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无月 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绝望孤城
谈起从前,刘氏眼中的光暗了下来,唇边的笑也苍白了几分,“世间的夫妻都是这么过来的,初时琴瑟和鸣,永结为好,到了最后还不是像现在这样。你现在还年轻,以后等你娶妻生子了,一定要好好对人家,不可花心乱情。”
刘氏把话岔过去,询问道:“你在天幕山这些年,可曾有什么心仪的女子?”
陈陵见刘氏不想再谈父亲,只得作罢,摇头道:“师傅所教还未曾全然消化,哪里有时间去注意什么女子。何况山门中门规森严,女弟子和男弟子不可厮混在一处,为的就是防止男女之间互生情愫,乱了规矩。”
“这个年纪正是少年慕艾的时候,你们山门怎的如此刻板?盛京当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贵女也不像你们山门之中一般的不见外男。何况你们还是师兄妹呢!”刘氏不赞同的横了一眼表情寡淡的大儿子,“罢了,我不和你说,把林思叫来我问他。”
林思头一缩,顶着陈陵冰碴子一般的目光,竹筒倒豆子的把知道的吐了一干二净。
刘氏满意的点点头,得意的瞥了一眼自家冒冷气的儿子,笑盈盈的道:“信你的话,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见着我儿媳妇儿。你听听,这么多师姐师妹的都喜欢你,明里暗里的打听你的喜好,你还哄我说什么男女不可见面。我看呀,就是你现在长大了,不想娘亲在管着你了,嫌弃你娘了。”说着竟眸眼一酸,举着帕子落起泪来。
陈陵何曾见过刘氏这般落泪伤心,忙低头认错,顺着她的意思哄道:“娘亲说的都对,是儿子不解风情,辜负了娘的一片苦心,是儿子不好。日后回去,定然把心思分在这事儿上头,争取早日让娘见着自家儿媳妇儿。”
刘氏要的就是这句话,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陈陵说到做到,说了就定然是要努力做的,有了这句话,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如愿以偿了。
“好,那娘亲等着你。”刘氏从善如流的把帕子拿下来,眼里哪有什么眼泪,笑意盈盈的样子分明就是诓他的。
陈陵无奈一笑,他娘真是越来越活泼了,这还学会骗他了。只是这样的娘亲让他格外的稀罕,又觉得万分喜悦,又逗着刘氏多说了几句话,生生把刘氏讨好的美目生晕,双加绯红,透出二八年华的少女模样来才算是罢了。
这么和刘氏说了一会儿子话,天就已经大亮,刘嬷嬷抖擞精神的进来道:“夫人,公子,诸事俱已妥当,还请移步雁回塔。”
行冠礼都是在家庙宗祠之中,只是这次陈陵运气不大好,家庙宗祠正在修缮,只能改在雁回塔中行此冠礼。好在雁回塔也是陈家颇具名望的地方,来往的人众多,也不怕堕了陈陵陈家长子的名声。
赫赫扬扬的船队一路从疏横里到了雁回塔,其苍莽烜赫的富贵繁丽让禹州城的人很是开了一番眼界。追着这一路的丝竹管弦的乐声,聚了不少人在雁回塔外。
雁回塔早早地就装饰起来,庄重的玄白二色的绸带飘飘扬扬的挂在塔外,被晨起的江风吹卷的飘逸悠扬。就连塔檐上挂着的风铃都换做了玄白二色相间的太极阴阳铃。垂坠下来的长长的流苏穗子敲击着发出清越的碎响。
族中的长辈都已经到了,身上穿着隆重的礼服,脸上笑出和蔼慈祥的笑。阔大的广场上观礼的陈家儿郎也一样穿着庄重严肃。陈大老爷站在族长身边,眸光温肃,眼底映着陈陵一步一步走上前来,越加稳重的身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最后也只是秉持着一个严慈并济的父亲脸,主持着完成了这一场冠礼。
江海无月 完结+番外 江海无月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20
玄黑的金沙缎做的外裳,华丽的金线绣制的鹤舞云间的纹样,如水一般的顺着矫健有力的身躯滑落坠于地上。鸦青的顺滑长发,簪着朴实端凝的犀牛角制的簪子,露出一张神佛眷顾雕琢的面庞。
极致的黑与如玉的白,混合成淋漓尽致的惊艳。仿佛这身绣着家徽的玄色衣袍承载着沉淀千年的悠久气韵,瞬时让刚才还朗润如天下最纯月光的少年,变作了眉眼敦肃,百折不弯的男人。
“怎么我觉得这身衣裳穿在他身上就这么好看呢?”
站在人群里嘴角含笑,目光温柔的看着敬告天地神明的沈流意,听见身旁同样也是一身礼服的陈家子弟,心中有抑制不住的骄傲。他心尖儿上的人,自然是风华无双,姿容毓秀,如何是旁人能够比较的。
“怎么,沈大宫主今日也来凑热闹?”天冷风寒也仍旧摇着一柄销金折扇的元清章眉眼风流的站过来语气薄凉的说。
沈流意眸中的柔软霎时消退殆尽,生长出锋冷的寒光冷冷的道:“我自然比不过元阁主的日理万机,只想亲眼看着心上人踏踏实实的走好每一步。如此的儿女情长,自是比不过元阁主胸怀天下风云的豪情壮志。”
“哎呀,这话真是让我汗颜,我们两个也算是老相识了,谁还不知道谁呢。若说日理万机,志在权柄,谁能比得过你呢。”元清章冷哼一声,“心上人?冷心冷肺的沈流意也有心上人?别笑掉人的大牙了。”
“这话于你,也一样适用。”
两个人就这么争锋相对的互相讥嘲一场,话音挤着牙缝的漏出声来,怼了几道眼刀不约而同的停下来。有志一同的别开眼睛看着敬告天地神明,华章清姿的陈陵。
天际隐约的有一道乌沉沉的灰云袭来,一点一点的蚕食空明的天穹。潜藏的雷暴还未到来,但它正在苏醒,像极了这晦暗不明的命运。
第十九章:突变
元清章满面春风的站在陈府大门外,身后跟着的弹云捧着一个红棕木的匣子低眉顺目地站着,心头不住地腹诽自家主子高兴的傻了。这幅春风得意的模样,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瞧新娘子的。
弹云笑的如沐春风,把手上的礼送上去开口道:“江阳袁家,特来参加陈公子的及冠礼。”
因着府中出了一个天下第一宗弟子的陈陵,所以阖府上下或多或少的都知道些这江湖豪侠。江阳袁家,与刘氏是一个地方的人,刘氏是官家贵女,袁家却是富有名望的江湖豪侠世家。其底蕴地位,不是刚刚兴起的陈家能比的,这次能来,也是托了陈陵的福气。
陈管家忙拱手还礼,喜意洋洋的道:“原来是袁家公子,这会儿子人来人往,不能亲自迎接袁公子进去,还望袁公子见谅。”说罢吩咐身边帮着记礼单的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好生带袁公子进去,不得怠慢。”
元清章这会儿正高兴能光明正大的进陈陵的家门,这等微末小事他根本不想理会。略略的拱手就随着小厮进去了。
下了几日的雪总算是晴了,地上堆积的白雪早早地被铲了个干净。路旁摆着花房熏出来的傲冬花,粉中透紫的花萼洒了碎碎的水珠,被北风吹冻后变成晶莹的冰珠子,凝在花瓣上。大红的灯笼挂在曲折回环的廊上,人影喧闹,把寂静了几个春秋的陈府变得重新热闹起来。
待客的地方在一个水榭上,清凌凌的水池子里放着几只花船,几个歌伎坐在船头上,抱了琵琶清唱喜庆的小调。
元清章现在是袁家的公子,身份尊贵,且通身气派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小厮便把他安排在了最好的那一桌上。只是恰恰今日沈流意也来了,正好也是坐在那里。元清章一看见假模假样的沈流意就觉得烦,脸上本来欢喜的笑也多了几分牵强的冷淡。
“真是哪儿都有你,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了跟屁虫,我走到哪儿,你跟到哪儿。”元清章坐的离沈流意恨不得十丈远,手上的扇子“唰”的一下收起来,斜着眼睛睨他。
沈流意脸上功夫强上一点儿,虽不复方才真正的笑意妍妍,却也不像元清章一般倏地冷下来,“不知道你爹是怎么想的,竟然会把你选做了当家,连表面功夫都做不好,还谈什么领着家族蒸蒸日上呢。”
旁边的小厮汗流了一筐,他是真不知道这两位主儿是对头啊。现在好死不死的把人安排在了一处,到时候闹出什么事儿来,只怕他的屁股也要舍出去了。
沈流意见小厮快要哭了,淡笑道:“不必惊慌,我与他不过是口头分辨几句罢了,你原也不知道他是个狗屁气,去做你的事就是了。”
小厮感恩戴德的抹了汗去了,留下元清章似笑非笑的看着做好人的沈流意,“你这见风使舵的本事是越发的炉火纯青了,逮着个人都要装模作样,显出你的大度温柔来。哼……小的时候就知道你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阴险坯子。本以为磋磨了这么多年了,该是好些了,没想到还是这样叫人不齿的手段。”
“彼此彼此,你也一样还是那副自大狂妄的阴损模样。”
“可比不得你,阴险狡诈。”
“哼……”
两人是相看两相厌,恨不得此生都不想看见对方一面,若不是碍着这是在席上,只怕早就分道扬表了。
陈大老爷换了衣裳,坐在软榻上舒了一口气,旁边白氏穿着一身夺目的艳红纱衣,温柔婉约的抬手为他倒了一盏蜜水解酒。手臂上的一个臂环嵌进去的宝石被轻纱遮盖了璀璨的光芒,凸显出下边托着宝石的花纹,细长的蛇咬合着一只乌鸦,阴诡幽森,在烛火之下溜出一圈暗光。
“安排下去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吗?”
白氏恬静一笑,难为她艳丽仿若妖姬的脸上竟能透出这样清丽的意蕴,“妾身早已经准备好了,按照宫主的吩咐,多加了一列羽箭卫。”白氏柔若无骨的依在陈大老爷的身上,肩上的轻纱滑下去些许,露出锁骨上灼灼妖妍的桃花,“到时候,就算他武功再如何的高强,保管让他逃不出咱们的手掌心。”
陈大老爷一贯威势藏于冷淡之中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透出一股狂热的晕红,“筹谋了这么久,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也不枉我······忍辱负重了这么久。”想到日后封侯拜相,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就连皇帝也奈何不了他的情景,陈大老爷畅快得笑起来,只是想到这个长子突然之间不在计划之内的回来了,让他有些心神不定的皱起眉头,“陈陵备受戚梦棠的宠爱,这么多年了,我都没有在他手上讨到一丝一号的便宜,不知道这次这个小崽子怎么会突然回来了。”
想到在戚梦棠手上吃下的暗亏,陈大老爷就一阵气闷,“这个戚梦棠不会是喜欢上了这个小崽子了吧,又当爹又当妈的,就差把人拴在自己裤腰带上了。”
陈大老爷嘴角牵出一抹痞笑,与他素日里表现出来的淡漠之中透出点儿儒雅的模样,半点儿不相符合。
“戚梦棠啊,被誉为南国剑道第一人,就算是北国的宗师姚逐水也对其赞叹有加,说是若有朝一日,定要和他堂堂正正的比试一场。”白氏拈了一颗云溜溜的水晶葡萄送到陈大老爷的嘴里,抹了一点淡红的胭脂眼角,被眯缝着的眼睛挤压出一道暧昧的水迹,“陈陵看起来也是姿容俊秀,那张脸就算是我,有些时候也是脸红心跳得很呢。”
“听说戚梦棠一直洁身自好,从未和女子有肌肤之亲,这么多年了,也一直是一个人。”白氏不信任的挑眉道:“天底下的男人无论是清贵如天上云,还是下贱如地上泥,都躲不开女色二字。常言说温柔乡英雄冢,除非戚梦棠他就不喜欢女人。搞不好啊,还真让咱们猜着了,他乱了纲理伦常,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还是自己的徒弟。”
白氏不喜欢天幕山的人,最恨的就是这个天下第一高手的戚梦棠,这样带着恶意的编排,让白氏心情十分愉悦的妖娆一笑,“若是真的,那这戚梦棠也无所畏惧了。”
陈大老爷放浪的捏了一把白氏柔软的胸脯,眼中翻滚出阴毒的恶气,“今日,我要让这里所有的人,有来无回。也算是临走之前送他们的一份大礼。”
江海无月 完结+番外 江海无月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21
戏音隔着水声凉丝丝的传来,水榭中的宾客都已经喝的熏熏欲醉,忙碌不断的人过来找陈陵喝酒的,也因为醇厚的酒香,慢慢的稀落下来。
昏黄的夕阳光线自水榭的琉璃窗格中轻柔的流泻进来,裹着架子上摆着的名贵花朵,把整个水榭蒙上了一层陈旧的暖光。陈陵端着酒盅,有些寂寞的看着水波粼粼的水面,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从水上掠过,似乎也夹缠着一点湿漉漉的水汽,扑到面上的时候,有股幽深的寒意。
“公子,已经准备妥当了,白姨娘一直待在老爷的书房之中未曾出来,您看······”林思俯身在陈陵耳边轻声说,憨厚的眉宇间闪过一道冷厉的肃杀,“刚才六甲已经来报,说是白姨娘在房中提到了宗主大人,其言语污秽,令人不忍耳闻。”
“我知道了,一切如旧。”陈陵手指抚摸了一下杯壁,轻声叮嘱道:“记得到时候一定把人给我牢牢的圈在荷风苑,不许他走出半步。”
“是。”
元清章赖皮的坐过来,摇了两下扇子,“你再筹谋些什么?今日我总觉得隐有风雷涌动,到了现在更觉得风雨欲来,你再想什么?”
陈陵推开元清章的大脑袋,蹙着眉尖的道:“你不需要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你只需要知道,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就是了。”
“自宴席一开始,你就一直心神不宁,跟在你身边的那个跟屁虫一样的师弟也不见了,他是不是被你指派去做什么了?”元清章紧紧的盯着他的面容,似乎是休息不好,所以眼圈下有些黛青。一贯浅笑如柔软日光的唇也紧紧的抿着,眼神之中有转瞬即逝的森寒闪过,一定是发生什么事儿了,还是让他如临大敌的事。
“我可以帮你,你和我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你一个人扛着,总没有我帮你来的轻松。”元清章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背,果然是紧绷的。元清章收了扇子,十分有技巧的按揉紧绷的肩膀,柔软的说道:“你现在不相信我也无妨,你便把我当做是一个路上认识的投契的友人,一个武功尚且看的过眼的苦力,有什么你难做的,都交给我便是。”
陈陵无奈的轻笑一声,总归是被元清章诱哄的没了刚才的紧张,把杯子放在桌上,手指却有些留恋的来回摩挲,似在犹豫该不该对元清章说。他转头看向身边为他按揉肩背的男人,微垂的眼睫被夕阳的光线打了一层毛毛的金粉,那一夜风流不羁的眼睛现在覆盖着真诚的软和。
“那······那你便帮我好好地看护住这里的人,待会儿若有人挟持,还请你帮着保护他们。”陈陵羞惭的狠狠皱了一下眉头,“他们都是无辜的,无端被牵连,实在是我的过错。”
元清章看不得陈陵这般伤心的模样,伸手把人抱在怀里,声音轻柔的安慰道:“世上没有任何人是能不牵连一人能做成大事的,我知道你心善,对这些无端牵进来的人总有愧疚。可是你要知道,你费心筹谋了这么久,花费的心思人力,都已经无法半道收回。若是你临到最后关头,因为愧疚,而功亏一篑。那么日后,你无论做什么事,都不会成功了。你只会重复你的心软,或是变得冷酷无情,杀孽深重。”
“这都不是我想要看到的你,你是世上最好的侠客,是我心中最纯粹的月光。我不管你做什么事,我都相信你是一个不会枉顾他人性命,肆无忌惮搅动风云的恶人。”元清章把他散下来的头发仔细的绾回去,像是在哄自己的孩子一般的轻拍着他的背,目光温柔的道:“你无论要做什么,我都义无反顾的追随,就算是你不需要我了,我也一样在你身后,时刻保护你。你放心大胆的去做,我总会在你身边,与你同沐风雨。”
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这样的话,这样柔软的直敲心魂的话。像是一滴甘甜的蜜露,惊起他心中的一串涟漪。
“我知道,落下第一颗棋子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后退的余地。我不会做既辜负了帮我的人,又白白害了旁人性命的蠢货的。”陈陵慢慢的站起身来,闪烁不定的眸光澄澈为一片雪光,身上仍旧穿着那身鹤舞云间的衣裳,玄黑色的衣裳在软和的夕照底下滑落流水样的金光。
“多谢你开解我,看来你也不像传闻中的那样张狂肆意嘛。”陈陵把先前的印象全然抛开,现在再看他,也觉出真切的好处来。
元清章喜欢看他现在的样子,清逸明朗的,即便是身有阴郁的算计,也让他觉得心中欢喜。
“不好了!荷风苑走水啦!快救火呀!”
突如其来的叫喊声,把安逸的水榭惊起一阵惶然的惊惧。
第二十章:倒转
火势起的很快,荷风苑临水的院子也很快的就被烧的火光冲天,像是龙卷赤舌一般的呼啸着把荷风苑吞在肚腹中。来救火的丫鬟小厮身上俱是熏黑的烟灰,手上拎着的木桶晃晃荡荡的泼出半桶水来,不顶用的浇灭了一点火苗,旋即就被更大的火苗助长了火势的气焰。
刘氏操持了一天的家宴,已经是疲惫不堪,正软在榻上歇息片刻,就被这突然地火势惊得一下匆忙过来。头上戴着的牡丹花的华胜被惊得摇摇欲坠,牵连在上头的金叶穗子也波光闪烁的摇曳起来。
“大火已起,慌张也毫无作用,荷风苑临水而建,管家找来抽水的水车,丫鬟力气小便做些湿透的帕巾,让小厮蒙了口鼻好进去救人。身强力壮的嬷嬷跟着压水,再找了坐堂的大夫来,治疗伤患。”刘氏眉间的倦怠仍未消退,但是目中的冷厉一样摄人,让慌张忙乱的院子陡然之间安稳下来。
荷风苑的大火慢腾腾的忙乱了半日,才扑灭下来,陈陵冷眼看着荷风苑兵荒马乱的模样,看着摆出来的一具具焦黑的尸首,眸光清正,看不出什么异样。
因为此事牵涉人命,所以官府的人很快的就来了人。是陈陵的老熟人了,脊背挺直威武昂藏的王善海,还有跟在后边儿苍白若影子的仵作宁泽。
陈陵上前迎接王善海他们,脸色苍白了许多的道:“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境下见面,家中事发突然,还请王大哥多多包涵。”
王善海知道今日是陈陵及冠的大日子,一大早上的就听见城中到处在谈论陈陵及冠时候的风采,当时还想着若是不忙,该是拿着礼物上门道喜的。没想到人是来了,只是却是蒙着一层惨淡的血色之中见他。
“你这话就是多虑了,我原想着是要为你贺喜的,没想到竟然是在这样的境地之下。不管怎么说,也是我们搅扰了你的好日子,该是我向你道一声抱歉。”王善海还记得先前见到他的时候,是如暖阳润月一般的翩翩公子,没想到今日身披玄色礼裳,竟然脸上已经有了沉稳的男人沧桑。
倒是宁泽不曾多说什么,只是眼睛隐晦的溜了一圈,掺杂的一抹幽灵一般的幽诡弧光,在陈陵清润的眼底一掠而过。略略的拱了拱手就冷淡着一张脸的往前走了。身边想要巴结陈陵的一个年轻的公子不忿的道:“这人什么态度!不过一个下贱行当的仵作,竟敢如此不把陈兄你放在眼里,简直不知所谓。”
陈陵宽和的浅笑,从容温和的替宁泽开解道:“宁先生为人简俭朴刚正,对自己手上的差事是半点也不马虎的,我家中现在出了这样大的纷乱,他来不及与我找招呼也是情理中事。”
这些人不过是一些想要攀附权势的人,最是墙头草一般的趋炎附势油腔滑调,刚才也不过是要借着宁泽这个没什么身份地位的小小官吏,试探试探陈陵的态度罢了。如今见陈陵是个宽容大度的,口中自然也慢慢的放肆些许。
只是他们拉着陈陵说话,也不过是在明里暗里的打听天幕山和他有多少本事财富罢了,陈陵不喜欢这样的谈话,只是为了待会儿的戏唱起来不得不耐心的和这些人周旋。
元清章不喜欢看见陈陵脸上有一丝一号的不愉快,见陈陵被纠缠的不耐,的划过一缕幽幽的暗芒,收了扇子就要上前去帮陈陵解围,却被身后跟着的弹云拦了下来。
“公子,小的观陈公子与这几位酒囊饭袋之间周旋,多半是要用到这几个人,您现在上去,只怕会坏了陈公子的打算。”弹云真真是为这个有些不着调的主子操碎了心,早先听闻元清章看上了天幕山最受宠爱的陈陵的时候,心中就隐约的有了预感,这次恐怕他家公子就要栽个大跟头在人家身上。果然,人家根本不记得他,他却眼巴巴的只是模糊的听见祭祀站占卜出来的一个模棱两可的卦象,就心急火燎的赶到这里。到了这里更是丢了平日里持重潇洒的风度,连半夜偷窥这事儿都做了出来。现在更是情根深种一般的见人不乐意了,就要急巴巴的上去解围。
弹云冷眼看他家主子忙活了这么半日,才堪堪把人哄得把他放在眼里,正眼瞧他了。现在这样半点儿家主的风度都没有的凑上去,简直让弹云要吐出一口老血。想当初他也是一个浪里来风里去毫无惧色的静安海的骁勇儿郎,英姿勃发,仪表堂堂,走在大街上也是有不少女儿脸颊羞红的。
当初只是因为在惊涛号上心醉神迷于家主的豪气干云,怎会放弃投军入伍的前程,只是为了能够在他身边做最得用的人。当初的热血澎湃的恨不得为他抛头颅洒热血的冲动,现在变成了看见他为了讨好心上人就丧失理智的想暴打一顿的拳头痒痒。
何况在他看来这个所谓的备受期待的戚梦棠的传人,也不过是个性情绵软,多有阴郁心思的寻常富家公子罢了。也不知道江湖上的人是眼睛有多瞎,才会把这样的一个软绵绵的风流公子看成是惊天一剑的灵秀人物。
很快的宁泽把尸体全都检查完毕,王善海也勘察清楚,脸上蒙着一层疑云,沉重的看过来。
江海无月 完结+番外 江海无月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22
刘氏心中一跳,强打起精神的道:“敢问大人,可是其中有什么不妥?”
王善海不知道这件事该如何作答,荷风苑是陈大老爷休憩的居所,风景秀丽,逐水而建。这场大火事发突然,在墙根底下还找到了未曾燃尽的柴薪和桐油,根本就是有人故意纵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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