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无月 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绝望孤城
“师傅,这山上风冷,您怎的站在门口等我。书墨来接我了您该不放心!”陈陵性子里是有些爱撒娇的,似乎是因为少小离家的缘故,身边没有母亲又没有父亲陪伴,只有一个师傅可劲儿的疼爱他,心中时时的有不合时宜的隐忧的要紧紧地抓住这份疼爱,就算是成人了,也还是会在戚梦棠面前撒娇,来验证他师傅对他不曾改变的爱。
戚梦棠也知道他的性子,低头拍着他的背,寒冰泉水一样的声音只有对着他的时候,才融化出柔软的温度,“我听你大师兄说了,你在外边儿遇见了很多的事儿,这一路上并不快活。我算着你今夜定然是要回来了,就在门口等你,省得你到时候因为过那座桥又害怕,扰得书墨又要听你一堆拉拉杂杂的闲话,还要费劲帮你隐瞒这些有损你形象的事儿。何况我不过是在门口略站了一会子罢了,这山上的冷风我吹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再冷的风我都经过,这点儿算什么。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看你身上都凉成什么样儿了。”
说罢就抱着陈陵往屋里走去,站在树屋下头的书墨遥遥的对着戚梦棠的身影恭敬行了一礼才离去。
屋中早有侍从把一直温着的菜肴端上来,都是他喜欢吃的,戚梦棠身边随侍的兴安服侍着陈陵梳洗,又换了一身衣裳才坐到桌子面前,站在一边的帮着两人布菜。
兴安一直跟着戚梦棠,就像林思跟着他一般,现在年纪已经大了,虽说身形还是一样的跟年轻时候一般无二,只是两鬓早已斑白,武功并没有像戚梦棠一样的臻至化境,所以看起来比戚梦棠还是大上一些。小时候除了戚梦棠不在的时候,就是兴安照顾他最多,看着他双鬓斑白的样子还要伺候他,忙不迭的拉着他坐下来的道:“兴伯,我现在已经是个大人了,不像小时候一样的还要人手把手的喂饭了,您老辛劳了一天了,这么晚了还要劳累您,本就是我的过错,怎么还能让您伺候我呢!您赶紧坐下来喝口热汤暖暖身子。”
兴伯眼角的皱纹因为舒展的笑容顺展的延展出一个慈和的弧度,知道戚梦棠不会介意,便顺着他的力道坐在身边。喜滋滋的吃了陈陵孝敬他的一碗鸡汤。
“我听你师兄说你在禹州遇见了杀人案,还死了你父亲,之后到了洪州竟单枪匹马的闯进了夜游宫的总坛,去找人切磋武功,还挖出一个陈年旧事。这寥寥几句话我看了都觉得你莽撞,其中到底遇见了什么事儿,你今日好好地和我说说。”戚梦棠淡淡的喝了一口茶,看着陈陵狼吞虎咽的挟了一筷子菜放在碟子里。
“我此次回来就是要找您拿主意的,顺便也和您借几个人。”陈陵把嘴里的鸡肉咽下去,有戚梦棠在身边,那些辗转反侧的晦涩难言的旧事仿佛都能坦然的说出来,“我真正的娘亲早在我进了宗门之后就死了,是夜游宫的宫主杀了她,取代了娘亲的身份,一直潜伏在陈家。借着天幕山的便利,做了许多事情。父亲也一样为夜游宫的人所杀,我一路追查下去到了夜游宫,发现他们和当地的王家勾结在一起,想要偷天换日,自己当家做主。”
“为什么杀了我一家,是因为有传言说我们陈家那几座浮岛中有金脉存在,那夜游宫的宫主取代我母亲的位置,是因为爱慕父亲的缘故,所以一直对我倒还算是好吧。”陈陵几口把剩下的菜肴吃完了,仪态优雅的擦干净嘴巴,眉目间不见什么阴郁愤怒之色,只是撒娇的扯着戚梦棠的袖子道:“师傅,虽然我武功在江湖上也算佼佼,夜游宫也只是个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但要真正的把夜游宫摧毁,仅凭我一己之力,还有你王琦帮我也是难上加难。还请师傅帮我调几个人来帮我!”
戚梦棠斜他一眼,心中还存着走时候装着心事也不想和他说的气,故意的逗他道,“我现在年纪大了,不比年轻的时候精神百倍,江湖上的纷纷扰扰也该是你们这些小辈该操心的事儿了。这日后剑宗还是你说了算的,你也该学着管起来了。何况你师兄师姐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自去和他们说就是了,他们定然是会帮你的。何必来我这儿巴巴的请求呢!”
陈陵从前所有的心眼儿大概都长在看他师父的脸色和哄他开心了,一听这寒酸捻醋的话就知道他师傅的小心眼儿又犯了。心中一边好笑,一边凑过去好声好气的舌灿莲花的安抚道:“师傅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不过是刚刚成年的小崽子罢了,在外头如何的呼风唤雨还不都是看在您老人家的面子上,师兄师姐也当我还是长不大的孩子一般,怎么会好好听我说话。我根本离不开师傅的!我还没能真正的立起来掌管剑宗呢,师傅就想把我撇在一边不管我了!”
戚梦棠最喜欢的就是他全心依恋的模样,听了这话,哪有不开心的,心中早就乐开了花,只是还记挂着林思说他性子大变的整日家的茶饭不思的沉郁模样,等了好几日都等不见他来找他说话,第二日更是直接告了假的一走了之了。
第六十九章:暗潮
青衣小童带着元清章朝一个清雅寂静的矮山上走去,走的不是来时的曲径通幽的小路,而是坐船从一处水泊过去。划船的是方才引着陈陵和书墨进去的死人傀儡,轻飘飘的垫脚站在船头上,如箭一般的破开浪急射而去。
元清章就站在那个死人傀儡身边,迎风摇扇的一动不动的盯着傀儡的身子看,其中火辣的目光,若是不是因为知道这早已经是个死得不能再死的傀儡了,小僮真以为这人是看上了人家了。
“你们天幕山的居然会用这样一看就邪祟无比的东西,我还以为天幕山是个清静无为的,什么都清雅自在的人间仙境呢!”元清章招手让小僮上前,轻声道:“这样阴邪至极的东西,你们是怎么想的要用这个东西用在这些上头的,你们古板得紧的山主竟也同意你们这样的草菅人命么?”
小僮也不怕元清章煞气重重的模样,淡然乖巧一笑道:“元当家说笑了,这些人都是出卖山门的叛徒,山主也和他们家人说过了,用他们的身体做成死侍,在死后也依旧保卫山门,算是赎清他们的罪孽。”小僮是书墨一手调教指点,闻弦歌而知雅意,刚才见书墨和元当家两人争锋相对暗潮汹涌的就知道对待这人的态度。在他们天幕山,就要守他们天目山的规矩,无论多大牌面的人来了,他也还是这个样子。
“是,看来你们山主还真是位物尽其用的精干人呢。我们静安海有人该好好学学你们,到时候也就不怕探子眼线的来惊扰我们静安海的生意了。”元清章轻哼一身,似是叹息又似是嘲讽一般的说,在来天幕山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不被人待见的准备,可没想到这样的争锋相对来的这样的快,这才刚刚见面就已经是暗潮汹涌,日后要真的是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不知道会是多大的风波呢?
心中散漫的想着这些,可他的脸上却是一派兴奋,这个庞然大物,他自听闻他的传说之后,就想着若有朝一日,能面对面的对上这个积威深重的庞然大物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种热血沸腾的激昂之感。到时候阿陵他要,这天幕山的威名他也要领教。
小僮敏感的察觉身前站着的人突如其来的敌意,心中一凛,果然哥哥说的是对的,这人一路跟着公子进来,本身就十分的可疑。一定要该好好的盯着他,看看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小小的一蓑轻舟上个人有个人的心思,各怀鬼胎的到了要到的地方。划船的死侍等着三人都下了船就幽灵一般的的无声无息的重又沿着来路飘走。
这矮山上突出来的一块峭壁上依山而建着一座八宝样的阁楼,在山壁上凿出来的螺旋而上的石阶一级一级的嵌着圆溜溜的地灯,幽幽的海蓝色把整座矮山笼罩在一片蒙蒙清光之中。八宝楼阁的翘角上还挂着琥珀石一样的水晶灯,垂下来的是小巧的铃铛,被偶然吹拂而过的夜风轻轻摇晃的玲玲作响。守在门口的修竹一样的小僮远远地就俯身行礼,借着便见一座山的灯光大亮,接着便有一盏天灯慢悠悠的自楼阁上升起,像是地面升腾而起的一颗永夜不灭的星子,远远地奔着夜空而去。
“这是天幕山的规矩,有客人来了,就要升一盏天灯,以示庆贺。”小僮跟在身后轻声细语的解释。前面弹云在前头带路,踩在石阶上才发现这些地灯,都是一颗一颗晶莹剔透的青晶石嵌进去的。这青晶石是天幕山独有的特产,因着青晶石时时散发莹莹光辉,在夜里也有一种萤火般缭乱飞舞的梦幻景色。且这石头只在天幕山最高的一座山峰上产出,虽没有什么特别的作用,只不过是取了一个夜能照明的用处,却也叫人趋之若鹜。每年在外流通的青晶石也只有几十块罢了,就这般还被多少人竞相争取,就为了能的一块半块这样的毫无用处的石头。
孝敬元清章的礼物当中也有这样的东西,特特的用了珍贵的匣子装着,一开始元清章还对这个东西稀奇的把玩过几回,但多了之后,也不过觉得是一个略微稀奇点儿的死物罢了。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会看见这样奢侈的用法,当做踏脚的装饰,真真是财大气粗得很。
“见过元当家。”守在门口的小僮跪在地上恭敬道:“自接到吩咐之后,便开始打理这里,当家若有什么不习惯的,想要加的东西,还请当家尽管吩咐。”
元清章淡淡的应了一声,毫不停留的就进去了,留下青衣小童在后边儿宽慰的和守在门口的小僮说话,弹云走在前边儿帮元清章开门,一进门就看见摆在门口的一个花架子,上头挂着一帘挂钟花,粉嫩嫩的花朵蜿蜒的攀援在架子上,有些甚至落到了地上。再进去是一个中间通空的天井,当中团团的摆着一个喜气盈门的团花,旁边儿还有一副石桌,上头齐全的摆着一套白瓷杯子,并无什么特别的装饰,光秃秃的空洞的有些不详。
“这可是中窑出来的清瓷,一个杯子便抵得上千金之数,据我所知这套茶具,一共只有五套,一套在皇宫之中是太后她老人家的陪嫁,一套被皇帝赏给了平安王,一套被人打碎了,剩下两套不知所踪,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里见到了它。”元清章这下是真的惊讶了,“天幕山绵延百年的历史,我是知道的,又和皇亲国戚来往甚密,其中收敛的财富,一向都是个让人想入非非的数字。只是不曾想,这样的东西竟然这般随便的就摆了出来,也不怕有歹人把它昧下了。怪不得这天下多少人一边说着天幕山就是个道貌岸然的朝廷走狗,但还是像饕狗一样的想着要扒上来。”
弹云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平常的把这个东西摆开放在桌子上倒了一壶茶,青郁郁的茶水流淌在茶杯中卷起圈圈清澈的涟漪。翻滚的热气蘑菇一样的蓬出一个云朵的雾气,在半空中又如水流一般的顺着杯壁倒灌下来,裹着杯子熏出流云溢散的透明花纹。弹云伸手触上杯子,脉脉传递过来的熨帖温度让他不觉叹息出声。
元清章见弹云这个样子咧嘴哼笑一声道:“果真不愧这个“熨心”的名号,传说触碰到这个茶杯的人,总会心里热乎乎的熨帖舒心,只觉身心由内而外的被人妥善保管珍藏,说不出的暖意洋洋,叫人爱不释手。取了一个杯子用两根手纸拈着,恶意的只用指头边缘松松的提着它,似是要看这东西会不会一不小心的被风一吹就落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后头进来的青衣小童和白衣小童见他这样危险的动作也并不在意,面色如常的过来行礼,“当家请随我们来看看就寝的地方,若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即刻便去置办。”见元清章并不理会他们,仍旧是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并不曾做出什么不敬主人的失仪之处,垂手敛容的像个泥胎木塑一般无趣。元清章也并不是真的就要砸了这个东西,只不过是一进来气就不顺的想要找个理由大闹一场罢了。现在月亮都已经隐在云雾之中,还没有看见陈陵过来的身影,元清章虽要知道今夜他定然是要与他师傅秉烛夜谈的,但心中却还有一丝期待的希望。面前的两个监视的人又着实无趣,元清章寥落的把杯子扔在桌儿上,懒散道:“不是要给我看就寝的地方,还不走?”
两个小童利落的一下起身,半点儿看不出这是在地上跪了许久的人,“这八宝阁楼里最好的屋子在三楼,正好对着咱们这里景致最好的千门寒窟,日出的时候,一溜的银芒此起彼伏的闪烁。洞窟中还有远处圣母雪山上流过来的寒水,千窟同一时间的流淌下来,就积在这云镜湖,白日里头有一线光彩都能把这水面照耀得宛若天宫仙境一般。”青衣小童尽职尽责的为他介绍这边儿能瞧见的景色,语调潺潺如水般温柔,听来很是让人舒服。
江海无月 完结+番外 江海无月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65
屋中早早地点亮了烛火,葫芦花一样的带着些浅蓝色的丰县把里头燃烧的烛火晕染得也多了几分幽鬼的青蓝,摇晃的照在屋子里不像什么正经待客的地方,倒像是捉弄人的鬼气森森的地方。
弹云对这个地方很不满意,出声道:“这个地方为何用的是这样诡秘的蓝色灯罩,夜里起来冷不丁的还以为是到了什么幽冥鬼蜮一般,让人如何能安心住下?把这些东西尽数撤了,换成明亮的橘色灯罩来,既不伤眼有好看。”长腿一迈就要把手边的这个给取下来,却被青衣小童第一次出手拦了下来,看弹云面色一下坏了起来,他也不慌张,抬着笑的对一旁站着看戏的元清章道:“元当家博闻强记,天下奇珍异宝什么没见过,我们有心在当家面前卖弄,就是为了讨当家的一个欢心,不曾想错了主意,还望当家见谅。”
“这东西是公子嘱托我们特特放在这里的,这东西独有一股清香,经蜡烛青烟熏染过后能溢散出一种安神静气的香味儿。公子说您日夜劳累,心中思量不停,夜里更要睡得好些才能保住第二天的神清气爽,以是叫我们把这东西拿了出来,若是当家不喜欢,我们即刻便处理了这些东西。”说着就要上手把他拿了才将将碰到灯罩,就被元清章飞来的扇子一下推开去。
“阿陵挂念着我我心中不甚欢喜,这东西是他吩咐摆在这里的,你们自然依从他的意思就是了。”元清章眉目有杀气纵横的阴云缠绕,裹得一双眼睛也格外的阴翳,寒气森森的看了一眼打定了主意拿他没办法的小僮,露出一角锋利的牙齿,旖旎缠绵的轻声道:“果真是那只臭狐狸最得力的弟子,这一脉相承的奸诈当真是和他像了个十成十。哼……你叫什么?”
青衣小童微微一笑,尚且稚嫩的脸上因着这一笑展露出清逸的风华来。就算是白百般的看不得这些人的阴谋诡计和大尾巴狼的作风,元清章也不得不承认,这天幕山上佼佼者众多,连他们家世世代代经营的聚华堂也比不上这里的包罗万象。
“鬼当家的话,在下名唤惊云,取意惊鬼神之势,踏万仞凌云之威。是公子为我取的名字。因着这个,在下才在一众人中脱颖而出,成了哥哥身边的得力助手。今日能被派遣来伺候公子的第一个至交好友,在下深感荣幸。”惊云垂眸轻声道,说起自己的名字的时候,言语中的骄傲不可抑制的弥漫出来,成功的让元清章黑了脸,却又顾忌着这事是天幕山的地界,不能不低头让步,只能怒气盈胸的盯着惊云裂出一个刮骨一样的笑,轻声道了一句,“现在给我滚出去,不必你们在此伺候了。”
惊云和身后的白衣小童听话的走出去,关上门之后元清章愤怒的脸色一下隐没无踪,哪里有刚才骄横跋扈,反复无常的阴桀样子。弹云已经很清楚自家主子的脾性了,见怪不怪的无声的抖着唇问道:“是不是天幕山的人发现什么了?”
元清章安逸的坐下来,好心情的倒了一杯茶,快速的在桌子上划了几个字“暗探一路尾随”。
没人能比静安海的人还要熟悉这种人的存在了,元清章才画出来,弹云就立马在脑袋里边过了一遍这一路上遇见的所有东西。到最后只有两个人在脑海中停留,只是其中的一实在是匪夷所思,弹云不敢相信,犹豫的看向老神在在的坐在一边主子。
元清章给了他一个就是如此的眼神,让弹云不是滋味的眨了两下眼睛。心情颇好的呷了一口茶水,要怪就怪他们剑宗的人太过镇定自若的熟悉了,这狐狸尾巴好歹也该藏好些,这之后的对局才能让人尽兴一些啊!
第七十章:戚梦棠
“主子,这天幕山总让属下觉得诡异莫测,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在暗地里算计我们一样。”弹云听着两个人走了,才坐下来轻声说,手上还捏着刚才院子里的中窑茶杯,显然是喜欢极了,元清章见他舍不得扔,轻笑道:“你这么喜欢这个杯子,到时候和这天幕山的管事说说,叫他们忍痛割爱,把这个东西送与你了。我看他们天幕山财大气粗,也不会在意这点儿小东西。”
这边是在说笑了,弹云苦着一张脸的无奈道:“主子这说的是什么话,静安海什么好东西没有,何苦就贪这一点儿东西了。这东西再好,也不过是一件死物罢了,有的时候那自然是好的,没有也不过就是这样了。我跟着主子这么些年了,这点儿见识还没有么?”
“你能有这样的见地,那自然是最好的。再怎样的被人吹嘘得百般珍贵的东西,到手了也不过如此而已。万不可因小失大。”弹云是元清章一手提拔上来的得力干将,十分不想看见因为一点子东西就迷了心智。好在弹云也并未叫他失望,一路兢兢业业的跟着他到了现在,倒是比以前身边家族里传下来的死侍还要有用些。现在身边群狼环伺,他又恋上了一个不容于俗世的男人,家中还有一个未婚妻要打发。天幕山的剑宗眼看着又是一个极大的障碍,千头万绪实在是叫人难以再分神处理这些勾心斗角。
“眼见着这天幕山的人是不喜欢我们把他们放在心上的公子抢走了,这才第一个晚上就这样的迫不及待,倒是让我抓了个藏得颇深的尾巴,也算是意外之喜,聊以安慰我心中见不到阿陵的不快。”元清章是不喜欢这样的树大根深的宗门的,因为这意味着想要对付他们会很难,越是年久日深的大派宗门,往往藏着的底牌就越多。很有可能在你费尽心思以为要就要胜利的时候,苟延残喘的大派宗门便会给你爆裂的一击,把从前的所有功夫全都毁坏殆尽。何况天幕山虽只有一个剑宗声名赫赫,现在江湖上多少活跃的人都是自剑宗出来的,但别的宗门也不惶多让的让人可怕。
元清章深深地眯了眯眼睛,指骨不禁紧紧地握了一下手上的瓷杯,蔓延炸裂的裂缝便如陡然断裂的沟壑一样层层叠进的破裂开来,这杯子却仍旧是保持着一个完好的形状,甚至元清章还松松的托着这个杯子喝了一口茶,待到放在桌面上的时候才算是了结了它的一生的炸裂成几瓣的倒在桌上。
“我查过这个红袖,的确是一个普通的被王家人迫害的孤女,在观音山上看见的那一幕,也并非做戏,并不存在什么冒名顶替。”弹云皱着浓黑的眉毛,艰难的道:“那些仇恨也是真真的,我们出发去洪州,也不过是临时起意罢了,谁能想到陈公子家中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可若说是客栈中的那一个,又太过直白了些,明眼人一看都知道他不是什么简单的在客栈中做活的伙计,尤其是去内城的时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就差在脸上些我是别人派来的探子了。”弹云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倒并不是什么可怜红袖的身世,而是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看走了眼,认为这就是一个寻常的身怀仇恨的女子。在静安海中,每个人幼时便受训如何做一个出色的暗探,长到了十五岁才能被选拔成为不同的身份,他就是因为成绩优异,又得了元清章的眼缘,才做了身边的近卫。每一个人都已经把这样的血统深深地刻在身体里了,一眼便就知道每个人掩藏的身份。
“这也不怪你,我也是到了这里才醒悟过来的,要怪就只能怪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是我们技不如人。”元清章哼笑一声,眼中异彩连连,“这位剑宗宗主,只怕早就知道阿陵身边的所有事情了,传闻说他冷若冰霜,不管外物,即便做了剑宗宗主之位,宗门之中的事务还是座下的弟子处理。可是今日单单从这书墨来看,我却根本就不相信威名赫赫的剑宗宗主戚梦棠只是一个醉心武艺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了。”
“这又是什么缘故?”弹云不解的换了一个茶杯续茶递给元清章,旁边挂在床榻两边的连理缠枝灯散发出幽幽的蓝光,映得元清章的脸颊也是玉石一般的坚硬冰冷之感。
元清章胸有成竹的一笑,眼中尽是解开谜题的泰然自若和精光熠熠,“若戚梦棠真的是个不管俗事的吉祥物一样的人,那这个夜游宫的左护法是如何来的?”
弹云越来越不懂他在说什么了,只觉得自己脑袋不够用,挠了挠下巴疑惑地问道:“公子此话何意?这夜游宫的左护法不过是一个武功高强些的江湖客罢了,受了肖氏的恩惠,所以供职在夜游宫中。这些年来因为有他在,才让夜游宫蒸蒸日上的做下不知凡几的恶事来。天幕山是白道龙头,一向管理江湖事务,深恶夜游宫这些个不走正道的邪门派别,若是安插了这样的人在,怎可能不立时把他们全都清缴了,还帮着他们呢!”弹云细数知道的消息,这脸上的疑色越重,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难不成他们家主子是被天幕山的下马威气昏了头,才天马行空的想出这么个不着调的结果来。
“何况这天幕山管理江湖纷争,可这其中能做主的也不过是这山主和深居简出的五位隐世的长老罢了。他们是何模样,有何功法,是何等性情,这些都是一个未知的迷。戚梦棠这一个剑宗宗主,即便再有何等威名,也不过只能在一些事情上敲敲边鼓,提些意见罢了。”弹云看向一旁微微阖眼的元清章,不敢直言他想错了,只能这样藏着掖着的悄悄地提醒他。
元清章晃了晃自己的指头,极为肯定的道:“你说的我都知道,这些已经是约定俗成的事儿,江湖上稍有底蕴的门派都知道,但你忽略了其中的一点。”元清章转头意味深长的看向自己的心腹,细长的眼睛中有诡秘的清光一闪而逝,“那便是天幕山现在的山主是戚梦棠的亲弟弟。”
因为戚梦棠出名的时候太过久远,久到现在他还在世,却已经成了一个染上岁月风尘的传说。世人大都只知道戚梦棠的一剑惊天的风华无双和破灭万剑的无可抵挡,倾慕他的强大和无可超越,但是所有人几乎都忘记了在他的光环掩盖之下,还有一个悄无声息的更迭了天幕山最高权力之位的弟弟。很多人只知道天幕山的剑宗宗主戚梦棠,更有许多的人把这剑宗当做了天幕山的所有,顺理成章的也便把他当做了天幕山的掌门人。那位真正的山主安静的隐藏在光环强盛的哥哥身后,让所有人都自然而然的遗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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