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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殿下请更衣 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风歌且行
看到梁宴北这样神情的一刹那,温禅就觉得心中难受,极想张口问他,为什么这副表情?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然而他困于鸟的身体里,根本做不到这些。
梁宴北又叹了一口,疲惫的声音就传来,“阿禅,听说你今日又没有用早膳,胃疾还犯了,明明身体上有病,为何还不好好吃饭?”
这话恍若一道惊雷,狠狠劈在温禅的耳边,所有的血液因震惊变得沸腾,搅得他心乱如麻。
这语气,简直跟方才那只鸟说的一模一样,还是说,那只鸟所说的话,其实就是从梁宴北这里学去的?
这不可能!不可能的!
梁宴北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对一只鸟说这些?完全解释不通的啊!
“你为何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每日操劳国事,迟早有一天把身子累坏。”梁宴北的语气里既有不满,又有无奈,“你啊你……”
“我拼死打下来的西凉江山,可不是想让它累坏你的身子,再这么下去,再这么下去……”
梁宴北依旧在喃喃自语,但他说的每一句话,温禅都听得明白,听的清楚,越听越觉得脑子充血。
看这模样,梁宴北分明是在担心他吧?担心他为何总是不吃早膳,担心他为国事操劳。
然而这些担心,前世的温禅根本毫不知情!
他在温禅面前,总是一口一个陛下,尊敬无比,却也显得疏远,就算是在温禅没当上皇帝时,梁宴北也是以殿下相称,极少会像现在这样亲密的叫他阿禅。
每叫一声,都能令他心尖颤抖。
梁宴北不知道在桌前坐了多久,也不知道自顾自念了多久,忽而桌上的鸟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阿禅!阿禅!”许是听得多了,鸟也学会了这样叫。
梁宴北听闻转过眼来,静默了一瞬,微微一笑,“看来着实是我念得太多,连你都听去了。”
鸟动了动头,“阿禅,阿禅。”
他打开笼子,轻轻摸了摸鸟的羽毛,笑得温柔,“阿禅最喜欢你,若是听见你叫他,定会很高兴。”
其实并没有,温禅方才听见鸟叫他时,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你走吧。”梁宴北拎起鸟笼,打开了窗子,外面夜色正浓,将军府一片寂静,“离开将军府,离开京城,再也不要回来。”
温禅看了眼夜色,又看向梁宴北,见他的脸逆着烛光,看得不清楚,只听他道,“走吧走吧,以后莫要在喊出那个名字,也莫要再说出从我这里学的话,当心被人宰了。”
它低低叫了一声,像一只普通的鸟一样,而后温禅就看见自己腾空而起,从鸟笼中飞了出来,一直飞到将军府的上空,眼下就是灯火通明的家宅,他在府上盘旋环绕,不少下人看见了,都没在意。
梁宴北抬头看他,然后转身关上了窗子,没带一丝的不舍和留恋。
鸟在梁府绕了几圈之后,忽而一展翅,径直往上飞,飞的极高,没入苍茫的云层中,整个京城都都在眼底,奇怪的是,温禅并不觉得害怕。
他感觉鸟还在往上,浓云拢了月色,整个大地变成一片黑暗,温禅的视线也暗下来,风声依旧在继续。
他知道,这只火红色的鸟离开了梁府,当年很多人都为此惊叹,因为众人都知,将军府这只鸟是认家的,平日里都不关笼子。
在这样一个宁静的夜晚,它展开双翅,离开了。
当年的温禅还因为此事惋惜了好久,想着早知道这鸟会跑,就应该派人偷过来。
仿佛穿过了九重云层,眼前再次有了光亮,视线中的风景开始清晰,他从高处一直往下,最后速度慢下来,他停在一直树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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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还是梁府。
树枝横在窗子前面,可以很轻易的看见屋内的景象,房内梁宴北背对着窗子而坐,四周没有一个下人,寂静非常。
“梁衡!你是不是疯了?你让谨儿去打仗?!”尖利刺耳的声音倏尔传出,司徒舟兰就这样走到窗前,怒目瞪着梁宴北。
只这一句话,温禅就猜出了现在的时间,应该是盛元二十二年,梁少景正十九岁的这一年。
边疆敌国来犯,梁衡染病,温禅一连压下数道他请缨去疆场的奏折,严令禁止他带病上战场,那时的温禅恐慌极了,害怕他固执得非要去,然后一去不回。
后来梁宴北就真的放弃了,紧接着便换了梁少景请求代父征战,温禅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刚解决了老子,儿子又顶上来了。
他自然也是不肯,但梁少景决心已定,甚至开始在家中摆起了出征宴,闹得满城皆知,最后迫于无奈,温禅授予他兵权,千叮咛万嘱咐以他的安全为首。
他可以接受败仗,但不能接受梁少景因此受伤,好在最后梁少景还是凯旋归来。
看见面前的景象,温禅只觉自己被蒙在了鼓中。
司徒舟兰一直是冷冷淡淡的模样,温禅从没见过她此刻这样歇斯底里,双目赤红,面色狰狞。
“你是不是想害死谨儿?!”
梁宴北沉声道,“保家卫国是男儿应当做的事,他若要长大,就必须经历这一关。”
司徒舟兰疯狂的大笑,“你也太可笑了,梁衡!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你骗骗外人也就罢了!你还想骗我?你不过就是为了一己私欲,你想守着西凉!想守着那个姓温的!为何要拉上我们一家陪葬?!”
“够了!”梁宴北喝道。
“够了?”她咬牙切齿,“根本不够!你不爱听,我偏要说!你为姓温的拼死拼活打下了西凉的江山,他若是连这一方疆土都守不住,就证明他根本不配做皇帝,还不如早早地让位,他底下的那几个儿子,正等着他驾崩呢!”
梁宴北豁然起身,转头看向司徒舟兰,那熟悉的脸带着病容,也带着怒气,“司徒舟兰,你知道我容忍的底线。”
“又如何?有能耐你一刀杀了我!”
梁宴北冷笑,“我为何要杀你?你说得都是对的。”
他的脸上,是温禅不曾见过的神情,既尖利,又无情,“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要守着西凉,守着温禅,只要他需要我,我便一直在,哪怕拱手奉献出整个梁家。”
“你的命,谨儿的命,包括的我命在内。”
温禅浑身一震,整个世界开始颠覆。
司徒舟兰流下泪水,恨声道,“我们才是你的亲人,谨儿是与你血脉相连的亲儿子!你竟如此狠心!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还抵不过一个温禅?!”
“你用肮脏手段捏造出来的家,我何时承认过?”梁宴北道,“如若不是京城中有我眷恋的人,我早就离开这里,再不回来。”
“你眷恋的人?”司徒舟兰面上一喜,激动道,“是不是谨儿?你对他还有些感情的,就算你恨我,但是谨儿是无辜的,他确确实实是你的亲骨肉对不对?”
然而梁宴北却冷血道,“我眷恋的人在皇宫里,在万人之上的龙椅中坐着,除他之外,再无他人。”
温禅听至此,整个人都呆滞了,脑中冻结,仿佛什么都思考不了。
这话说得太直白,太明显。
他好像置身在一个巨大的骗局内,原本眼睛看到的东西,坚信不疑的事实,在此刻都粉碎如雪,完全破裂。
前世的梁宴北是那么爱司徒舟兰,爱到整个京城都对两人的夫妻之情羡艳,怎么在这个人们都看不到的地方,两人却像仇人一般。
而且从梁宴北的话中,可以得知,当年他们成亲,是因为司徒舟兰用了什么手段,才让梁宴北就范的,他心中一直不愿。
可又有什么手段能够逼迫梁宴北?毫不夸张的说,温禅认为这世上没人能让梁宴北妥协,就算是他的爹娘,也不行。
那方的争吵还在继续,司徒舟兰听了梁宴北的话忽然间就发疯了,冲到书柜面前,一把将上面的书全部扫落在地,七零八落的堆在脚边,瞬间就是一片狼藉。
她还是不管不顾,哭喊着将全部扒落,伸手一扯,竟扯出了一方暗格。
梁宴北见此才急了,连忙几步上前要去抓她,“司徒舟兰,别碰它!”
但还是晚了一步,她将暗格中的小木盒抱在怀中,大步后退,手上动作极快,打开小木盒,从中抽出了一个东西,劈手将木盒砸在地上,恨声大叫,“别过来!否则我就摔碎它!”
梁宴北立即停住了,脸上随时怒气满盈,却真的不敢再往前一步,咬着腮帮子道,“你把它放下。”
温禅还疑惑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威胁住梁宴北?仔细一看,却发现司徒舟兰手中的玩意儿并不眼生。
是一支长笛,通体呈暗红色,两头缠着金丝,尾处吊着明黄色的流苏,那流苏还是温禅亲手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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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当年梁宴北在成亲前一晚,他送给梁宴北的笛子,他把所有的思念与爱恋都刻进了这个笛子中,首有一个“禅”字,尾有一个“北”字。
当时他想的是,就算以后两人再无希望,但至少在这一支笛子上,两人能以某种奇妙的方式,连在一起。
只是这支笛子赠与梁宴北之后,再没见他拿出来过,即便是再最后温禅生命弥留之际,梁宴北大发慈悲的为他吹了一次笛子,用的也是一根暗黄色的普通笛子。
让他真真切切没想到的是,梁宴北竟还留着这笛子!
司徒舟兰手握笛子高举起来,眼泪不停的流,面上的恨意渐渐有些怨毒,“梁衡,你看看你自己的这个模样,你不知道有多可笑!你如此惦记着他,可他呢?坐着龙椅,享尽后宫三千佳丽,儿子女儿生了一堆,你明明只有这一个,却还总想着送他去死!你的心是铁打的吗?!”
梁宴北眼睛紧紧盯着笛子,眸里浮现红血丝,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些许心情,放缓语气道,“把笛子放下,我们再好好说。”
“早知道,早知道当初在见到温禅的时候,我就应该直接毒死他,彻底断了你的念想!也省去那么多的麻烦!”司徒舟兰绝望的叫着,手中力道越收越紧,白净的手背暴出青筋,“他原本是一个亡国之子,整个皇族落败后幸存的废物,当年你为了他,背叛整个生你养你的梁家,差点气死爹,如今你又是为了他,要将咱们唯一的儿子送到战场上去,你还有没有人性?!”
温禅骤然觉得心中一痛,只觉得司徒舟兰骂的这些话刺耳的难听。
梁宴北是他的心头肉,任何人骂他,鄙夷他,嘲笑他,都会让温禅忍受不了。
当然除了动手打,毕竟温禅还没见过有人能打得过梁宴北。
而梁宴北听了这话,曈眸一缩,所有怒意下沉,变成了寒冬腊月的冰碴,让人忍不住打哆嗦,“司徒舟兰,如若你动了他,你绝对活不到今日,明白吗?”
梁宴北的话让她起了退缩的神色,高举着的手也颤抖起来,只听他又道,“你能活到现在,不仅仅是依赖着谨儿,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你从来没对阿禅下过手,若非如此,你早就变为我刀下的亡魂,变为这地上的一坯黄土。”
他的语气很轻,与先前的暴怒截然不同,但却更让人恐惧。
温禅只觉得一股暖意从心底涌起,迅速的溢满他的身体,比蜜饯还甜的味道泛滥了整个身子。
司徒舟兰不可置信的瞪着梁宴北,不知打了什么心思,抡起笛子往地上狠狠砸去。
只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梁宴北扑身上前,速度快到看不见,劈手扣住了司徒舟兰的腕,成功抢下了笛子,而后反手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清脆的声响回荡在房内,司徒舟兰惨叫一声后被这股大力直接掀翻在地,再抬头时,嘴角缓缓溢出鲜红的血。
梁宴北打了司徒舟兰??
温禅差点以为自己眼睛坏了,难不成是看错了?他使劲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象依旧没变,只见梁宴北将长笛一拢,居高临下的看着司徒舟兰。
那眼神冰冷极了,就连温禅看得都觉得心惊。
他道,“从今日往后,你离我远些,否则我不知何时会忍不住杀了你。”
视线的最后一幕,是司徒舟兰绝望的脸色,而后就是熟悉的黑暗,场景再次切换。
第99章你喜欢吗
正常的梁宴北,无论如何也不会动手打女人,更何况还是司徒舟兰。
温禅曾经对此深有研究,他问过梁宴北这样一个问题,“如若有一个女人杀你全家,跟你有着血海深仇,现在站在你面前,你能忍住不打她吗?”
当时梁宴北回答的是,“若是惹我生气,我就会动手。”
温禅追问,“什么情况下,才能把你气到动手?”
“我也不清楚,我脾气那么好,应该会到了十分生气的地步,才会打女人吧。”他说。
梁宴北的脾气其实并不算好,但温禅从没有见他打过女人,当时他想,或许梁宴北自己对女子比较宽容,将怒火的底线放得很低。
但这一巴掌却抽得响亮,一点情面也没留,就因为一支陈年旧笛。
梁宴北这般紧张的模样,显然是爱极了那根温禅送的笛子,但若真是这样,他怎么能一藏数年,一次也不肯拿出来呢?
一响惊雷自苍穹而下,唤醒了夜色下沉睡的万物,也打断了温禅的思绪。
大雨滂沱,耳边都是淅淅沥沥的声音。
温禅看着眼前掠过的景物,心里思索着,这次这只鸟又飞到哪去了?
很快,鸟就停了下来,停在抽了嫩芽的树枝上,承受着风雨。
打眼一看,这是一片荒野,唯有一见略显破败,但看上去挡风挡雨,异常结实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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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从中散出,将两人的影子倒映在墙面上。
他仔细一看,见两人是梁宴北和温远。
温远是温禅胞弟的儿子,当初温禅的弟弟降生之后,便被一老和尚以解西凉天灾的理由带走,往后的数十年,都没有他的消息。
当初温禅夺王位时,他曾出现为温禅挡过致命的攻击,生命垂危之际,又被老和尚带走医治,温禅当上皇帝后,曾派人在整个西凉搜寻他的踪迹,却一无所获,待到梁少景都五岁时,他才带着儿子温远出现。
温禅曾想让他坐这个王位,但满朝百官竭力反对,他自己也不愿意,温禅才无法,赐他爵位家宅,安家在原城,发誓护他一辈子安宁。
可是最后,这个弟弟却起了勾结异国,谋朝篡位的心思。
撇开他不说,他的儿子温远,还是让温禅很喜欢的,至少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日,温远给了温禅极大的安心,他聪明且从容,不管心里盘算什么,面上从来不显露,任何人都难以轻易的猜到他的想法。
这一点跟梁宴北太像了,或许这是聪明人共同有的特质?
眼下温远沉默的坐在梁宴北对面,手指摩挲着一根短短的枯树枝,低声说,“梁伯父,待寻到谨之之后,我想带谨之离开京城。”
温禅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就见梁宴北转过头来,面容竟比方才的样子憔悴得厉害,脸上的精神气几乎散尽了,露出苍老的疲态,令人心疼。
他道,“不行,你必须回京城来。”
温远神色没有半分变化,“谨之已经死过一次,我不能让他再受这些伤害。”
温禅一下子知道这是什么时间了。
这是当年梁少景死的那一年,温禅亲口告诉温远,带上有梁少景气息的东西,就可以在一年内唤回他的魂魄。
梁少景的死闹得满城风雨,梁宴北也因此大受打击,卧病在床。
那是温禅最不愿回忆的一年,几乎每一天,他都在噩梦中渡过,想尽了办法查杀害梁少景的凶手,却到了临终之际,才查出。
“我知道你的心思。”梁宴北叹一口气,“你对谨儿的感情我也明白,但你要多考虑一些,人生在世,不可能光想这自己,你现在没了亲人,可以四处流浪,但是谨儿不一样,我还在这里,他就一定会回来寻我。”
“再者。”梁宴北停顿了一下,声音慢慢降下去,缓慢道,“我已经老了,温氏的江山还需要你们这些年轻人来守,如今城内狼子野心的人那么多,对皇位虎视眈眈,你若走了,谁还能保护温氏呢?”
温远听闻微微抬眸,看向梁宴北,“梁伯父,其实你不必说的那么迂回,我知晓你的用意,可是朝代会不断的更替,你已经守了圣上一辈子,该歇息了。”
梁宴北让温远回来守江山,温远劝梁宴北休息。
温禅没想到,当年在这件破旧的小屋中,两人还严肃的讨论了一番。
可让他更没有想到的事还在后面。
梁宴北听了温远的话后,眸色变暗,轻轻摇头,“只要圣上还在,我这一生就不能停歇,可我留在这世上的时日已经不多了,若独留他一人在世上,我不放心,你那么聪明,知道怎么守住温氏,守住他。”
“就算是给我一个临终前的安心,否则我即便是到了下面,也不会瞑目的。”他道。
梁宴北的语气里,神情里,都出现了乞求。
温禅一下子笑了,没想到你梁宴北还有今日啊!
笑着笑着,他就想哭,梁宴北这是真的老了。
梁宴北没有求过人,即便是当年他被钟国义俘虏时,即便是他经历各种各样的威胁,梁宴北都是以利剑抗恶敌,哪怕自己浑身浴血,也从不低头。
可这样骄傲的梁宴北,竟在这小破屋子里对一个后辈露出了乞求的神色。
温禅心中一痛,想跑到他面前,一把攥起他的衣领,将他拎起来,大声对他喊,“你求来的保护,我不稀罕!”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前世的他太笨,太弱,才让梁宴北操碎了心。
温远也很意外,但却点头答应了,“待到谨之归来之后,我便立即赶回京,在此之前,京城中的一切就交由梁伯父应对了。”
两人做了个别人不知晓的约定,然后就此分别。
同一时间,同一座城,隐藏了太多温禅不知晓的秘密。
看着眼前又黑下来,他心中忽而生出一种恐惧,一种退缩,对接下来的场景产生抵触心理。
但他身不由己。
这一次切换得很快,一眨眼,眼前就换了场景,没了吵杂的风雨声。
是在一个屋子内,从位置上看,鸟似乎停在窗子边,屋内陈设简单,亮着微弱的烛灯,床榻上躺着一个人,隔着床幔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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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只有呼吸声,静得诡异。
而后房门被推开,温禅看见司徒舟兰慢慢走进来,面上带着古怪的笑,一张口,声音竟粗哑难听,“梁衡,他快要死了。”
床榻上的人一动,挣扎着从床榻上坐起来,声音里带着无力的怒火和震惊,“你说什么?!”
“温禅快死了。”司徒舟兰疯了一般的大笑,昔日倾城的面容扭曲而狰狞,“他的嫔妃儿子,满朝文武都跪在殿前等着他咽气,他却还惦记着你,还派人来传圣旨,让你进宫,你说可不可笑。”
梁宴北一把掀起床幔,从床上下来,枯瘦的手指去拿鞋,无力的动作里透着焦急。
他的脸瘦了很大一圈,脸上,脖子上,手上都有了皱皮,呈现病态的苍白。
温禅的心都揪起来了,死死的瞪着司徒舟兰,恨不能自己跳下去一刀杀了她。
当年他驾崩之前,确实传了梁宴北,文武百官,后宫嫔妃,他想见的只有梁宴北一人。
当时梁宴北也应了旨意进宫,但温禅并不知道,梁宴北当时的身体已经差到了这般地步。
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高声喊道,“来人!”
“放心,我都为你准备好了,去见他最后一面吧。”司徒舟兰在一旁笑着,“从今往后,那个叫温禅的人就不存在了。”
梁宴北手握成拳,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满是恨意的看了司徒舟兰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着急的往外走。
紧接着就是快马进宫,梁宴北下了马车之后,步伐尚不稳,就大步往殿内走,掠过跪了满地的人,目不斜视。
他进了内殿,看见了静静躺在龙床上的人,才将脚步慢下来,一脸的怔然。
温禅看见了自己,苍老的,生命垂危的自己。
当年为了召回梁少景的魂魄,温禅用了楼慕歌给他的上古邪术——万象太极。
梁少景的魂魄重返世间的那一刻,温禅就吐了一大口血液,随着他离京城越来越近,温禅的身体就越来越弱,直到梁少景变成了真正的活人,温禅的生命才算是走到了尽头。
只可惜温禅对万象太极这个阵法并不熟悉,召回的梁少景魂魄有缺失,导致他只能从女子身上重生。
但最后的结果,他还是很满意的,至少把人给召回来了不是吗?
这个秘密,只有他和温远知道。
眼下的这一段路,明明不远,但是梁宴北却走了很久,停在龙床面前时,温禅看得清清楚楚,一滴泪从他的眼中滑下来,滑过他脆弱的面容,落在床上。
当时的温禅身体几乎被那个咒术蚕食殆尽,双眼什么都看不见,身子大部分都陷入麻痹,完全失了知觉,只有一双耳朵还勉强能用。
他张了张口,声音又低又哑,“梁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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