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老猪
“肖老哥,我这边死的可是队正,是军官,你那边死的人都是小兵吧?”
“小兵又怎的,谁的命不是命?军官的命就能顶两个小兵性命?大魏朝好像没这个国法吧!”
双方虽然针锋相对,但语气都很平和,温和得象谈家常一般,到了旅帅这个级别的官,拍桌子瞪眼已经没必要了。
易小刀摇头笑笑,却也不争辩,转而对元义康说:“元都督,孟镇督,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了。怎么处置二位大人定夺吧,末将定然从命。”
肖桓也客气地说:“末将也听候二位大人处置,元都督孟镇督你们说好了。”
听到二人这么说,元义康嗫嚅着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他求助地望向孟聚,目光中满是哀求。
孟聚叹气,心想无怪若义康没有威信,此人确实是胸无定见又没有见识这么简单的一桩官司都断不了。
他说:“元都督我们出去聊两句。肖将军易将军鲜于将军,失陪一下。”
几位将军都说不敢,孟聚拉着兀义康出去。在走廊里僻静的地方遣开了左右从人,元义康问孟聚:“孟镇督,这事该如何处置才好?两边都死了几个人,这仇怨大了!你帮我出出主意吧。”
“都督,杀人偿命自古如此。末将认为,无论按朝廷刑律还是人情道理,最好让各家交出凶手明正典刑来平息纠纷。”
“这个是群殴,怕是不好找凶手”
“可以让东陵卫的军情处介入,把各场料纷的证人都请来,一个个当面认人怎会找不出凶手?还有,易小刀和肖恒带兵不严,纵兵行凶都应受军杖,都督觉得这样如何。”
听了孟聚的建议,元义康顿时头大。虽然他也知道,孟聚的提议是正理,但这样要分辨甄别需要不少时间。元义康怕麻烦,他现在只想早点把事情平息下来,也不愿被东陵卫的军情处介入边军内部,至于要说把易小刀和肖怛打军棍那更不可能了。那二位不来打元都督的板子,元都督已是阿弥陀佛了!
犹豫了一阵,元义康才讷讷地说:“孟镇督,我对刑律也不是很精通,但以前处置过村民为抢夺水源而生的斗殴。比如甲村与乙村为掩夺水源械斗,甲村死一人乙村死两人情形与如今倒也有几分相似。”
“请问,都督那时是怎么处置的呢?”
“请问都督那时是怎么处置的呢?”
“呵呵,都是师爷教的,两村的死者,两村自己负责赔偿抚恤,但因起械斗惊动官府,两村的族长都受杖;又因甲村比乙村多死了一人,乙村需交一个凶手出来受王法处置,该杀的杀,该刑的刑,生死无怨。
这样处置,两村都无异议,都赞青天大老爷明断秋毫,判得公正。
孟镇督,我觉得,这种军中斗殴处置,宜粗不宜细,我们不便追究太深的。两边都死了人,现在还要交出几个人来受死,那仇怨不结得更深,打得不更厉害?
依本督看,还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吧,让易小刀和肖将军各自出钱来赔偿对方死者了结此事,从此不得再起纠纷——孟镇督,您觉得如何?”
孟聚叹口气,心知元义康果然是没甚见识。军中斗殴与乡民械斗看似相近,其实却是完全不是一回事。民事纠纷,调整为主,确实是宜解不宜结,但军队是什么地方?军法如山,军纪如铁,那不是说来玩的,怎能含糊了断?
横刀旅和守备旅之所以敢肆无忌,弊地火拼,表面上看是因双方仇怨,究其实质,其实还是元义康这个军队主官没威信,部下们都没把他放眼里。倘若换了个敢杀伐果断地都督,再给两个胆子丘八们也不敢放肆。元义康这软蛋,他不敢得罪手下将领,这样含糊处置的话,今后谁还畏惧军法?肖恒也好,易小刀也好,都不会感激他,反而只会更瞧他不起口孟聚含蓄地问:“都督,这样处置,不会有后患吧?”
“呵呵,应该没啥事吧!对,就这样定了!”
孟聚也不多嘴,反正自己已提出了意见,听不听就随元义康了。
商议既定,二人又回了房,元义康宣布了处置意见:横刀旅交出一个凶手,肖怛罚薪二百两银子,易小刀罚薪三百两银子,罚薪将作为抚恤死者用。从今以后,双方不得再起滋事,违者军法重罚。
听元义康宣布命令,肖恒脸若寒冰,易小刀却是先说话了:“都督,我们是受害者一方,现在还要我们交人出来——这样处置,末将怕弟兄们会有意见啊!底下的弟兄要是不服,闹出事端来,末将没法约束了,那时都交给都督您处置?”
元义康顿时额头出汗,他讷讷地不知如何是好,又求助地望向孟聚。
孟聚叹口气,心知人心果然不足,元义康这样宽纵,部下反而更欺上门来了。他也不忍看元义康困窘,出声道:“易旅帅此言差矣。军令已下,士卒不服,我们当将官的就要弹压,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横刀旅有哪个敢不服的,旅帅不妨告诉我,我跟他谈去。”
易小刀愣了下,他敢欺负元义康,但对孟聚还有几分忌惮。他也不还嘴,淡淡说:“哪里敢劳动镇督大驾?末将自己处置好了。”
孟聚紧追着问:“那,易旅帅,没问题吧?”
“没问题,末将谨遵都督训令。”
元义康松了口气,他又望向肖怛,老将神情淡淡的:“末将也听从都督训令,没问题。”
旁听的鲜于霸撇撇嘴,嘴里都都几句,斜着眼睛瞄元义康,一副瞧不起的表情。
接着,易小刀当场地很爽快地拿出三百两银票的罚薪交给元义康,肖恒摸摸口袋,他有点尴尬地说:“末将身上没带银子,改天一定遣人将罚银送与都督——易老弟,麻烦你代为向胡队正的家属表达歉意吧,小伙子们下手没轻重,害了胡兄弟性命,老夫也觉得很难过口易小刀肃容:“一定转达,也请肖老哥代我向守备旅的弟兄们道个歉吧,我治军不严,闹出了这么大事端,实在是对不起了力“两人互相道歉,元义康在一边看着高兴,赞道:“这就对了嘛,大家同丹共济,互相体谅,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胡队正”三字让孟聚听得一震,他问:“易将军,贵部不幸丧生的那位队正,他是姓胡?”
易小刀诧异地望孟聚一眼:“我刚才没说吗?哦,好像真的说漏了。说起来,胡队正还是孟长官的熟人呢,前两天孟镇督您刚见过他的,他就是胡龙啊!
可惜了,胡兄弟命薄啊,靖安大战那么凶险的场面前闯过了,没想到会死在一场青楼械斗里,真是不值啊!唉,人啊,说去就这么去了!”
胡龙死了?!
这下,那灭口案真的是再无线索了!
孟聚一激灵,他凝神望了易小刀一阵,却见他摇头晃脑地感慨着,不显丝毫异样。
看不出什么端倪来,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孟聚干脆问:“听说易将军的老家是洛京人?清明可是快到了,你可是要回南方的洛京去祭墓啊?”
易小刀一震,眼神掠过一道铎锐的寒芒。他平静地答道:“唉,路程太远了,北疆这阵子也不是很太平,今年,我怕没法抽身回去了。”
“哦,还是公务要紧啊!”
“没办法,我们异地为官的,万事不自由啊!”
两人不紧不慢地闲聊着,偶尔对视一眼,却都是飞快地移开了各自目光,觉得对方实在是深不可测,无法琢磨。
刚才的一问一答,看似平常,其中却是大有玄机。孟聚用接头暗语询问易小刀身份,他主动暴露自己身份,看似冒险,其实却是有一条退路的:“自己是东陵卫的镇督,韩启峰在自己手上被审了两天,自己清楚南唐鹰侯的接头暗号,这事是能解释得通的。”
而易小刀的回答更妙,按规定,回答的句子中要有“北疆”和“秋分“两个词才能确认身份,而易小刀的回答中却只有“北疆“这个词,没有“秋分“这词一这同样是可进可退的妙计,如果孟聚是南唐的鹰侯,那自然会知道他的身份;如果孟聚只是单纯的东陵卫镇督,却也抓不到他的把柄。
想通了其中玄妙,孟聚不由得由衷地佩服易小刀,顷刻之间,亏他怎么想得出来呢?这人当真有颗剔透玲珑心啊!
孟聚笑笑:“易将军好手段啊。这下,真的料理干净了!”
易小刀笑容可掬:“不敢不敢,孟镇督言重了,元都督说得好,大家齐心协力,同舟共济吧!”
斗铠 一百八十五 新政
书晚的协调会开得不长,眼看一桩难缠的纠纷在自只年解决。元义康很有成就感,他顿时以为自己威望得到了很大提高,治诣不绝地说起“和睦共处、同舟共济”的废话来,但孟聚、易小刀等人哪有兴趣随他扯谈,大家敷衍地嗯嗯几句,道声“都督言之有理”就算给面子了。
有人做得更过分,鲜于霸旁若无人地打了个呵欠,然后站起身:“都督,不好意思,末将有点公务要忙,先走一步了。都督,您和诸位将军慢慢谈吧!”
没等元义康话,他躬了个身。转身扬长而去了。
元义康恨恨地看着鲜于霸背影。那眼神简直要杀人的,他愤怒得连手指都在颤抖,大伙都不好意思看他的表情了。
到了这地步,会议肯定是开不下去了。不忍看元义康的窘态,大家也纷纷告辞,孟聚正想出门走人了。但被元义康叫住了:“孟老弟,且慢一步。”
孟聚停步,他显得特别客气:“都督,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是这样的,孟老弟,有人想见您谈点事,不知您能不能抽出空来?”
“有人?”
“一位姓文的先生。”看着孟聚迷惑的神情,元义康解释说:“他是从怀朔镇的固阳城那边过来明白我意思了吧?”
孟聚恍然,怀朔镇的固阳城,那是六镇大都督府的驻地,从那边来找孟聚的人,多半是拓跋雄的代表着元义康忐忑又躲闪的眼神。孟聚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元都督虽然胆小又无能,但小心眼还是不少的。
他故意等调解完了才告诉孟聚拓跋雄的代表来了,是怕孟聚与拓跋雄闹翻后就不肯帮他调解了吧?
“我明白了。这位文先生,是六镇大都督府派来的吧?他是什么官职呢?”
元义康摇头:“我不知道,我跟他没打过交道,但他是持拓跋元帅的手令过来找我的,没报官职,应该是大都督身边的幕僚。”
“这位文先生想见我?”
“正是。他知道今晚孟老弟你要过来都督府,托我请你过去谈一谈他现在就在我都督府里住着。我们一同过去如何?”
孟聚心想无怪连元义康一手提拔的鲜于霸都不肯再跟他了,此人确实是无甚本领,连这种小伎俩都看不透。双方谈判僵持时,谁主动去拜访另一方,那无形中气势就短了三分。而能在自己主场开谈的话,那又是更添两分优势何况孟聚现在根本就不想跟拓跋雄谈!
他笑道:“不愧是拓跋元帅身边的人,真是懂礼数啊!一个白身平民。居然就能吩咐都督您这个三品官召我过去见面了。”
元义康这才觉得有些不妥,经了今晚的事,他的自尊尤为敏感,当即脸色大变,却还强笑道:“是有些不妥,但大局为重,我们不必计较这些小事嘛,宰相门房还七品官嘛。他是拓跋元帅身边的人,怎么也算个五六品吧,哈哈!”
孟聚坚决地摇头:“都督,麻烦您回告那位文先生一声,想见我。请他递帖子到东平陵署来求见,上衙时间我都在,心情好的话我会见。
元都督,倘若是您的事,咱们兄弟俩的交情,什么事都不成问题;但涉及拓跋元帅的话,孟家人心胸狭窄。最喜欢计较小事了,尤其是礼数。”
说完,孟聚对元义康歉意地点头:“对不起了,元都督,不是不给您面子,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姓文的一个白身,居然坐在家里等我们两个朝廷命官上门拜访?他还真受的起啊!”
孟聚把这件事提到朝廷命官尊严这个高度上了,元义康也不好再说什么,他苦笑着一路送孟聚出去小一直送到都督府的大门外。
孟聚上马车的时候,元义康犹豫一阵,终于还是说了:“孟老弟,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俩也投缘,我不是偏袒我那表舅,不过听老哥说句该掌嘴的话吧:叶镇督已经去了,为了她,你真要跟拓跋元帅硬碰硬的话,那是胳膊扭不过大腿啊!”
孟聚想说话,但元义康挡住他:“老弟,你听我说完:你们白总镇很器重你,叶家也跟你关系不错。这些我都知道。但若拓跋元帅真的恼了,全力来对付你的话,他们都保不住你的。这里可是北疆,在这里跟拓跋元帅作对的,没一个好下场的!
孟老弟二你给不给我面子无所谓。但你去见一下那姓文的吧,这是为你自己好!”
看着元义康那诚恳而焦切的脸,孟聚微微感动。他能察觉到,在这一刻,元头康说的是真心话,他是真的为自己担心。
官场上的真情就象沙漠里的泉水一般,正因为罕见,所以才显得越加珍贵。
他拍拍元义康的手,温和道:“都督,我知道你是好心的。放心吧。我有分寸的告辞了,您也早点休息吧,鲜于霸那种小人,为他呕气不值得,这人迟早会有报应的。”
看着孟聚那辆印有东陵卫白狼标志的马车疾驶而去,慢慢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东平都督在原地门口伫立久久,长叹了口气。
在元义康看来,孟聚不但是位勇敢善战、文武双全的优秀将领,更是一位值得深交的朋友,重情重义、正直侠气,他正直的品格比他的勇敢更为难得。
但唯一的缺陷是,他太执着于义理了,不肯变通。
这今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啊,他难道不明白吧?如今这荒谬的世道,好人都是先死的啊!
因为韩启峰这个大威胁的消失。接下来的几天,孟镇督过得无忧无虑。他终于过上了自己长期以来一直憧憬的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个福。
作为一省镇督,要忙的话,他能忙得马不停蹄,但倘若要偷懒的话也容易,只需把那些要签字的公文统统往桌子底一塞就好难道谁还敢来催他不成?
休闲期间,孟聚比较关注南唐北伐的进展。过几天他都打王九去机要室问下,有没有新的军情通报。
东平行省离南方实在太远了,现在孟聚获知战情的渠道只剩下总署的军情驿报了,而上面的消息起码是一个月前的。
从驿报上来看,南唐的北伐战是步步胜利,北伐军势如破竹,已打到了成都平原附近。不过南唐军队至今还没遭遇巫庙的重型斗铠主力部队,洛京的兵部认为,南唐肯定是占了上风,但最终胜负如今还是殊难预测蜀中崎岖的地理限制了南唐军队的补给,蜀人的“山海”系列斗铠军团同样是精锐军团,这支巫庙统管的精锐部队,随时可能出现在南唐军队的任何一线上。
因为这是分析南唐与西蜀的战斗。事不关己,孟聚认为兵部驿报的分析还是可信的。但倘若是南唐和北魏开战的话,那就说不好了,驿报里只有日期和地点是靠得住的,哪旧唐的北伐军攻克了洛京。驿报上也只会说:“我英勇型1肚讣京城内再次给予南贼重创,共计击毁南贼斗铠架,杀伤贼兵人,辉煌大捷!”
而东陵卫总署的驿报里则提到,在这次战事中,南唐军方大量启用新生代的年青将领。这批年青将军无论是能力还走进取精神都比墨守成规的老将们要强的多,正是他们的存在,使得这场本该势均力敌的战争成了南唐势如破竹的进军秀。
总署特别提到了几个南唐将领的名字:“襄樊镇守府稗将沈俊秀、江都禁军鹰隼校尉徐离、江都镇守府镇虎校尉李君息、襄樊镇守府拔山校尉赵军圣”
总署的驿报没有具体说这几个人的履历和战绩,只是简单地说,这几个少壮派将军在战事中挥了重要作用,今后总署的兼知署要加强对他们的关注,前沿的江淮署、豫南署也要加强对这几位将领的信息搜集至于加强信息搜集要干什么,驿报里没写,不过大家都猜得出来,接下来不是收买就是绑架、刺杀这些下流招了。
孟聚估计,那位排名第一的姓沈的稗将,多半是沈家的子弟。江南沈家与洛京叶家一样,也是以出产瞑觉高手著称的,但与避世的叶家不同。沈家一直积极参与南唐的朝政,历代都有子弟在南唐朝廷出任军政高官,在南方。江南沈家是仅次于皇家李家的显赫豪门。
虽然那位沈俊秀阁下仅仅二十五岁就任了四品稗将,孟聚却没怎么把他放眼里。因弗启峰的事,孟聚算是见识南唐官场的做派了。既然那位沈俊秀阁下有着沈家的背景,一分功劳自然有人帮他吹成十分,在军中出头那是轻而易举的事。穿好了官袍、锦带,将黑色的军刀斜挂腰间,孟聚一早就整理好着装上衙理事了。他在椅子上还没坐稳呢,廉清署督查欧阳辉就推门进来了。笑容可掬。
“镇督大人。您可有时间?”
“嗯?”孟聚正收拾着桌面的公文,他抬起头,诧异道:“欧阳督察,这么早?”
“是这样的。镇督大人,因为上次的北魔入侵事件,总署、各地分署的不少中级军官都战死了,又有一些人因伤病不能理事递上了辞呈,我省陵卫在很多中层岗位上都出现了空缺。卑职冒昧过来,就是想提醒大人您一声,这事不好再拖,您得考虑一下了。”
孟聚点头,官员任免是镇督最重要的职责,确实不是小事。自己上任已一个多月,是该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了。
“欧阳督察,你统计过了吗?一共有多少位置出缺?”
“镇督大人。督察、副督察这一级岗位上有十五个空缺,其中包括内情处处长、刑案处的处长、副处长,靖安署副总管、延桑郡总管、包镶郡总管、扶风署副总管等职务,这里是具体的空缺名单。
因为主官空缺。各衙门不能正常运转,各处和各分署的意见都很大,他们希望镇督您能尽快明确各部主官人选此事已经拖延得太久,已影响到各处衙门的正常运转了,卑职恳请镇督大人予以认真考。
孟聚笑笑:“想尽快明确人选?大家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因为是两个人的私下奏对,欧阳辉说话也放开不少,他说:“这也难怪他们,眼看头上的位置出现了空缺,想更进一步也是人之常情。卑职觉得,镇督大人还是尽快把明确了吧,大家也好安心做事。不然的话,有那个“诱惑在前面,谁都定不下心来。”
欧阳辉说得露骨,孟聚却也不生气。他“嘿嘿”笑两声,说:“知道了,我会考虑的。欧阳督察,你造一份符合任职条件的候选人名单和履历出来,给我参考。”
欧阳辉心中窃喜。虽然不能做最终决定,但制定名单和履历时,自己倾向谁,只需笔下生花多赞两句,对方入选的几率自然大增。
自己掌握这个权力,银子的好处想这自不需说了,更要紧的是,倘若能把自己的亲信安插到些一些重要岗位上去,对自己自然大大有利。
他脸上不露丝毫端倪:“是,镇督大人,卑职会尽快做好的。”
“靖安署副主管的人选,你就不用做方案了,由蓝正直接向我推荐就好。”
欧阳辉点头应是,心中却在暗暗遗憾。十一个空缺职位中,靖安署副总管的位置看似不起眼,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个最有分量的位置。
孟镇督就是从这个位置起家的,按照官场的迷信说法,这个是个。“旺人”的吉位。而且,靖安署总管蓝正年事已高了,这副主管将来十有**要接他班的。靖安署主管掌管东平府治安,可是镇督以下最有实权的官了,不知有多少人翘期盼这位置的。
现在,孟镇督让蓝正来推荐,那就等于让蓝正自由选择自己的接班人,欧阳辉也就失去了一个上下其手的机会一不过他倒也不怎么失望,反而隐隐高兴:孟镇督虽然手段厉害,但对旧识。他还是很念旧情的。跟着这样一个的上司,他也觉得安心。
汇报完人事问题。欧阳辉就退了出去。孟聚网从桌子底下塞得满满的公文抽出一份来读了几页,又有人来了:”镇督大人。外面有几位小军官想求见您。”
小军官?”孟聚摸不着头绪:“军官就军官吧,怎么还小军.
“呃,启禀大人,来了一伙小毛孩,男男女女都有。他们人模人样地穿着武官袍,说自个是什么“云骑尉车骑尉”但一个个说话奶声奶气的,怎么看都不象军官。他们说是跟着镇督您一块从洛京过来的。是您的朋友小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先进来禀报了。”
王九一说小孟聚就知道了,来的定然是那帮洛京到东平来镀金的的官宦二世祖,上任后,自己诸事繁忙,竟把他们忘了,等于就是把人晾在馆舍里不管帮二世祖们能忍到这时才来抗议。确实算他们沉得住气了,孟聚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确实是我熟人,请他们过来吧。”
王九应声出去。领了一群少年进来。少男少女们衣冠堂皇,大多穿着红色的武官袍服,衣带上坠着海马或者犀牛式样的玉饰,袍服边上绣着银边,以示他们是荫爵的世家子弟。
少男少女们对着孟聚深深一躬:“卑职参见镇督夫人!”
这帮人大多是有爵在身的,孟聚也不托大,起身避让了再回礼以示谦虚:“诸位呃这个不必客气,都请坐吧。”孟聚实在不知该称呼他们什么了,叫爵爷不妥,他们是自己部下;叫少爷小姐嘛,这里毕竟是官衙;叫兄弟嘛,他们又太年幼了;称官职嘛,他们却暂时又没任
“”难不成要叫他们诸位小朋友不成他客气地说:“诸位来找我。可有什么事吗?”
人群中,一个挺拔俊逸的少年站前一步行礼:“卑职方东伟,见过镇督了。”
孟聚和颜悦色:小方。我认得你,我们一起吃过饭的,不必那么多礼。可是馆舍的伙食和住宿有甚不习惯的地方?还是下面的人有何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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