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歌姬
作者:绿水如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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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歌姬 1一引子
闹市喧嚣,人声鼎沸,我挨路边跪着。
是的,你没听错,我,颜雨,城市里数一数二大公司的销售部主管,生意场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大庭广众之下,当街下跪。
因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知道我那帮长期受我奴役剥削的手下,个个伸长了脖子、流干了口水,期盼着能有这么一天,看我的笑话。可惜这群小兔崽子是绝对、完全、一定、没可能看到我今日的落魄。
因为此刻的我,是在公元前的某一年,如假包换的西汉王朝汉,宣帝,本始元年。
弄不明白这个所谓的“宣帝”究竟是汉高祖刘邦的第几代子孙,谁叫我学生时代的历史烂到比不上糊墙的泥。
之所以肯定是西汉,那还多亏了我的某位历史老师,诲人不倦地在我耳边反复念叨了n遍,才让我记住了纸的发明者蔡伦是东汉人。但是来到这边短短几天,我并没有发现纸这种东西的存在。
比如,我面前的地上,那几行大字,就是用一块粗布写成。
粗布上并没有摆一只破碗,由此可证我尚未倒霉到沿街乞讨,不过也相去不远,因为我的发际插了一根枯草。
如果对古装片有研究的朋友,大约会明白此根枯草的用途,乃是向路人昭示眼前跪着的这个可怜虫,准备抛血本跳楼价自卖自身啦。
通常i身的理由,不外乎穷得叮当响没钱葬父、葬母、葬叔伯阿姨。
然而就我目前掌握的资料,我的直系亲属俱都健在。并且,我家老爹据说还是个衙门里实权小吏,平时捞了不少油水。深宅大院,养尊处优,天天价吃香的喝辣的穿绸的戴金的。
既然如此,何至于名正言顺、大房所出的千金小姐,要i身为奴
也是到了今天早晨才搞清楚状况,敢情我那老爹有了几分shen家,便身ti力行验证起“男人有钱就变坏”的至理名言,小妾娶了一个又一个。
从此家里是彩旗飘飘、红旗潦倒。而我现下这具身ti的前任主人,就是不堪亲母受辱,拔刀刺伤了她老爹最宠爱的如夫人,以至落得如斯下场。
骄火似火,烤着我的脊背。几乎可以听到身ti里水份蒸发,而发出的滋滋的声音。就在我快要变成皱皮烧鸭之前,旁边有人及时开口,问我:
“子服,你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我这里还来不及点头,立刻有一个男的厉声否决该项提议。
“她还想喝水老子还渴呢,的,从早上站到正午,还没卖出去,老子倒了血霉了才摊上这种晦气差事。”
这要放在过去,我非跳起来,扇那猪猡两大嘴吧。但是现在
在心里叹口气,得,形势比人强,省点口水、保存实力才是明智之举。
再叹一口气,活了快三十个年头,到这一刻,才算体会到天意弄人这四个字的真正涵意。
曾几何时,我可是对网络上铺天盖地的穿越文嗤之以鼻,怎么会料到自己居然成了穿越最强有力的正面教材
回想几个小时前,我还是我们老板最为倚重的i女主管,刚促成了一个大项目,志得意满地开庆功会喝顶极香槟。
或许就是乐极生悲吧,灌了几杯黄汤,神经极度亢奋,揣着老板塞给我的提成银行卡,开着奥迪爱车,我正美滋滋地往家赶。
冷不丁,一交警魁梧背影进入视线。
终于记起,这阵子抓酒后驾车抓得特别紧,逮着准没完。下意识的心虚,打算不着痕迹,从边上猫过去。
谁料,越紧张越出错,没猫过去不说,倒把车开得像t台上走猫步。
我们可爱的警察叔叔果然尽忠职责,打手势示意我停车。
我一瞧没辙,只好踩煞车。
然后,见了鬼的事情就发生了,老天爷不晓得哪根筋搭错了线,我居然错踩了油门。
最后的意识,就是我那辆车呼地一下飞了出去,接着完美的抛物线,甩出马路
再睁开眼,我就已经躺在了柴房里,遍体粼伤。好像是被老爹毒打了好几顿,然后关到这个暗无天日的黑屋子里等死。
我的前任没叫她老爹失望,连伤带饿,熬了几天,终于熬不下去,一命呜呼、回归极乐。
她倒得了消停,往阴曹地府享福去了。难为我做了代罪羔羊,顶替她继续在阳间受活罪。
我那个大义灭亲的汉朝老爹,过了几天,忽然发现我这个不孝女竟然还没饿死病死,勃然大怒。
为免我以后变本加厉,甚而犯下轼父杀母之类的大逆罪行,我爹毅然决然做出英明决定,于今早命家仆拖我到集市,卖与他人为奴也好、为婢也罢,只求我在他眼前彻底消失。
﹡﹡
我旁边的人,还在跟我家的恶仆苦苦哀求,求他赏我一口水喝。
听她那低声下气的语调,我心里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是我汉朝的娘亲,前任残留在脑子里的一点记忆告诉我,她原也是官宦之女,嫁之前掌上明珠、身娇肉贵,嫁之后却给糟践得荆杈布裙、蓬头垢面,便是一个奴仆也敢在她面前狐假虎威。
使劲咽了咽唾沫润了润干哑的嗓子,我开口“母亲,子服不渴。”
汉代的破规矩就是多,子女在父母面前、妻子在丈夫面前、仆佣在主人面前,不可以直接了当地自称为“我”或唤对方为“你”我刚才就是犯了这么个称谓上的小小错误,搞得临出家门了,又让我“老爹”发了好一阵脾气。
许久没得到回答,不由心里打鼓,难不成我这话还有哪里不妥
忽地,一只冰冷的手颤抖着,覆盖上我置于膝头的双手。跟着,一滴泪滴在那手面上,这就是我汉朝的母亲,一个温婉恭俭的古代女性代表,向她女儿表达歉疚的唯一方式。
在她看来,世间众人加诸在她身上的不幸,除了忍耐还是忍耐。我想,这大概是她为自己的女儿取名为子服的原因罢。
子服,子是你的意思,服,要服从。
你要服从,服从什么三纲五常,君纲、父纲、夫纲,仁、义、礼、智、信。
胸口闷得慌,那滴泪胜过无数块巨石,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与其面对母亲这样悲惨的眼泪,我倒不如快点把自个儿卖出去算了,早死早超生。
无奈这个“子服”没有继承到母系的花容月貌,姿色平庸、乏善可陈。靠这样没什么看头的一张脸,再加上满面污泥、破衣烂衫,如何能>吸>引过往路人的眼球
这是我穿越的第二大败笔,凭什么小说里的女主总能从小野菊穿成牡丹花,而我却从过去娇艳的红玫瑰穿成了不起眼的蒲公英
郁卒。
不过回头想一想,总算“子服”同样没有遗传到父系的獐头鼠目,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又跪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有人赏脸问津。
可一瞧来人那长相,狂晕眩。整个一猪八戒的弟弟、牛魔王的侄子。
长得丑倒也罢了,最受不了丑得很猥琐,猥琐到叫人一见就想吐。
于是我立刻改变了主意,宁可跟这儿跪着,宁可对着悲悲戚戚的娘,就算跪死在街口,就算淹死在母亲的眼泪里,也不要被这只猪猡买了去。
我嫌弃人家,没想到人家还一样不怎么瞧得上我。咂咂嘴,仿佛我是根不怎么好吃的鸡肋“啧,这么瘦,能不能生孩子我是要买个婆娘,给我们丁家传宗接代。”
好不容易来了个客人,那个家仆早等得不耐烦,哪里肯放过。万般热情地可劲儿夸我“你别看她瘦,瘦得可结实了,砍柴挑水,样样都行,你买回去白天当丫头使,晚上嘛”
jian男a向jian男b挤了挤眼,两只jian猪男一齐心照不宣地笑。
笑得我都快呕死了,呕得我一口气噎在半中央,剧烈地咳嗽起来。
jian男b皱眉“这丫头别不是有什么暗病吧”
得此提醒,我顿时眼前一亮,越发玩命地咳,连咳带喘,边喘边呻。
jian男b忙不迭地退后“算了算了,我不买了,不要婆娘没捞到,还贴上一副棺材钱。”
jian男a大急,拽着不让他离开“兄弟,先别忙着走,这丫头大小也是个小姐,从小娇生惯养,怎么会有病呢”顺带警告性地踹了我一脚,我吃痛,下意识止住咳。
jian男a再接再厉地游说“兄弟,不妨实话告诉你,我们老爷不缺钱,你随便给个价就成,我包管你这买卖不吃亏。”
“真的随便什么价都行”jian男b开始犹豫,试探地一伸右手“五个钱,如何”
他老兄够黑的,五个钱连只鸡都买不到。
而我老爹那败家佣人,居然想了想就答应了“五个钱就五个钱。”
我暗暗叫苦,脑袋发胀,两眼发黑。
感觉边上“我娘”也紧张地够呛,死抓着我的手,一手的冷汗,哆哆嗦嗦的。害得我跟着一起哆嗦。
两个人,四只眼睛,一齐仰头,乞怜地看向jian男b。
心,悬到嗓子眼,生怕从那两片厚厚的肥香肠的嘴唇里,迸出“好,成交”之类足以判我死刑的句子。
只见那猪唇动了动,动了动,慢慢张开,yu成o型,恰似“好”字
不由得浑身瘫软,陷入绝望。
就在这时,街上的人操,突然起了一阵异乎寻常的sao动
大汉歌姬 2二天音云昭
在sao动的人群里,兴奋的大多是男子,尤其我身边的两只猪哥,双目放光垂涎三尺。而女人的面上则显出些许艳羡、些许嫉妒的复杂神情。
不管兴奋也好,羡慕也罢,那么多双眼睛几乎同一时刻,瞄向了距我大概三四米远的一家店铺门口,一名如花小婢正搀扶着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自内缓步而出。
先是传出窃窃私语“快看,快看,天音坊的苏姑娘”
跟着是一片连着一片的惊叹“哇,她长得真漂亮啊”
而处于惊叹中心的大美人,似乎并不喜欢随时随地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我发现她略略蹙了蹙xiu长的眉。美眸顾盼之时,不经意间扫过我这一边,与我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我感觉到她愣了一愣,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从我蓬乱的发髻,到破烂的衣衫,再到跪着的姿势。继而那眼神里流露出同情,同情之中又仿佛掺杂了几分嗟叹,同为天涯沦落人的嗟叹。
正是这份嗟叹,让我看到了一线希望,改变悲惨命运的希望。
趁那俩猪哥心大动、忘乎所以,我动了动麻木的双膝,打算偷偷地站起身。
不料,我实在是跪得太久了,尽管做了准备活动,但还是脚肚子打软,扑通一声又摔在了地上。
弄巧成拙,倒把jian男a、b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母亲担心地扶起我“子服,可曾伤到何处”
我家恶仆骂道:“死丫头,你莫非想逃跑不成”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大美人已然收回目光,在小婢的协助下,登上了马车。车夫呼喝着一抖缰绳,马儿打了个响鼻,懒洋洋地拖动车身慢慢向前,且开始渐渐加速。
我急坏了,难道一向眼高于顶的颜雨,当真要委身于那个一无是处的jian男人,了此残生
不!绝不!死也不!
都说,人在绝境中会激发出自身潜力,能人所不能。
这话果然有些道理。不知打哪儿来的一股力量,我这一发力,两条不争气的腿居然摇摇晃晃地站直了。
事不宜迟,我一把推开挡在我前面的jian男b,跌跌撞撞冲出街口,冲向马车
亏得那车夫应变及时,眼疾手快勒住缰绳,马儿前蹄高高扬起,差半寸就踏中了我的脸。
三魂吓飞两魂,支撑着身ti的力量陡然消失,不自由主瘫软在地。
车身猛力颠簸,惊动了车上的人。
那小婢撩开帘子脆声问道:“福伯,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停车差点没磕着我们姑娘。”
我想站起来走近那马车,无奈腿脚发软,怎么都不听使唤。把牙一药,索性手脚并用,爬过去,竭力仰起上半身,伸手去够那小婢的裙角,试图引起她注意“我要见你家姑娘。”
那小婢发现了我,忙不迭地缩脚,尖声惊叫,仿佛我这手上沾着无数病菌。
“哪里来的脏东西,快走开,走开!”又招呼车夫“福伯,你还不赶紧把她拉走!”
车夫立马从座位上下来,拉我的胳膊,我死抓住车辕不放。
这时候,我母亲扑了上来,帮着那车夫掰我的手指。似乎觉得我这样的行为很不可思议很丢脸,带着哭腔,嘴里颠三倒四地重复着:“子服,你疯了么疯了么”
我家的仆人也冲过来,踢我的后背,大声地骂我。
然后,这一切的混乱忽然在瞬间静止。
因为,苏美人自车窗处探出来头,问:“珠蕊,外间究竟出了何事为何这般吵闹”
从不知道有谁能将一句普普通通的问话,讲得如此动听悦耳,宛若天籁。像一只柔和的手,拨弄着我的心。一些压抑着的情绪,猝不及防宣泄出来,两股热浪冲上眼眶。
我抬起眼,隔着泪光看向伸出车窗的那张脸。
那是极其美丽的一张脸,细腻滑润的白,白得弱不jin风。衬得那对眸子越发漆黑,黑得幽深。幽深到,映在那眸子里的人影,像浸在寂摸千年的湖。
我说:“姑娘,求求你,发发好心,买下我吧。”
在听见我的声音时,美人儿面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震动。继而略略转头,望向站在我身后,形容猥琐的jian男a、b。皱了皱眉,最后又把视线移回到我身上,和声道:
“你叫什么名字”
有门!我喜出望外。忘形之下,差点报出真实姓名:“我叫颜”
赶紧打住,改口。直觉告诉我,这个美人儿不喜欢恣意放肆的丫头。于是收敛喜色,垂眉低眼作恭顺状“奴婢子服,廉子服。”
大半个时辰以后,我已经成为天音坊里,苏云昭苏姑娘的贴身侍婢。
当那张i身契交到苏云昭手里的时候,我的母亲哭得跟个泪人似的。甚至,比我被我爹毒打一顿待价街头,还要伤心百倍千倍。
本来她死活不答应把我卖进天音坊,因为天音坊是长安最大的歌舞乐坊,而苏云昭则是天音坊里最红的最红的头牌,红透了整个长安城。
但我家那个奴大欺主的仆人,根本不由母亲分说。一来他可以顺利交差,不用继续跟太阳底下暴晒;二来又能借此机会,零距离亲近长安第一歌姬。那可是长安城里,大部分平凡男人,一辈子的心愿。
我们家的狗奴才简直乐歪了嘴,临了,居然难得地向我露了个好脸。
而我的母亲
一直记得,母亲目送我登上苏云昭马车的眼神。那样悲哀,那样绝望,比死还要悲哀的绝望。
我猜,在她心里准是认为,将我卖给刚才那个下jian猪男当老婆当小妾,也好过现在做天音坊的婢女。
这大概就是我所处的这个时代的悲哀,男尊女卑的时代,所有循规蹈矩、逆来顺受的女人们的悲哀。
不过,我原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我
我才不管什么身份地位,我要的是过得衣食无忧。就算为奴为婢,也在尽可能的情况下,保持我做人的尊严。
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苏云昭是个不错的主人。对待下人,也是有分寸的和气。她的身上有着,类似于名门闺秀的气度风范。虽然她只是一个,为所有名门闺秀鄙夷不屑的歌姬。
再加上我做销售员时,练就的察颜观色、投其所好的本领,我很快便赢得苏云昭的欢心,成为她最信任、最宠爱的近身小婢。
我想,也许在天音坊里、在长安城里、甚至当今世上,我是最了解苏云昭的人。了解她的寂摸,了解她的高傲,了解她的不甘,了解她的哀怨。
那是古往今来,所有红颜薄命的女人,战国的西施,三国的貂蝉,沉江的杜十娘,明末的秦淮八艳,她们共同的寂摸、高傲、不甘和哀怨。
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我这个“后人”才能看得透,看得懂。
而那些每天傻傻地守在高楼下面的男人,期盼着苏大美人偶尔自闺房步出、凭栏远眺时,能捎带看自己一眼的,那一群所谓痴情种子,他们看到的只是美人风华绝代的光鲜外表。何曾有人透过那外表,看到苏云昭的心。
一开始,我觉得那些男人挺可怜,后来又觉得苏云昭更可怜。拥有这么一大帮的仰慕者,却没有一个肯真正为自己掏心掏肺。
今儿一早上起来,苏云昭似乎心情就不大好,斜倚着栏杆不发一言,已经将近两个时辰。
楼下的苏迷们,时不时地鼓嗓着,希望能引来美人驻目。
无奈,苏云昭只是一迳望着手中的牡丹花,若有所思。
我知道她那是在以花自喻,感怀身世薄命如花。
但底下那帮男人显然不这么想,美人拈花自顾、人比花娇,这样的一副美态,逗弄得他们心庠难耐,越发地起哄暄哗,终于惊扰到了苏云昭。
勿勿朝下扫了一眼,不悦地拧眉,吩咐随侍左右的我“子服,我们回屋。将门窗关好,别叫那些庸人再吵了我的清静。”
我答应了一声,苏云昭转身yu走,却在回身之际,指间一松,那朵牡丹便离开了美人的纤纤玉手,飘飘悠悠往楼下坠去。
楼下彻底沸腾了,刹那间伸出无数条手臂,争抢着那朵美人触碰过的牡丹花。那热烈场面,倒是像足了两千年后明星开个唱,向观众席抛花束而惹来的哄动效应。
然后,突然地,从众人里蹿出一名男子,跟旱地拔葱似的,飞起来老高,抢先一步将尚未落地的牡丹收入掌中。跟着踩着一个又一个人头,猛地提气长啸,一下子便身轻如燕,不费吹灰之力就翻过栏杆,站在了小楼之上。
我看傻了眼,呆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按说这种镜头,在武侠电影里早已是司空见惯。可隔着银幕,和亲身目睹,其中带来的震撼,实在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人从纵身而起,到夺花在手,再越栏而立,一系列动作,干净俐落潇洒之极。
等到他在我跟前站定,我才发现这个人,远远不止潇洒二字可以概括。
想我颜雨,好歹也是一大公司的高层主管,生意做到大江南北,勉强可以称作是阅人无数,高矮胖瘦什么样的帅哥我没见过。但是此刻,我敢指天发誓,我真的没见过像眼前这位如此、如此、如此!美丽的男人。
大汉歌姬 3三长安名士
用美丽来形容男子,着实有些怪异,似乎带着那么点贬义的成分。
但我却没有丝毫贬低他的意思,尽管贬低男人是我曾经的习惯。我只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字眼来形容他的样貌,除了美丽。
上苍造就出如此美丽的男子,天生就是要让女人羞愧的。那样那样jing致完美的五官,那样那样白滑如玉的面庞,却没有任何叫人反感的脂粉气。
我想,那是因为他眉宇间的不羁,弥补了他容貌中过分的美丽,属于男儿的狂放不羁。
这种狂放不羁,使他做一切的事情,都显得那么自然顺理成章。哪怕是去捡一朵女人失手掉落的花,进而来讨好这个女人。
他从我身过走来,连眼皮都没朝我抬一抬。
平生头一次,我全神贯注于一个男人,而他却百分之百地忽视我。
这也难怪,就算过去漂亮如颜雨,在苏云昭的光芒下也会黯然失色,更何况现今貌不惊人的廉子服。
苏云昭一脸漠然,看着那男人走向她。既不意外,也无惊喜。也许她是唯一一个,不必在他“美丽”容颜之前感到羞愧的女子。
近得不能再近了,男子方才停住脚步。
啧啧,瞧瞧这俩人的侧面剪影,整个一“天作之合”的最佳代表。
男子伸出右手送上牡丹,含笑道:“云昭姑娘所持之花,岂能流落在外,任由凡夫俗子玷辱践踏”
我在心里哀叹,一个男人长得好看不算什么,一个男人知情识趣也不算什么,但是既长得好看又知情识趣,那就不能不算什么。
这个家伙,不仅会让女人为他羞愧,更会让女人为他神魂颠倒。
苏云昭望了望他手里的花,又望了望那个人的脸,最终垂下眼帘。
“此花已为凡俗之人玷辱,云昭不要也罢。”言毕傲然拂袖,回转屋内。
我忍不住想为苏云昭鼓掌喝彩,当着这样的男人,她竟然能够冷静如斯。尤其临了那句,简直神来之笔,不显山不露水,暗讽他同样是凡俗之人。对于这种自命不凡的家伙,不亚似于致命一击。
然而,出乎我预料之外,致命一击,却没有一击即中。那男人并未表现出一丝一毫的难堪,笑了笑,笑容里有自嘲的成分,但更多的是满不在乎。
我开始明白苏云昭拒绝他的原因。这个人的笑,只浮于表面。他虽然在对着你笑,可是他的心没有笑。
男子抬脚想走,忽又止步,低头看了看仍然握着的牡丹花,毫无预警地扔给我“小姑娘,这朵花,送给你了。”
我下意识地接住,本打算说我不要,再扔还给他。或者,在苏云昭的那句神来之笔上,来个锦上添花。进一步羞辱得他无地自容,好叫他知道,即便一个平凡小婢,也绝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