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愿吾儿愚且鲁 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谢七少爷
李澜被他踹得一懵,跌在床上正不知所措,头上还蒙着绸被,愣愣地坐着的时候,头上的绸被就被掀开了。
只见他父皇拧着眉,厉声喝问道:“你做什么!”
李澜还没见他爹向他发脾气的样子——上次险些被扼死的时候,他爹都是冷笑着的,不曾怒意上面——吓得更愣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无辜的睁着,一派纯良,又像是被吓得不敢说话。
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值夜的内侍和宫女们当然都被惊动了,连忙掌灯过来,乐意在帐外恭敬地问道:“陛下?”
李言尚有三分惊魂未定,和着七分惊怒不已,也不答话,只是拧着眉头看着李澜。
李澜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澜儿……父皇喜欢这个……呜……澜儿也能做……澜儿想讨父皇喜欢……”
“父皇只要、只要有澜儿就够了啊……!”
第四十四章
李言总算是弄明白了他在想什么,又好气又好笑,紧绷的身子稍稍放松了下来,向帐外的内侍们摆了摆手:“没事,你们都先下去吧。”
乐意小心翼翼地抬眼向帐内忘了一眼,重叠的锦缎和烟罗将龙床上的内情掩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窥不见。
他犹疑了一瞬,也仅仅是一瞬,便恭敬地向龙床行礼道:“奴才遵旨。”
李言把手掌按在心口,感受到那过分激烈的搏动正在慢慢地趋于平缓,才抬了眼看向坐在床尾无措地抽泣的李澜。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够硬的了,但自从有了李澜,心软也不过是寻常事。
皇帝的声音轻而温柔:“不许哭了。”
李澜听话得不得了,立刻忍住了哭,朦胧着泪眼望过去,只是刚才抽噎得厉害,仓促间停不住,忍不住打了个哭嗝。
李言噗嗤笑了出来,又觉得这样的事是一定要同他说清楚的,于是招了招手对他说:“过来。”
李澜打着哭嗝,乖乖地蹭了过去,就要把脸埋进他爹怀里。
李言却破天荒的不让他埋,细长微凉的手指抵住了爱子的额角,还屈指弹了一下。
李澜更委屈了,抬手捂着额角跪在他父皇面前,连打了三个哭嗝,却还是乖乖地不敢哭出声。
李言看他这样乖巧的模样就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无奈极了,可实在没法不觉得好笑。忍不住又屈指在李澜额上弹了一下,绷着脸道:“你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吗?”
他以为李澜会茫然迟疑,但他最喜欢的小儿子只是打了个哭嗝,很快地小声应道:“做……父皇喜欢的事。”
李言又想弹他脑崩儿了——还喜欢的事,当他是什么荒淫无度纵情声色的昏庸君主么?
但他堂堂一国之君,总不能和自己的傻儿子计较,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腔的无奈和笑意,十分正经地叮嘱:“这是卑贱事,你不当做。”
李澜又打了个哭嗝,委委屈屈又无比诚挚地说:“只要父皇喜欢,澜儿都肯做。”
李言心软的都要酥了。
不过孩子再孝顺孺慕也该有个限度,李澜和寻常的孩子不同,别的孩子打从开蒙学的就是礼义廉耻,李澜长到十岁还没有正经上过学念过书不说,礼义廉耻更是听都不曾听过,李言知道,在他眼里只有父皇,父皇就是天。
他根本不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更无从区分什么清高卑贱,善恶好歹。
这样干净的一双眼,只怕看到什么都觉得是干净的。
李言最喜欢他的便是这赤子般的懵懂无邪,但再无邪,今晚的事情也实在是太超过了,尚有一缕惊魂未能安定的皇帝吸了口气,沉声道:“父皇不许你做。”
皇帝的口气严厉,用上了对朝臣们下达政令的肃然:“以后都不许做这样的事,知不知道?”
惟愿吾儿愚且鲁 完结+番外 惟愿吾儿愚且鲁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39
李澜忍者抽噎,极小声地道:“澜儿错了,父皇,别生气。”
李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长叹了口气,再次强调:“以后绝对不许了。”
李澜温顺地点了点头,用毛绒绒的头顶去蹭他的掌心。
李言就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小脸,摸到了一手泪痕,立时心疼得不行,扬声道:“来人,拿条热面巾来。”
这些东西都是一直准备着的,随叫随有,李言小心翼翼地帮李澜擦干净了脸,揽着儿子重新躺下。
此刻心绪平稳下来,方才许多不及追究的念头又冒了出来,想了想,再度扬声叫了人来:“去把乐然那个狗奴才给朕押下去,杖脊五十!”
李澜眨巴了一下眼睛,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
李言低下视线,果然看见李澜正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帐外候命的乐意只听得皇帝又吩咐道:“告诉他,要不是澜儿给他求情,朕今天哪怕不打死他,他的后半辈子也要在皇陵过了。”
第四十五章
李澜虽然不懂事,但跟着他的太监哪一个不是人精?乐然是受过御命的,将来李澜出宫建府,他就是府里的大管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自然也要担干系。
乐意啧了啧嘴,看乐然趴在长条凳上有出气没进气的样子,好心地给他递了盅参茶:“没拦住六殿下也就算了,你还敢让他扒着门缝看,要不是六殿下给你求情,陛下今天妥妥是要打死你的。”
乐然连说话的气力都没什么了:“我哪里……我哪里拦得住那个小祖宗喂……”
“拦不住你就不会叫么?”乐意说着,自己也觉得荒谬,摇了摇头:“也是,你哪有那个胆子在这么要紧的时候惊扰陛下。”
乐然“哎哟哟”地痛呼了一串,迷迷糊糊地小声抱怨:“护的这么好有什么用?这宫里的主子爷,哪个不是早通人事……听说大皇子都有通房了……”
乐意伸手在他嘴巴上打了一记:“还敢嚼蛆?黎掌院真没说错你,服侍六殿下久了,你也童言无忌?”
乐然像是才省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不敢说话了。
乐意用眼把四下看了一圈,压低了嗓音问他:“能一样么?你别说是大皇子,哪怕是四皇子,又哪里比得过?能一样么!”
他说着,用手指了指乾元宫:“这是骨中骨,肉中肉,放在心尖尖上的命根子。”
又向后宫指了两指,从西面陈妃的披香殿,到东面皇后的坤德宫,最后又向上指了指,指尖轻轻落在心口:“那些,都不过是个儿子,而已。”
乐然趴着装了会儿死,挺久才小声说:“我摊上了这位六殿下,哥哥诶,你说我到底是命好呢,还是不好呢?”
乐意从鼻子里轻轻地笑了一声:“以前说不准。他既然今天为你求情了,那就是命好。”
顿了顿又说:“你安心养着吧,乾元宫那里可离不得人,我先去了。”
走了两步,不忘回头叮嘱:“转年就是陛下三十岁的寿辰了,你可快点养好吧。”
乐然正昏昏沉沉的,听到这句,猛地一抬头,牵着了背上伤处,又哀叫着倒了下去。
——皇帝的生辰是第一枝柳条抽青的时候,是故转过年关没多久,便是圣寿节。
李言惯是厉行节俭的,何况才三十岁,虽说是整寿,远还不到该大操大办的年纪,本也想着就依往年一样过了就是。
但朝臣们自是不依的。
温柔如春水一般的丞相小心翼翼地抬眼觑着皇帝,斟酌着道:“这毕竟是陛下登基后的第二个整寿……陛下登基至今,正好是十年。”
李言冷笑了一声,果然如他所料的阴鸷着脸:“怎么,朕居然安安稳稳地活了十年,可叫卿等失望了?”
这话说的实在太重了,谢别忙领着礼部的官员们跪下称罪,连道“臣等不敢”。
李言哼了一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眉梢一挑,差一点没喷出来,扭过头,就看见李澜悄悄地从屏风后探出小半个头来,正朝他挤眉弄眼。
李言忍俊不禁,轻笑了一声,拿手遥遥地点了点他,又虚弹一指,李澜赶紧捂住了额头,缩了回去。
李言把本该盛这苦丁茶却被换成了蜂蜜花露的茶盏放下,心说待会儿再收拾乐意他们几个,越发没规矩了,只会纵着澜儿胡闹——
嘴角却又忍不住弯了一弯。
谢别到底是在别的臣子跪得战战兢兢俯首帖耳的时候,唯一还能抬着头直着腰同皇帝讲道理的那个,立刻见缝插针地讲了许多不能草率操办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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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言绷着脸听着,总算给了谢别面子,没再说些诛心的怪话,临了又喝了一口蜂蜜花露,这才抛出一句话来:“叫陈勉拟个条陈来,朕且看看。”
礼部尚书陈勉连忙叩首,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
李言却话锋一转:“子念,你堂堂丞相,日理万机的,何苦这样的琐碎事也事必躬亲?你不陪着他们来,朕难道还能把陈尚书嚼吧嚼吧吃了不成?”
礼部的几个堂官都还是第一次听到皇帝说笑,心里纳罕,但碍着皇帝的积威,面上仍不敢露,只是叩首连称不敢。
李言觉得没劲,面上难得露出的笑意也敛了,仍旧是冷傲得近乎阴鸷的颜色,淡淡地问:“都起来吧,还有什么事,说来听听。”
第四十六章
谢别站起身后先是整了整衣冠,方才恭敬地道:“启禀陛下——”
李言抬手打断他:“谢丞相,礼部尚书也由你一并领了如何?朕也好省份俸禄。”
谢别忙欠身告罪,李言已经看向陈勉:“说说吧,陈尚书,还要朕给你倒杯茶不成?”
陈勉是蜀人,官话说的不算好,但礼部尚书向来做的称职。他今天其实是被谢别坑了,这会儿心里直犯嘀咕:谢别我日了你的仙人板板,我啷个晓得你个哈批还有啥子些事?!
陈尚书想起自己适才带着礼部几个主官过来,抱着破釜沉舟的沉重心情来规劝皇帝好好操办三十整寿的事,不成想半路上撞见了这位谢丞相,挽着他十分亲热的要与他们一同来,也没提他还有什么别的事。
方才的事本也不用谢别出头——皇帝阴沉归阴沉,喜怒也着实不定,但总算还是个开明君主。他连事后压惊的酒席都定好了,寿宴的条陈也拟好了揣在袖子里,没有谢别帮忙,也顶多是要胆战心惊地看皇帝多发会儿脾气,磋磨磋磨人。
现在倒好,皇帝倒以为是他胆小如鼠,畏君如虎,主动拉着谢别来壮胆的了。
皇帝不给臣子好脸色从来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何况李言从来都鲜少给任何臣子好脸色——但被皇帝认为无能且不敢任事,官便要做到头了。
陈勉心里操着蜀中方言把谢别骂了个底朝天,正要硬着头皮开口,谢别倒没真的叫他蒙受不白之冤,仍旧是春风拂面般的温和:“此事臣尚未与陈尚书商议过,陈尚书是当真不知。不敢欺瞒陛下,臣今日其实是特意与礼部诸公同来。臣接下来的话怕是有些大逆不道的,唯恐陛下责罚,只好拉些人壮胆。”
陈勉低着头,在皇帝看不见的地方都快用眼神把谢别扎穿了。
李言轻嗤了一声,把殿中站着的臣子逐个看了一遍:“难道子念以为,只要来的人多了,朕就不会责罚你的大逆不道了?”
谢别洒然一笑,似春水潋滟:“至少挨廷杖的时候不会只有臣一个趴着。”
扎在谢别身上的如刀目光顿时又多了几道。
陈勉气的直吸气,心说回去就拿公使钱在礼部大门口竖个牌牌,再不准这个**的谢丞相进门。
李言虽然性子差,但脑子不差,转念间都想通了,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倒是好算计,信不信朕回头叫陈卿家亲自执杖打你,陈卿家想必乐意的很。”
他用指尖轻轻弹了弹那半盏蜂蜜花露,指甲在盏声上撞出了一声轻细的响声,皇帝漫不经心地问:“你到底还有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且说来听听,再看该打多少。”
谢别再拜,恭恭敬敬地道:“启奏陛下,皇长子魏王殿下眼看也到了束发的年纪了。”
李言的指尖一跳,他出言打断了自己的丞相:“你又没有女儿,他能谈婚论嫁了,也轮不到你同朕攀亲家。”
谢别却不管不顾地说了下去:“陛下,几位殿下年纪都大了,陛下也该把他们从深宫里领出来,让臣等看看。”
李言的脸色冷得难看。
陈勉在袖里捏了捏拳头,站出来也对皇帝行了一礼:“陛下,谢相所言,乃是正论。”
陈尚书乐观的想,到时候至少还能和陛下争取一下,让自己先把谢别这个龟儿子打了,再乖乖趴下领廷杖。
第四十七章
谢别十分恭顺地低着头,极其温柔的眉目低垂时轻易就会给人一种柔顺可欺的错觉,就连李言都会在一晃神间以为他只是小心谨慎,而不是刻意在避开自己的目光。
他的丞相温柔款款地道:“魏王殿下实在可以大婚然后出宫建府的年纪了,陛下若有此意,正可叫礼部相看。”
陈勉对此也早有动意,听到此处,便立刻单方面地与“**的谢别“握手言和,略一颔首,顶着皇帝越发冷然的漆黑双眼附议:“谢丞相所言甚是。另外三殿下和四殿下虽然尚未封王,倒也快是将届束发的年纪了,陛下倘若有意,礼部上下愿效犬马。”
谢别见陈勉接的流利,微微笑了笑,继续道:“何况皇子的教养乃是国之根本,也该开始遴选才德皆备的官员,为皇子讲学。”
这句话说出来,陈勉已经有些吓到了,他迅速地抬头看了天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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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言已经闭上了眼睛,鸦黑的睫羽垂着,比他新近迎娶的续弦还更浓长——陈尚书立刻在自己心里铲了自己一个大耳屎*,忙又低下了头。
他不是第一天知道皇帝好看,可是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再好看也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刻薄寡恩。
李言的指尖垂下,无意识地一遍遍地在御案上来回地抠刮着,幸而御案上的漆面光可鉴人,否则一定会被他刮出什么令人无法忍受的声音来。皇帝紧闭着的眼睑正在剧烈的颤抖,和他神经质地反复重复的动作同样证明了他的状态很不好,李言的指甲留的有些长了,尚未及修剪,几次打滑后陡然齐根折了,直断到肉里,伤处一下子就流出血来。
乐意在侧旁看得倒吸凉气,李言却似浑然未觉,仍用指尖在来回扣着桌案,近乎病态。
谢别听乐意那一声吸气便觉出不对来,正抬了眼向上看,就听到一声“父皇!”的叫声,而后一个穿着鹅黄衫子的漂亮男孩从皇帝身后的屏风里跑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举了起来,嗓音里都带了哭腔:“父皇,血!”
李言猛地抽回手,将血淋淋的手指藏进袖里,皱着眉头睁眼看向他,抬高了声音呵斥:“谁许你出来的?越发没规矩了!”
李澜立刻就吓得不敢说话,缩手缩脚的站着,眼泪吧嗒就掉了出来,却还抓着他爹的衣袖。
李言竟不看他,而抬眼看向敛容行礼的谢别和陈勉,寒声道:“怎么不继续说了?接下来不就该请立太子了吗?说啊,朕等着呢!”
谢别和陈勉连忙躬身请罪,口称不敢。
李言挑了挑眉,冷笑着反问:“请立太子而已,你们有什么不敢的?这样的胆量,也敢想定策之功么?陈卿,你该问问子念,他当年为了做到这个丞相——”
“陛下!”
谢别陡然扬高了声调,竟是打断了皇帝的话。李澜的视线终于从他父皇袖口收回来,怔怔地望向谢别。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谢丞相这样高声说话。
莫说是他,就是陈勉,甚至是乐意,也都是第一次见到。
君臣两个无言地对视,最后仍旧是谢别先告了罪,丞相在无声地剧烈喘息后平缓了下来,温柔地一如既往:“是臣君前失仪,请陛下恕罪。”
他又上前了两步,言辞恳切地道:“陛下龙体要紧,请速传御医来,臣等暂且告退了。”
李言无意识地握紧了拳,一下子碰到了手指上的伤处,痛得轻嘶了一声,李澜一下子就跪在了他脚边,捧着他藏着手掌的那只衣袖无所适从,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终于从情绪失控里缓过劲来的皇帝却来不及安抚爱子,他轻声道:“子念,抱歉,朕……”
谢别并不抬头,一举一动都是平常的样子,半点波澜都不见。
李言就没有说下去,他又轻轻地吸了口气,他点了点头,说:“卿等且先退下吧,乐意,传黎平来。”
铲耳屎:四川话里的打耳光……
第四十八章
李言适才犯了病,叫情绪魇住了,尚还不觉,现在缓了过来,十指连心疼得他眉心都皱着,看李澜哭着跪在他脚边,更是心疼得不行,轻声叫他:“澜儿,你先起来。”
李澜不起来,不仅不起来,还抱着他的胳膊直哭。
李言没办法,只好哄他:“澜儿,你先起来,父皇的手疼得厉害。”
李澜忙又捧起了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剥开垂落的广袖,捧着他的手腕仔细地用一双泪眼端详着他受伤的食指:薄玉片似的指甲尚未完全断落,断裂的地方狰狞地撕开了皮肉,李澜小心翼翼忍住的眼泪又落下来,正滴在李言指尖上,激得李言又轻轻嘶了一声。
乐意已经匆匆拿了小银剪子过来,从李澜手里接过了皇帝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将断了一半的指甲剪下来。
李言蹙着眉由他剪了,李澜在旁边看着,待乐意收回了手,忽然又捧住了李言的手腕,低头吮住了他受伤的手指。
李言和乐意都愣住了,李澜却做得无比自然,舌尖温热柔软,擦过指腹的时候十分**,李言下意识地就想缩回手,哪成想李澜不让,追着又吮了上去,细小的舌尖又湿又滑,扫过伤处都不觉得痛,只是酥酥的麻痒。
李言愣了一会儿,再次抽出手来,指尖牵出一线拉长了的津唾,李澜抬手用袖口的流云织锦擦了,小声说:“伤了舔舔就不疼了……这是娘教的!”
自幼长在宫中的皇帝当然从未听闻过这样止血疗伤的土法子,看着被**得湿漉漉黏糊糊的指尖又好气又好笑,李澜却又凑过来,对着他的指尖吹气。
被含湿了的指尖只觉得一阵凉,确实是没那么疼了。
李言惯有洁癖,今日之前,他绝对无法想象自己被人舔得黏糊糊满手都是口水的样子。可此时此刻,他想着李澜的着急和满眼的心疼,便觉得满心都是熨帖,竟是一点都不计较,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摸了摸李澜的头顶安抚他。
但黎平来了,说话就十分不好听。
太医院掌院嫌弃的看了看自己两指上透明的津唾,一脸的生无可恋:“陛下,您这是被狗咬的吗?”
李言狠狠地一个眼刀甩过去,偏偏爱子已经拆了他的台:“澜儿没有咬父皇!”
惟愿吾儿愚且鲁 完结+番外 惟愿吾儿愚且鲁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42
黎平憋笑憋得要岔气了,一边用浸了凉水的帕子小心地擦着皇帝的手,一边逗弄傻乎乎的小皇子:“六哥儿,我可说的是狗,没说你。”
李澜眨巴着大眼睛,不知道该怎么答,只好无措地去看他爹。
李言连名带姓地叫着自己最亲近的医官:“黎平,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次。”
黎平就怂了,学着李澜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李澜,十分认真地道:“六殿下,臣黎平方才掐指一算,算出你是属狗的。”
李言愣了一下,抬眼去看乐意,乐意连忙恭敬地道:“还真是,回陛下,六殿下的生辰的确是壬戌年。”
李言先前倒不曾留意过这个,看着李澜黑亮的大眼睛和毛绒绒的眼神,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伸手去摸爱子的头顶,边摸边小声道:“哦,倒还挺合适的。”
李澜不明所以,只是眯起眼乖乖地用头顶蹭了蹭他爹的手心。
第四十九章
黎平找上门去的时候,谢别正凭窗立着。
天上落着细雪,丞相肩上披了件白狐裘,越发显得俊雅出尘。他伸出手从窗外接了一片雪在手心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收回手来,就连微微垂眼的动作都温柔极了,看着就会叫人想起春风春水。
黎掌院啧了一声想,倘若只看卖相,那位要命的皇帝陛下还当得起人美如玉花容月貌呢,只要肯笑一笑,仍旧是逛青楼都没有小娘子愿意收他钱的好相貌,哪个看得出他是这样阴沉刻薄,戾气深重的人。
谢别也是一样的道理。
夫子早就教人不可以貌取人,黎平经多,却也是四书五经开的蒙,失之子羽还是知道的。
他走过去,说话一如既往的直接:“谢丞相,您大人大量,体恤体恤我们这些做医官的不容易,皇帝那个拙病有些什么样的忌讳,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么?做什么这样子忤逆他。”
谢别转过身来,向黎平欠身:“这一回是我不对。”
又叹了口气,说:“我是看陛下这些年很有起色,魏王他们也确实到了年纪。这实在是该早绸缪的事情,昌平帝已误,陛下岂可再误?却没想到……是我想差了。”
黎平大咧咧地受了他的礼,并不是很在意他说了什么,一双眼睛只是盯着他白净清秀的面孔,盯了一会儿,伸手就去抓他的手腕。
谢别腕上缠着一串檀木念珠。丞相是有名的乐善好施,也常在名刹丛林往来,所以黎平并不觉得奇怪,指头轻轻拨了拨那串念珠,便按在了腕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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