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茔之花_现代耽美_BL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闻人谁
倪念幸拎着那一袋沉甸甸的东西,鼻尖若有似无的闻到一股漫泛上来的腥味。她极其嫌恶的皱紧了眉头,伸长手臂,侧歪着脖颈尽量拎得远远的,转身一路小跑出去。
那一栋矮胖的建筑物在原地默默看着倪念幸看上去像是仓惶逃开的背影。那背影迅速变得纤细,脊背却依旧挺直,直到最后变成一个消失的黑点。
站在酸腐臭烂味混杂交融,令人作呕的垃圾房前,倪念幸却终于能摆脱那种宿命般缠绕记忆中的血腥而顺畅的呼吸。
手中的东西沉甸甸的下坠,倪念幸感到自己的手指有点僵硬,她表情麻木而怪异的皱了下眉,机械性的抬手甩臂。
“裟”塑料袋撞击到什么硬物后摩擦掉落的声音。
那种声音让倪念幸脑中的那根弦这才微微松弛了下来,她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然而回身刚走了两步,她忽的顿了一下,鬼使神差的抬起刚拎过塑料袋的手苍白的手心掌纹浅淡凌乱,微微蜷曲的手指关节处有深色的勒痕印记还有……不知怎么沾到的血渍。
倪念幸默不作声的看着,有点点鲜血映入了她的瞳孔,染上了掌心的纹路,她忽然低头,在浓重的血腥气充斥鼻尖的同时,伸出舌头慢慢舔舐。
那到底是一种什么味道
是蓝天白云之下破碎的记忆的味道。
、禁忌过往
苏茔看着那一盆猩红的血水被冲下马桶,迅速消失无踪。为了不惊扰在厨房忙活的外婆,她光着脚蹑手蹑脚的走在走廊上,边走边把双手抬到眼前,脑海中不由回想起皮肤触碰那些黏腻血渍的感觉。
她看了一会,收拢五指放下手,抬头时已来到了自己房间门口。从敞开的房门里,她看到躺在床上那一只长手长脚的绿色机器人形象玩偶。转头瞥了眼旁侧柜子里慢慢坐落各式奇形怪状的玩偶,她的目光最后依旧落了回来。
这个有手有脚的机器人最像活生生的人的形象。
据说玩具的数量代表孤独的程度,而她和倪念幸拥有数量不相上下的玩偶公仔。所幸她偏好形象偏为荒诞搞怪的玩偶,而倪念幸则喜好毛茸茸的可爱公仔,两人也因此从未就看上相同的东西而闹出任何小小罅隙,但其实彼此互不了解的朋友也很难有那种交心的争吵。
忍让和客气能很好的维持一段轻飘飘的友谊。是她们都把自己裹得太好,谁也不想受伤,于是谁也不可能信任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也就谁也没有能够坦白自己。可是比起那种虚伪轻慢的友谊,她们的友谊却又有些特殊,毕竟建立在了同病相怜的基础上。
苏茔走过去拎起床上和人一般四肢健全的机器人,看了一会,忽然抓住它的胳膊,用力往两边拉扯,软绵绵的机器人瞬间扭曲变形。她来回比划了一阵,顿了一下,又端端正正的放回床上,顺道还像是弄脏了似的轻轻拍了拍。
她原先那个随口的猜测居然成了现实,骤然减少的小动物们真的消失了。但是,比起知道是谁在残戮生命,又为什么要放在她家门口吓人,苏茔现在反倒更想了解作案的过程和细节,还有那一个犯案者实行这些事情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寂静的光线里飞舞着从机器人身上拍出的尘屑,走廊里传来什么东西滋滋下锅的声响,空气里旋扬的灰尘姿态极其轻柔,仿佛幻觉,仿佛多年前那个冬季的飘落的第一场雪粒。
那一天,她们一家四人所乘坐的车被一辆货车恶意相撞而发生了严重车祸。驾驶座的父亲和副驾驶的母亲当场死亡,而后座的姐姐苏花信在那危急时刻把她紧紧抱在了怀里而使得苏茔侥幸逃过了一劫。
明明那个苏花信只比她早出生两分钟,明明平时总是在和她抢零食吵嘴,可是居然在那一刻做了一件这么英雄的事只有十三岁的苏花信最终还是抢救无效停止了生命,看着裹着白布的那个平坦瘦小人形,苏茔当时脑海中反复这么想着。
而经过调查后的车祸原因更是让人啼笑皆非:肇事司机孤身一人过着困窘的生活,因刚被确诊不治之症,绝望之余决定自杀,但在死前想要拉人做垫背,因而发生了这起恶意车祸。换言之,是苏茔一家倒霉,这种不幸的概率唯独被他们遇上了。
那个肇事者无疑是成功的实施了一场蓄意的杀人计划。那么找了三个人给自己陪葬,他是否觉得赚到了
那是苏茔第一次接触死亡,那种体验给她埋下了一颗异常的种子。直至如今,她也没能走出那一天,她想知道弄明白为什么己所不欲,宁施于人想亲耳听听杀人者的犯罪行径和心理。
苏茔靠着床沿坐在地板上沉默的注视着空气中的灰尘,窗户s,he入的阳光打在她的右脸颊上,微微发热。她朝里偏脸避开光亮,吸了吸鼻子,发现有些堵了,便抬手用力捏了捏鼻尖。她在等倪念幸。可是,倪念幸自扔那一袋垃圾后没有再回来,苏茔甚至不知道她在这是为了什么而特意选在这周末的一大清早登门。
后来,当苏茔成为了另一个苏茔时,曾回顾这一个充满血腥味的清晨,不由想也许当时的她执着的去寻找倪念幸问出她登门的原因,也许后来的倪念幸就不会是那个样子。
但是,此刻的苏茔一无所知,只是一味想要从林绊那里知晓那个世界的真相,甚至因此陷入了某种不自知的情绪纠葛里。
那一天,苏茔经过认真的自省和自问,却也实在说不出为何自己就那么相信林绊,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这个小镇上一旦有任何的风吹草动,林绊都是不由分说的怀疑对象。于是,迟迟没有等来倪念幸的苏茔那个下午决定去镇上自家店里逛逛。
苏茔家经营的是镇中心的一家茗茶店,贩售有各种茶叶,干花,参还有其它叫不出名字的干货,因为她外婆人实在而口碑好,薄利多销又讲诚信,借着回头客的光顾,生意也相当稳定。只是苏茔总觉得店里那种味道闻上去像苦药,简直和自己嘴巴里不时莫名尝到的咸苦涩味如出一辙,因此在林绊来店里帮工之前,她一直避免主动去店里转悠。
茗茶店坐落的位置不偏,却算得一个闹中取静的僻静角落。苏茔穿过几条马路,转过一个弯看到了马路对面一间玻璃双开门大敞的茗茶铺子,墨绿底黑大字的招牌底下正半蹲着一个人。
那人白衣黑裤,手长脚长,即便蹲着也看得出修长折起的双腿和单薄的身形。此刻,他的手中拿着一只拳头大小的面包。苏茔注意到林绊的头发似乎刚修剪过,脖颈和脸颊边的漆黑发梢参差凌乱,衬得肤色近乎苍白。
招牌底下的林绊被光静静笼罩着,一点点细细掰着手中的面包喂给一只端坐在他面前晃动尾巴的白狗。许是氤氲的光亮一下迷惑了苏茔眼睛,那一刻她只觉得林绊柔和的侧脸和温柔的眼角有光熠熠生辉,而他似乎牵起唇瓣,脸上正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
苏茔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与平日里那个冷淡漠然的林绊截然相反的林绊,她仿佛看到了坚硬贝壳里的柔软,心中忽然有了一个猜想
也许这才是那张冷漠面具之后真正的林绊。
她像是窥探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一般,只觉得心脏有某种微微异样。苏茔不解的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就在林绊把手里最后的面包轻轻放在地上时,她走了过去。这样的人居然会凶残弑亲是一个杀父的罪犯
林绊感到有人接近,他从转瞬接近自己身侧的那片yin影里抬头。在看到来人是苏茔后,似乎是有些意外,林绊明显的顿了一下,而后立即起身,“张婆现在不在店里。”
苏茔的外婆姓张,因而邻里人都热络的称呼她为张婆。
外婆清早之后便去了附近的茶园采摘新鲜茶叶,此刻店里只有林绊一人,苏茔当然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来的。可是,林绊甚至问也不问,便以自己对苏茔来意的猜测作了两人开始的问候语,他似乎不愿和她过多交谈,而只想把她早早打发走。苏茔再一次感到最近的林绊不知为何愈发的不待见自己。
“今天早上我在门口发现了被肢解的野猫和田蛙,但我觉得不是你做的。”她低头看了眼脚边那一只依旧乖乖坐着,期待继续被投喂食物的白狗,“即便是自己吃不饱,也要把仅有的食物分给一只流浪狗,你这样的人不会残杀小动物,我甚至都不相信你会杀人。”
她单刀直入的讲述了自己的来意。可明明说着一件带有积极而带有鼓励成分的话。可那笃信的话语里隐隐有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和对林绊的质疑,竟还有那么一点异常的愠怒,就像是林绊做了一件不可接受的欺世盗名的事。
就在这样莫名古怪的语气里,林绊忽然抬起漆黑的眼珠看了苏茔一眼,那一瞬间也不知是否苏茔错觉,她似乎看到他一瞬间露出一种欲言又止的神情。
就在苏茔的怔愣间,林绊慢慢转身,背过满身的冷漠和疏离。他不看苏茔,走了两步和苏茔拉开距离,站在玻璃门前的他垂着眼,用冷静的声音再次提醒和强调,“我是一个杀人犯,而那些虐杀动物的事件都是在我回到这个小镇后发生的,你有合理的理由怀疑我。我没什么好说的。”
苏茔眨了下眼睛。她确实在怀疑和相信之间产生了些许的动摇,但她没有明说,但林绊却敏锐的知晓了她心底的想法。她停顿了一下,从头到脚打量起林绊,即便林绊把自己裹在坚硬的壳里,但这段日子苏茔也逐渐从壳的缝隙里窥到了一些东西,就像此刻。
她对林绊感到有些失望并开始执着于争辩和否认他杀人犯本质的真实性。“你只是一个曾经的杀人犯,但你犯罪之前也是一个普通的人。既然如此,那每个人都有可能是潜在的凶手,就像我或许也会在某天成为犯罪者。”
林绊沉吟了一下,“你没必要同情我。”
苏茔认真摇头,“我没有同情你,我只是觉得你很矛盾。明明都杀过人却要比别人更在意自己的过去。因为不想伤害别人便一遍遍提醒自己和对方,杀人犯的身份。”
苏茔一直在观察林绊,她注意到了林绊眼底某一瞬间如雾般的脆弱。只是刹那,林绊便又是那个一脸漠然的林绊,而后只听得他用一贯的那种冷淡声音道。
“这与你无关。不要以为自己很了解我。”
林绊站在敞开玻璃门口,招牌底下的那片yin影里,而苏茔站在店外明晃晃的艳阳之下。他们两人就像处在界限分明的两个世界里,林绊就那么站在他的那个世界门口阻挡住试图接近的苏茔。
苏茔还来不及再说些什么,林绊便转身进了店内,从而离开了那片yin影,只留下她和那只摇尾乞食,巴巴相望的白狗。
这时候的苏茔心中隐隐突生了一种类似空落的感觉,这归功于她的敏感,但她在这时只窥见了林绊的脆弱却全然不知他同样承受着某种不得不掐灭希望的孤独。
苏茔对林绊刻意的冷漠毫不以为意,看了眼脚边的白狗,后脚就进了店铺,而后径直在柜台后稳稳坐了下来。她歪头捂着左脸颊,手肘撑在桌面上,吸了吸鼻子,她撅起嘴巴,试图以此挡住那种萦绕鼻尖的气味。
店里混杂着各种晒干的草本植物的味道,微苦而干涩。苏茔瞥了眼店里一向销量最好的各种干玫瑰,果然各个塑料柜里已所剩无几。
林绊默不作声的称量封装着一袋袋晒干的荷叶。
苏茔的眼睛追逐着林绊的身影,从他冷静的侧脸落向他进行封装的双手。她忽然顿了一下,奇怪间眉梢一动。
林绊此刻戴着一副透明的薄膜手套,长袖被lu 到了小臂处。苏茔注意到他在挑捡袋子时翻转过来的手掌心不知怎的竟结着一层厚重沟壑似的斑驳茧痕。她指尖下意识的摩挲过自己掌心的纹路。而细细看去,她发现林绊的手背上也有类似的深色痕迹。
她忽然就弄明白了为什么林绊总穿这一件不合身的宽大衣服。可即便遮掩的再好,这些像证据一般的痕迹也不会因此消失。
“叮铃铃”
静穆的气氛里,桌上的电话骤然叫了起来。
苏茔离得近,正出神的她不可避免的被吓得心中猛然一跳,她一眼瞄到了来电显示的号码,在林绊转身前,一把抓起了电话。
“喂,外婆啊……是我。恩噢……好的,我知道了。”苏茔点头答应着挂了电话。她没有动,而是按住电话沉默了几秒,等到砰砰乱跳的心脏恢复了些许正常,她呼了口气,抬头对林绊道,“林绊,外婆让你去老地方帮忙拿货,这次东西好像会很多。店里我看着就行,你去吧。”
林绊顿了一下,似乎在怀疑苏茔说的是不是真的,但他什么也不说,只是点了点头,就默不作声的转身往外走去。
苏茔忽然想,是不是除了过去那件事是他不能提起的禁忌,无论什么事情林绊都可以没有底线的不加询问的接受但是,林绊越是这个样子,苏茔不知为何偏就想要了解他不可言说的秘密。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她意识到自己从最初的寻求了解死亡变得一心想要了解林绊。似乎林绊的曾经比自己起初想要知道的那个生死的奥秘还要吸引她。
她为自己这种奇怪想法感到动摇和迷惘,撑着下巴胡乱的发了一会呆,她晃了晃脑袋,从挎包里拿出那一本贴满剪报的绿皮笔记本。
翻开笔记本,抚平一页页折起的纸脚,所有的报导用不同的版面记载了同一个事件,甚至照片的角度都异常相似十七岁少年不堪长期凌虐杀父。
报导称,成绩优秀,沉默寡言的少年林某弑父后在尸体旁呆了一天两夜,直到第三天清晨才自行投案。
苏茔歪头撑着脸颊,右手的食指和眼睛长久的一齐停留在这一行小小的字上林绊当时还是个高中生,年纪甚至比自己还小上一些,就这样一个人呆在血泊里的冰冷尸体旁,呆在那座黑漆漆的房子里的他那时候到底在想着些什么
、意外
从决定回到这个小镇那一刻
他就没有打算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嗒嗒嗒、答……嗒嗒嗒、答
苏茔的手指甲窄莹润,偏长方形,五指尖细,此刻敲击在桌面上近似一阵马蹄急促作响。她撑着脸颊,怏怏的鼓着腮帮垂眼,面前是那本摊开的笔记本。
即便这个案件当时多么轰动一时,时过境迁后除了成为茶余饭后的一笔谈资,除了成为当事人如今挥之不去的烙印,谁也没有兴趣再去深究当年的内幕缘由。
苏茔不断敲点的手指忽的一顿,第三次侧目去看墙上那胡桃木的老式挂壁钟,继而眼神探出门口敞开的玻璃双开门。
外面由正午似火的骄阳变成了西移的暮日,由偏黄带橘的炙热变成了灰白的余温。可林绊还没有回来。
也许他是为避免和自己接触而迟迟不归可这样做也未免太过刻意,然而直觉又告诉苏茔那个性格认真,做事一丝不苟的林绊并不会只是为避开自己而特意做到这个地步。
苏茔想着想着忽然有些莫名不快,她从外收回视线,合上笔记本塞回挎包。
“叮铃铃”
就在她起身绕出柜桌时,桌上的电话又叫了起来。苏茔歪头瞅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返身去接电话。
“苏茔,你听好了。立刻来人民中心医院,张婆在茶园摘茶叶时意外受了伤,人现在就在医院。”
电话里传来林绊独有的那种平静而缓慢的声音。苏茔骤然听到他低沉的嗓音先是一怔,而后他那咬字清晰的一字一句让苏茔她避无可避的听得一清二楚。可是,她像听不清一般抓紧了听筒,不自觉的用力贴紧耳朵。
伏茔之花 第2节
伏茔之花 第2节
伏茔之花_现代耽美_BL 伏茔之花 第3节
伏茔之花现代耽美bl 作者:闻人谁
伏茔之花 第3节
伏茔之花现代耽美bl 作者:闻人谁
伏茔之花 第3节
苏茔心中重重的咯噔一下。下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充斥了各种疑问,可偏偏就是找不到任何语言来表达,她只能像傻瓜一样干巴巴的张嘴,失声,“……啊”
那头的林绊似乎不太理解苏茔做出这个怪异回应,试探似的问,“苏茔”
“……我在。外婆、她现在怎么样”苏茔听到自己冷静得反常的声音。此刻的她比任何时候都冷静,甚至比当年看着父母和花信的尸体被推进火化炉还要冷静。
“张婆失血过多需要输血,医院血库不够,我的血型不匹配,现在亟需对应血型的血液。”林绊等了半晌,可电话那端没有声响,甚至都听不到呼吸声,他的声音里破天荒的有了一丝急躁不耐,“苏茔,听到我的话了么”
“……哦,我知道了。”苏茔声音木然而短促的应了,心不在焉的应了几声后,异常冷静的挂了电话。
苏茔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沉默的坐着。
茗茶店内那种药草混杂的苦味像是某种熏香悠悠袅袅摄人心魂,苏茔忽然贪恋起这种苦味,壁钟垂落的钟摆在幽寂之中发出机械扣动后的嚓嚓摩擦声,像是在疯狂追赶她的心跳。
苏茔感到四肢在发抖,无处安放的眼神焦躁的在四下里来回逡巡,仿佛要找些什么东西,可她脑袋里一片空白,整个人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等到意识清明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火急火燎的冲了出去。
那明晃晃的光里将是另一个世界。
她知道,她也许不知道,反正苏茔就恍如身后追着一个骇人怪物那样夺命而逃。她拨开前方的三五成群的人们,冲散街上勾肩搭背的人们,引得一众人的惊呼和讶异侧目。
这个小镇繁茂的镇中心是由一条自东向西,顶端有一条横截的十字路口的步行街所主导,借由这条街道两边鳞次栉比的排列着各种店面所构成。如果有人用无人机从上俯拍的话,就会发现镇中心的繁华街就是一个大大的十字架。
至于林绊电话里所说的人民中心医院,它与一座中学比邻,不,严格来说,是医院的某些没有活人的区域紧挨着该学校的围墙。这座学校就在中心街道背后那块住宅区的僻静角落里,穿过喧闹的闹区便能看到这所学校,再过去一些便是靠近空旷郊野的人民中心医院。
人群熙攘的路段,公交班次很稀,若是等车反倒耽误时间,于是守在手术室门口的林绊看到的便是一个跌跌撞撞转出走廊拐角,上气不接下气,满头大汗的苏茔。
“林、林绊!”
林绊看着脸颊通红,嘴唇泛白的苏茔撑着走廊靠墙的扶手半佝偻着背向自己踉跄而来。
“怎么样了……还需要我的血么”苏茔骤然lu 起自己一只手臂的袖子。眼睫抬起的瞬间,跌在睫毛上的一颗汗珠立刻坠落。
“不用了,采血的护士说刚才有个女孩捐了血,已经够手术了。”林绊伸手扶住有些站立不稳的苏茔,拂下她高举起的手臂,接触到苏茔的瞬间他发觉她整个人都在细微打颤。
他顿了一下,抬眼,近距离的看到苏茔此刻的眼神不断瑟缩躲闪,汗shi的鬓发一缕缕贴在面颊上。她苍白的嘴唇微微开阖,不停喘息,目光越过林绊,凝视着亮着红灯的手术室。
一根细长的发丝黏在苏茔的唇瓣间,林绊目光一动,那个瞬间苏茔忽然闭上了嘴巴,整个人一下安静下来。
林绊抿起嘴唇,像是不知道该所说些什么,也像是制止自己去说些什么那样紧紧抿起眼前这个对死亡大感兴趣,让他曾觉得思想怪异的女孩此刻是真的在恐惧。
他自到茗茶店三个多月间,苏茔一有空便来缠着自己,千方百计的套问他的过往。他厌烦过甚至也恼怒过,可很快他便发现苏茔并不是自己一开始所想的以揭人伤疤为乐,而他渐渐从苏茔微笑的眼底,从她无所谓的表情里,还有她时常的一个人发呆和她的擅长安慰别人中意识到她也藏着某个秘密。她想挖掘的其实并不是他的过去,而是她无法弄明白的那个她自己的秘密。
于是他开始注意苏茔。发现她会在店里客人议论自己时故意岔开话题,化解他的窘迫处境,也会生怕自己拒绝而用各种小花招给自己送来食物,关照他的生活,甚至不知以何种方式知晓了他的生日……但是,林绊明白拥有慈悲敏感心的人大都是曾遭受过痛苦,感同身受的人,只有那些认为自己不会犯错,也绝对不会遭遇相同错误的人才会不遗余力的,甚至以一种敌对或主动伤害的方式划清界限。
他不禁开始想,苏茔的秘密会是什么而这样的日常一天天流逝,他无意识的开始一点点慢慢了解苏茔,直到忽然有一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必须要避开她的地步。
“怎么会这样……”
林绊被苏茔这一声呓语惊醒,只见她不知何时褪尽了脸色,额角shi漉漉的,眉毛上挂着一滴硕大的汗水固执不落。她双手攀抓着自己的衣袖,眼神漆黑茫然,像是想着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想。
林绊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这般模样的苏茔。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人窒息的东西,漠然的眼神如同被攻破的壁垒分崩离析。他沉默了许久,也迟疑了许久,最终他像是克制住了什么情绪,剧烈变换的眼眸里残余一片荒芜灰烬,“张婆现在还在手术中……她……”
他的声音低沉迟缓,仿佛用尽了全力,可话还没说完,身前的苏茔忽然挣扎似的动了起来。
林绊一震,意识到什么当即回头,视线里手术室原本亮起的指示红灯暗了。
啪,那一扇紧闭的白色双开门从内被推开。哗啦啦滚轮摩擦地面的急促声音猛然冲入了两人的鼓膜,一张白色的病床像顺水的行舟一样骤然滑出了手术室。
一众护士推着病床迅速平稳的前行而出,就在手术室双开门要关上时,一个正偏头摘着口罩的老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外婆,外婆!”苏茔急急挣开林绊的手臂,满心满眼就只是病床上那个老人。她猛冲了过去却被病床周围一言不发的护士的一把隔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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