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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游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酒精过敏
他还活着啊!
双指一捻,红色的火苗熄灭了。粗壮的颅骨失去了最后的魔力照耀,里面黑洞洞的一片,彻底灭绝了生气。
洪多斯酋长亲手熄灭了这朵火苗。
熄灭了他儿子的生命之火。
在火焰熄灭的一刹那,酋长的目光也猛然晦暗下去,失去了光彩。
他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也随着火焰的熄灭,一同离开了这具躯体。
这是我所见过的最悲惨的事情。父亲亲手杀了儿子,完成了自己的诺言:
拯救他,带他离开!
以生命为始,以灵魂为终。今天,就在这里,我亲眼目睹了最深沉也是最痛苦的父爱,也认识了一个最伟大的父亲。
今天,我在这里,在这片闷热潮湿的湿地之中,发现了一直被我忽略了的、战争的另外一半真相。超凡的勇行、壮烈的义举,这并不是战争的全部,在那些光耀灼灼的英雄伟业背后,我们经常会忽略那些没有坚持到最后的人们。
他们用枯萎成了骨节的手指,蘸着自己的鲜血,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这段历史的角落之中。这些名字所代表着的,并不是一段段荣耀的记忆,而是一种就连这广袤坚实的大地都难以承载的、永远镌刻在人们心中无法磨灭的巨大悲伤……
酋长沉默地坐在那里,像一具雕塑,像一个死人,无声无息。
雨,一直下,雷声轰鸣,闪电飞射,仿佛整个天地都在为一个父亲的牺牲号哭悲鸣。
我的双眼潮湿酸涩,眼角不住划落的水线顺着面颊流进我的口中,说不出的凄苦酸涩。
那不是雨水,不是……
在这悲壮的父子告别场景中,我的涉空者朋友们也被感动了。他们的眼角发红,精灵德鲁伊少女紧咬着嘴唇,眼角也是一样的晶莹剔透。
“快点吧,我们该去领任务奖励了。”牛百万吸了吸鼻子,很快平复了情绪,大煞风景地说道。他大模大样地走到酋长身前,领取了一件属性并不十分出色的披风,十六枚金币,还是七千多点经验。原本已经快到五十级的圣骑士就这样升级了。
我真不希望去打扰正处在这个极度痛苦中的父亲,只能狠狠地白了牛百万一眼。
我很理解,对于这样的生离死别,我的朋友们永远也不会和我一样的深切感触。
对于涉空者们来说,这个世界最美好的地方就在于:无论你发生了什么意外,无论你遭遇什么不幸,你都可以从头来过,重新开始。你有机会改正自己的错误,作出正确的选择,直到一切变得如你所希望的那样发展。
对于他们来说,无数的哀伤可以变成欢乐,失败可以变成胜利,死亡可以变成生存,永别可以变成重逢。这世上不存在任何真正令人烦恼和忧伤的事情。
整如他们所说的那样,这个世界对于他们来说,只不过是一场“游戏”。在这里,他们可以尽情地寻找乐趣。
而对于原生者来说,一切并非如此。
在我们眼中,这是一个命中注定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一切都无法逆转、无法改变。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失去了,就不会再来。
就好像洪多斯酋长和他的儿子,无论这个任务会重复多少次,无论有多少人来帮助酋长完成他的心愿,他的儿子永远都已经变成了腐朽者,只能躺在他的怀抱中,等待着自己的父亲用死亡来救赎灵魂。
回不去了,生存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我们无法回头,只能听任众神的调拨和安排,盲目而又艰辛地一路前行。
我不知道,这条已经铺展在我面前的道路,会以怎样的方式结束……





独游 第一百零二章 勒茉尔小姐的勇气
第一百零二章 勒茉尔小姐的勇气
穿过腐朽者们控制的峡谷,我们就算是已经踏上了敌境。雨林中的气息依旧潮湿沉闷、泥泞的滩涂还是让人举步维艰,狡猾凶残的沼泽生物也一如既往地喜欢找我们的麻烦。一切都和我们一路走来时一样,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倘若没有魔法地图告诉你确切的位置,我打赌你绝对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处何处——帝国领土,还是联盟疆域。
可尽管身边的一切都是如此的自然,可我还是觉得周围的空气压力变得很大,一直压迫着我的胸口,让我的呼吸变得有些发紧。我变得有些神经质起来,似乎从每一棵树木、每一片叶子后面都能感应到紧张的气息,仿佛我们无时无刻不处在敌人的包围之中,他们随时都会从密林深处冲杀出来,把我们碎尸万段。
其实我自己也很清楚,这完全是我自己吓唬自己的心理作用。这地方根本不像我感觉到的那么危险。一路上,我们也曾经遇到过几个在林中游荡的帝国冒险者,可他们见我们人多势众,全都早早地躲到了一边。我们不冲上前去杀他们一个人仰马翻就算是至高神保佑了,他们哪儿还有胆子来招惹我们?
然而事实是一回事儿,感觉这种东西又是另外一回事儿。此前我也曾经因为接受任务而侦查帝国军占领的地域,可那都是在开阔的平原地带,甚至是西北的隔壁荒滩,一望无际,任何风吹草动都尽收眼底。
可这里是雨林地带,和那些无法隐藏危险的一马平川完全不同。如果有人想要藏起来的话,随便往哪棵树背后一站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除非那个人是名字扯到天上去的圣骑士牛百万,就算是把他结结实实地埋在坟墓里,恐怕他也无所遁形。
有些疯子说我们脚下的大陆是圆形的,在大地的另一边,另外一些人正和我们脚对着脚地行走生活着。这个猜想一直困扰着我的关键问题是:如果我们把牛百万头朝下埋进地里去,那他的“大名”(确实很大)会不会从大地的另一头冒出来?
而现在,这个有史以来最显眼的人肉……对不起,是牛肉……靶子正站在我的身边。他的名字翘得几乎比雨林中最高的树木还高。有他陪伴在一旁,我们永远都不用多余地去考虑生命安全问题——因为它肯定是不安全的。
事实就是如此,我们和最容易的目标走在一起,正经过着敌占区中一段最容易隐藏危险的地区,你让我怎么可能轻松惬意地享受这一段旅程?我佩戴着望远镜一刻不停地来回巡视着四周,脖子都快被我摇折了,头脑中紧绷的神经更是处在断裂的边缘。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甚至恨不得放一把火把这整片森林都烧成焦土,这样我的心里才能多少踏实点。
正因为我的心里一直对莫须有的危险惴惴不安,所以,当一座人类的庄园忽然出现在我们眼前时,我的一颗心才落了地。
准确地说,这里只能算“曾经”是一座庄园。在一栋三层的小楼两旁,各有一座两层的角楼,四周还散落着几座小房子。楼房的前面就是马厩、猪圈和农场,农场里一片狼藉,就好像刚刚被一阵飓风扫过似的。小麦和各种蔬菜无精打采地生长着,我对它们今年的收成实在不能抱什么希望。不过农场中仍然生长着不少作物,大多是土豆或是番薯之类生长在地下的东西,因此被保全得很好。
庄园的四周被高大的栅栏包围着,只留下一扇大门朝南开着。之所以我那么肯定这是一座“人类的庄园”,是因为我们在经过时恰好看见了它忙碌的主人们——一群穿着简陋工作服的农夫、马夫、铁匠、理发师们正前仆后继地冲向庄园大门,抵抗着二十几个腐朽者的攻击。
这些为了守护家园而临时拼凑起来的兼职军人们手中大多挥舞着一些让人啼笑皆非地武器:一个膀大腰圆、一张大脸几乎有我两张脸那么宽阔、上面还长满了码字的、穿着厨娘服的女士左手抡着一根粗大的擀面杖、右手挥着一把不比普通斧子小的菜刀,顶在队伍的最前排。一个大约五十多岁年纪、头戴草帽的老农夫双手紧握着一柄硕大的粪叉站在胖厨娘的身后,叉头在挥舞时还不是滴下一些粘稠的黄褐色汁液来。除此之外,这里还不乏钉耙、剃刀、犁头之类诡异而威力强进的奇门兵器,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居然还抱着一摞马蹄铁当成暗器投向这些从死亡中逃脱出来的恶鬼,而且杀伤力还颇为可观。
一个身传白色纱裙的金发少女站在这群人的身后,她应该是个牧师,不停地使用着神圣魔法,为己方的伤者进行治疗,不时还放出一道攻击性法术,将侵入的腐朽者击退。我实在很难从她的表现衡量出她的魔法水平:她的魔法一个接一个地从那双白皙的小手间发射出来,之间没有丝毫的停顿,仿佛她从来都不用担心魔力值耗尽的问题似的。按理说,魔力如此充沛的神的信徒早就应该掌握那些威力强劲的法术了,可这个这个少女却一直在用“治疗术”和“神圣一击”之类最入门最简单的蹩脚法术,看起来好像只会用这两个魔法似的。
事实证明,在这个世界上,拥有神奇秘密的不仅仅是那些能够自由穿梭于时空位面的涉空者,有时候看起来朴实木讷的原生者身上也会发生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奇异现象,比如说:这个魔力值充盈得像大海一样的牧师小姐——以及正观察着她的那个完全不像是原生者的原生者——我。
作为一群勇敢而有良知的冒险者,帮助受困的同胞脱离险境当然是义不容辞的。没有任何的犹豫,我们在第一时间就挥舞起武器,大声呐喊着杀向那些袭击庄园的腐朽者们。
这并不是一场艰难的战斗。尽管我们的敌人超过了二十个,可他们在此之前已经和庄园的守护者们形成了某种平衡局面,谁都无法真正将对方消灭。
而我们的加入彻底打破了这种平衡,将这二十几个腐朽者逼入了两面受敌的窘境之中。对于我们的攻击,他们完全没有防备,一上来就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过了三个照面,一个原本生命力已经受到损失了的腐朽者就倒在了我的剑下。我的战友们也都挑选出了各自的对手,同他们战在了一处。
现在在我的面前,超过欧二十个亡灵怪物密密麻麻地挤成了一团,撅着屁股拼死想要埋头杀进庄园大门,毫无防范地把脊背对着我。对于一个战武士来说,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杀敌良机简直堪称奢侈。我一个箭步冲到他们的身边,毫不迟疑地使出了“剑刃风暴”的战斗技能,向身前的三个腐朽者发起了猛烈的攻势。他们中的一个已经被牧马少年的马蹄铁砸得只剩下了不到两百点生命,在我手下连五秒钟也没有支撑到就重新归于死寂了。我的长剑立刻又卷向了第四个敌人,在我攻击他的同时,他还正在遭受着胖厨娘擀面杖的蹂躏。在我们俩的交替攻击下,这个倒霉的家伙完全衡量不出谁对自己的威胁更大。他一会儿面朝着我,一会儿又转向厨娘大婶,根本没有组织起任何像样的反击,很快就被我们联手敲成了一堆碎骨。
在“剑刃风暴”十五秒的使用时限内,一共有五个腐朽者被我先后送回了死亡的密境之中,而我的战友们所取得的战绩并不比我差多少。很快,当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骷髅怪物倒在了半兽人术士的暗影箭下之后,这场不期而遇的遭遇战终于宣告结束了。
消灭的敌人,庄园里的居民们全都欢呼着庆祝胜利,紧跟着全都精神振奋地回到了各自的家中。我们高兴地发现,随着居民们的回家,这片破败的庄园居然恢复了几分普通村落的正常功能。我们可以在铁匠铺里修理各自破损的装备、也可以在食品店中购买几种能够暂时增加各种属性的美味佳肴。最妙的是,我们居然还能在这里的药剂师手中买到许多大剂量的生命药剂,而我们正好在为前路中可能遭遇的强大对手而忧虑呢——要知道,在此之前,半兽人酋长洪多斯那鲁莽的行为可真的让我们损耗了不少的药剂。
只不过,这里的物价指数实在是高得让人咋舌。
“这简直是抢钱,一瓶生命药剂要十八枚银币?比市价整整高了三倍!亏得我们还帮这些家伙干掉了那群亡灵呢。早知道这样,我们就该帮着那群亡灵把这帮铁公鸡全都宰了!”对于居民们过河拆桥的不道德行为,丁丁小戈已经出离愤怒了。
头发花白的药剂师先生眼角抬起,满脸地不屑,连正眼也没有瞧半兽人术士一眼。他并没有理会丁丁小戈的恶毒诅咒,从他的神态上来看,也许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诅咒了吧。他的表情生动地说明了他此时的态度:
有种你就别买药水!
鉴于我们计划将要去完成的危险使命和有可能要面对的强大敌人,这简直就是一个“要钱还是要命”的简单双选题。我很想告诉你们,一个性格坚毅的冒险者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受到他人的胁迫,去做一些违背自己原则的事情,但残酷的事实告诉我们,在卑劣的商人们面前,即便是最伟大的冒险家也并不比一只待宰的羔羊强的到哪里去。
走出药剂师的家,丁丁小戈的表情就像是刚刚遭了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事实也正是如此。
一切准备完毕,我们并没有急于离开这座深入敌军占领区的人类庄园。这座庄园的主人勒茉尔小姐——也就是那个金发白衣的人类女牧师——挽留住了我们,并恳请我们能帮她一个忙。
“勇士们,感谢你们帮助我的庄园脱离了险境。请你们先接受这微薄的酬劳,让我能够有机会表达一下我心中的感激之情。”
必须得承认,勒茉尔小姐的谈话技巧非常高明。在提出要求之前,她首先慷慨地给了我们一点儿甜头。拿人家的手短,这样一来我们恐怕就很难拒绝下面她将要托付给我们的任务了。
“……正如你们所见,我现在是这座庄园的主人。但事实上,它属于我的兄长宾克男爵。原本,这里是一个美丽的地方,可就在几个月以前,一切都变了。末世帝国的大军冲破了前方的防线,控制了这个地区……”
“……自从那个时候起,这一带地区就出现了许多奇怪的变化。越来越多的腐朽者聚集在一起,他们攻击我们的人民,破坏我们的庄园。最奇怪的是,这些腐朽者身上都带着强烈的毒性,凡是被他们伤害的人很难保住性命。在此之前,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我的兄长感到这是一个危险的阴谋,他多方调查,终于确定了这一切发生的源头,那就是坐落在西南方的碎石要塞。他带走了所有守护庄园的卫队战士,想要阻止末世帝国军的计划……”
“……可是,他已经走了七天了,没有任何消息。如果你们能够见到他,请告诉他,家里一切都平安,我会尽我的一切来力量保护我们的家园……”
“……如果……”说到这里,勒茉尔小姐欲言又止,坚决勇敢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软弱,眼角挂上了少许的泪光,“……如果你们真的见到了我的兄长,如果……他还活着,恳求你们,把他的消息告诉我。我……我很想念他,我们……需要他……”
勒茉尔小姐深深地把头低了下去,一颗晶莹的宝石滴落到她的双脚前,湿润了她脚下的地面。
这是一位温柔而坚强的高贵女士,在这样一个动荡危险的地方,这座破旧的庄园就像是飓风中的一叶扁舟,弱小无助,随时都有覆没的可能。可即便如此,这位年轻的小姐也勇敢地承担起了保卫它的责任,带领着她的人民一次次抵御住了毁灭的威胁。
但是,她并不是真的希望如此。在面对强敌的时候,她也能感到畏惧,也希望能躲藏在兄长的背后,接收着别人的保护和关爱。她并不想成为一个强势的保护者,为了别人的生命浴血奋战。
而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勇敢。
一个人是否勇敢,并不是看他战胜了多少的敌人,而是要看他承担着怎样的责任,看他是否能够战胜自己的怯懦和软弱,毫不逃避地直面自己的使命。
而这一切,我面前这位可敬的小姐全都做到了。她用自己柔弱的双肩背负起了全部的责任,将生命的希望带给了追随她的人们。我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是否还有人能比她做得更好——至少我知道我做不到。我只是一个怯懦而平庸的战武士,虽然不畏惧豁出自己的生命去对抗最强大的敌手,但却绝没有这样的勇气,承担起数十人的生命。
对于这样一位勇敢的小姐,我的心里只有尊敬。
谁会拒绝这样的要求呢?谁又忍心拒绝这样一位令人敬重的女士?此时此地,我甚至觉得如果我们拒绝委托就是在犯罪——犯下了唾弃勇气、违背责任的怯懦罪行。
更何况,完成这个任务对我们来说不费吹灰之力,碎石要塞原本就是我们此行的目标。
“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将您的口信带到。至高神保佑,您的亲人一定平安无恙




独游 第一百零三章 沦陷的要塞
第一百零三章 沦陷的要塞
来到希特维尼亚低地西南部的边缘是一片山区地带,随着地势渐高,空气变得较为干燥。泥泞的沼泽地带越来越少,四周茂密的雨林和蔓藤渐渐地被一些挺拔的阔叶乔木所取代。起伏的山峦连接起来,犹如一堵巨大的壁垒,将低地泽国与它西侧的中部山区分隔开来,只在两座山峰之间留下了一条崎岖的小路,使两地得以相互贯通。
碎石要塞就矗立在其中一座山峰的半山腰上,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仿佛随时准备着一爪扯断盘踞在面前的道路,封锁住来犯强敌的脚步——这原本也正是这座要塞存在的意义所在,可如今,末世帝国的铁蹄已经踏破了这道山阙天险,这座坚固的营垒已经沦为敌人盘踞的据点。夕照之下,要塞的城墙显露出几分苍白的颜色,整座堡垒就像是一具死去战士的尸体,通体散发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晦暗绝望的气息。
越接近要塞,这种阴森的气息就越是浓郁,发生了可怕变异的动物也就越多。无论是青狼、黑熊这样的山林野兽,还是鳄鱼、蟒蛇这样的沼泽爬行动物,甚至是毒蜂、蜈蚣这些爬虫都在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形象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甚至感觉它们已经不能再被称之为“动物”,它们的瞳孔中只余下灰蒙蒙毫无生气的一片,即便就站在你面前也总让人感觉它们什么也没看见。它们的他们的肢体冰凉,行为僵硬,在和它们战斗的时候我没有感受到一丝呼吸的气流。绝大多数动物的身上都带着巨大的创口,这些创口如此严重,每一个都足以致命。许多创口都已经开始溃烂,甚至露出了里面的内脏和骨头,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道。可这些变异的野兽们仿佛完全没有痛觉,在战斗时反而更加的疯狂,让我们几乎难于抵挡。
是的,我完全相信,这些肮脏的怪物已经不再是“动物”了,它们只是一群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的行尸,被饥饿的欲望驱使着去寻觅新鲜的血肉。我很怀疑它们并不是被末世帝国的家伙蓄意制造出来的——他们没有必要制造出这些怪物,更没有必要制造那么多——而只是因为在生活在要塞周围、接触了受到污染的水和食物,这才受到了感染,变成了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可越是这样想,我的心里就越是惴惴难安。仅仅是受到了污染的野兽都会变得如此可怕,他们的研究已经进展到了什么地步?
我们来晚了吗?
他们已经成功了吗?
这一路上,我一直这样担心着,却始终不敢把这个可怕的念头说出口。
要知道,这里毕竟是一片就连五十级以上的冒险者都会感到头疼的危险所在,而我们中只有我和牛百万两个人达到了五十级,其他三个人都还在四十八、四十九级左右徘徊。实力的差距让我们不得不面对超出预期之上的危险,在前行的途中,防御力薄弱的侏儒吟游诗人降b小调夜曲又牺牲了三次,丁丁小戈和仙女下凡脸着地也先后死了两回,就连我曾也在一群“食腐狂狼”的围攻中不幸丧生——幸亏牛百万掌握了起死回生的复活法术,我的性命才能艰难地得以延续。
面对如此巨大的危险,我也曾一度想到过退却。可每当我想到:一旦末世帝国那群邪恶的魔鬼将这恐怖的毒素研制成功,整个大陆都将无法幸免,而我们或许是唯一有机会拯救世界的人,我就无法退却。即便我的实力还不足以让我拯救大陆的危难,即便我注定会葬身此处、陷入永恒的寂灭、永无复活之日,我也希望能在这里倾力一搏,寻求一个值得骄傲的死亡。
而与我同行的朋友们则更不会缺少冒险的勇气,不过他们的勇气大概更多地来自于自己独特的生命形式对死亡的强大免疫力,而不是对大陆存亡的忧患意识。
“碰碰运气吧,死了大不了还能重新来过,可要是运气好的话……嘿嘿,应该能搞到好装备吧……”这就是降b小调夜曲对我们此次冒险的全部觉悟,而这居然赢得了其他所有人的一致认同。
一想起来大陆的生死存亡居然寄托在这一群憋足了精神抢装备的无良强盗手里,我的心中就不由得一片冰凉。
在经过一路殊死搏斗之后,我们踏过变异生物的累累尸骨,终于站在了碎石要塞的大门前。在末世帝国大军的攻击下,两扇两人多高、足有巴掌般厚实的山毛榉木门早已经变得千疮百孔,右侧的门板更是十分勉强地挂在城墙边缘,已经摇摇欲坠。每当有山风刮过,连接门板与城墙的金属锁扭就会发出阵阵虚弱的“吱呀”声,让人担心这扇城门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垮塌。
城门洞中,一个浑浊的空间漩涡不停流转着,将所有试图穿越的光线尽数揽入其中,不住搅拌成一团浑浊的光团,令人根本无法观察到城门另一侧的景象。
很显然,这是继林间陵寝之后,我所见过的第二个被加持了“副本”魔力的魔法空间。对一个冒险者而言,这个隔绝空间的魔力光幕往往意味着强悍的敌人、阴险的陷阱、死亡的危险和稀有的财宝——而其中最后一样东西的诱惑力总是比前面所有的威胁加起来还要强大得多。
作为一个以顽强防御力著称的战武士,在面对危险时总应该责无旁贷地站在最前列。我向战友们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做好准备,牛百万和仙女下凡在我身上释放了几个提高属性的魔法,而后我紧了紧两手的武器,狠狠一咬牙,一头扎进了那团光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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