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游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酒精过敏
“还用你提醒?我早就考虑过这个办法了。可是我的箭都射完了,身上又没有第二件武器,我总不能用弓弦勒死自己吧……可惜了那群野狗啊,早知道弄得像这样上不去下不来的,还不如让它们咬死了算了。”让人惊奇的是,弦歌雅意的态度居然不像是在开玩笑。
“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自杀的。”牛百万一脸坏笑。
“什么办法?”
“跳下来摔死!”
这真是个拙劣的玩笑……
“扑嗵!”弦歌雅意的人影立刻应声而落,一屁股坐在地上。
“咦?居然没摔死?”一旦接触坚实的大地,精灵游侠立刻睁开了眼睛四下张望,病态全无。
我和牛百万面面相觑。
“难道你没有听出来,我在开玩笑吗?”愣了愣神,牛百万十分困惑地问道。
“玩笑?是吗?”弦歌雅意看上去莫名其妙。
“为什么我让你跳下来你就反对,而他一说你就跳下来了?”我抓狂地大声问。
“那不一样,你是让我从高空跳下来求生,而我恐高,做高空跳跃动作简直是在找死,这个根本矛盾无法解决,所以我要是听你的,就完全不合逻辑;而老牛是说只有自杀才能下树,而只有跳树才能自杀,我要自杀,所以我跳下来了。宾果,完美无暇的三段论逻辑!”
我只觉得自己满脑门子的青筋都快爆裂开来了。
“可是……”我强忍着一头把这棵大树撞到的念头,愤慨地问道:“……你最终跳下来这件事难道不是一样的么?”
弦歌雅意思考了一下,而后笃定地回答道,“完全不同,你是让我跳下来求生,而我在树上勉强能活下来,跳下来却有可能会吓死,那我自然有很多顾虑;而牛百万则不同,他是让我跳下来求死……”说着,逻辑思维已经混乱到无以复加的精灵游侠向我们提出了一个十分彪悍的问题:
“如果我连死都不怕了,那为什么还要怕高呢?”
……
“这个问题应该我们来问你才对吧!”我和牛百万同时精神崩溃了!
独游 第十章 第一滴血
第十章 第一滴血()
除了一块魔晶,狂犬开普兰还给我们留下了一些其他的东西。他的皮毛被弦歌雅意剥了去——除了是一个蹩脚的游侠、一个逻辑极其混乱的演说家,我们的精灵伙伴还是一个糟糕到极点的制皮师——他剥皮的过程比我们刚才的战斗还要血腥,剥皮的小刀在他手中简直比一把斧头还要沉重,他几乎是用双手把狗皮从开普兰的身上一片一片硬扯下来的,当他最终把这头狂犬剥光之后,我简直就不敢相信他手中那堆比抹布还要破烂的东西居然曾经是一张如缎子般光滑又柔韧的动物皮革。在这一刻,我几乎有些同情这条死狗了——无论它生前曾经做过什么暴虐的事情,在死后接受这样的报应也实在是太过残忍了一些。
我再也不相信那些“精灵是热爱自然、热爱动物的种族”之类的鬼话了。
而且,最让我想不通的是,就在完成这一件令人发指的丑陋工作之后,弦歌雅意——这个我所见过的最拙劣的皮匠——居然升级了?!
在为自己挑选战利品的时候,我想到了开普兰在我坚固的盾牌上留下的爪痕和齿痕——这头野兽爪牙天生的锋利和坚硬令大多数精钢打造的刀剑黯然失色。它最长的两颗利齿足足有四寸长,弯过一道凶悍的弧度,锐利的齿尖只是看上去都让我感到一阵刺人的疼痛。这是两柄天然的凶器,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把它们从狂犬的口中橇了下来。
在拔牙的过程中,我意外地发现,开普兰的嘴里流出的血液并不是通常的鲜红色,而是一些散发着恶臭味的墨绿色粘稠液体。我觉得有些古怪,就向牛百万要了一支他配制药剂的空瓶子,装走了少许狗血。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们拖着筋疲力尽的身躯,向着暮色中的坎普纳维亚走去。
……
“哦,你们干掉了这些长牙的畜生,这可太好了,最近这些家伙给我惹了不少的麻烦,而且我的妻子也一直想要一张狗皮褥子……不管怎么说,感谢你们对城市治安做出的贡献,拿着吧,这是你们应得的奖赏。”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治安官杰拉德先生,虽然他应该是——或者说“曾经”是——我的上司。他显然对于他麾下的城门守卫没有什么印象,所以对我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
杰拉德先生是个没有什么精神的中年男子,他的身体发福、酒糟鼻子、脑门上已经秃了很大一片。如果他脱掉身上的城防军军官制服,换上一件普通人的服装,恐怕我会以为他是个肉铺老板之类的普通小市民。他从我和牛百万的手中接过三张野狗皮,又将任务酬劳放在我们的手中。这个任务的报酬应该是五枚银币,但我比牛百万多得了二十五个铜子儿——这是我身为人类“市侩”天性的结果。同时,我们也获都得了八百点灵魂之力——这说明屠杀并非是灵魂成长的唯一方法。
完成了这一个简单的手续之后,杰拉德先生就坐在他那张宽大的办公桌旁,皱着眉头继续翻阅着厚厚的一叠文件。无疑,他此刻正在为一些艰难事情而烦恼,需要一些强力的帮助,因为这时候我们无论再对他说些什么,他都会垂头丧气地回答说:“我有一些麻烦需要解决,但你显然还不够强壮。”
走出治安官的办公室,牛百万伸了个懒腰:
“太晚了,我得去睡觉了,要不然明天恐怕要迟到了。”
“我也该休息了……”弦歌雅意的精神同样困顿,“……你们明天还会来吗?”
“应该会吧,差不多还是这个时间……”说着,牛百万向我问道:“……你呢,杰夫?”
“我?”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涉空者之间总会发生一些在我看来无法理解的交流,他们似乎对于时间和空间有着与我们完全不同的概念。我知道,我的两个朋友把我也当成了涉空者——也就是他们口中的“玩家”了。这不是他们的错,毕竟,像我这样拥有自由感的不安分的原生者太少见了。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甚至几乎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错觉,感觉自己也同样是个涉空者一样。
犹豫了一下,我终于没有强调我和他们的不同。我有一种古怪的预感:他们不会理解我的来历,也不会理解我的生命。如果我向他们说出我的遭遇,他们会把我当成异类,并因此嘲笑我、疏远我。我不想失去刚刚结识的两个朋友,更不愿被人当成怪物一样看待。
“我会一直在这儿的……”我强笑了一下,含糊地对他们说,“……反正我没别的地方可去。”
听了我的回答,弦歌雅意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喟叹:“看来你年纪不大哟。年轻真是好啊,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不用为生活奔波哟……”
年轻?或许把,对于精灵这个长寿的种族来说,一个成年的人类的年龄也就和一个孩子差不多。不过在我看来,精灵游侠的话显然带着一层完全不同的含义。
“加个好友吧,以后常联系。”牛百万提议道。他掏出魔法日记,对着我和弦歌雅意一照。弦歌雅意也这样做了。
我还是刚知道魔法日记有这样的用法,尝试着用了一下。牛百万和弦歌雅意的名字立刻出现在“社交”一页上,字迹闪着金光。
“好了,我去睡觉了,明天见。”
“明天见。”
说完,他们俩的身体忽然变得模糊起来,犹如一股轻烟,逐渐的稀薄透明,直到完全消失。这时候,我手中的魔法日记还没有合起,我恰好看见他们的名字从闪闪的金色变成灰色——这应该是意味着这两个涉空者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位面中了吧。
由此也可以看出涉空者们的生活习惯是多么的怪异:睡觉这件事完全可以随便找个便宜的旅店将就一晚——尽管在我看来这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在我有生以来的记忆中,似乎从来都不存在“睡觉”这回事,我只是单纯地“知道”它的含义、并且从理论上了解它“应该”如何进行而已,正如同我脑海中存在的许多其他莫名其妙的知识一样——而涉空者们则必须离开这里,到另外一个时空位面中去,才能完成这个简单的生理活动。或许在宇宙苍穹中的无数个位面中,有那么一个是专供这些时空旅行者睡觉用的。
在我看来,这完全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好吧,我仅有的两个朋友暂时离开了我所在的世界,到另外一个安静的所在去睡他们的大头觉了。剩下我一个人,现在应该去……呃……去……
该死的,我忽然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从我刚刚摆脱城门守卫的命运、获得行动自由之初,就一直是在和伙伴们的冒险捕猎中度过的。我的行动似乎总是在以他们的目标为目标,我的选择也一直被他们的建议和愿望主导着。似乎自始至终,都并不存在真正属于我“自己”的决定。
而在这一切开始之前,在我获得了自由、而又尚未遇到牛百万的那一个短暂的孤独时刻中,我正在做的事情正是……
……是在思考自己应该做什么……
传说中,在每个人的身后,都跟随着一个伴他终老的神灵。这些神灵手持着一根名叫欲望的皮鞭,驱使着人们在自己命运的道路上行进、疲于奔命。这根看不见的皮鞭直抽在人们的灵魂上,让人焦渴、让人追求,让每个人都知道他想要得到什么、并知道应该如何去获得它们。
我回过头去,望着我的身后。那里是治安官办公室的大门,大门中阴暗昏沉,属于我的命运之神不在那里。
这正是我的问题所在了。我似乎是个空洞的人,没有目标,没有方向,没有属于自己的追求。我的来历古怪、与众不同。在我人生的道路上,无人同行。我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却又无法回到初点。我的人生尴尬而寂寞,总需要在别人的命令和建议下找到方向。
那么现在我该干什么呢?是继续那让人厌倦的捕猎和屠杀,漫无目的地增长我灵魂的级别?还是站在原地发呆,直到我的两个伙伴重新降临,跟随他们的愿望?
我寂寥地站在墙角,取下背囊百无聊赖地翻弄。忽然,我的手触到了一个细小冰冷的陌生事物,取出来一看,是一瓶绿色的液体。
我想起来了,这是在瓜分普瓦罗的尸体时,我从它身上取得的一小瓶血液。当我发现这头野兽的鲜血并非普遍所见的红色时,觉得奇怪,于是收取了一些。说起来,这似乎是我第一次觉得某些东西是“奇怪”的,并且想要探寻一个究竟。
一群突然出现并且骚扰城市的野狗,一头突然变异成了魔兽的野兽首领,一瓶绿色的血液,这一切似乎带有某种特别意义,指向着一个让人生疑的结果。我喜欢这种感觉,尽管困惑,但它让我的头脑中有东西在思考,胜似空荡荡地孤独。
我觉得应该把这东西拿给治安官看看,毕竟这瓶不同寻常的血液是从野狗首领的身上取得的,而城市正在受到野狗群的侵扰。
我重新走进治安官的办公室,来到他身边:
“长官,我有些事情向你报告……”
“我有一些麻烦需要解决,但你显然还不够强壮。”和我预想的一样,杰拉德先生仍然垂头丧气地重复着他的烦恼。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取出了盛着绿色狗血的瓶子,放到了他的面前。
我的猜测是正确,可敬的治安官大人看见这个瓶子,立刻有了些精神。他拿起瓶子看了看,又拔开瓶盖轻轻嗅了嗅:
“这东西是从哪儿得到的?”他面色微变,向我问道。
“这是城外野狗首领的血液,我觉得这很不同寻常,应该向您报告。”我回答道。
他皱紧了眉头:“这很像是我见过的某种东西,但我不能确定。你最好把它拿给城里的药剂师埃尔德看看,他的药店就在贸易区的后面,你应该不难找到他。”
说完,他立刻又重新埋头于整理那厚厚的一摞文件,以及思考那让他烦恼的困境去了。
我很快找到了药剂师埃尔德——事实上,我已经不止一次到他的药店来了。每次我们回城补给的时候,牛百万总要在他的药店门口拜一个摊子,以略低于他的价格出售小剂量的生命药剂。
药剂师埃尔德看上去并没有因为我们的商业竞争行为而生气。在我说明来以后,这个头发灰白的老头只是低声抱怨了一句:“哦,又是这个麻烦的治安官,他已经不止一次地麻烦我了,而且从来都不付费用。或许我应该给他开一张化验账单,免得他把治安经费都花在治疗自己的败顶上。”
他把绿色的狗血放在一个透明的水晶器皿中,把空瓶子交给我,然后对我说:“向要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我需要一个血液分析仪。算你走运,前几天我刚刚定做了一个,你得去炼金术士埃奇威尔那里去帮我取回来。”
炼金术士埃奇威尔住在城南一个荒僻的角落里,我没费什么事就找到了这里。事实上,没有什么人会把这个地方弄错,因为这座房屋连成一片的城市中,似乎只有这座房子是孤零零地偏居一隅,四周空荡荡地一片,离它最近的房子也在五十步开外。这在寸土寸金、地价高昂的坎普纳维亚城中简直让人难以想象。
路上,我还顺便去拜访了一下城里的战士训练师,进一步提升了我的长剑战斗技巧,把“直刺”和“砍杀”的技能升到了二级,还学会了一个新的战斗技能“猛击”,可以通过巨大的力量压制对手,使对手防御的手臂感到麻痹,从而降低他的攻击速度。
我觉得相比之下,这些训练师所传授的都是些简单基本的战斗技巧。虽然我们时常用的着,但在战斗中却收不到我们自己领悟的技能那样明显的效果。
走进埃奇威尔的房子,我觉得这里似乎刚刚遭受了一场地震或者是一阵飓风。缺了腿的书架横卧在地上,断裂的书桌一半放在门口、一半扔在楼梯口。地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杂物,每个家里都有的日用品在这里以一种不同寻常的姿态陈列着,比如说:腐烂且挂着油腻的菜叶、碎裂的瓶子、裂口的碟子以及没有锅底的平底锅。而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昂贵稀有、难得一见的珍贵物品……的派生品,比如说:被砸碎了脑袋的大理石雕像、被烧去了半边的大幅油画、镶着金丝和宝石但缺少了一只袖子和半幅下摆的礼服、或者是被水浸泡出了尿色并且被老鼠啃食过的厚重的精装书籍等等等等。
我艰难地跋涉过大厅,好不容易来到楼梯口。在楼梯口的墙上,通红的火光摇曳生辉,把一个干瘦的影子投射到了墙壁上,随之而来的还有狂热刺耳的“桀桀”大笑声。作为这间房屋中唯一一个人类,我有理由相信这个人影就是我此行的目标,也就是坎普纳维亚城的炼金术士埃奇威尔。
我刚要迈步上楼,忽然楼上传来了“砰”地一声巨响,火光猛然大作,一些器皿碎片呼啸着从楼梯口飞出,猛烈地撞在墙壁上,磕得粉碎,把我吓了一跳。
当一切平静下来,我才敢走上楼去。站在楼梯口,我看见原本十分宽敞的空间被形形色色古怪的仪器堆得满满的,让人转个身都很困难。我并不十分确定这些东西能够被称之为“仪器”,它们都破损得厉害,有些甚至根本就是用废品拼凑起来的,如果不是摆在这里,恐怕绝大多数人都会把它们归到“垃圾”的类别中去。
一个瘦且高的身影站在这堆垃圾中间,在他面前是一个一片狼藉的石台。石台上堆满了各种碎片,一个扭曲变形的金属架以极端痛苦的姿态扭曲着立在台上,上面还在冒着一层黑烟,让我联想起刚才那场剧烈的爆炸。而在二楼的墙壁上,两个刺目的大洞张牙舞爪地挂在上面,取代了窗户原本的作用——那明显也是一场强烈爆破的结果。
我现在明白为什么这座房子能够如此孤高地偏居于此了——我猜没有什么人有足够的勇气与这样一个随时会把自己的房子炸上天的危险邻居友好相处。
在我愣神的当口,那个人影向我转过身来。他面目焦黑、头发卷曲、衣衫褴褛,张口吐出一道浓浓的黑烟。
“别担心……”他嘿嘿一笑,被爆炸熏黑的脸上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
独游 第十一章 生命不息,挖矿不止
第十一章 生命不息,挖矿不止()
“哦,你是替埃尔德来取他的血液分析仪的。”尽管我一句话也没有说,但这个古怪的炼金术士埃奇威尔仍然一眼就看出了我的目的。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或许这就和我头脑中的那些莫名其妙的知识一样,是一种天生的本能吧。
“我没办法现在就把它交给你,那上面还有一个小零件没有完成。我需要一些特别的原料,如果你能帮我把它们搞到手,我很快就可以把东西交给你。你得去城西废弃的矿洞中找一种叫做石英岩玉的的矿物,那是一些白色闪亮的岩石,你不会把它们搞错的。你可以用这把镐头把它们挖掘出来,把这个袋子装满,别忘了带上火把。不过,你最好小心一点,那里现在似乎正被一群大蝙蝠盘踞着。”
虽然在口中征询着我的意见,但他并没有给我表示反对的机会。话音刚落,他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取出一把镐头、一只大口袋和一支火把,放到我的手里,然后就立刻把我抛在一边,转过身去继续他那疯狂而又危险的炼金试验了。
拿着工具,我尴尬地站在一旁,不知该怎么做才好。按照礼节(虽然我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这种礼节的),我似乎应该向这间房子的主人道别后再离开的比较好。但看着他专心忙碌的样子,我又害怕自己会唐突地打扰他的研究。
局促地站了半晌,我才下定决心向他道别,这时候,我忽然嗅到空气中突然生出了一种焦苦的味道,在战斗中锻炼出来的本能让我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猛然间,一团炽热的红色在我的面前绽放出刺目的颜色,一道澎湃的热浪随之而来,瞬间灼过我的面颊。于此同时,巨大的爆破声骤然响起,犹如惊雷在我耳畔炸响亮。在这短暂的片刻间,我只来得及俯身抱头趴在地上,感受到各种碎片擦着我的头皮惊险地掠过。
当一切回复平静,我才有勇气试探着抬起头打量一下四周。房间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因为一切原本就已经变得混乱的不能再混乱了,这次爆炸带来的混乱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试验台铁架子上翻腾的黑烟依旧,炼金术士埃奇威尔炸裂的衣衫和燎黑的面膛也一切如旧。
“别担心……”他再次嘿嘿一笑,露出两排白牙。不过他的笑容怎么看也无法让人放心——一无论是偏执的疯子还是脑壳被炸坏了的智障,笑起来似乎都应该是这副尊容。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他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仿佛这一切理所当然。
立刻,我把所有的社交礼节统统抛到了脑后,用最快的速度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埃奇威尔的家。我发誓,这时候就算是一条巨龙也别想把我重新拉回到这个房间中。向他告别?别开玩笑了,这鬼地方我一秒钟也不想呆——好吧,我承认,是不敢呆——我并不是那么地畏惧死亡,但是让我在一个神经错乱的疯子引起的爆炸中被一只裂了口的破碗莫名其妙地砸破脑袋白白送命,这种不名誉的愚蠢死法是我绝对无法接受的。
按照埃奇威尔的指示,我走出卡普纳维亚城的西侧的城门。天已经全都黑了,无论是城里还是城外的人都少了很多,只有偶尔的几个涉空者在我的视野中闪过,也是目光呆滞、行色匆匆。
人少了,在城外游荡的野兽自然多了起来,不过现在,在城门口徘徊的这些一、二级的鸟兽已经无法再对我构成任何威胁了。实际上,即便我在很近的距离上从它们身边走过,它们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对我穷追不舍——我想这是因为我的灵魂强度远高于它们的原因。即便如此,我在行走时还是注意和他们保持着相当的距离——尤其是城墙根附近那些成群结队的母鸡们。
按照魔法地图上的标注,我延着一条小路走到尽头,沿途轻松除掉了几只对对手的实力缺乏基本判断能力的野狗,终于发现了一个破败的矿洞口。
这明显是一个废弃的矿洞,洞口用木料搭成的房檐已经被严重地蛀食,上面还结满了大片的蜘蛛网,但还很结实。矿洞里面的甬道也用粗大的木材牢牢地支撑住,甬道的地面铺着两条长长的铁轨,一端伸出洞口,另一端则指向黑不可辨的矿洞深处——这个实用的设计是矮人族的杰作,这些天生热爱制造的种族用这种方法能够迅速快捷地把矿石运出地面。
几只巨大的蝙蝠在洞口徘徊,它们飞得并不高,就连巨大的耳朵和丑陋的利齿都清晰可辨。它们的力量与它们凶狠的长相并不相称,这种名叫“大蝙蝠”的生物只有三级,并不难对付。我不想惹来一大群蝙蝠的围殴,贴着一侧山壁向矿洞口走去。一路上只有三只蝙蝠发现了我,我没费多大力气就干掉了它们。
走进矿洞,我点亮了火把。火把并不是很亮,只能照亮我前后不到二十步的距离。晃动的火光荡漾在四周的石壁上,让我感受到一种别样的压迫感。没走出几步,一团闪着晶莹光泽的白色固体出现在我的视野中,我知道,这就是我要找的石英岩玉了。我把火把插在一旁,取出口袋和镐头,很快把它挖了出来。这种矿石比我想像得要坚硬,几次震得我双手发麻。我把它丢到口袋中,又把口袋放进我的魔法背囊里,拾起火把,继续向前。
这个矿洞很深,越往里走遇到的蝙蝠数量就越多,也越厉害。我往里走了挺久,矿石越挖越多,遇到的对手也已经变成了两只并排出现的五级“吸血蝙蝠”。这种毛色发红的巨大蝙蝠天生带有一个吸血的技能,在撕咬时能够把我的部分生命力吸收成自己的生命力。这已经是我能够对付的极限了,如果不是牛百万临走时送给了我不少生命药剂,我恐怕根本支持不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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