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灰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余酲
飞灰 第34节
目送着易晖上车,尾灯的亮光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周晋珩在输入框中打出“喜欢就好”,心中默念的却是另外一句——
从今往后,和你的每个约定,我都不会再错过。
第三十七章
那天其实是易晖的生日,死去的那个易晖的。
从s市坐了七个小时的高铁回到家里,易晖累得倒头就睡,醒来瞥到桌上日历,看到熟悉的日期猛然记起这事,心想哆啦哼哼歪打正着竟挑对了日子,烟花和蛋糕就当生日礼物了。
他的生日与哥哥的只相差一天。2月13日上午,易晖开着刚申请不久的微博小号去哥哥的首页逛了一圈。
因为嫂子是公众人物的关系,哥哥的微博也备受关注。点进最近一条微博的评论,已经有许多顶着嫂子头像的粉丝们前来祝贺爱豆的老公生日快乐了,易晖挨个给他们点了赞。
嫂子叶钦自然也来了,零点整转发送上祝福“哥哥生日快乐[心]”。易晖知道这是嫂子对哥哥的爱称,见他们俩还是那么好,深感欣慰的同时觉得自己不该抢了他们的情趣称呼,纠结一会儿想出好主意,评论道:大哥生日快乐,和大嫂永远幸福[赞]
紧接着就是情人节。
易晖本人对这个节日没什么特殊感觉,从前没人陪他过,现在单身狗一个更没有过的必要。他窝在家里赶了一天的稿,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站起来伸个懒腰,顺便去冰箱里找吃的,看到还没吃完的半板巧克力,才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赶紧给哆啦哼哼发一条:情人节快乐呀[太开心]
两人从早上聊到现在,下午易晖画画遇到困难还跟哆啦哼哼一起研究了半小时,竟没一个人提到情人节的事,想来哼哼那个离家出走的男朋友还没回来。
果不其然,哆啦哼哼回复:你不说我都忘了。[汗]
盯着画纸看了一整天,眼睛又酸又胀,易晖点了眼药水就躺到床上,闭眼用语音回复:“一个人也可以过呀,下班出去吃顿好的吧。”
哆啦哼哼:你想吃什么?
易晖:“啊?我这儿吃的多着呢,你照顾好你自己的胃啦。”
哆啦哼哼:你就告诉我想吃什么,我做个参考。
易晖思考了下:“嗯……好久没喝奶茶了,如果是我,会买一杯全糖的布丁奶茶,然后自己在家里煮小火锅,里面放很多很多的蟹棒!”
一个小时后,江一芒放学回来,一手拎奶茶一手拎菜,说要抓住冬天的尾巴在家里吃火锅。易晖把袋子里的菜拿理出来一看,足足有三大盒蟹棒。
“我妹妹简直神了。”吃过饭易晖给哆啦哼哼发语音,“我想要什么她就买什么,她不是人,是下凡来渡劫的仙女吧?”
哆啦哼哼歪重点:那我呢?
易晖知道他这是想挨夸,笑嘻嘻道:“哼哼也很好呀,谁不想要这么可爱的小弟弟呢。”
哆啦哼哼发来一串省略号,然后说:不是弟弟,我比你高。
易晖问他多高,他回答一米八七,易晖站起来比划了下,仰头时熟悉的视角让他想起那人差不多也是这么高,因为腿长走路也很快,自己每次跟在他后面必须用跑的才能跟上。
“哼哼,等你以后跟他复合了,一起出门的话,记得走慢一点,步子迈小一点。”两辈子都刚到一米七五的易晖苦口婆心地劝道,“他跟不上你,会很难过的。”
哆啦哼哼郑重回答:好,我记住了。
作为前辈,易晖把他这些年总结的人生道理和感情经验倾囊相授给哆啦哼哼,奈何这个小男孩不争气,开春了还没把人哄回来。
易晖替他着急:“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碰到这种事傻乎乎的呀?”
哆啦哼哼:……
易晖出主意道:“要不然给他也放一次烟花?”
那天回去的路上他问过哆啦哼哼烟花的价钱,哆啦哼哼说不贵。易晖想着既然不贵,再放一次也无妨,这样大费周章的浪漫,别说是对象送的了,就是哆啦哼哼作为朋友送给他,都让他心脏怦怦乱跳。
哆啦哼哼:你很喜欢?
易晖:“谁能不喜欢啊?”
哆啦哼哼:还想看吗?
易晖完全没察觉话题被带跑:“想啊……不过想有人陪着一起看,夏天在院子里摇着扇子吃着西瓜看烟花,哇,还有比这更幸福事的吗?”
于是立夏这天晚上,易晖被江一芒喊到外面:“哥快看天上!”
不知谁家办喜事这么大手笔,那种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的堪比国家庆典的烟花放了足足二十分钟,位置还凑巧正对江家小院。
江雪梅切了西瓜摆在院子里的小木桌上,在冰箱里冻了一下午的瓜冰甜爽口,易晖心里高兴,头一回不顾身体状况陪着妈妈和妹妹多吃了两块,一夜过去竟没拉肚子也没发烧。
这么好的消息当然要跟好朋友哆啦哼哼分享:“我的身体素质真的变好了,一定是最近勤加运动的功劳!”
哆啦哼哼很不给面子地戳穿:哦?是谁昨天懒得出门求老天赶紧下场雨?
易晖脸红:“我、我在家里也可以运动啊。”
哆啦哼哼:瑜伽垫都落灰了吧?
“哪有,还好好在我床头放着呢……”说到一半,易晖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欸你怎么知道我有瑜伽垫?”
哆啦哼哼:你说过,妹妹送的。
易晖摸着脑袋想了半天,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跟他说过。
不过这不是重点,他按住语音键,神秘兮兮地问:“其实你不是哆啦哼哼吧?”
遥远的首都,正在镜子前任由化妆师摆弄的周晋珩听到这句心里一突,强作镇定道:不是哆啦哼哼那是谁?
不多时,易晖带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是我的幸运星呀,自从遇见你,我的运气就特别好,一天比一天好!”
听到意料之外的回答,周晋珩愣怔片刻后笑了,回复道:是你应得的,跟我没关系。
两人的网聊已经持续了半年之久,最近周晋珩时不时刻意透露一些信息,意在为坦白做铺垫。奈何不知易晖太信任他还是神经过于大条,好几次明显的暗示都接收不到,傻乎乎地还把他当做一个热心网友,让他心里更加没底。
这天收工后,周晋珩驱车来到珠宝行。
下午接到电话说戒指做好了,他迫不及待想拿到,明知身后有粉丝包车在跟,也懒得躲避,车子大剌剌停在门口,下车径直上楼去。
反正总要公开,早点让外界做个准备也好。
只是没想到又会在这里遇到方宥清。
三个月前来看设计图的时候,周晋珩才得知这家店的主设计师与方宥清熟识。戒指已经下订制作,换一家已经来不及,而且易晖喜欢这家的设计风格,他也没打算换别家。
其实方宥清没做什么逾越的举动,他一向温和淡然,周晋珩找不到借口抵抗,只好尽量回避。
等待工作人员取戒指的几分钟里,方宥清坐在一旁漫不经心地用勺子搅动杯子里的咖啡,道:“我在国外念书的时候,辅修了一阵子珠宝设计,可能是没那方面的天分,做出来的东西都不怎么样。”
方宥清从小学美术,卓越的才华令他给人的印象永远是清高自负,所以从他口中听到自我否定的话,着实令人惊讶。
周晋珩不做声,他便自顾自继续道:“后来我知道为什么了,因为做出来的东西,哪怕别人都说好,没有合适的人佩戴,在我眼里就没有价值。”
工作人员把戒指拿到柜台上,周晋珩迫不及待地打开看,低调的铂金和碎钻流光溢彩,光这么看着就知道戴在小傻子修长白皙的手指上有多漂亮。
方宥清凑过来看,微笑着说:“当年我也做了一对戒指,还没有人试戴过。”
周晋珩已经装聋作哑好半天,再不说点什么不太合适。临走前想了想,对方宥清道:“找个与它相配的人吧,我已经找到那个人了,也祝你早日找到他。”
说完转身欲走,身后的方宥清急道:“我后悔了。”
周晋珩愣了下,脚步稍作停顿。
“我后悔当年放弃你选择前途,我后悔了。”他认识的方宥清从不向人低头示弱,是以这话说得十分艰难,嗓音都带了几分哽咽,“提前回国是为了你,学珠宝设计也是为了你,既然与谭家的联姻是不实传闻,那……你还愿意试戴我为你做的戒指吗?”
说到姓谭的,周晋珩取完戒指就去周家走了一趟。
周骅荣在家,以为他想通了,为了在气势上压他一头仍然不给好脸:“还知道回来?”
周晋珩没搭理他,坐下接过阿姨递来的茶。
周骅荣见他情绪稳定,面前也没有桌子给他掀,清清嗓子开始下命令:“谭家人说喜欢欧式风格,你这阵子就住这儿,我差人去把新房重新装修一遍。”
周晋珩慢条斯理地喝茶:“什么新房?”
周骅荣道:“就你名下那套复式。”
周晋珩嗤笑一声:“那是我和易晖的新房,有易家一半钱在里面,什么时候轮到姓谭的了?”
一句话正中怒点,想到过年周晋珩都没回来,周骅荣更生气:“人都没了大半年了,给你的缓冲时间也足够长了,难不成你真想守着那空房子一个人过下半辈子?”
“谁说我一个人?”周晋珩喝完茶,站起来懒洋洋地活动筋骨,“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我的下半辈子。我妈临终前说过她的东西交由我处置,相信您老一定遵守诺言,没动过那些东西吧?”
说完不等周骅荣反应过来,周晋珩就径自上楼进了母亲的房间,里面被妹妹周瑾悦收拾得很整洁,跟母亲还在世时别无二致。
在梳妆台的抽屉里找到一个印着龙凤呈祥的大红色盒子,周晋珩揣进兜里就走。
周骅荣气急败坏地追到门口:“你上哪儿去?”
周晋珩没回头,拍拍口袋道:“带着传家宝接您儿媳去。”
嘴上说得轻松潇洒,实际上还有不少准备工作要做。
趁行程结束有两天休息时间,周晋珩把和易晖两个人的家重新收拾了一遍。
除了把该挂的画装裱好挂上墙,家里几乎所有个人用品都置换了成双成对的。为了配合小傻子的喜好,连牙刷换成了卡通同款,易晖的是哆啦a梦,他的是大雄。
想着小傻子回到家看到这些一定会高兴,周晋珩身体里每个细胞都活跃跳动起来,越忙碌越亢奋。
收拾完毕,周晋珩边欣赏劳动成果边拿出手机,点开和1只小hui侠的对话框,看见对方浑然不知地给自己发消息,一口一个“哼哼”,那股呈上升势头的兴奋在最高峰戛然而止,随后他整个人被一股大力从幻想的假象中拖拽出来。
他就是哆啦哼哼,他又不是哆啦哼哼。
他是那个把小傻子一次次弄哭的混蛋。
听到方宥清说“后悔”时,他第一时间不是去缅怀那段无疾而终的初恋,而是想起早已被他参透了的后悔无用论。
他尚且这么认为,他的小傻子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打开水龙头冲了把冷水脸,周晋珩看着镜子中滴着水的迷茫面孔,抬手覆眼,呼出沉甸甸的一口气。
再等等吧,再等一段时间。等他把能做的都为小傻子做了,等到确定小傻子不会受到伤害,再坦白也不迟。
他没办法忍受第二次失去。
他是真的怕了。
第三十八章
夏日的南方雨水充沛,在第三个因为天气原因没出去放鹅的傍晚,易晖和妹妹两个人各搬一张小凳子,坐在门廊下低头刷微博。
江一芒见易晖又在逐条回复评论,过来人般地劝道:“哎呀好歹是个大大了,就别每条评论都回复啦,没事也去广场转转嘛,关心一下国家大事。”
易晖依言去刷,国家大事没见着,抬头就瞧见“周晋珩订戒指疑似将结婚”的热门头条。
飞灰 第35节
江一芒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地凑过来看,夸张道:“哇,戒指欸,一定超漂亮!”
易晖没点进去看,手指滑动界面往下翻,边浏览边问:“偶像要结婚,你不是应该难过吗?”
“啊?我难过什么。”江一芒双手捂心,神情向往,“我是事业粉,生活上他幸福我就跟着幸福……我还等着做伴娘呢!”
自打那行字进入视线,易晖的思绪就如生锈的机器般卡了壳,心不在焉地翻完热门微博后,又一个人在门口呆坐了半个小时。
变聪明之后,他明白的第一个道理就是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公平的,也不是付出就能获得回报。那些他穷尽一生都没能争取到的东西,总会有别人不费吹灰之力握在手心。
雨滴敲打在屋顶,顺着砖红色的瓦片滑落而下,被夏日高温蒸出的水汽在空气中分散成丝缕绵延的薄雾,顺着毛孔钻进皮肉时已经没了温度。
易晖打了个寒噤,裹紧身上的外套。
难怪无论天气多么闷热,他总是觉得冷。
小雨转暴雨,暴雨伴随狂风。
翌日下午,镇政府拉响红色警报,由热带气旋卷起的台风以每秒近四十米的速度逼近宁静的小镇。
易晖没有亲身经历过这种南方临海地区独有的气候,一面好奇地用手机查阅资料,一面跟着母亲一起加固门窗。
江家住的房子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经历数十年风吹雨打仍然挺立如初。按理说坚固性方面经得住考验,奈何这次的台风不是擦肩而过也不是尾巴一扫,气象台预测路径后确定风眼周围的云墙区将直接穿过小镇,威力不容小觑。
祖上几代都住在镇上的隔壁邱婶也一反常态提高警惕,自己家布置完后来江家帮忙,连远在市里的刘医生也打电话来提醒易晖注意安全。
大家齐心协力一顿忙活,把楼上楼下每块窗户玻璃都用胶带贴了米字型。
贴完,易晖想起他悉心照料的那盆铁茉莉,顺便把院子里的几盆花一起往屋里挪,邱婶见了又不厌其烦地唠叨一遍:“人身安全比什么都重要,小晖你到时候听到点动静可别着急往外跑啊,那风大到能把你人吹跑。”
易晖一听,又开始担心他的鹅。人都能飞起来了,鹅岂不是要被吹没影了?
顶着大雨赶到邱婶家,帮着邱叔把围栏加高加固,还给每只鹅腿上都栓了绳子。回去的路上风更大了,伞都打不住,易晖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差点撞电线杆上,到家先洗了个澡没顾上看手机,回到房间时看见满屏新消息,都是哆啦哼哼发的。
易晖吐着舌头回复:我来啦,刚才吃饭洗澡去了,外面雨那么大,我怎么可能出去[哆啦a梦微笑]
哆啦哼哼不太相信:真没出去?
易晖坐到床上,拉过毯子把身体包住,心虚地小声发语音:“其实出去了,不过就一会会儿,你别这么凶嘛……”
两人认识这么久,除了能从字里行间判断出哆啦哼哼的情绪状态,易晖还逐渐掌握了能让对方消气的技能。
比方说现在,他明显能察觉到对方本想先质问再说他两句,因为他这句服软的话,不仅直接避免被比自己年纪小的人教育,还收获一句贴心安慰。
哆啦哼哼先发一串省略号,随后说:算了。外面天气不好,在家待着别出去了。害怕的话就给我发消息,我陪你。
易晖被“我陪你”三个字熨得心暖,道:“你不是刚出差回家很累吗?天黑啦你先睡吧,我不怕的。”
话虽这么说,紧张还是在所难免。
怀着对大自然的敬畏和不可言说的几分好奇,易晖保持清醒一直到深夜。风力最强的时候,他亲耳听着风声嘶吼怒号,亲眼看着窗外台风所到之处摧枯拉朽,人类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一览无遗。
院外挂着的小灯被吹得东摇西晃,最后仍是经不住折腾摔碎在地,赖以视物的最后一点光源消失,趴在窗边的易晖一个哆嗦,随后立刻躺下把毯子扯高到鼻尖,强迫自己入睡。
然而过了平时的睡点,易晖此刻精神抖擞,浑身上下所有感官都在敬职工作。窗户被风吹动的咔咔声即将赶上他的心跳速度,各种从电视上看来的自然灾害画面在脑中轮番上演,他觉得自己再死的话肯定是被自己吓死的。
枕边的手机突然一振,易晖把它拿到被窝里看,还是哆啦哼哼:现在风有点大,把你的哆啦a梦抱在怀里,闭上眼睛,一会儿就结束了。
易晖有种被看穿的窘迫,惧怕倒是消散了几分:“我没、没害怕啊……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有个哆啦a梦玩偶?”
哆啦哼哼:因为我是哆啦a梦的哥哥。
易晖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怪不得这么厉害,什么都知道。”
玩偶是江一芒前两天送的,易晖这阵子都抱着它睡觉。把放在床尾的毛茸玩偶卷进怀里,易晖换了个姿势,背对窗户侧身躺着发语音:“那你知道为什么要给台风取名字吗?”
哆啦哼哼:名字就是个代号,为了方便区分吧。
“可是我们的名字是出生的时候父母给取的啊,都包含了不同的寓意和期盼。”易晖抬起手,用手指在空气中写了个“晖”字,“被赋予了名字,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哆啦哼哼:比如小晖侠?
易晖又笑起来:“别这么叫我,感觉好奇怪。”
哆啦哼哼:那叫你什么?
易晖捧着手机想了想,按住语音键郑重道:“叫我晖晖吧。”
晖光的晖,不是灰色的灰。
既然提到父母,两人顺势聊起平时几乎没交流过的与母亲有关的话题。
易晖连猜带蒙:“哼哼的妈妈一定很漂亮吧?”
哆啦哼哼:你怎么知道?
易晖道:“我看过你照片啊,两张呢,从你的手型和轮廓可以看出你是个帅哥,帅哥的妈妈肯定也是美人!”
哆啦哼哼似是被这套逻辑说服了:厉害。[赞]
易晖得意之余又有些遗憾:“唉,上次去s市没能见到你,失去了一个亲眼看帅哥的机会。”
哆啦哼哼:长得帅是你的择偶标准?
“不是啊,顺眼就行。”易晖严肃道,“我妈让我别找那么好看的,长得好看的人容易滥情,我有个朋友最近交了个男朋友,看着斯斯文文的,其实花心得要命。”
哆啦哼哼:……也不一定。
“是啊,也不一定。”易晖又换了个姿势,仰面躺在床上,看头顶的斑驳天花板,“我就见过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还特别专情。”
只可惜不是对我专情。
两人拉东扯西地聊了大半个小时,聊到易晖渐渐忘却恐惧,眯着眼睛开始打瞌睡:“你怎么还不睡啊……是不是也怕台风?”
哆啦哼哼:台风没到s市。
易晖弯着嘴角嘿嘿笑:“不是照样吓到你了吗?这么晚都睡不着。”
哆啦哼哼又发一串省略号,道:我是怕你睡不着。
易晖把玩偶抱在怀里揉来揉去,瓮声瓮气地说:“哼哼的妈妈除了漂亮,一定也很温柔。”
对方又理不通这个逻辑,他主动解释道:“哼哼就很温柔呀,对我都这么温柔,对男朋友肯定更好啦……你这么好,他怎么舍得走啊?”
哆啦哼哼沉默许久,在易晖快要睡着的时候才发来回复:我以前对他不好。
易晖打了个哈欠,咕哝道:“那现在开始对他好吧,把他带回家,好好对他。”
哆啦哼哼:如果是你,会愿意跟我回家吗?
外面刮着台风,下着暴雨,易晖却溺在一个由名叫哆啦哼哼的人编织的温柔乡里,似梦非醒间,心中竟生出了类似羡慕的情绪。
“会吧,”他暂且放下那些刻骨铭心的伤痛,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幻想,“应该会吧……”
谁不想待在属于自己的家里,被心上人这样陪伴着呢?
哪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仍在想,如果那人现在推开门进来,他就立刻忘记受过的凄寒风雨,跟他回家。
可惜那扇门直到最后也没打开,严寒钻进骨头缝里,浸透骨髓的每一寸,就再也暖不起来了。
台风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二天早上醒来天朗气清,不肯散去的几片云徒劳地遮挡着太阳,却挡不住穿透云层的光。
上个月小镇修了一条贯穿全镇的柏油路,路边新栽的树苗一夜过后被吹倒几根,易晖拿上铲子,跟邻居们一起把歪倒的树苗重新栽回去。
邱婶家的篱笆也被吹倒一大片,易晖种完树前去帮忙,骑车去镇中心的五金行买工具,顺便了解了下竹篱笆怎么搭,需要哪些材料。
江雪梅最近想在院子里辟一块地种菜,于是邱婶家这边修好之后,易晖就马不停蹄地赶往镇南,在路人的指示下找到卖竹子的商贩,按尺寸谈妥价钱约好时间就先回家了,明天再来取货。
易晖打算自己学着做,既省钱又多学一门手艺。晚上嘚瑟地把这事儿告诉哆啦哼哼,对方的重点跟他完全相反:用竹子做?动刀吗?安全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易晖信心十足道,“再说我还请了外援,肯定没问题。”
哆啦哼哼:那晖晖加油!
好久没听人叫他小名的易晖脸一热,礼尚往来道:“哼哼也加油!”
为了赶早取竹子,易晖这晚睡得很早,孰料那卖竹子的老板热情似火,次日一大早就主动把竹子送来了。
昨天谈的价格里并不包含手工费,易晖本打算请邱叔来帮个忙,谁知这家老板老板娘非但送货上门,还带了全套工具,说帮他弄好篱笆再走。
易晖受宠若惊,道过谢之后含泪发了条“世上还是好人多”的微博,忙踩着自行车出门去,准备买两个西瓜冰着,给两位解解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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