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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都旧事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岩城太瘦生




燕都旧事 燕都旧事_分节阅读_18
我们两个就抄着手站在凸起来的小山丘上目送星河一样的长河往远处流去,这么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最后我有些站不住了,看着一群人挤在河边,我也有点想去凑热闹。
宋清平很明白我,他说:“殿下想放河灯?”
他在什么时候都喊我殿下,在外边的时候也是,丝毫不怕泄露我的身份。因为没有人会认为这两个才在摊子上吃过羊杂的人是什么厉害的殿下。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回他:“有点想。”反复无常实在是很惹人厌。
于是宋清平跑开了,很快就小心地捧着两个河灯回来。那两个河灯亮着,烛光在风里跳跃,我怕它们烧着了纸,再烧着了宋清平的手。
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需要祭奠的亲人,只好强说哀愁写了两句悼文给我的皇爷爷。
我凑过去看宋清平的,但是他很快就拿开了。他不让我看,但我想他也不会写给除了宋夫人的旁的人。后来我问起他,才知道我猜错了。
宋清平开始走近那条河,我就害怕他一跟斗栽下去淹死,尽管他落水的地方不是在这条河附近。
很多的河灯,一个挤着一个,我不知道我的皇爷爷能不能认出来我给他的河灯。毕竟就算我站在他面前他也认不出我,更不要说我的河灯。
宋清平好像了却了什么心愿,他在黑暗中叹了口气,轻声道:“殿下,回去罢。”
“回去罢。”我也应道。
我们慢慢地往山上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山上亮起了很多火把,那些火把在山间小道窜来窜去,像很多的河灯飞在天上。
再走了一阵我们才知道,陈夫子见我们很晚都没回来,害怕我们被游荡的野鬼捉去,就回城去告诉了李将军。李将军手底下还管着几千的禁军,这几千的禁军全举着火把,乌泱泱地挤在一个山头,这才有了这样的景观。
陈夫子这种读书人怎么还会相信神鬼之说?因为他是个半路出家的读书人,他从前是个打仗的,把腿打坏了就开始做教书先生。而且据他所说,从前他在外征战的时候就遇见过这样的事情。
我悄悄对宋清平说:“若是这时候他们全唱起歌来就好了,就唱那一首《诉青天》,还挺壮观……”
这话还没说完,我们就被禁军给逮住了。
因为先回去的沈林薄告诉他们我和宋清平已经上山了,所以他们根本没有想过下山去找,也就一直找不到我们。
父皇还不知道这件事儿,陈夫子没告诉他。如果他知道,他一定会去问自己通天的密探,也就根本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我和宋清平被禁军给送回去,我站在他们中间,壮着胆子问他们能不能一起唱首曲子,结果我被一个人用刀把打了一下脑袋。我没看清打我的那个人是谁,那几千个人很有默契,同时熄了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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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大半夜的还劳动他们,我很不好意思。
陈夫子也不好意思,就罚我和宋清平在他门外念书,念够一百遍才能走。天知道他在房里是不是数着的。
宋清平很认真地念书,我跟着他一起哼哼,像一只蚊子出来巡夜,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哼的是什么。他心里一直记着数字,我就靠在墙边随口乱哼。
一直到天边透出一点亮的白颜色的时候,宋清平把靠着墙睡着的我叫醒:“殿下,回去睡罢。”
“我睡够了,这样好的天应该去屋顶看日出。”我打哈欠,然后伸手去揩他眼底乌青,“你困吗?”
他摇头,于是我们两个一起爬上阁的屋顶。我本来是怕高的,但是宋清平不怕,我也就不怕了。
风还是凉的,迎面吹来兜满襟袖。太阳还没起来,四处还是灰蒙蒙的一片。
照理来说,我面对着这一派壮丽山河,应该油然生出一种逐鹿中原的念想,然后我应该毅然决然地与我二皇弟进行争斗,在朝中掀起一派腥风血雨。
可惜我没有,房顶的景色足够美,但我还是觉得我适合当一个木匠。
退一步说,最起码我要对宋清平产生一种惺惺相惜的别样的感情,但是我也没有。
我是一个很没有生活情趣的人。
在屋顶吹着风,然后我睡着了。
我梦见自己很小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捡了一块木头作为信物送给宋清平,许诺他说“日后我做了皇帝,你就是我的丞相”。
后来我背着一个小包袱,骑着一头小毛驴朝他辞行,说我要去做木匠了。父皇母后还有皇祖母全答应了,容不得他不许。于是宋清平就攥着那块木头在后边抹着眼泪追我。
我骑着驴在官道上走,我想停下来,就朝那头驴喊了一声“吁”,但是它不听,反而疯了一样撒蹄子往前狂奔。最后我回头去看,已经看不见宋清平了。
一个最大的噩梦。
我骂那头驴子,也骂我自己:“混蛋!”
我说这话的时候宋清平正要叫醒我,他倒没有误会我在骂他,只是问我梦见了什么。
可见足够了解的人之间不会被这种小小的误会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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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梦见自己成了天字第一号的负心汉这件事不能跟宋清平说,于是我说我梦见自己从屋顶上掉下去了,还能顺便紧张地搂住他,表示自己确实做了这样的噩梦。
脚下是很苍郁的树林,如果掉了下去,风从耳边呼呼地过,我就像一只大鸟落在某个树枝上,不经意间就练成了轻功,说不准还能遇见世外高人。
但那都是话本里写的,我们都知道,如果我掉下去了我只会摔成一个残废。
这时候我又想起那个梦,莫非我真许诺了宋清平什么?要真是这样,我要是跟他说我不想做太子,更不想做皇帝了,这岂不是等于拿着一把小锥子使劲戳他的心?我不能随随便便就伤了人家的心,还坏了人家的丞相梦。
又过了很久,书院里的钟声响起来,我们才反应过来今天是个阴天,看不见日出了。
在话本里谁要有什么,谁就有了什么。但天底下的事并不是事事都顺遂的,我想要看日出,今天就没有日出。
我说:“走罢,再不回去夫子又要以为我们被野鬼给捉去了。”
然而陈夫子还是信鬼神的,但是他已经不信我们会被鬼神给捉走了,他自个儿,连带着鬼神都很嫌弃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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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宋清平某日里突然问我:“殿下怎么知道宋清平是宋清平?”
他说的是前几日他落水的那件事,他之前分明与我说过他就是宋清平,我也就信了。我又想这大概是他中了邪还没缓过来,就哄他说:“我这个人的心通透着呢,哪个妖魔鬼怪也瞒不过我。”
宋清平果真笑了:“殿下心中通透。”这倒像是他在哄我了。
那时我们是蹲在假山上说话的,我伸手去揽他的肩,把他给带过来,我说:“你整日里胡想些什么?再过几日中秋宫宴,等散了,你在宫门口等等我,本太子给你治治这疯病。”我想起他上次在大明宫落荒而逃的事儿,又补了一句:“你放心,我不找道士来给你驱鬼,我亲自帮你祛祛邪。”
我好像燕都城里一个纨绔子弟带着自己的小弟,许诺给他很风光的往后:“等到今年的九月秋狩,我一定亲手猎两只兔子。很快又是年节,今年除夕你别进宫来,我去寻你,我们在宋府过年,初一一早我带你去燕都世家大族逛逛,他们家家藏的年货比宫里的要好吃,到了初一晚上我就顺便过个生辰。到了明年就更不一样了,明年我就加冠,开府出来住,到时候就在那儿过年。”
我拍了拍他的肩:“还有这么多年要过呢,你别想些没用的事情。”
第6章这章讲到少年游
我最近总是怕宋清平什么时候就落水死了,毕竟我们还有这么多年要过呢。父皇与宋丞相、陈夫子也是少年相识,满满算来也有四十年的交情了。我想着我和宋清平总不能比他们差。
由于怕他落水,我就总是跟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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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四那日陈夫子就放我们回城去了,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山下走,有的像刚出笼的小鸟,有的则像刚出监牢的囚犯。我们都知道,囚犯是我,其他人全是可爱的。
我们一行人很难得能聚在一处。沈清净喜欢独自乱走,而我三皇弟沈燕鸣总是被父皇接回宫去,今日我们一群人信誓旦旦地拍胸脯说会照看好他,他才能跟我们一起出来。
朱雀大街上走过十来步,便看见皇姊踮起脚尖朝我们招手,二妹妹与李别云也跟在她身边。二妹妹虽紧紧抓着皇姊的袖子,但是很欢喜的目光却落在街道两边,还没看见我们。
还差陈夫子的女儿陈晚照,她回江南探亲去了,否则我们这群人就齐了。
在我们还没有去的时候,我们总是聚在一起玩耍,有时候在宫里,有时候在沈清净府上。李府不怎么好玩,摆着的刀剑斧钺什么的落下来能把人劈成两半,我曾经就差点儿变成沈风和沈浓。宋府最不好玩,因为他们府上全都是书,被宋丞相看见了还容易被他抓去念书。
我们一行人分做好几排走在街上,这时候不论是出笼的小鸟,还是出牢房的犯人,全都变成燕都里意气风发的少年人。
皇姊悄悄扯我的袖子,问我她的簪子成了没有,我说明日再给她。又说起她给我送的金粉,我说还不如我自个儿用黄颜色涂上去的,她气得狠狠地踩我的脚。
这时候的队形是这样的:
宋清平与我与皇姊一排;
沈清净一人吊儿郎当地单走;
李别云看顾着三皇弟,我真怕李别云把三皇弟当做我,一不注意把他狠狠地摔在地上;
沈林薄与二妹妹在最后边说着话,他们两个还是没什么话可说的模样,很长时间都沉默着,仿佛真是心有灵犀。后来我问二妹妹才知道,无话可说时沈林薄问了两句陈晚照陈姑娘的近况,她常给二妹妹写信。
我们人多,就不预备去茶楼酒馆凑热闹,也没有那个本钱在街上纵马赌钱,只好随处去闲逛。
沈林薄仍旧出手阔绰,知道二妹妹面皮薄,想要什么并不开口,就将她看过一眼的东西全买下来。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的兄长。
我前几日雕的兔子还没卖出去,经过那家铺子的时候我看见它在里边摆着。
等我们慢慢地逛到了城外,就看见一条河,与书院山后的那条河是同一条,开挖出来做了半条护城河。岸边栽着杨柳,河上有乌篷小舟,晃晃悠悠的走,也有人弹琴吹箫。
我们就沿着河岸慢慢地走,想要把燕都城绕一圈。还没走出多远,一条船就停靠在我们身边,里面一个中年胖子探出头来,挨个儿喊我们的名字。这就是沈清净的父亲,我的小皇叔。
小皇叔邀我们上船去玩儿,不过他让我们等等再上来,他要先把船上的人给遣下去,否则装不下这么多人。
然后船上就袅袅婷婷地走下来四位乐师,临走时还笑着挥着手帕让小皇叔以后多照顾她们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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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们拢共八个人,船上下来了四个,我们总不能全都上船去。
小皇叔一抬手就要招呼他那些朋友的船也过来,但是我摆了摆手:“我和宋清平走着就行。”
其实我是怕宋清平掉水里去,所以我和他得剩下来,顶好不上船去,就沿着河走,而且宋清平还得走里面。但是我好不要脸地对着小皇叔添了一句:“不要为了我们再把别人船上的美人儿赶走了。”
小皇叔果然不再说话,一吹胡子就钻回去了。
沈清净大概不大愿意和他爹待在一处,所以就跑到船尾去和撑船的船娘说话,还拿了人家的竹竿帮她撑船。
其余的都隐在乌篷之中,再有什么我也看不见了,只能听见小皇叔说笑话的声音和他自己干笑的声音。
船行得不快,我和宋清平就在岸上慢悠悠地走,长靴踢起来的尘土全都粘在衣袍上。
我说:“不知道我们上回放的河灯是不是漂到这儿来了。”
宋清平好不留情地解释说:“殿下,这是上游。”
于是我没话说了。
这事过了一会儿我就忘了,我又说:“你看这些杨柳长得还不错。等到秋狩的时候,本太子骑在马上,不捉马鞭,只拿一根杨柳枝驱马,指定有特别多姑娘丢给我花儿。”
“殿下说的是。”
宋清平说的特别真诚,但我们两个人都知道,多少年了,秋狩出城那天根本没有姑娘给我送过花儿。具体原因到时再说,反正不能是因为我丑。
正说着我就跳起来折了一枝杨柳枝条,好像这时候正骑着马似的。然后朝沈清净他们摆了摆手:“你们先去,我们歇会儿。”
我原想伸手一攀树枝,就坐到树上去,直到要伸手去抓树枝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有点怕高。于是我只好拍了拍宋清平叫他蹲下来些。
他的髻上簪的还是上回我们一起回书院我随手给他削的树枝,我把杨柳枝条缠上他的发髻上,他这时候就成了民间传说中披薜荔带女萝的山鬼。
“好看。”我抓了一把他的发髻。
宋清平似笑非笑地喊了我一声“殿下”。
我很努力地去想那首诗里的那一句是怎么说的,可是我没有想起来。这时候我已经出了很久的神了,宋清平还半蹲着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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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良心,这是鬼使神差,我根本不是故意要跳到他背上去的,我就是发了个呆,回过神来就已经双手扣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背上了。
骑虎难下了,我不是说宋清平是老虎,我是说我难下了。
于是我只好晃悠着双腿,问他我重不重。
宋清平站直了,然后向前走了两步,回说:“殿下不重。”
我不知道为什么向来面皮薄的宋清平今天会厚着脸皮背着我走,我原想等他脸红,催我快下来的时候我就顺势下来的。
宋清平又说:“殿下身上肩负的天下苍生才重。”
他总喜欢说这些不合时宜、不解风情的话,于是我说:“天下苍生再重,也有宋清平你背着我。”
他苦笑,他一苦笑我就知道完了。今日他不脸红,不骂我,他竟然暗地里学会了苦笑。
我跳下来跑到他面前去:“我是不是还挺重的,要不现在换我背你?你别生气。”
“殿下。”他又这么喊我,似怨非怨地喊我。
我不敢听,只好插科打诨企图混过这一关去:“你不要背,那就是要本太子抱你了?快快快,机会难得,我就只抱你一会儿。”
宋清平这回才红了脸,伸手推我,咬着牙半晌憋出一个:“不要。”
这关就算是混过去了。
我从来不怕父皇跟我谈什么天下苍生,也不怕宋丞相、陈夫子他们跟我说什么天下苍生,我就怕宋清平跟我说这个。他说这个时总板着脸,仿佛自明日起他就不跟我一起了、非得让我一个人肩负起什么似的。
天下苍生是有千钧重,我这个太子也是有个宋清平帮我在前边顶着。可是在前边帮我顶着的那个人是宋清平,这天底下也只有一个宋清平。
所以我不能做太子,也不能做皇帝,我实在不好意思让宋清平站在我前边。
宋清平这个人站在我身边就挺好。
这时候小皇叔他们已经在前面下了船,一行人各自捧着河岸边卖的时鲜水果笑闹着朝我们走来,还说我们走得慢。
我怕他们看见宋清平头上的杨柳枝笑话他,伸手一捏他的发髻就把杨柳枝做的圈儿取下来了。没地儿放,又嫌手里拿着麻烦,看来看去最后只好别在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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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也不怕人笑话了,毕竟是别在我自己的襟上,倒还将双手背在身后,刻意要将那杨柳显出来似的。
果真小皇叔他们看见了就笑我,说我不识好歹,随处这么多花儿不知道摘来簪襟,偏去折一枝老柳。
我混在他们当中笑,闹够了便转头去找宋清平说悄悄话:“下回再给你戴花儿,今日就委屈你先戴柳条了。”
宋清平也笑了笑,抬手捻去杨柳枝子上一片晒得蔫蔫的柳叶。
我猜他是想错了,我说给他戴花儿,说的是郊外随处可见的鲜花,不是宫宴上皇帝赏给臣子的那种金丝绢织就的牡丹花。那种花儿宋家应该有许多,全都供奉起来,毕竟他们家世代为相。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想问问真的有小可爱在看我的文吗?我感觉我用的是单机晋江_(:3∠)_
第7章这章讲到中秋
中秋这天白日,我跟着父皇在祖庙祭祖。我看见皇爷爷的一盏灯与一面牌,悄悄在心里问他我给他送的河灯收到了没,我没有收到回复。
当皇帝也不过如此,到最后也只剩了一盏灯、一面牌而已。
在祖庙里得跪上半天,我实在是没见过我的皇爷爷,也没法根据祖庙的画像来想他的模样,那画像实在是不怎么好看。皇爷爷再往前全是文治武功的好皇帝,大好江山一朝之间就在我皇爷爷手里败了。一直到我父皇年少继位,用了十年才得以恢复祖宗功业。
我自认为比较像我皇爷爷。
宋府世代为相,我不信当时皇爷爷身边没有宋清平这样一个人在,可见天下苍生不是一个人就能肩负得起的。
也不知道宋府的中秋贺礼送来了没有,宋府从前就单独给我送各节的礼物,并不觉得给父皇送过了礼就算是给我送了,不过宋府上下都很无趣,每年送的都是两盒月饼。
岭南是母后的娘家,每年中秋也要送东西来的,我上回写信托外祖给我找的木头不知道他们帮我找到了没有。
前面说宋清平很小的时候宋夫人就过世了,皇祖母就把他接进宫里来养。皇姊小时多病,后来三弟沈燕鸣也是如此,所以后宫上下一众人等的心都拴在他们两个身上,说是接进宫来养,其实就是把我和他丢在一处。
宋清平此人是个很内敛的脾性,并不怎么说话,我学着揣度他的心思,慢慢地就知道了。
只是自他落水之后我又不大明白了,他一开始看我的眼神教我以为他恨不能拿把锤子把我给敲成碎片,这时候他大概是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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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又觉得他似怨非怨、若即若离的,实在是教人捉摸不透。
谁知道他落水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敢问他。
一直到我想的很远的时候,父皇才领着我们朝祖宗牌位磕了三个响头。如果祖宗魂灵还在此处,他们一定正指着我骂,祭拜祖宗还走神。
他们或许都认识我,祖庙我来过许多次,父皇总叫我对他们发誓,要我发誓再也不碰木头,这誓言一次都没有兑现过。父皇也总说要砍了我的两只手,这话也没有实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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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回到重华宫时,桌上摆着两盒宋府送来的月饼。岭南派来的人正从长乐宫出来,转眼就来了重华宫。给我带来外祖家的信,还有我要的木头与一些小玩意儿。
外祖家来的信是很多的,但只有薄薄一封是给我的。外公写给我的,不用拆开看我也知道,是叫我好好念书,好好学习为君之道的,他还会说明年我加冠他一定来。
其他的信全是给皇姊的。
外公外婆各一封,两个舅舅各一封,两个舅母各一封,还有两个表兄各一封。拢共八封信,厚厚的一叠,全是给皇姊的。
天知道外祖家有多喜欢这姑娘。
我收起来,预备着什么时候给皇姊送过去。
送来的小玩意儿全是给皇姊的,南边时兴的花样子,不知道谁描的,描了整整一沓,叠起来放在盒子里我还以为是一堆银票,还有一些没见过的干果,分了两盒装着,细心体贴到贴张纸写上了有核儿没核儿。姑娘家戴的首饰,全是我没见过的样式。各色绫罗,全是绣了花儿,标明了裁来做下裙还是做上袄的。
送的木头不知道是塞在哪儿带过来的,就那么一小块,拿去御膳房当柴烧也没人要。若不是我指名儿要它,否则我连这一块木头也得不到。
皇姊我们几个小辈中唯一一个姑娘家,自然要偏疼些。我与两个表兄都是不值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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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闲了一个下午,没等日落就站在宫门的城楼上,倒不是看日落,也不是等着赏月。
我等着宋清平。
晚间宫里开宴,大臣们白日在家里祭过祖后,也都换上朝服来赴宴。宋丞相总是来得很早,丞相在什么事儿上都是百官楷模。
宋清平今日唤了一身绸子衣裳,广袖大摆的,走起来倒是风流。




燕都旧事 燕都旧事_分节阅读_26
我没怎么想起去年是怎样的光景,我只是想到自己去年穿过的衣裳今年已经不能穿了,才想到我和宋清平又长高了。我们两个一直待在一起,其实是完全察觉不出的。
宋清平双手笼在袖子里,很规矩地跟在宋丞相身后。他知道我站在城楼上看他,因为我从前总是站在这儿等他。
宋丞相与诸位大臣打招呼,有时也说到宋清平,夸他实在是很好,但宋清平只是垂着首,也不笑,仿佛他们说的根本不是他自己。若他们说到太子,他或许还会有些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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