镇督是很爽。但在生死边缘走了一趟,孟聚却是着实吓坏了,这种朝不保夕、命悬人手的感觉着实让他心里寒。
他已经打算好了,辞职以后,立马卷包袱带着银两跑路会南唐去,让白无沙追都追不及,放跑了自己这条大鱼,让他跺地后悔去吧!
南木鹤闻言一惊,他叹气道:“孟督察,看来你还是对总署有怨恨啊!”
孟聚板着脸:“卑职并无怨恨,只是因为在打仗时受过伤,如今伤病交加,是在无法坚持工作,不得不请求辞职。”
南木鹤深深望着孟聚一阵,心头感慨。
叶迦南厚待此人,他以忠诚回报,至死不改;总署猜疑他,他立即就要走人——这是真正的国士啊。在如今这个道德沦丧的年代,这种铮铮铁骨的风格已经很少见了。
对待这种人,只能跟他讲交情,讲人情和面子,不能谈论家园大义的。南木鹤很后悔,当当初白无沙下令抓捕时,自己该劝阻一下的。现在,眼看着一个难得的人才就要离东陵卫而去了,也不知他会投入边军还是叶家的怀抱,南木鹤很是不甘。
“孟督察,你刚刚出来,想事情还不是很清楚,还是不要仓促下决定吧?”
看着孟聚还要再说,南木鹤摆摆手:“好好休息一晚,轻松一下。明天我过来接你去见白总镇——白总镇亲自接你出来,这么给你面子,你不见一下他就走,这不好吧?与总镇谈过以后,你再决定去留吧,好不好?”
南木鹤的姿态放得很低,几乎是在哀求了,孟聚只好点头:“全凭南木大人安排了。”
南木鹤松了口气。他很亲热地揽着孟聚肩头,老友般眨着眼:“孟督察,告诉你个事:你在宅院里的花销,都是总署报账的,是朝廷的钱,你不用帮我们省。反正,你想什么都可以跟忠叔说,他知道怎么安排的——有些洛京的风情,边塞可是未必见识得到啊!”
南木鹤说得很隐晦,但他暧昧的笑可是一点不隐晦。同为男人,孟聚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只能尴尬的地笑笑:“南木大人说笑了。”
“呵呵,今晚休息,放松一下,明天中午我来接你。”
斗铠 一百四十二章 松屋
太昌八年,十一月二十日,午间,小雪。
顺着皑皑白雪的山间小道,马车驶过了一片茂密的松木林,在起伏连绵的邙山山麓边上,马甲停了下来。
在孟聚面前,出现了一栋半隐藏在绿荫和白雪中的小木屋。
“孟督察,请下车吧,总镇大人已在里边等着我们了。”
“南木大人,难道白总镇住在这里边?“
南木鹤点头:“正是。孟督察吃惊了吧”
孟聚确实很意外。在他想象中,某个坚固而阴暗的密室、森严而严酷的武装警卫,阴湿的密道和凶险的机关——那样的住处才适合白无沙的身份。
但眼前的小屋,简陋得犹如猎人樵夫的山间小屋,外墙的木头上还有些青绿的枝条没除掉。远离喧嚣、僻静无人的松树林,被白雪覆盖的皑皑山麓,凛冽的山风吹过,松涛如大海一般汹涌着,空气中充满了山林特有的清新气息——这样的住处。更适合避世隐居的隐士而不是权倾天下的东陵卫总镇。
孟聚四处张望,空旷无人。他不由问:“白总镇住这种地方……是不是偏了点?我连一个警卫都没看到!”
“白总镇喜欢安静,他讨厌人多嘈杂。”
“但这样,在安不是太大意了?万一有刺客进来……”
“万一有刺客进来——他怎么知道白总镇的住处呢?”
望了一眼孟聚,南木鹤笑着说:“孟督察,你该感到荣幸,总镇大人很少在这里召见部下的。有资格到这间松屋的,都是我们东陵卫里面排得上字号的大人物啊!”
孟聚也是淡淡一笑,心想我都快要走人了,白无沙在哪召见客人关我屁事?
南木鹤敲响了小屋的门,等了一下,他推门进去,孟聚跟在他身后也进去了,进屋就能感到一阵热浪迎面扑来。
小木屋在外边看来甚是粗糙。但里面看着却很舒适。墙角烧着壁炉。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墙上挂着几把样式质朴的刀剑,文案上摆着一堆公文,整个房间洋溢着一股暖烘烘的气氛,在这寒冷的冬日里,让人感觉十分舒服。
东陵卫总镇白无沙盘膝坐在文案后批阅着公文,听到有人进来,他抬头望过来,一双眼睛灼灼亮,嘴角含笑。
南木鹤恭敬地说:“总镇,孟督察过来了。”
孟聚单膝跪倒行参见大礼:“卑职东平行省靖安署副总管孟聚参见总镇大人!”
“孟督察,起来,起来吧!”
虽然在外边人传说中,白无沙是个三头六臂的凶煞,但在孟聚面前。这位东陵卫总镇却显得十分亲切。他起身走过来扶起了孟聚,微笑着:“天下陵卫一家,孟督察,你们在边塞为国戍边辛苦了,回洛就到了总署,那就是回家了,无需多礼。”
“天下在把自己人关进黑牢的家吗?”
孟聚心里嘀咕着,却是不敢表露,口中连连谦逊。
按规矩来说,在总镇面前,一个六品小督察室根本没有座位的。但白无沙很客气,说边塞的弟兄们回了家,就不用讲那么多规矩了。大家不谈上下尊卑,只论宾主就好。硬是让孟聚坐好了。
白无沙穿着一身青衣便袍,风神俊逸。他坐在文案后望着孟聚,眼神很温和:“孟督察回来洛京。我们总署不但没能热情接待,反而犯了一个大错,让你受了委屈。这件事,虽然说是情报有误码:但我这个总镇判断也有很大的责任。
孟督察,你也是刑案官出身,也知道办案时弄错对象,这种错误是常有的。大家都是同行,应该都能理解,希望你不在太介意了。”
孟聚微微斧头:“卑职不敢。总镇大人明察秋毫,查明真相还卑职清白,卑职已是十分感激,并无怨言。”
白无沙和南木鹤对视一眼,两人都听出了,孟聚这番话中其实还是在有怨气的,他苦笑着摇头,突然话锋一转,问:“叶镇督逝世以后,东平那边的局势如何?”
孟聚想了一下,谨慎地答道:“卑职在靖安署任职,不是很了解全局。但觉得,我们东陵卫在东平行省那边的局势,不是很好。”
“如何不好?”
“边军的势力太强,已遮天。尤其是叶镇督遇害以后,陵卫系统没能果断采取报复行动,一直无所作为,这导致了省署甚至各地分署的人心涣散。连一省镇督被害都能含糊了事,陵卫军官和士兵们岂不心寒?再加上省署的镇标和黑室两支直属武力部队在靖安战役中伤亡惨重,省陵署如今不得不全面收缩。已无法再对边军实行有效制衡。”
孟聚的话里隐隐指责总署没能为叶迦南的事出头,南木鹤听得蹙眉。他提醒道:“孟督察,叶镇督的仇,已经是报了吧?虽然申屠绝逃走没能抓到,但他的一批爪牙不是被清除了吗?”
孟聚望了他一眼,淡淡说:“是被清除了没错,但那是叶家在为他们的女儿复仇,不是东陵卫为我们的镇督复仇。”
南木鹤正要再说,但白无沙已劝住了他:“南木,你让孟督察说完——孟督察,你继续说。”
“是。卑职觉得,叶镇督的遇害,这是我们东陵卫与拓跋雄交锋的焦点。因为这件事,我们东陵卫占了大义,道理人情全在我们这边不单东平省署,下辖的靖安等十几个陵署都在观望着这事的处理结果,甚至整个北疆的各个陵署、黑白两道的各方势力都在观望此事。
我不知道总署有些什么韬略和考虑。但在这件事上,总署倘若不能有所作为的话,那北疆东陵卫的威望将茫然无存。今后在北疆,我们东陵卫也不要再想做什么了,干脆把各地陵署撤掉算了,省得白浪费钱财又惹人耻笑。”
去北疆担任陵卫以后,孟聚就一起在受着边军的窝囊气,一肚子气已经憋了太久。现在,他反正是要走了,也没必要再客气,直接就把气给泄出来——
总署不为我们底层陵卫撑腰出头,那我们干嘛要为总署卖力。
白无沙也没生气,他淡淡地微笑着:“孟督察,照你的意思,倘若我们东陵卫要在北疆重振声威,该如何着手呢?”
“这个,该是各省镇督该考虑的事,卑职只是一个小督察,好像还轮不到我来逾越吧?”
“无妨,大家姑且说说,就当是聊天吧。”
白无沙说随便聊,孟聚也只管大胆直说:“第一步,必须立即重建省陵署的直属部队,包括镇标和黑室两大战力。没有武力,说什么都放屁!
在内地,我们东陵卫还可以依仗朝廷的权威,但在北疆那边,单靠朝廷王法是吓不住人的。边疆军民剽悍,手中没刀,谁也不睬你;而且,拓跋六镇拥兵自重,一手遮天,已有逐渐军阀化的趋向,各镇军民只知道六镇大将军,不知有朝廷。以前叶镇督在的时候,拓跋六镇多少还有点顾忌,但如今叶镇督已去,北疆各省镇督中再无声望与实力堪与其匹敌的人物。
对朝廷的律令,他已再无顾忌了,能遏制他的,也唯有武力而已。”
“孟督察,你觉得,东平陵署:的直属武力该扩充到多少合适呢?”
“卑职觉得,起码要两个斗铠旅以上,或者直接干脆就一个斗铠师五百具斗铠!这样的武力,才能稳住北疆的局势,让拓跋雄有所顾忌。”
白无沙和南木鹤对视一眼,都是摇头苦笑。
南木鹤说:“孟督察,倘若我们给东平陵署五百具斗铠,那你们的实力不是比东平当地的边军都要强了?那时到底是谁监督谁啊?而且开了这个口子,给了东平陵署五百具斗铠。武川、赤城、怀朔等各镇也要求给按同样的标准给他们配备武力,总署就是卖裤子也没办法!”
孟聚神色不动:“南木大人,您是文官,考虑的是朝廷和各镇的反应,但卑职是武夫,考虑的是打仗。卑职认为,总署给东平配五百具斗铠,效果远比把它们分散配给六镇的好,分散了,每省陵署只能分到百来具斗铠,除打山贼以外,他们什么事也干不了。
但倘若这五百具斗铠组成一个师配给东平陵署,那效果就截然不同了!这支兵马虽然东平陵署指挥,但它的作用并不局限于东平一省。它可以成为东陵卫在北疆的机动部队,担当各省陵署的武力后盾,支援各省陵卫,足以威慑整个北疆的不轨之处。
他日倘若北疆在事——白总镇。南木大人,卑职说句狂妄的吧,倘若有日拓跋雄起兵清君侧,各省陵署,谁堪与其一战?既然如此,还不如把兵力集中在东平,到时还能奋力一博,即便不敌,起码也能坚守东平,拖住叛军的主力,让朝适有时间从容调集兵马北上增援平叛。“
白无沙和南木鹤都是悚然动容。孟聚说要集中兵力,这倒也是兵家常理,不算什么。但这个小督察胆量大、眼界广,以一个地方陵团副总管的身份,竟对北疆六镇的大势有着清晰的认识,而且言之有理,这不能不令白无沙吃惊。
要知道,能对局势看得如此透彻和这么有条有理地分析,即使是中枢的很多镇也未必能办得到——不但英勇善战,而且头脑清晰,明断形势,这实在是千金难求的将才!
白无沙凝视着孟聚:“孟督察你的意思,拓跋雄将来会叛变?“
“拓跋雄是朝廷品大员。他的忠逆与否,这不是卑职一个小小六品官有资格揣测的。但对我们陵卫来说,拓跋六镇忠贞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倘若他是真的反了。我们东陵卫有没有对付他的手段!“
白无沙轻拍一下桌子,赞道:“这句话说得好!拓跋雄反不反无所谓,关键是我们能不能制住他——孟聚,我打算任命你为东平同知镇督。你意下如何?“
这个任命是早在孟聚的意料之中的,他下要婉拒,南木鹤却是抢先开口了:“孟聚,白总镇真的是十分器重你。其实,按本意,他是想直接任你为东平镇督的,只是你是华族平民出身,一下子就从督察跳到了镇守督察,这也实在过于惊世骇众了。只怕外边的议论多了,反而对你不好,还是在同知镇督的位置上过渡一下,更为稳妥。
虽然是同知镇督,但东平没有镇督。你以副职身份统管东平陵卫。实权其实与镇督并无两样——为了让你能大展拳脚,白总镇可是煞费苦心,你要好好体谅这一片心意啊。
大魏朝那么多镇督、同知镇督中,象你这么年轻还是华族的,那真是没有过先例!将来,只要你好好干。东平镇督的位置迟早是你的,这样的大好前程——”
这时,只听“啪“一声脆响,”唉呀“一声惨叫,象被谁突然推了一把,南木鹤连人带椅子向后翻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孟聚开始还以为南木鹤的椅子坏掉了,他站起身想扶起他,但白无沙的动作却更快,他猛然飞身扑起。以罕见的迅猛一下子将孟聚撞倒在地。没等孟聚反应,白无沙已拉着他滚回了文案后。他双手一掀,不顾文案上厚重的公文,将厚厚的文案竖起挡在身前,动作凶猛又果断。与他平素表现出的病恹恹神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要站起来!“
白无沙低声叮嘱着,他望向窗户,眉头紧锁。
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孟聚的瞳孔却是陡然紧缩:不知什么时候起,窗格纸突然裂了一个洞,呼呼的冷风从灌了进来,出了尖锐的呼啸声。
这时,孟聚才陡然意识到民生了什么事:就在刚才,有人用弩弓行刺白无沙!
斗铠 一百四十三 护卫
白无沙躲在文案后,低声问:“南木,怎么样?伤在哪?”
窗外传来了北风呼呼的啸声,木屋里响着南木鹤痛楚的声。声中,南木鹤断断续续地答道:“我……被射中肩胛了……被定在了椅子上……箭头拔不出来……大人,你不要过来,我死不了……你要小心……啊……”
他的话声越来越弱,最后竟是疼的昏了过去,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屋子里,血泊在南木鹤身下的地毯上慢慢地扩大着,浸透了那黑色的皮毛。
白无沙眉头紧蹙,他时而盯着窗户,时而又盯着木屋的房门,神色十分严峻。
孟聚低声说:“大人,我探查一下外边情形。”
白无沙望了他一眼,眼神幽幽的:“小心,敌人有弩弓,不要勉强,不要在窗户射得着的地方停留。”
“是,知道了。”
孟聚俯着身子,飞快地跑到了门边,将身子缩在窗户够不着的死角处。他从木门的缝隙里望了出去,不由打了个寒战:在木屋门前处的松林间,星罗密布地散着七八个蒙面的汉子,他们围住,就来了木屋,刀剑闪烁着森森的寒光。
这群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南唐的鹰候,还是民间的叛党?或者是北魏朝廷或者皇室内部的政争者?
孟聚细细观摩,但对方是穿着不同的便服,从衣服上看不出他们的来历。倒是他们手中的兵器,孟聚认出那是军中的制式刀剑——不过这也没用。大魏朝朝纲混乱,军机不振,连斗铠这种恐怖兵器都能出售给叛军,军中流失的刀剑那更是多得数不胜数,根本无从盘查。
他飞快地又跑回了白无沙身边,低声说:“前面有七八个人,蒙着面,那刀剑,没见弩弓。”
白无沙眼角微微一跳。敌人有备而来,肯定是四下包围了屋子。前门出有七八个人,那整个包围圈肯定过二十来人。他问:“是军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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