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囚犯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罗莉塔·雀斯
她的手臂扫过工作台,画笔、炭笔、铅笔、颜料罐、素描本纷纷掉落地上。
“夫人。”
不,她不要听也不要看。她抓住画架,将它拉倒,也撞翻了水瓶,从房间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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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穆望着四周的残局,等着他的心跳慢下来。然后,他离开画室上楼到她的卧室。他敲门“夫人。”他说。
“走开,去找魔鬼!”
他试门把,但它不动。“夫人,请你开门”
“走开!”
他&x5f88;&x5feb;在楼梯附近找到一根发夹,将它弯起来,走回门边。“这锁是没有用的。”
“你不能…艾司蒙…你怎么可以…”
门板在她冲过来保护时抖动了一下,但他已经开了锁,将门推开。
“你这可恶的人!”
“我知道你很生气,”他说。“我也不是很平静。”他轻轻将门关上。“这个锁不够好,我会要嘉伯换个更好的。”
“你若不马上出去,我会要嘉伯把你丢出去。”她拿起一根拨火棒。“我警告过你了,艾司蒙。”
“我劝你不要用拨火棒打我,”他说。“那会弄出很多血,并让你恶心。而且,你若杀了我,就没有人帮你应付警察了。调查以及比上次更让人讨厌的审讯都会再来一次。”他上前,把拨火棒从她僵硬的手指中拿回去放在架子上。
“我真不敢相信你有胆破坏门锁、进来我的房间,”她的声音好像梗住了。“我不要跟你说话,我甚至不想看到你。我无法相信你会这么迟钝。”
“我绝不迟钝,”他说。“我也有感情,而且被你伤得很重。我做了什么,让你把我当成一只肮脏的狗那样丢开”
“我没有那样做,我只是离开。”
“在盛怒中离开,我做了什么让你那样生气”
“不是因为你!”她又用手压着太阳穴。“是…对不起。我知道我让你认为…噢!”
她望着地毯,脸色通红。“我知道我的行为太可怕…我太主动了。这不是你的问题。我一直拒绝你,可是我又向欲望屈服。正如他说的,像所有的女人那样,变成厕所的蛆虫,迫不及待地爬到你身上,简直就成了娼…娼妓。”她声音碎开来。
“你疯了。”他抱起她放到床上,在她忙着恢复呼>吸>时,已塞了几个枕头在她身后,并要她靠躺着。
“你休想在这里过夜。”她哆哆嗦嗦地说。
“这很明显了,”他说。“我只是想知道我做了什么、哪里做错,让你如此懊恼。”
她揉着眼睛。“跟你那些恬不知耻的技巧毫无关系。”
“现在我知道了。”他将自己的手帕给她。“那么,显然是个性的问题。”
“还有道德,我的道德。因为你根本是没有的。”
他在她的脚边坐下,背部靠着床柱。“我还是有一些规则的,其中之一即是调查进行中绝不可扯上浪漫关系。那会让我分神,小则影响效率,大则致命。以你的案子,问题却出在抗拒这种>吸>引,反而使我分神。”
她把头发从脸上拨开。“抗拒你哪有抗拒,相反的…”
“没错,我把抗拒都留给你来做,更不好的是,我把事情弄得让你跟我都更加难以抗拒。”他微笑。“我知道是我不好,但我就是忍不住,你懂吧”
她生气的垂下眼睛看着手帕。“你是否抗拒根本无关。事情是我开始的,而且拖了那么久才把它结束。”
“这并不会让你变成娼妓,更别提什么厕所的蛆、爬到我身上。”
“然而,我真的扑到你身上,不是吗”
“你刚才说正如他说的,谁说的你丈夫”
她开始把手帕摺成小方块。“我们要离开吧黎之前,樊世告诉我,许多女人都把你当成熟透美味的乳酪,像蛆一样爬到你身上。”
“好鲜活的画面。”他思索着。“显然也经过精心设计。这个画面是你最嫌恶的,是吗也是我最无法拔除的。我觉得他故意这样说,目的要使你憎恨任何可能的>吸>引力,因为那会使你变成另一只蛆。非常聪明,”他轻声又说。“他利用这个方法,在你的脑中下毒,用以打击我。”不知毕樊世还喂她吃了哪些毒葯,而让她逃开的真的只是这个恶心的画面吗
“那真的是毒葯吗”她并未抬头,只把手帕越摺越小。“他是骗我的吗”
“他有什么机会看到这种事”他反问。“某种滥交大会这就是你所想像的,我用来消遣时间的方法吗躺在妓院或鸦片馆,任由十几个裸体的女性饥渴地在我身上动”
通红的脸说明他的猜测正确。
“我没道理不这样想啊,我不是没在高雅的场所注意到你使一些女性浑身虚软。”
“我则注意到你对男人也有类似的成绩,”他说。“可是我并没有想像一群男人爬在你美丽的身体上,只想像过一个,我。而那画面绝不恶心,正巧相反,”他轻声说。“我发觉它让我非常向往。”
她终于往上看。“因为你是男人,你不会有损失。只要你遵守某些界线涸祈的规则,每次的征服都只是增加你的名声。”
天哪,她只能把他往不好的方面想吗但这不是她的错,是她丈夫下了毒。
“除非我到处炫耀,”他尽力保持耐性。“至于所谓的征服,那是观点的问题。我已经说了我的规则,所以,依你看,以我们的情况,谁征服了谁”
“我从未放线!”她嚷道。“即使今晚,我也只是想要把你叫醒,可是…”她又用掌心揉着太阳穴。
她早先发脾气时也这样,他警觉地站起来问:“你头痛”
她的眼中充满泪水,这是不好的徵兆,但她随即把脸转开。
亚穆咒骂自己。每个人都有弱点,只要情绪激动,例如震惊、哀痛、愧疚或害怕,伤害就会集中在那里。他自己的弱点是身体侧面的疤痕。伤处早在多年前就痊愈了,但是如果太过激动,就会像伤口重新裂开那样悸痛。
因为他打开了一个伤口,替她带来麻烦,所以她的头正在抽痛。不,他本身就是她的大麻烦,他不快乐的修正。多年前,他开门让毕樊世进入她的生命,使她受伤并留下疤痕,种因的亚穆,现在要接收结果。多么恰倒好处的惩处,他朝床头走去时一边想。
“我能减轻你的头痛。”他温和地说。
“不要碰我。”
这话带来无可想象的伤害。他想拥抱她,亲吻爱抚、用甜美的愉悦驱走所有的麻烦。他拥抱她,挡掉所有的让她痛苦的事物。然而,此刻伤她最深的是羞愧,而那是他带给她的。帮她减轻痛苦的唯一方法是说出事实。
“事情不是由你开始的,”他说。“我是坏人,故意让你那样想。我装睡,好让你来叫醒我。”
她仍不愿意看他。“我不必碰触你。”
她声音中的自我憎恶像一把刀在他的心中扭搅。
“因为我发出了邀请,”他说。“你无法想像我多么精通这方面的技巧。你有没有碰我都不会有差别,只要你靠近,就注定了逃不掉的命运。诱人上钩是我非常擅长的天赋,而由于你最反对调情,所以我更将这项天赋发挥到极致。”
她戒慎恐惧的金色视线望着他。“天赋你是说,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诡计”
“我忍不住想引诱你,”他说。“我太想要你,而且想了好久、好久。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不想,这份欲望失去了控制。我也失去了控制。我甚至无法道歉,因为我一点也不后悔;只除了惹得你这么懊恼。我知道,这是我自私。事实是,我只遗憾你因为懊恼而跑走。”他停一下。“事实是,我是来引诱你回我怀中的。”
“来软化我的心。”她说。
“是的。”他从床前退开。“而且,我甚至愿意跪下来求你同情我,我是非常不择手段的。很大的麻烦。”
“的确,”她说。“你的确是。你走吧,艾司蒙,现在。”
他马上离开,因为即使他多年不曾如此诚实,一辈子的习惯还是克服不了:他敏锐地看到了一切,他说话时,她的眼神已经柔和下来、身体也微微前倾,他的每个本能都在催促他赶紧把握她已软化的机会。他真的可以抛开良心问题,跪下来求她,因为他真的不知道如何才能不想她;只要能得到她,荣誉、智慧、谨慎甚至骄傲都可以抛开。然而,他又真的不可以占这个便宜。
夜的囚犯 第十章
中午刚过,尼克进入亚穆的卧室,宣称艾凡瑞侯爵已到。亚穆还穿着睡袍。
“我应该让他在书房里冷静一下吗”尼克说。
“他的情绪怎样”
“跟你一样野蛮。”尼克把刮胡子的用具摔在盥洗台上。“你一定想在三十秒内刮好胡子。”
“是你不该让我睡过头。”
“我来叫你的时候,你威胁要用最恐怖的方法把我去势。”尼克用力磨着剃刀。
“我看我今天自己刮胡子会比较好,”亚穆说。“让侯爵上来吧。”
尼克慢慢走了出去。
昨夜亚穆卧床想了好久,思考毕黎柔的头痛与她丈夫种下的自我厌恶。毕樊世显然颇有对人的心智下毒的天分。例如薛本尼,一定也是听他说了什么,才会对只不过第一次犯错的娇妻产生那种深仇大恨,何况这错还是做丈夫的逼出来的。还有如此憎恨艾凡瑞爵爷的凯洛夫人…以及艾凡瑞本人,究竟怀有怎样的秘密,竟连心爱的女孩都不敢追求。
艾凡瑞曾说自己“根本没有资格”也指出问题何时发生,两年前、柯德蒙自杀后。失眠的亚穆逐渐得到一个结论,一边刮着脸,他打算测试这个理论。过程不会有趣,他已经变得非常喜欢艾凡瑞,而这年轻人也拿他当英雄式的大哥哥那般敬爱与信任。
艾凡瑞不知道亚穆是兀鹰,正要挖掘他的秘密。他刚涂完肥皂泡,侯爵就进来了。
“请原谅我,”亚穆拿起剃刀。“我睡过头了。”
“我真希望我也能那样,”艾凡瑞一头栽进窗前的座位。“只可惜我必须跟我母亲核对我的帐户。”
亚穆同情的看他一眼。“你的表情说明过程并不愉快。”他刮胡子的手与脑中的策略一样坚定。
“每一分钱都要让收据和帐户吻合,实在让人沮丧,”客人说。“今天我才知道,光有收据还不够,我还得说明钱花在哪里、为什么。所以我们吵了起来。”他弯身拍掉靴上的尘土。“我告诉她,如果她对我花自己的零用钱这么不满意,干脆都不要给我钱算了。她也威胁真的要取消。我建议她跟我父亲干脆连我的继承权也取消,一了百了。”他直起身。
兀鹰正在绕圈,准备下降。
“那是没有用的,”亚穆告诉他。“除非你去上吊,才能不必继承。他们不能取消你的继承权,他们只有你,你这一支最后的男性。”
“他们才不是只有我,家族里当然还有其他人。”艾凡瑞苦笑一声。“但我倒真有可能是这一支的最后。父亲对兰福特公爵这一系一直都能父子相传,非常骄傲,即使这只是运气好,根本没什么了不起。”
他的表情僵硬起来,起身走到梳理台前。“看来我们的运气变坏了。”他在椅子上坐下,拿起台上的一些梳理器具排成一排。
“问题原来在这里。”亚穆移动镜子的角度,好看着艾凡瑞的表情。“你相信你没办法给他们新的一代。”他看见艾凡瑞下吧的肌肉跳了一下。“或者是我误会了”
室内陷入长长的寂静,亚穆继续刮胡子。
“我不应该跟我母亲吵架,”艾凡瑞终于小声说。“我应该跟她说清楚,但那种事情实在很难说。我本来也没打算告诉你,但我或许是泄露太多暗示了。我实在不应该这样老是跟你抱怨,对不起。”
“这种事情总要跟某个人说。我相信你指的是性无能,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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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时之后,艾凡瑞带着饮食指示单、葯草茶的方子回家去了,亚穆还保证尼克为他特制的葯丸日落之前一定会送到他家。葯丸、茶方和饮食指示单其实都是安慰剂,因为治疗早就有效果了。问题在艾凡瑞的脑袋,而且果然是毕樊世用了几个精挑细选的字眼下的毒。亚穆也用几个非常不一样的精选字眼将之去除,但是身为英国人,侯爵可能宁可相信是那些苦口的良葯医好了他。
指示尼克把葯丸弄得越苦越好之后,亚穆出门去散步。这几个小时非常耗费心力,他总相信精神的耗损应以运动修补,好过闷在家中。
他正沿着直通白金汉宫的佩梅尔大道轻快步行时,看到一个熟悉的女士背影走入五十二号英国协会。毕黎柔由一位绅士陪伴,他没有看到嘉伯或露莎。
几分钟之后,亚穆也进去了,随即在一个房间找到她,一小群艺术家正在那里临摹几幅经典作品,她正在跟一名年轻的女画家说话。陪她来的绅士是萨罗比爵爷,而且站得太近。
亚穆站在门口,状似悠闲地四下打量,其实全神注意着毕黎柔。终于,经过漫长的两分钟,她的姿势突然静止,视线扫了过来。挂上礼貌的微笑,亚穆走过去。
“英国协会今天真热闹。”经过适当介绍后,萨罗比说。年轻画家则是葛小姐。
“是我误会了,看见毕夫人进来,我以为是她的作品在此展览。”亚穆说。
“如果我在几百年前已经死去,作品就有可能在此展览。”她冷冰冰地说。
“你还必须是位男士才可以,”葛小姐说。“这地方不会有女性艺术家的作品。”她告诉亚穆,她正参加年度临摹比赛,前三名的优胜者可分别得到一百、八十与四十镑的奖金。
“葛小姐邀我来给她一些意见,我相信她不想在一群人面前听到。”黎柔说。
“两个旁观者怎能算是一群人。”萨罗比微笑着说。
“两个无聊男士就算,”她说。“你们一定会觉得无聊,第一,讨论的主题不是你们;第二,你们不会懂得我们讨论什么。”她挥挥手。“你们一旁去说话,或去欣赏别的画,也许会意外的>吸>收到一些文化。”
“我可不敢冒险,”萨罗比说。“我在外面等你,毕太太。艾司蒙,一起出去”
来到人行道,亚穆非常不悦地得知毕太太已同意于六点钟这个奇怪的时间,跟萨罗比及他的妹妹雪若小姐共进晚餐。
“跟国王共进晚餐都比这容易,”萨罗比说。他们正沿着大道慢慢走。“我妹妹不能太晚回家,可是毕太太又约好葛小姐,但是我们又必须等毕太太的女仆做好手边的工作,陪我们出来。”
原来露莎在萨罗比的马车内,但是亚穆并没有更高兴一点点。
萨罗比是一位高大黝黑的男人,有些女性觉得他慵懒的视线与玩世不恭的举止非常迷人。亚穆想象一张双人对坐的桌子、走廊、楼梯、门后的床。
“菲娜若在城里就简单多了,”萨罗比说。“但她如果在,根本不会有问题。”
虽然耳朵内像有鼓在敲,但亚穆真的了解,也让脑袋设法回应。
“听你这样说真是遗憾,”他说。“毕夫人的确是有些问题。”
“我是指舍妹雪若,”萨罗比马上把事情澄清。“菲娜没有回她的信、也没有回任何人的信,让她很焦急。伍家也没人收到杜赛特来的任何消息,连生病的慕德姑婆都没有写信。毕夫人如果不能平息这小茶壶里的风暴,我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会被派去杜赛特,去找一个看到我就讨厌的女人给个解释。”
“但是他们有九个兄弟,为什么不自己去”亚穆的侦探本能出现。
“菲娜命令他们不准动,没人胆敢违背命今。你听过这种白痴事情吗”
“凯洛夫人这样谁都不联络,委实有点奇怪。她该知道大家会担心。”
萨罗比停在一家书店的橱窗前。“岂止一个奇怪可以形容菲娜,现在这情况则简直是太不替人考虑了。因为她,我们只好去麻烦毕太太。而你知道,大家都是跟她要东西时,才想到邀她出来。即使那样,也都是有目的的。我唯一的安慰是,雪若至少懂得定一家好餐厅,我也提供最好的酒。毕太太起码可以高高兴兴的精餐一顿。”
“你的语气好像她是将要被带去屠宰场的羔羊。”
萨罗比离开橱窗,笑了一下。“差不多,我也跟其他人一样,说话越来越戏剧化了。不过,她知道情况,我警告过她。”
她当然会把握这机会出来,作些自己的调查,亚穆不悦地想。也或许,她只是想跟一个比较好操纵的男人、一个正常的英国贵族相处一下。两个可能性都让人不快,亚穆要自己相信,她只是想帮忙,跟帮助薛本尼一样。可是,她“握着”薛本尼的手帮忙,他不喜欢这种帮忙法。他的腹内纠结,真想一拳把萨罗比打倒在人行道上。
当然,他仍让外表保持冷静,在毕夫人出来时有礼的道别,漫步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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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柔在九点半回到家,九点三十七分,她已经在画室中跟艾司蒙吵架。
“得到你的同意”她理直气壮的重述他的要求。“我外出吃饭不必得到你或任何人的同意!”
她因愤怒而僵硬地站在地毯中央,直想找个东西丢出去泄恨。这个只会说谎与操纵的男人竟敢跑到她家来指挥她。而且,看看他那样子!就不能像个正常人那样慢慢走吗一定得像只丛林大猫即将攻击猎物那样,扑过房间而来她并不害怕,反正她也正想发动攻击。
“你不是出去吃饭,”他凶吧吧地说。“你是出去调查,而那是我的工作。”
“是不是我的工作,不需由你告诉我,”她冷冷地说。“请你不要像现在这样监视我的社交活动,你以为除了在家里等你高兴的时候出现一下,我没有其他更好的事情可做吗然而你的出现却又充满不道德的目的。”
“你想改变话题,”他走过帘帷深垂的窗前。“那与眼前的事情无关。”
“那就是眼前的事情,”她努力控制声音。“除了你是一个高明的引诱者,我什么都没有得知,这使我怀疑把我蒙在鼓里是否就是你的目的。你不要我知道跟这件案子有关的任何事,更不要我知道它除了眼前所见还有许多内幕。”
他焦躁不安的动作突然停止,说明她击中红心。
“所以你才不要我跟其他人外出,”她越说越有信心。“你怕我或许会听到什么。对不起,来不及了。”她大步走到他面前,瞪视他的眼睛。他想用那蓝色的凝视把她吓退,但她拒绝屈服。她已逐渐习惯被人威吓。
“我出了一趟门,艾司蒙,”她说。“我听到一些事情。你要听,还是要把你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些白痴般的争吵”
“我不是白痴!你让自己陷人危险,而且事先甚至没有跟我商量。”
“好让你告诉我事情应该怎样做”她走开。“因为我笨到不会自己想我的道德或许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你便认为我也很笨只因为我一开始就让你蒙住我的眼睛,你就认为我低能”
“这太荒谬了,”他跟着她走到炉前。“我们之间的事跟…”
“每件事都跟每件事有关!倒是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从来就没有。你假装有,好让我分心,而且你做得很成功,不是吗”她质问。“假装、介散注意,你也利用嫉妒分散了樊世的注意力。你以为我愚蠢到看不见这幅画面上的缺点吗”
他突然后退。啊,他没有料到这个攻击。寂静简短而致命。
而后,挂上虚假且傲慢的微笑,他问:“什么缺点”
“你若想引诱别人的妻子,”她的声音低沉平稳。“引发丈夫怀疑一定达不到目的。你那样聪明,怎会让这种事发生。所以,你的目的从来就不是引诱我。”
她走到沙发坐在扶手上,看着她的话渗入。终于说出鼓起勇气要启齿并说完的话,她觉得痛坑邙平静。愤怒与伤心像威力减弱的台风蹒跚离开,留下水晶般清澈的事实。“因为萨罗比提到的一些事,我对于你究竟想要什么,终于得到一个理论。”她说。
“理论”他面对壁炉架,拿起置于其上的米开朗基罗胸像,又放下。
“一切从柯德蒙开始。”她说。
他静止不动。
“大维那位因重要文件被偷而自杀的朋友,”她强调。“萨罗比当时在吧黎,正跟一位外交官的妻子来往,他说那件重要的文件是沙皇的信。你的朋友,俄罗斯的沙皇。”
扁线在他浅金色的头发上跳舞,但那是唯一的动作。
“沙皇要求彻查原因,”她说。“根据萨罗比说,没有人办得到。我于是发觉自己在想,谁会被找来解这无人能解之谜接着,我又想为什么沙皇的好友艾司蒙伯爵,这位也跟英法两国贵族都有交情的人,偏在这时开始跟一个名叫毕樊世的无名小卒同进同出”
他好像不得已且非常慢的转过来,眼角的细纹因关切而刻得更深。
“某些友谊的产生其实有更深的理由。您说的智慧之言,字字珠玑,我都注意听了,也记得很清楚。”
他蓝色的凝视出现云雾。
“今天的交通很挤,车子走了很久才回到家,”她说。“我有充分的时间思考好些疑点。例如,位高权重如昆丁爵爷,为何关注一个小人物毕樊世的死亡他为何马上相信我认为樊世遭谋杀的想法为何那么愿意重新调查以及,最重要的,为何马上找你来”
“你不是在回家的马车中有了结论吗”他轻声说。
“我相信我看到轮廓,”她说。“我相信俄罗斯信件引起秘密调查,结果是樊世大有嫌疑,因为你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他身上。因为它很秘密,而且樊世又没有被起诉,我的假设是你们担心引发可怕的丑闻。至于丑闻是在文件的本身,或者樊世其实牵扯到更大的罪行,俄罗斯文件只是其中一部分,我就无从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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