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谢相 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若花辞树
刘藻则不然,她先是与谢漪愤然对视,对上她的目光,却又渐冷静下来,冷声道:“因昭帝?”
谢漪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道:“春和知陛下处境,而以言语相扰,可见并非忠心侍君之辈。臣代陛下处置了他,陛下当谢臣才是。”
刘藻先前所想皆是何人加害昭帝,经她一点,方才想到,春和何以做得这样明显,引起她怀疑。他分明是有意将昭帝之死,另有玄机告诉她。
她处境不好,自身尚且难保,哪里能去查昭帝死因。此事春和不会不知,但他仍是做了,可见他看似恭敬,实则全然不将她的安危放在心上。
她脑子转得极快,冷静下来,顿觉心寒。春和照料她,可谓无微不至,谁想,这样一个人却是别有用心。
刘藻转身瘫坐到榻上,眼眸低垂,脸色苍白。
谢漪见此,不觉心软。她小时在掖庭,谢漪常去看她,教她说话,逗她玩耍,看着她从咿咿呀呀到能清晰地唤出姑母二字。她出宫后,她虽不能常去看她,却在她家中安插了不少仆婢,将她看护得密不透风。
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怎会不心疼。奈何她们眼下,却不能太过亲密。
刘藻沮丧地坐着,腰身也无平日那般挺直,脸上也满是颓然。谢漪虽心疼,却也欣慰,陛下聪慧沉敏,不过稍加提点,就能看出春和用心。
她想了想,正欲稍加激励两句,好让她重新燃起斗志。
谁知她还未开口,便见刘藻气呼呼道:“他非忠臣,你直言便是,我又非听不进良言!”何必非得令人当她面将春和拿下,要她颜面大失!
她气得小脸通红,弯下的腰身重新挺直,怒视着谢漪。
谢漪唇角带笑,连话中都是满满的笑意:“自是恐陛下忘了曾答应过要听话。”
刘藻顿觉她的笑意中皆是嘲讽,起身往后殿去,再也不想看她。
宫人皆被赶跑了,无人侍奉,她就自己更衣。衣衫宽大,冠冕还重,她险些没能拿稳,摔落在地。她好不容易将衮冕脱下,放到一旁,更易常服之时,却又踩住了衣摆,差点绊倒。
积在心中的怒气、委屈顿时纷涌上来,小皇帝眼眶一红,眼泪滚落。她咬了咬牙,抬袖将泪水拭去,而后反复吸气、呼气,将泪意收回去。好生已衣袍穿好,系上腰带,又取了冠来带上,使形容齐整而庄重。
她越发觉得谢漪可恨。她既来她面前耀武扬威,她又岂能令她如愿!她偏不哭,也不颓丧,总有一日,她要将大权都收回来,让谢漪后悔今日所为!
刘藻愈挫愈勇,回头看了眼铜镜,见眼眶红了,又闭上眼睛休养了许久。
谢相来了一遭,与皇帝争吵了一场。宫人们皆胆战心惊地侍立在外,不得传唤,不敢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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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藻等眼中的血色消了下去,方站起身来,召宫人入内。
宫人们大气不敢出一声,唯恐小皇帝恼恨他们不能护住,将怒气发泄到他们头上。谁知她却与以往无异,照旧读史,读得累了,还有心思去殿外走上两圈,以解疲乏。
也不知谢漪编了什么罪名,将春和锁拿问罪,只是她身旁便缺了一贴身侍奉之人。她在殿中环视一圈,将胡敖胜任黄门令,代了春和的位置。
胡敖原只是一无衔的小宦官,不想却为陛下看中,一跃为秩五百石的黄门令,当下惊喜不已,连连叩首谢恩。
刘藻拔擢他,是因他与春和一般,对她所用膳食,甚为上心,只是他多沉默,少有开口的时候。刘藻仍奇怪昭帝之死,只是这疑惑埋在了心底,不再表漏出来。
《太史公书》中载了许多复仇奇事,也有许多“不鸣则已,一名惊人”的慷慨事迹,看得人血脉偾张,心潮起伏。
刘藻看时,备受激励,然而看完,又觉浑身都冷了下去,头脑冷静得很。
谢漪依旧三日为她授课一回。但刘藻也不似往日那般期待,她对谢漪,信任全无,甚至疑心她所授是否藏心。毕竟她的心机,若是藏了心,她怕是看不出来。
谢漪却似浑然不觉,照常授课。有时还有意讲得慢些,留些悬念,逗着小皇帝去问,仿佛将她逗得哭出来,方能使她如愿。
时近夏日,日渐炎热。朝中有大臣上奏,请皇帝往甘泉宫避暑。
谢漪知小皇帝体弱,恐京中热气蒸腾,将她热坏了,便将此事定下。她定下之事,刘藻是无反驳之力的。于是宫中又准备起避暑之事。
武帝晚年,长住甘泉宫,故而宫中,诸物具备,宫殿亦修得恢弘齐整,并不比未央宫差上多少。
宫人们忙于避暑之事,于刘藻是不大相干的。她只需离宫之时,登上銮舆即可。夏日虽还未来,午后却闷热起来。
桓匡年迈,受不得暑气,昨日授课时,竟昏了过去。刘藻忙召医官诊治,待他缓过来,又令送他回家,与了他半月假,赐下无数药材,要他好生安养。
这样一来,倒使她能得半月闲。
她在宣室看书看得累了,走出殿外,信步闲逛。宣室处未央宫正中,与温室殿、清凉殿并肩而建。
距此处不远,便是椒房殿。
刘藻顺着阴凉处走,不知不觉就到了椒房殿外。椒房殿是中宫所居之处,她曾经过此地数回,却还未入内看过。
今次刘藻也不打算入内,正欲转身回去,便见宫门前站了一人。
那人正是谢漪。
她穿着轻衫,微微仰头,似是在看门上的牌匾。刘藻记性甚好,几乎见之不忘,她来过此地,自是知晓那匾额所书,乃是椒房殿三字。
三字是以小篆写就,不知是何人手笔,写得仪态端庄,大气恢宏。
只是字写得再好,也不过三字而已。刘藻那时,瞥了一眼,就走了,然而此时谢漪却久久地站立,好似站成了一座木偶。
第25章
谢漪是途径此地,见了宫门,想起已有十余年未曾踏足此地,便不由驻足观望。
她对卫皇后,是感激,倘若当年,姨母不曾将她接入宫中,她怕是未必能有今日。她的母亲,在卫家显赫后,嫁与陈掌为妻。
陈掌乃是开国功臣陈平之后,时任詹事,为武帝所重用。卫少儿原不过平阳侯府之婢,嫁与陈掌,可谓高攀。但她却不安分于室,数次与人通奸,有一回与一谢姓小官欢好,有了她,将她生了下来。
她是奸生子,受人低视,母亲也从不关心她,与一口饭吃,不叫饿死也就罢了。后姨母闻说,怜悯之下将她接入宫中,当做亲女抚养。
太子据年长她十余岁,卫长公主也比她大得多,他们待她,从无小视,总是多有疼爱。至她七岁,碰上太子据读书,她路过听了一遍,就记了下来。姨母以此为奇,将此事说与武帝,武帝闻说,更是称奇不已:“你们卫氏血脉,多为将星转世,不想竟还有一能文者。”
许是有趣,又许好奇,欲见她能学至何种地步。武帝令她与皇子一同进学。她是皇后妹女,算得上外戚,与皇子一同入学,倒也没什么。唯一使人皱眉处,便是她是女子。
但吕帝都以女子之身,登上大宝,她入学读书,委实算不得什么。
她苦读六年,皇子也好,旁的伴读也罢,无有能与她相较者。
她原本该经举荐入仕,与多数官宦子弟一般,先入宫为郎官,而后以此为阶,逐步升任。却哪知灾祸忽然将她,卫家数月间土崩瓦解。卫太子投缳,皇后自尽,只来得及将东宫唯一的血脉,托付到她手中。
她受二人恩情,自是将刘藻视如己出,欲将她好生抚养长大。只是那时,刘藻身份敏感,无数人盯着,她要照护她,着实不易,只得将她托付到外祖母手中。而她则入仕途,欲挣出一片坦途来,好来日为刘藻铺路。
小刘藻一日日长大,纵使她不能见她,也知她的一日日的变化。兴许是怀她时,那宫人左躲右藏,受了惊吓,刘藻底子不大好,时常染病。她四处找寻药物,延请大夫,乃至求来巫医做法,护她平安。
几年下来,到底将她的身子养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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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自看护着长大的孩子,不免疼爱。见她怏怏不乐,欲及早亲政,谢漪自是心疼。然而太后看似温和,却是激进之人。她已压过她一头,倘若与皇帝也亲密无隙,她知自己败局已定,兴许铤而走险,再换一回天子,打破当下的僵局,重新浑水摸鱼。
她为后多年,宫中不知有多少宫人听命于她,要小皇帝死于非命,实在轻易得很。陛下沉稳不假,到底是个孩子,得知真相,未必能装得若无其事,倘若太后察觉,暗中下手,她未必救护得及。
如此,便只好先瞒着她了。
谢漪叹息一声,好似感怀年华飞逝,转眼间,当年的小婴儿便已长大,登基即位,将帝位重归太子据一系。她肩上重担,也已卸下大半。
她回过身,正欲离去,便见刘藻正在她身后。
谢漪容色不变,先施一礼,而后言笑晏晏道:“不想在此遇上陛下,陛下可是有事要忙。”
刘藻见了她,原欲转身就走,然而她方才读史时,遇上一疑难,需人解惑。她虽不信谢漪,奈何能教她只桓匡与她二人。
桓匡总算讲完了《诗经》,沉迷进《论语》中,他也不反对刘藻读史,只是以为孔孟之言乃是基础,陛下还未学会孔孟之道,便去读史,未免有揠苗助长之嫌,不肯细讲。
于是刘藻便只好又来请谢漪释疑。
她说话时,目光左躲右闪,不大敢看谢漪,春和之事后,她便极少与她好脸色看,此时又主动求教,不免显得她既没骨气,又势力。
但她又不愿叫谢漪小瞧了去,虽不与她对视,却将小胸脯挺得高高的,仿佛自己底气很足。
谢漪见了,不由暗笑,在心中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起来,她十三岁后,便从未有交心之人,至今二十九岁,旁的女子,兴许都有孙儿承欢膝下了,她却仍旧孤身一人,全部心思,皆放在了这孩子身上。
如此关切,如此无微不至,她怎会摸不透刘藻的心思。自也不与她生气,细细地将她所惑解读一遍,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藻一听,便豁然而解,她听完了,按照她正记恨谢漪,本该转身离去,奈何她又冷不下脸,别扭了一会儿,只得抬袖,草草行了一礼:“有劳谢师为吾解惑。”
谢漪且有旁的事,恭敬还了一礼,便欲告退,不想刘藻却止住了她。她左右一看,将宫人全部屏退,欲问谢漪一事。
她又不傻,虽疑心谢漪教她时不肯尽心,实则不过赌气罢了。谢漪若当真不愿教她,根本不必三日一回,风雨无阻地前往柏梁台,将她丢到那老腐儒便是。
但她非但来了,且没有解惑,总甚严谨,且还多是自帝王角度为她剖析
刘藻疑惑之下,生出一惊人之念来,兴许谢漪是当真用心教她。
可这念头一出,又显得格外站不住脚,她若真心要教她,又何必不让她接触朝政,又时常无礼相待,为她取什么“萌萌”这样潦草随意的字。
她要与她示好,其实容易得很,因她除了一皇位,什么都没有,谢相随意与她些帮助,她便会记在心上,感激不尽。
谢漪见她忽然留她,倒也奇怪,莫非是小皇帝消气了?不记恨她拿下春和,使她颜面大失了?
宫人皆退到了远处,刘藻望着谢漪道:“朕有一事,欲请谢相解惑。”
她的眸子干净得很,亮晶晶的,将她这人倒影在眼中。谢漪不由一笑,问道:“陛下请说。”
刘藻问都问出来了,也就不再犹豫,干脆直言不讳道:“谢相何以用心教我。”
她说罢,又掰着手指,将疑点一一指了出来,小脸板得一本正经的,望着谢漪,好似非要问个明白。
听她一说,谢漪才惊觉,她竟留下了这许多破绽。
小皇帝说完了,望着谢漪,严肃地点点头,道:“你说,这是为何?”
谢漪正欲言说,目光越过刘藻,见她身后不远处匆匆而来了一名小黄门,那小黄门谢漪识得,是太后宫中之人,因他机灵而颇受重用。此时他探头探脑地朝这边张望,似乎恨不能将她二人言语听个清楚。
谢漪收回目光,与小皇帝笑眯眯道:“萌萌以为,这是为何?”
刘藻顿时就气疯了,她与她好好说话,她却又来气她。小皇帝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甩袖而去,连那背影中都似燃烧了一圈熊熊燃烧的怒火。
谢漪见她一走,转身往另一头去,方才那点在椒房殿前的惆怅,荡然无存,那双幽深的眼眸中,反倒填满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取的名字,非常好。
谢漪:“叫你萌萌,你开心么?”
刘藻:“开心,叫你明明,你开心么?”
谢漪:“……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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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刘藻被谢漪气得小脸通红,她一面快步行走,一面在心中道,总有一日,她非将丞相生吞活剥不可。
每与她相见,她总要想方设法地气上她一顿。她非但是傀儡,还是谢相置于股掌之间,肆意玩弄的跳梁小丑!
刘藻胸口起伏,抿紧了双唇一言不发。
她快步走向宫人,便见那十余名宫人间走出一宦官来。那宦官生得一副唇红齿白的好容貌,恭迎上前,眉眼含笑地施了一礼:“陛下大安。”
刘藻打量了他两眼,好不容易方记起他似是长乐宫人。才为谢漪激起的熊熊怒火瞬息间被强压下去,刘藻眉眼不动,面无表情道:“太后可好?”
宦官笑意更深,忙不迭地回道:“太后安,只思念陛下耳。陛下若能驾临长乐宫,必可使太后喜悦。”
刘藻微微抿了一浅浅的笑意,点了点头,道:“有劳太后挂念。”
她这笑意只浮于面上,任谁都瞧得出敷衍。宦官侍奉太后身前,所知之事自是不少,也是亲眼看着太后待这小皇帝如何贴心,如何嘘寒问暖,多有关切,这小皇帝却拒人千里,冷淡得很。
宦官心中甚是不平,这小皇帝说到底不过一没落子弟,若非运道好,恰逢昭帝无子,昌邑王又出格,又岂能轮得到她。眼下竟还装得似模似样,好似当真是长于宫廷的皇子皇女一般。
只是能得太后重用,这宦官自不至于浅薄得将心事显露脸上,他笑吟吟地道:“臣奉太后之命,来看一看避暑之事可备妥当了。”
他却不知,他在心中贬低小皇帝,小皇帝见了他,也暗自生出一念头来。
方才与谢漪言谈之时,她背对着这边,谢漪却是能见此处情形的,她们原先说的好好的,谢漪却忽然出言逗弄,将她气得甩袖离去。她方才只顾着生气,不及细想,此时细思,莫非是谢漪瞧见这宦官有意为之?
刘藻敏锐且心细,转瞬便推测,谢相有意使得太后以为她们二人针锋相对,水火不容。
闻宦官此言,刘藻客气道:“尚算妥当,多谢太后关怀。”
宦官又转述了几句太后的惦念,而后好似随口一问般,说起谢漪来:“臣适才看到谢相了。谢相素来公务缠身,又见得闲游览禁内的时候。”
他当真提起了谢漪。刘藻眉间显出一股恼怒来,片刻又将恼怒收回,语气微微冷了下去:“朕岂能知谢相的行程。”
宦官忙垂下头去,好似听闻了什么不当知之事,战惊惶恐。
刘藻瞥了眼他的头顶,又思量,倘若谢相真是有意使得太后以为她们不合,她又能有什么好处?太后千方百计地要拉拢她,借她身份一同对付谢相,谢相却时常惹怒她,好似急不可耐地要将她推给太后,她究竟要做什么?
刘藻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又不免回忆起谢漪含笑逗弄她的模样,心中又生出一股恼怒来,兴许她并无旁的用意,就是有意惹她生气,以见她怒容为乐。
刘藻打量了宦官两眼,略一思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往日长乐宫有宫人来,小皇帝多是尽快打发了了事,从未问起名姓的。宦官诚惶诚恐,恭敬回道:“臣名周勰。”
“周勰。”刘藻默念了一句,又看了他两眼,举步往宣室去。
她并未令他退下。周勰寻思片刻,忙跟了上去,挖空了心思,与小皇帝言谈起来。奈何小皇帝一贯寡言,且又从未透露喜好,能用以攀谈之事,少之又少。
幸而周勰机敏,迅速将话头转到甘泉宫上,极言宫室之华美。刘藻并未搭话,只偶尔点一下头,以示她在听。
二人一路到了宣室殿,刘藻停下了步子,她又打量了周勰两眼,与他笑了笑,道:“你回去吧。”
周勰心头跳得飞快,行了一礼,恭敬退下。
不论宫中,还是朝中,人人皆知太后欲拉拢皇帝,只是小皇帝一直油盐不进。然而此番,陛下却意外软和下来,与他多说了一阵。周勰不知陛下为何转了心思,却敏锐察觉,他将要飞黄腾达。
若能得陛下青眼,为太后达成所愿,他必能青云直上。
有此揣测,周勰连步子都快了几分,脊背都挺得格外直,丝毫未留意他的身后,小皇帝冷冷地注视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勰回了长乐宫,即去将此行所得说与太后。
“陛下与谢相又不欢而散,臣试探了一句,陛下言辞虽敷衍,但面上的神色却极恼怒,可见与谢相积怨已久。”
太后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她所立,乃是长信殿后延伸出的一处露台。夏日炎热,此处却恰在阴影中,兼之恰有微风,轻轻拂面,倒是清爽凉快。
周勰见太后并不如何喜悦,忙止了话头,不敢再言。
太后思索了一阵,她所想,与皇帝一模一样,谢漪为何要与皇帝交恶,她要哄住涉世未深的小皇帝,怕是容易得很。但她却未怀疑谢漪与皇帝有意演的一出戏,缘由倒是简单得很,小皇帝若是在演戏,断不可能分毫不漏破绽。
她想了一会儿,方与周勰微微一笑,道:“你去得有些久,可是途中有事绊住了?”
周勰有些得意小皇帝对他另眼相待,但此刻到了太后面前,那得意竟不敢显露,他规规矩矩地将皇帝问他名姓,与他随皇帝走了一路,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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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听罢,倒是颇为意外,她看了周勰两眼,想不出小皇帝为何会对这小黄门另眼相待。她不比这人好得多了?每回去,小皇帝不也冷淡得很?
想不通谢相所思倒也罢了,而今竟连那小皇帝所想,她也全无头绪。太后顿觉烦躁,神色蓦然沉了下去。
“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
周勰头都不敢抬,唯唯诺诺道:“没了。”
太后留意到他光洁的额头,忽然意识到一事,皇帝年已十五,正值情窦初开之年,莫非是看上这小黄门了?
刘藻有意对那宦官另眼相待,一是好显得她与谢漪交恶,已不知所措,自然要朝太后稍稍倾斜;二来长乐宫必会再派人来,与其应付不同的人,不如只应付一人。对付一人,较之对付不同的人,总要容易些。却不想她所行,到了太后眼中,却揣摩出另一层意味。
刘藻倒不知自己是否情窦初开,她满心都是谢漪,一面觉得此人烦人得很,一面却又对她心存期待。
说来也怪,刘藻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她对谢相,总能如此容忍。不论谢相如何使她生气,她恼怒过一阵,总能消气,下回再见,依旧难以对她恶声恶气。
说起来,仿佛初见,她就格外留意谢相。她身上的香气,很熟悉,她似乎在哪儿闻到过。只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但刘藻已想好了,倘若谢漪下回再气她,她必会再不与她好脸色,好使她明白,她也是有脾气的!
第27章
六月,天子幸甘泉宫避暑。
甘泉宫原为前秦林光宫。武帝时,下诏大修,修成后,武帝甚喜此宫之幽凉华美,常居此地。以致此后郡国上计在兹,朝诸侯王在兹,宴飨藩夷在兹,议理诸事在兹,募民徙居在兹。使得甘泉宫,名为避暑之宫,实则为大汉之陪都。
故而此番幸甘泉,皇帝下诏,依武帝时旧例,群臣伴驾,同往甘泉。
这道诏书,自是谢漪托天子之名所下。
自未央宫往甘泉宫,需一日,日出而发,日落而至。一整日间,孤坐銮驾,不免无趣。
刘藻当着群臣面,遣人召谢漪,谢漪不得不至。
銮驾宽阔,虽不至于毫无颠簸,却也好过寻常辎车无数。刘藻与谢漪相对而坐,二人之间有一几,几上有一漆盘,盘壁上绘有朱漆云气纹,盘中盛放葡萄,葡萄颗颗饱满,色泽深紫,犹带着清洗之时留下的泉水。
刘藻邀谢漪共食:“这是太后送来的,路上难免干渴,谢相不如一同尝尝。”
长乐宫有葡萄架,太后喜爱葡萄,收获之后,时常往未央宫中送,此事谢漪是知道的,她摘下一颗,放入口中,咽下后取出帕子来,将果皮吐出,以巾帕包裹了,方与刘藻道:“确实甘甜水润。”
刘藻自她摘下葡萄便一直看她,只觉她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见她喜欢,也很高兴,又令她不必客气,大度地将漆盘朝她推了推。
谢漪见此,也当真不与她客气。
车鸾微微晃动,漆盘随之,稍稍移动,将近边缘之时,或是刘藻或是谢漪会将它推回正中。二人分食,一串葡萄吃不得太久,不多时便尽了,露出漆盘底下所刻“君幸食”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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