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傲娇学生会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星野樱
啪啪啪啪!几个不减力道的巴掌带着深深担忧甩在朱八福的脸上,痛得她嘶哑咧嘴。
“少公子,你干嘛挂我耳光?”
她被太阳晒晕了,正迷迷瞪瞪地歪在太学门柱边偷睡,头顶着“徒伤悲”的板子,暖洋洋又舒服。
大内傲娇学生会 第42节
可这画面在李宸景看来——
心疼极了!
辛苦照顾失忆的私奔对象直到病愈,根本没有好好睡几觉,又为了他前途着想催促他去开会,自己却被罚跪在太学门下。
傻瓜一样,干嘛为他付出这么多!
“会开完了?”她摸着脸,看看天色,再看看太学门下陆陆续续往府门走去的院生,“怎么已经下学时分了?不是说只要罚跪两个时辰吗?那我岂不是亏了?膝盖都麻了。”
“两个时辰?你站了两个时辰?”
听见她委屈的控诉,再瞥见她身边自书其辱的木板,李宸景身攒起拳头,愤然起身,“是谁!?是谁让他在此罚跪到晕倒的!?”
“回李首辅的话,新晋院生的惩戒规矩是由律学博士刘博士掌管的,这大概——”一名路过的院生作揖答复道。
“叫他来见我!”
“呃?”
“现下!请他来见我!”
东序首辅在太学门下公然发飙怒斥了!
那个连院长也要敬三分,面无表情难辨喜怒的丞相之子发怒了!
气势凌厉,眼神狠硬。
所有院生无不停住脚步站定原地互相侧目而视,无人敢再踏前一步,要知道,他不仅仅是东序首辅,更是专门负责东序府每年向朝廷选贤荐官的吏部统府,六部中最高的机制,谁进殿侍君,谁远配京城之外,皆在李首辅笔墨之间。
为防院生们吹嘘拍马套近乎,这李首辅向来个性凉薄,寒眸冷脸,与院生也从不交际。如今怎会在太学门下伸手援助一个新晋被罚的小院生呢?
“便是你让他在烈日下罚站两个时辰?”居高临下,李宸景负手而立冷厉地开口。
被莫名拉来的刘博士完全不了自己犯了哪条规矩,看看李首辅身后的矮个子院生,点头道,“回首辅的话,正是在下。”
“好个在下,他何错之有要罚到他晕倒为止?”
这般质问让刘博士在来往的院生中拉不下颜面,硬着头皮只能对答,“此院生新入府不久,便多次缺席,东序府乃朝廷学堂规矩严厉,今日缺席学堂,他日岂不缺席殿堂,因此罚跪两时辰!”
“如若院生家中有难事,难道不该通融处理吗?”
通融处理?刘博士愣了愣,瞪大眼睛看向高处的李首辅,“李首辅……规矩便是规矩,凡事不应有半点例外,,只有废物才需要被通融。此乃您曾经的原话啊……”
“……”身前的他又出现了!他以前到底是个怎样品种的冷血动物,真让人厌嫌!
懊恼地搔搔头,孩子气地拨乱了发,他担忧地回头看她。刚才的话,她听到了吧。一定又让她讨厌了。
见他一脸为难地回头看自己,朱八福叹了口气,以为他在向自己求救。看吧。想逞英雄,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最后还不是要她来救场。哼!马后炮,得罪了博士,将来被穿小鞋的还不是她。故作乖巧地扯了扯李宸景的袖口,她挤出假笑装好人:“少公子,算了吧!反正我跪都跪完了,就不要为难刘博士了。”
“不行!”李宸景想也不想地拒绝她。
喂喂!我已经给你找回面子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不要!”
“不要什么?”不要面子,不要里子,还是不要脸?
“不要李宸景定的破规矩!”
“唉?”
“他……不,是我,还定了哪些规矩!刘博士,你告诉我。”
“首辅大人,你要做什么?”
“统统取消!”
“……”
“唉?!!”
这声惊叹不是从她嘴里发出的,而是从所有路过太学门的所有院生嘴里发出的。
统统取消的意思是——
中选入府后禁赌禁酒;女眷不准靠近东序府方圆三里;有违校规自书其败罚跪太学门下示众;出入妓院赌场,没抓到算你好狗运,一经发现哼哼削去你三千烦恼事,断缺你的红尘念想,放浪形骸且屡教不改的家伙驱逐出府,永不录用——这些号称正圣德、定仕心,事实上既不人道又拘束他们文人骚客灵魂的烂规矩,统统要取消吗?
李首辅摔坏脑袋了!他要推翻自己的冷血统治,怀抱着教育的大爱,还院生们自由开放的求学环境!
“小八,再也不会有人让你罚跪了。”他邀功地笑道。
“……我该说谢谢你吗?”可她真的说不出口。
“不用谢。”
“……”喂喂!还真敢接话,没人在真心感谢他好吗?
“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的。”完全没听出她的敷衍,他展开豁然开朗的笑颜,从唇角到眼瞳都闪烁着温暖阳光的味道,“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和以前那个人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当然不一样,你以前才没那么迟钝那么呆!
东序府规矩什么的,冲冠一怒为蓝颜什么的,造福后代院生什么的,教育改革什么的,到底管她什么事啊!她还不是可怜巴巴跪了一整天,掀桌!
李首辅变了!
他变得好说话,好打交道,或者说——人气爆棚了。
大内傲娇学生会 第43节
取消了那些可怕的条条款款,一举博得了众院生的所有好感,李首辅趁胜追击,那平易近人,待人温和的态度宛如一袭春风吹向东序府所有角落,从没有哪个统府能如此笑眯眯地和低头问候他的院生打招呼。
挥手,颔首,笑容可掬,偶尔还不好意思地搔搔头,虽然只是简单的小动作,可那让人倍感舒适的态度就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他。
相较于春风满面的李首辅,站在他旁边的新晋小院生态度就差多了。
那是张什么后娘脸啊,阴脸,皱眉,仿佛全世界千她百八十万两黄金没还,连步子都沉重嚣张浊气十足,一副傲慢的模样。
不过是被首辅随手救下的小院生,有什么资格大喇喇地走在首辅身边啊。
新晋院生如此不晓伦理辈分,要不是李首辅帮忙求情,跪到死也不足为惜吧!
快滚开首辅身边,你这个破坏画面的蒜头。
“你为什么离我越来越远?”
“顺应名意。”
“嗯?民意?”他歪头不解,眉头紧锁思量一瞬,“是不是以前的那个他不让你跟他走在一起?把你当做地下情人藏起来?”
“……喂喂,他不是大魔头好吗?你把他想象得也太牲口了。”他继续这样偏执下去要怎么好好回复记忆啊?好歹曾经也是风姿卓越,恃才傲物的贵族公子哥,怎么就被自己当成一个矫情摆谱又没人缘的讨厌鬼了呢。
“你明明那么讨厌他,为何还帮他说话?”斜眼,他略有不满。
“他不就是你嘛?只要你回复了记忆。”干嘛一副酸溜溜的吃醋模样,还把界限划分的那么清楚。等想起全部,他必会为今日丢脸之举后悔不已。
“回复什么记忆?”
“当然是所有从前的事情啊!”尤其是他和花魁柳蓉蓉的前缘□□!这样她才能完好无损,全身而退!
“你这么希望我想起来吗?”
“当然啊!”喜欢的人这种事情怎么能够弄错?
“即使是我们从前的不快?”
“呃……我们之间……”虽然不存在什么太快乐,但是也没到不快的程度吧?被狗追那段是悲剧了点,但是他们也就仅有那交际而已。
“不过,那不重要啦!”他们之间的事跟他的所有的记忆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扯住他的衣袖,她忘记先前要离他远些的民意,急忙把他往外拖,“走走走!我已和人说好,有个地方要带你去!那里一定能让你想起好多事情的!”
什么事也比不上帮他想起过去重要,“还有个很重要的人要带你去见!你一见到她什么都会想起来的!我可是好容易才说动朴公子放你前去见她的!可别错过时辰,把握时机呀!”
一如相思门方知相思苦,一寸相思一寸灰,柳蓉蓉定能让他百病全消,相思痊愈。
她猴急的关心看在他眼里,没半分开心,皱皱眉,他脸色黯然。
“你果然……”比起现在这副德行的自己,她果然还是更中意以前的那个他,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可是,他并不打算再忆起那家伙,那段过去必是难堪痛苦至极,才让他觉得现下与她若即若离,偶尔眼眉一闭,一想前尘也是灰蒙一片,耳边会荡起吵耳的琴声,让胸口沉闷不已。既不是好事,他有权利选择尘封摒弃,只要她还在他身边,有无记忆又有何关系,除非她喜欢的只是那段过去,而非现下站在此地的自己——
“我不要回复记忆。”他停步。
“不要……你在说什么啊?”她不可置信。
“我说我不要回复记忆。”甩开她的手,他站在原地,肯定地重复道。
“为什么?你不是说要努力想起来的吗?”
“……”那是因为没有那些记忆,她只把他当陌生人。可渐渐他发现,原来丧失那段记忆,她根本不把他当以前的李宸景看,那么她到底是喜欢他还只是以前的那些记忆?
从最开始她就很奇怪,不承认他的感情,又不肯对他亲近,就因为他失去记忆了,所以就把他排斥在外吗?既是如此,他偏偏就不要想起来。
他想忆起来的,是关于她的所有事情,要他变回原来讨厌的模样,他办不到——即便是她的意愿。
“忆起来又如何?我和他已是不同了!”
“不同?有何不同?”
“你看不出我们不同吗?你看到的大概压根不是我吧?”
“喂!你是故意要跟我找茬吵架嘛?”他别扭带刺的话终于让朱八福感到一丝不对劲,他在跟她犟些什么啊?她做的每件事都是在为他好喂,火大,“什么相同不同的,东序首辅,丞相之子,你是李宸景,李宸景就是你。若非说有什么不同,哼哼!那还真是有点不一样,他不会像你这样幼稚缠人!”
“…我幼稚缠人?”
“对啊!不仅幼稚缠人,还呆呆的,迟钝,自我中心,不知好歹!”
“……”
“瞪我干嘛!少用那张和李宸景一样的脸瞪我!不是不要回复记忆,不要当李宸景嘛?那就不要用同样的表情跟我讲话啊!”
甩袖从她身边走过,他咬牙,“无妨。我会让你知晓,我与他有何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入v的第二更~~~~~
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朱八福后悔了。
她后悔自己一时脑抽,才会找一个记忆错乱的脑残吵架冷战,且一战便是几个昼夜。
他不肯去见柳蓉蓉,她就应该想办法绑他去,捆他去,找一堆壮汉压着他去,她没事跟个没记忆的人研究什么是我非我的哲理干什么呀?
而李宸景言出必行,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与之前那个东序首辅到底“有何不同”。
恪守规矩的性子没了,自己拟的典章制度忘了,凉薄的性子刻薄的毒舌,就连吊稍眼眉的高傲冰霜样貌都统统不见了。
大内傲娇学生会 第44节
取而代之的是——
六部开会,找不着他人。
博士请他批示,他在文案后画鬼脸。
书香门第的世族公子邀他品茶对弈赏花鉴画,他兴趣缺缺,嫌弃到底。纨绔子弟找他翻墙逃学遛鸟掷筛子,他心花怒放,点头连连。把所谓“亲小人,远贤者”发挥的淋漓尽致。
首辅尚能如此,谁还会乖乖地守那些要人命的规矩?一时间,东序府内清风不再,妖风甚邪,一些本就出生官宦富贵家庭,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公子哥在书院本来很是收敛,可一见严苛的首辅已然转性,压抑在心的本性也就随着暴露无遗,在家什么样子,在学院依旧什么样。
规矩一:凡入府院生一事同仁,除院内书童,不准私带下人家丁伺候。
改!
少爷身旁就应该随行五六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规矩二:如院生才智慧颖,有过人之处,可由首辅破格向朝廷推荐提前录用。
改!
什么才智学识,只要能带首辅公子出去逍遥一次,推荐当官什么的好说好说。
规矩三:女眷不得靠近东序府辖内。
改!
什么老婆小妾,红颜知己,使唤丫头统统可在院子内乱窜。
这边几个纨绔子弟围在一起斗蛐蛐,那厢院生和满怀待嫁选郎心的各家千金调笑不已,哪里还像出将入相的□□第一学府?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就算捂着耳朵嘈杂声也络绎不绝,书本上的东西钻不进脑袋,身边还有奚落的酸凉笑声。
“哎哟?这不是被我们敬爱的李首辅另眼相看的朱院生吗?果然不愧是李首辅开特例救下的才子啊。博士都没到,就懂得开始装好学生了?让我瞧瞧瞧瞧,这是在读什么书呢?”
“喂!你别打搅人家,没看到人家在研究的是情诗三百首吗?”
“哈!我当是什么春秋,大学呢,原来是情诗啊?啧啧,还以为首辅公子看中的是什么大器之才,不过尔尔。”
“你可别这么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听说,咱们朱院生在考进府前可是在坊间小有名气,替人代写情书的八公子。和那些个连字都识不上几个的人在一起混这,必是十分有优越之感吧?”
“那他是怎么认识咱们李首辅的?该不是……李首辅自己想不出词,需要也要找他写情信吧?”
“你这猜测以前可能天方夜谭,如今看来妙不可言啊,看咱们李首辅近日行径,每日只知厮混,去坊间找人写些淫词俗语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喂,朱院生!劝你别高兴太早,以为有李首辅替你撑腰便肆无忌惮,我本仰慕李首辅风采才考入东序府,不想却是那般疯疯癫癫之人,哼,我看他被撤下首辅之位是迟早之事!”
李宸景被撤下首辅与她何干?对他有意见就去亲自找他说啊,对着她发什么牢骚!
合上手中书本,朱八福站起身正要发作,只见卫晨暮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见她抬头朝她微微颔首,向课室外扬扬下巴,示意她出门一聚。
刑部统府亲自邀她说话,四周又想起窃窃私语之声,她叹了一大口气,垮下肩膀不情愿地挪步走向偏廊。
“少公子变成这样,朱公子你可有打算?”
卫晨暮的第一句话就踩中她的爆点。
“那是你家少公子,并非我的!我一没领他俸禄,二没承他恩情!相反的,我被他害的很惨好不好?他要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我尽力帮他,他大爷的还不领情!就让他被皇上给撤职查办压进天牢发配充军好了!反正是他自己不要回复记忆了!”
“少公子说不要回复记忆?”
“可不是嘛!你不知道你家少公子脾气有多神奇!他说如果想起过去,他就不是他了,他不是他,他会变成谁啊?他是掉进水里去了吧?他不是脑袋被门挤了吧?”
“……”卫晨暮没有立刻回话,只是低眉思量。
“卫大人,你倒是说话啊?你说他是不是莫名其妙?我好心说要带他去见柳蓉蓉,他还对着我发脾气!我为他好喂,他简直狼心狗肺,不知好歹!哼!他自己心爱的女人他爱见不见,我着急个毛?”
“柳蓉蓉?”一听着敏感的名字,卫晨暮大惊,“朱公子您要带少公子去见柳姑娘?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见到了柳姑娘,你家少公子才能忆起从前,回复正常呀!她可是你家少公子心爱之人!”
“曾经。”卫晨暮强调,“她只是少公子曾经喜欢过的女人,现下少公子最在意的人是您,不记得柳姑娘,不记得任何一个人,不记得任何一件事,他记得唯您一人而已。”
“我……”朱八福百口莫辩,抓抓头张口解释,“少公子摔坏了头,卫大人也跟着他一块疯吗?少公子记错了,那只是他凭着一些片段记忆自行想象出来的!我与他……我与他……从前根本没有什么的,真的!我只是帮他做戏骗……”
“那请您考虑现下。”
被打断话语,她一愣,“……现下?什么现下?”
“现下,满心都是您的少公子,您要如何答复他?”
“我……”怎么可能答复得了,她对李宸景根本就没有……
“少公子还在病中曾问属下,过去的他是否很亏待于你,属下据实以告,说不曾在他身边见过您。”
“对啊对啊!我们真的不曾有过什么,是吧?”
卫晨暮摇头,“以后就会见到了,绝不再把他藏起来,上哪都要带着。少公子是这么回我的。”
“……”那家伙,他一定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一定以为过去的自己因为她是个男人,为了避嫌,才不让她见身边的人……干嘛这么体贴周到,满腹心思地为她思虑,就好像她真的是他的情人一般,就好像他真的亏欠了她太多太多,拼了命也要还给她之前没得到的甜蜜……
根本不需要为她做那么多啊。他没有亏欠她,她亦没有想要他的付出,她对他而言,只是一个路人罢了,为何突然就纠缠不清了呢?
“最后……恕在下多言,属下恳请您别带少公子去见柳姑娘。对少公子而言,能忘了柳姑娘也许是莫大的福分。”
“忘掉自己最喜欢的人,怎么可能是莫大的福分?”
若是她,要是摔一跤就忘记了自己以前喜欢过谁,她肯定会怄死的!
大内傲娇学生会 第45节
老爹说过,存在即现实。就因为柳姑娘的身份,世俗观念不容便逃避般的不闻不问,把过去埋得不见踪影,对李宸景不公平吧?
“若少公子只是一厢情愿,求而不得呢?”
“……”
“如此,还要帮少公子忆起往事吗?”
“帮他,不帮他,帮他,不帮他,帮他……”无涯书坊内,朱八福翘起椅腿,手捏雏菊,一边撕扯花瓣,一边嘴中碎碎有词。
最后一片花瓣拔下,她怔怔地看着花托皱眉,“不……帮他啊?”
莫非天意都觉得她在多管闲事吗?
单恋加苦恋,她怎么也没料想到李宸景与柳蓉蓉的关系如此狗血。就他那张俊俏的美颜在脂粉堆里明明该是无往不利,所向披靡,怎么也不像个一厢情愿的倒霉蛋啊。
样貌,才学,家世,除了人品有点问题,他样样称优,没得挑剔。
就算鸡蛋里挑骨头,说他家世太好,跟着他有压力,可依李宸景护短的性子,他是绝不会让自己心上人吃半点亏的,至少……这几天,他一直是这么对她的,不准别人对她指三道四,不准家里人对她不恭不敬,一直待在她身边也是生怕他一转身,她就会出岔子。
那些细致末梢的举动不是记忆脱序后的产物,分明是把以往压藏在心底的心思满溢倾泻出来,体贴得让人难以招架,恨不得把全世界也端到她面前来。
结果……她还骂他幼稚缠人,不知好歹。
可是,那有什么办法。他把潜意识里想呵护柳蓉蓉的心意全数转嫁到她身上来,她总不能对着那些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欣然接受吧?
李宸景和他的心意,身体和灵魂,都不是她的东西,理当物归原主才对。
她还是没办法像卫大人一般睁一只闭一只眼,若是李宸景不要,那她只能再去一趟春分楼,请柳姑娘来见他了!
可万一真如卫大人所言,柳蓉蓉对他毫不留恋,不肯拨冗前来赴约呢?
“…搞什么鬼!那个女人到底不喜欢他哪里啊?”
没精打采地趴在桌面上,笔墨砚台险些被她推下桌面,头顶突然飞来一只鸡毛掸子,正中红心地敲在她的额头中,顿时红起一块。
“我才想问你要搞什么鬼!朱八福,这份工你是不是不要做了?几天不来上工也不打招呼,一来就给我开小差?”
无涯书坊的出资老板赵无涯出手从不手软,就算她是他高薪聘请来的智囊小掌柜,他也是照打不误,身为一家书坊老板却毫无文人气息,最喜好嚼着槟榔,窝在书坊小雅间里翻翻小艳本,虽然——那些小艳本多半都是她鼓动他进货,并由她亲历亲为挑选的,可是,那有什么办法,这年头要靠书店赚钱,光卖些之乎者也是填不饱自己肚子的!什么圣人大道理也得向风花雪月敬礼。
就好像她——虽然书墨满肚,还不是要被槟榔老板敲诈剩余劳动力。
“也不想想是谁劝你多进写荤段艳本,让你扭亏为盈的,竟敢敲我头。”喃喃着抱怨,她不满地接过柜台前客人递来结账的书,扫视目录计算价钱。
《合欢良宵引》、《绝色录》、《谁偷走了我的肚兜》、《诱欢》下册……唔,又是一个看书口味好重的衣冠禽兽,看来又该去进货了,书库里还有几本《诱欢》来着,上册几年前就已脱销,没想到下册依旧大卖如风潮啊。印刷的小哥说重印大概还需要些许时日,过几日应该可以去拿货了,这几本算下来应该是……
“客官,请问您是现银还是银票?”低头算算算……
“现银。”
算好账目,朱八福抬头露出商业化的微笑,“嗯,一共是一两二钱,多谢惠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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