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名[重生] 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一从音
即使过了数年,回想起来,他依然害怕得浑身都在发抖。
如果不是端明崇察觉到不对把他带了出来,他可能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做出些大逆不道的事来。
端明崇担忧地看着他,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
岁晏一个人系着披风站在游廊上,眸子无神地盯着外面肆虐的风雪,身体宛如不受自己控制,缓慢走向了游廊开合处的台阶。
台阶下,便是一汪游湖。
那黑暗中似乎有个声音朝他低低呢喃着。
“快来,来这里你就不会再害怕了。”
岁晏被吓坏了,迷迷糊糊地便想要朝那个声源走去。
只是当他将脚踏出去第一步时,耳畔传来一声破碎声,接着去而复返的端明崇一把将拽了回来。
岁晏猝不及防,被扯了个踉跄,后背撞在了一旁的雕花木门上。
“哐”的一声轻响。
端明崇往日里温和的脸庞此时有些阴沉,他冷声道:“你又想做什么?”
岁晏茫然看着他,恍惚道:“有人在叫我过去。”
端明崇被他这句话说得硬生生起了一身的冷汗。
端明崇深吸一口气,直接开门见山道:“你是不是又想寻死?”
岁晏有些呆愣,愣了半天才所答非所问,道:“你方才去做什么了?”
直接对太子称“你”是完全失了礼数的行为,但是端明崇却没有在意,道:“去给你拿甜汤。”
岁晏“啊”了一声,失神道:“我听到了碗碎的声音,是不是汤洒了……”
端明崇:“……”
端明崇直接被气笑了,他将按着岁晏肩膀的手松开,揉了揉眉心,无奈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岁晏还是喃喃道:“汤……”
端明崇彻底无奈了,道:“好,等会再让人给你重新做一碗。”
岁晏这才点了点头。
因为岁晏看起来精神还是有些恍惚,端明崇也不敢再问他之前寻死的事情,陪着他坐了片刻,这才离开。
不过离开前派了一堆人守在岁晏身边,唯恐他再想不开跳湖自尽。
家宴很快便结束了,岁晏捧着小手炉在游廊那和端明崇待了半晌,这才被宫人送出了宫。
落下轿帘后,岁晏突然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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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揉了揉眉心,心道这太子还真是难缠,如果不是装傻此事怕是混不过去。
岁晏开始胡思乱想,那北岚帝是个杀伐果决的人,为何生出来的儿子却这么优柔寡断,明明两人都没有多熟,却管天管地的。
不过……
岁晏轻轻摸了摸手腕,片刻后轻轻笑了。
不过这种感觉,他并不厌恶。
回想起端明崇那张略带着稚气的脸,岁晏浑浑噩噩间,竟然连见北岚帝的恐惧都一点点消散了。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岁晏心想,“我不怕他,这一世我不招惹任何人,就算他想灌我毒酒也灌不着。”
这么一想,岁晏安定了许多。
不过即使这样,他之前还是受了惊吓,回到了府上便又开始发高热。
海棠和厉昭忙到了深夜,又是擦身又是灌药,直到了深夜才勉强退了下去。
翌日一早,岁晏抱着小手炉在院子晒太阳,一旁的小案上放了一叠剥好的福橘。
未到晌午,海棠从垂花门快步进来,身后还跟了个宫里的人。
岁晏抬眸。
海棠引着人走了过来,道:“少爷,太子殿下派人前来给您送点东西。”
岁晏神色恹恹,手慵懒地撑着脑袋,道:“给我送东西?拿来瞧瞧。”
那宫人恭恭敬敬地上前,手中捧着个木质的小箱子,他行了礼,半跪在地上将箱子旁的小门打开。
很快,一只雪白的兔子从里面蹦了出来。
岁晏:“……”
岁晏一言难尽地看着那蹦来蹦去的兔子,道:“真的是你家殿下让你送来的?”
宫人连忙道:“正是,殿下说小侯爷喜好这些可爱的物什,派我等在早市上找了许久才看中了这一只。”
岁晏一时间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忧愁。
宫人献殷勤道:“小侯爷,您觉得如何?”
岁晏盯着那兔子良久,才勾起唇,轻轻笑了笑,道:“我觉得甚好。”
宫人还没松一口气,就听到小侯爷一脸温良笑容地补充。
“烤着吃味道一定很鲜美。”
宫人:“……”
作者有话要说:兔子:qaq!
兔兔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兔兔?!
第9章岁珣
海棠将那侍从送走后,快步折了回来,瞧见岁晏正抱着兔子,拿着福橘喂它,连忙上去拦。
“少爷哎!兔子可不能喂这个的。”
岁晏道:“那它吃什么?”
他拨了拨兔子的耳朵,笑道:“吃肉吗?”
海棠面有菜色:“也不吃。”
“点心呢?”
“也……也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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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晏原本兴致勃勃,问了几样兔子都不吃,当即有些不耐烦了。
他将兔子放地上:“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多金贵啊,我不要了。”
海棠:“……”
海棠劝道:“少爷,这是太子殿下送的,可不能真的烤了吃啊。”
岁晏含糊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放到心上,他又晒了会太阳,不一会厉昭便引着一个侍从打扮的人过来。
那侍从单膝跪在地上,道:“见过小侯爷。”
岁晏眼睛都没睁,淡淡道:“交代你一件事情,明日之前帮我办妥,做得干净点。”
岁安候当年在临去南疆前曾经一批部下暗中交给岁晏,以防在京中遭遇不测,只可惜岁晏当时年少轻狂,并没有放在心上,觉得在朝中有皇帝的宠爱,根本不会有性命攸关的大事。
前世这些人被皇帝几年间暗中一点点铲除,直到端执肃出事时,岁晏火急火燎地去找人,却根本寻不到任何可用之人。
侍从身上有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的戾气,一看便是常年在战场厮杀的悍将。
岁晏语调轻柔地将事情细细吩咐了,侍从犹豫了片刻,这才领命去了。
厉昭在一旁听得眉头紧皱,想了想还是劝道:“少爷,区区一个风尘女子……”
岁晏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厉昭总觉得这小少爷大病一场后性情似乎有些变了,他不便再劝,躬身离开了。
等到厉昭走后,岁晏让下人将他的披风拿来,往身上一裹,便打算出门。
但是看守院子的侍卫许是得了厉昭授意,连忙去拦,啰嗦一些“少爷还未痊愈不可外出吹寒风”的废话,将岁晏气得够呛。
岁晏怒气冲冲地回到了院子,想了半天,还是打算出门见月见一趟。
还未过午时,海棠端着熬好的药进了岁晏的院子,四处张望却没瞧见岁晏的影子,那兔子正窝在地上睡觉,地上散落了一堆橘子皮。
“少爷?”
海棠将药碗放下,在房间里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恍惚间听到后院似乎有声音,他连忙跑过去,便瞧见岁晏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墙上,此时正犹豫着要不要往下蹦。
侯府的墙头有七八尺的高度,岁晏原本想着直接跃下去逃跑,但是用尽吃奶的劲爬上去后,他却有些怂了,犹豫半天都没往下跳。
海棠吓得魂飞魄散:“少爷!少爷您要做什么啊?这这这太危险了!”
岁晏也有些后悔,他坐在墙头不上不下,很是尴尬,只好干咳一声,道:“给我寻个梯子来,我这就下去。”
海棠眼泪汪汪地让人去寻,站在墙角仰头看他,唯恐他一个扶不稳摔下来。
岁晏笑道:“怕什么啊,我又不会摔下去,你还别说,这里的风景倒是还不错,改日让人给我搭个……”
他漫不经心说着,似乎是有些累了,手撑着想换个位置,但是一个没注意,右手下的砖块突然松动了,整个人直直往外墙仰过去。
然后在海棠的尖叫声中直直摔了下去。
“少爷!”
岁晏一个不稳,整个身体失重地朝下栽去,这一瞬间,身体本能的惶恐不约而同泛了上来,让他忍不住胡思乱想。
“我重生回来,到底是为了做什么的?”
下一刻,一双手从旁边伸过来,直直接住了他险些栽到地上的身体。
岁晏惊魂未定,缓慢张开眼睛,便对上一双幽深的眸子。
厉昭从身后跑过来,急急道:“少爷!少爷没事吧?!”
岁晏呆呆看着面前的陌生人,愣了一下才道:“我没事。”
那人将岁晏放下去,神色冷漠地看了一眼,转身便走。
岁晏站在地上,双腿还有些发软,那人转身后他才瞧见此人身着着深色盔甲,腰间还悬着一柄重剑,威风极了。
亲娘啊,这人谁啊?怎么看样子似乎认识自己。
厉昭将岁晏扶着回了院子,海棠哭得眼泪汪汪的,岁晏没来得及理会,迟疑道:“那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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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厉昭吓了一跳,连海棠都被吓得忘了哭。
岁晏:“嗯?”
厉昭小心翼翼道:“少爷,那是二少爷啊,您……不识的了?”
岁晏悚然一惊。
岁安侯府中,在岁晏之上有两个兄长,但是却都在岁晏十岁那年同岁安候一同殉国在南疆。
当年两个兄长的尸身从万里之外运回来时,十岁的岁晏在府前迎接,他一夜之间没了所有亲人,整个人都被吓傻了,连哭都不知道如何哭。
那段时间,京城中明里暗里都在斥责这小侯爷性子无情凉薄,亲人死绝竟然连悲伤都不显于色的,这样的流言一直到岁晏跪灵整整七日生生昏过去才缓慢消弭。
仔细算来,岁晏将近有十几年都没有见过他那两个哥哥了,方才只是觉得面熟,被厉昭这么一说,幼时的记忆才被他一点点想起来。
岁晏有些失神,愣了半天才道:“他……他回来了……”
厉昭小心翼翼道:“二少爷在边疆一待就是两年,正好今年边关无战事便回宫述职,我、我还以为少爷知道。”
岁晏怎么可能知道?在上一世的时候,岁珣也是丧命在那场战争中的。
直到这个时候,岁晏才恍惚知道,重生一世,一切似乎都和上一世不同了。
岁晏僵在原地半天,才猛地跑了出去,不顾厉昭和海棠的呼喊,飞快地穿过一条抄手游廊,顺着记忆寻到了岁珣的院子。
岁珣一早到了京城,将带来的军队安顿在了城外,只来得及看侯府一眼,衣服都没换便进宫去了。
岁晏扑了个空,索性就在门口等。
不过这一等就是半日。
直到天色微暗时,岁珣才从宫里回来。
侯府灯火通明,此时又陆陆续续下起了雪。
岁珣刚入侯府,厉昭就撑着伞迎了上来,满脸都是焦急之色:“二少爷,您总算是回来了。”
岁珣年二十,和岁晏模样有六七分像,因在军中长大,俊美的面容平添了几分凌厉,他皱起眉,道:“怎么了?”
厉昭擦了擦汗,道:“您快去瞧瞧吧,小少爷自从晌午开始便站在您院门口,说是要等您回来,这一站就是一下午,谁劝都不听。”
岁珣眉头皱得更紧:“他又在闹什么?”
厉昭道:“许是有要事要见您,小少爷他前些日子落水一次后身体便不太好,现在又在下雪,再站下去恐怕又要病了。”
岁珣“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快步走去了自己的院子。
果不其然,在自己偏院的门口正站着一身紫衣的少年,天幕纷纷扬扬下着雪,他撑着伞,出神地盯着某处,不知在想什么。
岁珣快步走上前,冷声道:“你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岁晏愣了一下,才茫然地看向他。
岁晏幼时太过混账,文不成武不就,整日只知道嬉笑打闹玩世不恭,他大哥性子温和倒也还好,二哥岁珣却整日板着冷漠无情的脸,将对他的厌恶明晃晃挂在了脸上,这么些年来,都很少同岁晏说话。
岁晏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废柴,每每肆意玩闹时碰到了岁珣,立马就像是鹌鹑一样,怂得不敢再造次了。
这是岁晏头一回认真瞧他这个冷面冷心的二哥。
岁珣道:“问你话。”
岁晏一哆嗦,勉强一笑,道:“我等……兄长回来。”
岁珣道:“等我回来做什么,有急事?”
岁晏愣了一下,才摇头:“没有。”
岁珣瞥了他一眼,道:“没什么事便回去吧。”
说着,便要推门进去。
岁晏一惊,连忙想要叫住他,但是他站了太久,双腿有些发软,还没抬起腿身体便一个踉跄,直直跪在了雪地上。
“噗通”一声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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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珣皱着眉停了下来,回头看他,明显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岁晏撑着手臂踉踉跄跄站了起来,就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站在这里想要对岁珣说什么,此时回过神来,只觉得有些迷茫。
岁珣见他还是说不出话,也没心情和他浪费时间,转身进去,砰的关上了门。
岁晏站在雪地上半天,才被厉昭寻来,强行拖回了房里,给他灌了一碗热汤药。
岁晏被折腾了大半日,迷迷瞪瞪睡了一脚,半梦半醒间听到了敲门声。
他挣扎着坐起来,道:“进。”
白日里奉命做事的侍从却从窗户那翻了进来,行礼道:“少爷,事情办妥了,那女子被安顿在了岁安侯府的别院,无人知晓。”
岁晏恹恹地点点头,从床上下来,走到书案便拎起笔飞快写了一封信,他甩了甩墨迹淋漓的纸,折了两下交给侍从。
侍从道:“这……”
岁晏道:“你去过花楼吗?”
侍从:“……”
侍从脸都绿了,硬着头皮回答:“并无。”
岁晏抚掌:“好极了,今日便特意恩准你去逛一次,顺便将这封信交给挽花楼的月见手上,一定要他亲启。”
侍从:“……”
侍从真的不想要这个恩准,但是却敢怒不敢言,磕了个头,又从窗户翻了出去,没发出半分声响。
岁晏坐在床边幽幽叹了一口气,这才钻进了被子里,没一会便睡了过去。
他精神不太好,浑身疲累,就算睡着了也倦怠的厉害,隐隐约约感觉似乎有人坐在了自己床边,伸手摸自己的额头。
岁晏想要张开眼睛瞧瞧是谁,但是无论如何都清醒不过来。
那人坐在床边好一会,岁晏才恍惚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叹息。
是岁珣。
岁晏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如果不是做梦的话,那个看自己一眼都仿佛嫌污了眼睛的岁珣怎么会三更半夜地跑到自己房里来看他?
岁晏鼻子有些酸涩。
他不是……最讨厌自己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二哥很傲娇了,嘴里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大半夜去看人家【不】
第10章月见
翌日岁晏起身时,已是日上三竿。
岁珣上朝回来,此时正身着单衣在主院练剑,利剑破空声呼啸阵阵,将地上的新雪撩得飞舞起来,纷纷扬扬。
岁晏裹着厚厚的大氅,怀里抱着兔子,站在长廊下偷偷往外看。
以往他那两个兄长练剑时岁晏都躲得远远的,省得惹他们糟心。
海棠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道:“少爷,这儿是风口,要不咱们进屋里去歇着吧。”
岁晏摇头,紧盯着岁珣的身影,道:“这次兄长回来能待多久?不会过完年就回去吧?”
海棠道:“现在边关并无战事,二少爷八成要过完十五才会动身。”
岁晏掰着手指头算,心道那还有大半个月的相处时间,心下稍定。
岁晏盯着岁珣猛瞧,在岁珣停下来喝了口水时,他招来海棠,催他:“拿件大氅来,兄长穿这么少,万一着凉了那可怎么好?”
他怕冷,便以为全天下人都一样怕冷。
海棠无奈道:“少爷,你让二少爷披着大氅如何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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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犯傻了,他讷讷道:“那……那总得多穿点吧,这么冷的天……”
海棠劝道:“二少爷在军中长大,身强体壮,不会容易生病的。”
岁晏只好歇了心思,眸中还是有些担忧。
就这么干看了一会,昨日的那个侍从匆匆而来,岁晏瞥了一眼,道:“海棠,给我取个小手炉来。”
海棠不疑有他,颠颠跑了。
那侍从跪下行了一礼,道:“小侯爷,那……月见姑娘回了封信,想要与您见一面。”
岁晏拨了拨兔子耳朵,漫不经心道:“嗯,知道了,此事不要告诉任何人,连兄长都不可说。”
侍从犹疑地抬起头,道:“是。”
“什么事情,连我都不能说?”
身后突然传来岁珣的声音,岁晏吓了一跳,身体一个不稳,朝着栏杆下倒了过去,再次栽到了岁珣怀里。
岁珣不知何时走到了长廊下,剑已收起,这么冷的脸额角都出了些汗,他皱着眉将岁晏扶好,道:“你又做了什么亏心事,这么心虚?”
岁晏连忙坐起来,讷讷道:“见、见过兄长,我……我只是想让他带我偷溜出去玩……”
岁珣对岁晏爱玩的性子十分不耻,但还是没说什么重话,只是道:“出去玩为什么还要偷偷出去,有人看着你不成?”
岁晏抓紧机会小声告状:“昭叔说我身体还未痊愈,需遵从医嘱少出门,但是我现在已经好许多了,他还是不让我出去。”
岁珣脸上闪现一抹冷意,直接道:“你是岁家的少爷,无人在家时府上的事便是你做主,想去玩就去玩,不必受他人管束。”
岁晏眼睛一亮,立刻道:“多谢兄长。”
岁珣没再说话,转身继续练剑去了,之后也不知他对厉昭说了什么,那个老管事也不再终日看着自己了。
岁晏解了禁,拿着小手炉马不停蹄地便跑了出去,不过还没跑出一条街,便和那被人前呼后拥的江恩和撞了个正着。
江恩和的性子,说好听点便是不谙世事天真灿漫,说难听点,纯属脑子缺根筋,许是前几日和岁晏难得一次和平相处,让他暂时对岁晏没那么多敌意了。
他瞧见了岁晏,丝毫没有看出岁晏满脸的拒绝和嫌恶,便颠颠凑了过来。
“这么巧啊小侯爷,你也出来遛弯啊!”江恩和伸手揽在他脖子上,十分自来熟,道,“我正要去相国寺一趟,听说那相国寺的高僧从外历练回来了,大家都争着抢着去一瞻高僧风采,你要不要随我一起同去?”
岁晏有将手中小手炉砸在他脑门上的冲动,后来一想这小手炉是端明崇送的,便生生止住了,他皮笑肉不笑,道:“江小公子还是自己去吧,我还有事,便少陪了。”
他说着,甩开江恩和的手便要走,江恩和连忙道:“我是讲真的,据说那高僧连人的前世今生都能瞧出来,神的不行,今年除夕夜陛下指不定要请他进宫一趟,喂!岁忘归!”
岁晏愣了一下,回头道:“那高僧叫什么?”
“好像法号更雪。”
岁晏深吸了一口气,道:“知道了,等改日我再去拜访,今日确实是有急事,告辞了。”
说着,快步离开了。
岁晏着急着离开,是为了去找月见。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今日便是五皇子前去挽花楼,沉迷月见美貌并将他赎身带回皇子府的日子,也是月见上一世悲惨的开端。
他拢着大氅,飞快地穿过闹市入了挽花楼,那老鸨对于这位每次来花楼只吃馒头不点姑娘的主十分印象深刻,瞧见他来连招呼都不招呼。
岁晏一把抓住小厮,道:“我要见月见。”
那小厮一愣,讷讷道:“月见姑娘现在有客,大人不妨等上一等……”
岁晏眉头皱了皱:“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小厮赔笑道:“许是一个多时辰吧。”
岁晏深吸一口气,道:“好。”
他想了想,又道:“给我上几笼馒头吧。”
小厮:“……”
小厮唇角抽动:“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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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晏便老老实实吃起了馒头,枯等了两个时辰,小厮才将岁晏给迎了上去。
月见房中一股浓烈的酒香,还夹杂着丝丝晚樱草的味道。
月见一身艳红的华衫坐在窗边的小榻上,垂着眸子往楼下的长街看去,琉璃似的眸子里一片冷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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