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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像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未知
我们穿过一条河,河水很深。我让他们把装画的箱子放在轿子上,由六个水性好的踩水托举到对岸。我要自己游过去,我水性很好,再说我已经多日没有好好洗浴了。队伍过河时碰巧一群大象也在过河,大小有上百只之多,它们打着呼哨,荡起的河水拍击着河岸。士卒们都过去了,由压轿官指挥着面向北坡背河而立,妩媛婆婆和脑诎侗咧起了帷幔。我开始泅渡,河水很凉,我不停地哆嗦。两只小象从山林里回过头来向河里观望,可能是落日的余辉,也可能是我身上的灰尘被水流洗尽,体内疲惫的月又开始发光,河面上波光粼粼,闪着金子般的色泽。上岸的时候,我看见妩媛婆婆和恼坐在我的画箱上歇息。画上的人是我,坐在画箱上就是坐在我身上。我一看便动了怒气,两脚把她们从箱子上踢了下来。
〃还不快去给我找衣服!〃
妩媛婆婆哭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斑白的头发散乱着,样子格外凄楚。拿豢蓿拿出了爰运透她的笛子,对着河对岸吹奏。水声滔滔,一只灰色的鸟在水面上徘徊,鸣叫着飞到对岸去了,在遥远的天空中渐渐变成一个若有若无的小点。听着她的笛声我真想哭,但我忍着不哭。有什么可哭的,难道这不是自己选的路吗
这是路上我惟一的一次发脾气,此后我再也没有打过她们。这很奇怪,我好像一下子变了,也长大了许多。
今天已是大婚的日子,可我们还在三十里以外的山路上艰难行进。偏偏又下起了大雨,山路崎岖泥泞,钦命压轿官咒骂着天气,鞭子都抽断了,但马队走得还是很慢,走了一整天,我们只前进了十五里。我命令将所有箱子放下,轻装前进。半夜,大雨滂沱,人困马乏,众人都十分疲惫,可还是不见三星城的影子。
人们开始怀疑是不是迷路了。
我心急如焚,误了婚期可是大大的不吉。
正在这时,从远处传来了铁锤的击打声,众人一惊。
转过一个山头,三星城的城垛已赫然耸立在前方。我欣喜万分,马上就要到了。锤声越来越响,山谷里充满了它巨大的回声。我的心又紧缩起来,该不是敌人趁着城里忙着c办婚事趁机偷袭吧
士卒们不由自主抓紧了兵刃,紧张地四下张望。
锤声震天。
山好像在动,可夜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队伍停下脚步,马儿竖起了鬃毛。压轿官拨马来到轿前,请示说:
〃公主,前面好像有战事,先在此安营造饭,待属下探明再前行。〃
〃不,继续前进。〃
〃可是为公主安全……〃
〃前进!〃
队伍继续向前。
每个人都很紧张,借着闪电,可以看见马大团大团地吐着白气。此时雨更大了,地在颤抖,仿佛那交战不是来自地上而是来自地下。
风正猛,眼前一片白。
马蹄在打滑,轿子在急速后退。
眼前的城带着滚滚雷鸣在向我们飞快地奔来!
不是错觉,我看得千真万确。它的脚步比闪电还快,牵动了满天的y云。轿子停住了,我拨开乱发。再看时,城门已然在面前。
那城在我们面前刹住了脚步。它高耸入云,浑身裹着水雾,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长途奔袭,吼声阵阵,身体抖动,兴奋之中夹杂着责备。好一会儿,它才渐渐静止下来。只见城楼高耸,城门紧闭,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锤声和雷鸣一同在头上炸开。
城内静悄悄的,看不见人影。
军士脸色惨白,压轿官面露惊恐。一支箭带着呼哨s在压轿官的马蹄前,马嘶鸣着倒退了两步。
浓云中一个巨大的闪电,整个山谷都笼罩在它的蓝光之下。那箭在雨脚中颤动着,即便雨声很大,它颤动的声音依然清晰可闻。箭梢的顶部,雕翎之下,是一个青铜头像:它紧咬牙关,两耳直立,硕大的眼睛怒视前方,眼球不在眼皮里,呈圆柱状,像两个把手一样外凸,比鼻尖还长出一节,样子极其神秘恐怖。
我用手撩开轿帘,抬头从缝隙里向城上眺望。
城上悬着一面黑旗,金色的龙鳞边,中间是三颗白色的星,三颗星之间的连线很粗,也是白色的,远远望去就像两段搭在一起的白骨。就在这时,一声炮响,城门大开,一支骠骑军风驰电掣地驶出。他们各个黑盔黑甲,手持黑铁锤,每人脸上都戴着和刚才箭梢上一样的低罚只不过尺寸更大,眼球更加外凸。为首一将来到轿前,战马侧翼的铁锤在往下滴水,马上之人低返淖菽恳苍谕下滴水。
远嫁4
我记得书上说,古时有主管光明的神烛龙,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我也听宫里老人讲过,蜀人始祖蚕丛可能就是烛龙的后裔,也长着一双特别外凸而且向前伸出的眼睛,也就是书上所说的蚕丛纵目。烛龙谁也没见过,见过蚕丛的人如今早已作古,太久远了,好似传说,让人难以相信。但眼前那双近在咫尺的纵目是那么真切,宛如这两个神话般的人物突然来到了身边,此时就站在低返暮竺妫我的脸上洒满了他们的呼吸。
在成都时,在各种祭祀场合我见过各式各样的低罚说它们能存亡者气息和魂魄,还可以驱鬼邪,巫祝们带着它,进行祈祷时更能与天帝、鬼神以及祖先的亡灵沟通。尽管它们的面目夸张,有的甚至也很吓人,但五官都是死的。而眼前的却不同,它们每一样都在动,尤其是那双眼睛,一伸一缩,还闪着电光。我猛然一惊,连忙把手收回,轿帘完全合上。
铁锤军闪出一条道路,在城门两侧拜伏于地。
队伍跟着那将战马侧翼的铁锤进城。
城门在身后砰然关闭。
铁锤将军内府,灯火明灭可见。
压轿官在宣读圣旨。可他的声音我一点也听不见,耳际里全是锤声。我虽然蒙着盖头,但仍能隐约看到两旁侍立的人全是身披铠甲,顶戴头盔,脸上都罩着那种诡秘的青铜低贰
〃拜!〃
隐约里,我看见一个戴金低返娜耍铜像一般站在我们面前,我们就是在向他下拜。下拜时,我看见了与自己一同下拜之人的一双大手。
〃再拜!〃
我们这次是对着一排人在拜。一起一落之间,我看见那排人也如铜像般伫立,戴着高高的额饰,纵目高耸,双耳如戟。其他的人我没来得及看清,只看见身边之人的战靴出奇的长大厚重。
〃对拜!〃
我感到那人呼出的气从我的头顶上方来,吹得我眼前的盖头直动。
〃扶入d房!〃
很奇怪,没有侍女来扶我,是那人一把将我拦腰抱起。他一手抱着我,一手提着大铁锤,向d房走去。我只能看见重铠下的一双大脚在铿锵有力地往前走,还有那大铁锤的锤头在眼前悠来荡去。他的步伐很大,路线曲折迂回,好久才到。
房门关闭的声音。
此时,一切声音都消失了,除了我的喘气声。他将我放在床上,然后走开。我听见他把铁锤放在地上,好像没放稳,摇晃的尾音在颤动,床在微微摇晃。脚步声折回来,向我走近了,我屏住了呼吸。
盖头被刷地掀去了,他掀盖头的动作就像抡锤。他的手臂向后高举,盖头依旧在手中抓着。他的低啡跃纱髟诹成希两只纵目与我近在咫尺。
我惊恐地笑了。
他的笑声从低泛蟠来,像隔了一座山。
房内点了九处红烛,每处又分九支,烛很粗,由一排跪立的青铜兽面人头顶的烛台举着。风吹烛火,不安地跳动着,屏风后面的几案上有三堆竹简,还有几枚棋子散落在杯盏之间。
他除去了他的红斗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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