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谢相 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若花辞树
孙次卿也有顾虑,故而他不敢说谢漪,将矛头指向李闻,镇声道:“李闻是佞臣。”欲将李闻自相位上拽下来,使相位腾空,各方再行角逐。
李闻受弹劾,按惯例跪地,欲请罪自辩。他方一跪下,刘藻道:“哦,李闻是佞臣。”她环视殿上,抬高音量,声音低沉,冷得像淬了冰:“众位爱卿也以为李闻是佞臣?”
殿中如坟墓般的一静,继而三三两两地响起附议声,附议大将军。
刘藻低头看向她脚边最近的那名大臣,道:“那你来说说,李闻罪在何处,何以就成了佞臣?”
那大臣哆哆嗦嗦的,极力稳住声音,道:“主上有过,李闻不能谏,乃至……”
殿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军靴踏在地上的声响。大臣们吓了一跳,转头张望。
数十名宫卫着甲持戟,分两队自殿门两侧冲入大殿,将群臣都围了起来,殿外数百名甲士层层伫立,甲胄森然,刀光逼人。
一时间,殿内矛戟森森,人人头上都架了一把屠刀,使人心惊胆寒。
刘藻拔剑,架在那大臣的脖子上,森然问道:“乃至什么?爱卿弹劾的是朕属意的丞相,可千万把话说明白了!”
大汉立朝以来,从未有皇帝当殿亲手诛杀大臣的,一旦皇帝动手,千载丹青,留下这一笔,再如何辩白都逃不了为美色杀诤臣的昏君之名。可皇帝身上逼人的寒意,却使人相信她是真的会下手的。
“臣、臣……”大臣两股战战,抖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陛下以兵相迫,是要逼……”孙次卿见势不好,开口急道。刘藻暴怒,喝道:“朕没有问你!”
孙次卿顿时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剑下的大臣吓了一跳,只觉剑刃颤动,随时都要割断他的脖子。他身子一软,摊在地上,抖着声音辩解道:“臣失言,廷、廷尉……不是佞臣。”
刘藻笑了一下,声音低柔下来,落入群臣耳中,却仿佛一条嘶嘶的毒蛇缠到身上,随时准备咬上一口。刘藻又问:“既然没有佞臣,爱卿怎么要辞官呢?”
那大臣更加害怕,连道:“臣不辞官,不辞。”
刘藻收回剑,却未回鞘,提在手中,往前走了两步,她所经之地,大臣们纷纷避让。殿外的甲士如一尊尊石像,阳光自他们身后照入,阴影投在地上,笼罩着群臣的身影。
刘藻将剑指着宗正的眉心,问:“卿要辞官?”
宗正伏地不语。
刘藻又看向余者,再问:“何人请辞?”
半晌,无人应声。
刘藻冷笑一声。群臣几乎要将头贴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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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掷地,青铜碰撞地板的沉闷声音啪嗒一声敲在群臣的心上,群臣身子随着一颤。孙次卿阴沉着脸,既怒且惧。
刘藻道:“散朝。”
这回,再无人敢拦她。
走出殿外,明亮的阳光一照,驱散了殿中的阴暗。
刘藻在阶下止步。她停得突然,身后跟着的胡敖险些撞到她身上。
“殿上的事,就不必让谢相知晓了。”刘藻说道。
她原先吩咐过,事事呈禀谢相,无让她久候担忧。可现在却又说刚刚的事不要让谢相知道。胡敖恭敬回道:“诺。”
圣驾又往前行。
走出两步,皇帝又停住了。她想起来,谢相兴许有旁的渠道能知朝议。如此,她这边切断消息,反倒使她更担忧了。
“去蓬莱。”刘藻吩咐道。
蓬莱岛不远,当日去,当日即可回。
此时还未及正午。刘藻乘宫车,匆匆赶去,登舟时,方才过了午时。
她坐在舟中,垂首沉思,想得有些入神。
再过上半月,天气寒冷,太液池结了冰,舟船便不能行了。得快一些才好。她看似一步一步走得稳稳当当,其实等了这么多年,她多一刻都不想浪费。
“陛下,到蓬莱了。”胡敖入内,温声禀道。
刘藻站起身,想起李闻受了无妄之灾,须得安抚,便吩咐胡敖道:“你亲去廷尉府上,让他勿将今日之事放在心上,丞相之位,是他应得的,除他之外,无人可担此大任。”
胡敖恭敬道:“诺。”
刘藻下了船,胡敖则乘另一艘小舟快速返回。
岛上的人早已看到皇帝的大船了,岸上十余名宫人相迎。刘藻登岸,问道:“谢相在何处。”
她称谢相称了十五年,一时间也忘了改口,岛上众人消息不通,也不知丞相换了人做,依旧称谢漪为相,道:“回禀陛下,丞相正在池边垂钓。”
在垂钓吗?刘藻下意识地笑了笑,笑意温暖,语气也轻快了许多,道:“领我去。”
蓬莱岛四面环水,岛上草木山石,皆有意境,故而并非临水之地都可垂钓,而是专门划出了几个地方,用以取乐。
刘藻跟着宫人,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便看到了谢漪的身影。
谢漪背对着她,一身青衫,发丝柔顺,身形温婉,专注地望着池面。
刘藻加快了步伐。
谢漪听到声响,转头看过来,像是早料到来人是她,与她笑了笑,道:“怎么衣衫没换就来了。”
刘藻这才发觉她还穿着大朝的衮冕,累赘得很。
“忘记了。”她如实道。走到谢漪身旁,往池中看了看,鱼篓中已装了一尾鱼,正探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
谢漪放下钓竿,朝她招招手。刘藻笑眯眯地弯下身,谢漪替她解冠,将那笨重的平天冠取下。刘藻觉得头上一轻,舒服多了。
宫人上前,在谢漪身旁新置了一张榻,又双手接过平天冠,退到一边。
刘藻在榻上坐下,玄色的衮服庄重威严,与垂钓这等闲云野鹤的风雅事极不协调。可她却津津有味地望着池面,看谢漪钓鱼。
池面微漾,水草都已枯萎,软软的斜在池面上。刘藻看了一会儿,又转头看谢漪,然后就移不开眼了。
不知是多了一人惊扰鱼儿,还是别的什么,过了许久,都无鱼儿上钩,想是今日就这点收获了。谢漪放下钓竿,刘藻握住她的手。
身后还有宫人,谢漪总不习惯在人前亲近,她微微挣脱,刘藻却不松手,于是谢漪也就不坚持了,只道了一句:“这么大的人了。”
刘藻悄悄地往她那边靠,直到靠到她身上。谢漪便不动,由得她靠着她的肩,以作休憩。
这几日必是极难,大臣们哪有这么容易松口。谢漪在岛上心中也挂念,因而方来垂钓,以此静心。
“你这几日都钓鱼吗?”刘藻问道。
“嗯。”谢漪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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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藻皱了皱眉,问:“那钓来的鱼呢。”她在未央宫,一尾都没吃到。
谢漪弯了一下唇角,道:“皆散与宫人了?”
刘藻哼了一声。
谢漪转过头,笑意更浓。
“不许给宫人,都是我的。”刘藻闷闷地道,“让他们把鱼还给我。”
谢漪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问道:“可是出了事?”
她正是忙的时候,匆匆登岛,必是有事。刘藻的心还在鱼上,也就有些漫不经心的,说了众臣请辞,说了她已顺利化解,倒未讲如何化解的,只令谢漪不必忧心。
谢漪听罢,静默半晌。
刘藻待不了太久,见差不多了,便站起身,道:“我先走了,过两日再来。”
谢漪道:“我与你同行。”
二人一同往岸边走。
来时心上装着事,与谢相相处时,心中踏踏实实的,什么烦忧都没了。眼下要走,刘藻又觉心像空了一般,难受得很。
谢漪取了冠冕,重新为她戴上。
刘藻暗自叹了口气,道:“我走了。”
谢漪握了一下她的手,亲密之语在人前难以启齿,她以轻柔的目光注视刘藻。刘藻便懂了。她登船离岸,站在船头。
谢漪在岸上目送。
直至谢漪的身影看不到了,刘藻方走入船舱。
一进去,便看到一小小的鱼缸,其中有鱼,鱼却不多,七八尾而已,在水中轻轻摆尾。
作者有话要说:李闻:我站了一对cp,宇宙第一冷,可能只有我一个粉,有没有人要跟我一起站?
群臣:没有。
李闻:嘤、嘤、嘤。
李闻真可怜,既然他这么可怜,那么欢迎大家收藏我的新坑《秘密》,《秘密》又名《走近科学之谁动了我的尸体》。
反正好看,不要错过。
第125章
谢漪匿居蓬莱,非因逃避,而是当下这关头,她不出现比出现要好。她若大大咧咧地仍居庙堂,必会惹怒群臣,致使他们更加激烈反对。
刘藻去了一趟蓬莱岛,归来之时,主意更定了。
孙次卿回到府中,却是坐立难宁。今日朝上之事,使他与皇帝绝难善了。
立后一事,绝不能成。他开始畏惧皇帝的报复。
次孙自外归来,一脸惊魂甫定,见他立在厅上,唬了一跳,忙俯身下拜:“孙儿见过大父。”
孙次卿蹙了下眉头,淡淡道了一句:“又野去何处了?”
他在家中是一严厉长者,儿孙皆畏他。孙次孙将身子站得笔直,微微垂首,低眉顺眼道:“孙儿与二三好友结伴,去城外跑马了。”
又是跑马。孙次卿心下不悦,忽想起他这次孙与谢文交好,谢漪不见踪影,不知谢家是什么态度,便又问:“这几日可见着汾阴侯了?”
次孙一脸茫然,回道:“不曾见他,他许久未露面了,听闻是在军中锤炼。”又忍不住议论一句,“都已经是万户侯,骠骑将军了,也不知有甚可锤炼的。”
有甚可锤炼?自然是德不匹位,恐有灾殃,故而以勤补之,以图名副其实。
孙次卿见孙儿一副迷糊样,心下暗恨,正欲令他退下,好来个眼不见为净,又想起他方才那一脸惊魂甫定,终归关切,又问道:“在城外见了什么?回到家中还这般惊怕。”
次孙倒吸了口冷气,回道:“孙儿与友归来之时,遇见数十名农人掘地埋一婴孩。那婴孩生有二头,极是可怕,孙儿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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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次卿一怔,急问道:“婴儿有二头?”
孙次卿点头:“正是,两颗头颅长在一个脖子上,还会喘气。”
孙次卿以手加额,道:“天助我也。”真是想什么便来什么,这回皇帝可要绝民意了。
“大父何以……”
孙次卿神色正肃,与他道:“令你父速来见我。”
次孙是孙次卿长子之子。
孙次卿有七子,底下六子皆入朝为官,唯有长子未曾出仕,在家侍奉父母,并做父亲的智囊。长子名适,性情温和,孝顺友悌,很得父亲看重。
他匆忙赶来,见父亲立于庭前,面有喜色,也不由一笑,上前道:“阿父何事欢欣?”
“城外有农人生子二头。你说,这是不是喜事?”
孙适神色一变,惊道:“生子有二头?”
孙次卿捋须道:“是啊,天无二日,人无二首,今有农人生子二头,这岂不是个征兆,是在说,民将有二主。”
孙适大惊,压低了声,急道:“阿父!”
孙次卿瞥他一眼,道:“你怕什么?”到了这一步,皇帝必然容不下他,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搏一搏。
孙适竭力镇定,道:“阿父如此行事,委实过头了。”又道,“十余年清闲日子都过下来了,家中也无甚不足,阿父何必去触陛下的霉头,以致见恶君王。”
在他看来,皇帝行事还算公允,虽有些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意味,但遇贤者她能提拔,献媚过头的,她也会讥讽,遏制献媚求官的势头,也称得上明主了,何况而今天下大治,诸侯臣服,实在不必闹到这地步。
孙次卿叹了口气:“我在,的确无甚不足,一旦我去了,便未必了。”他的儿孙成器的不多,重孙也有两个,皆已六七岁,都未显出资质来。
“三代不上朝,则与君王疏远。咱们家往下三代,可没什么能人。”
孙适便无话可说了。
“你随我来。”孙次卿说罢,往外走去。
他们去了书房。
书案上是现成的笔墨,孙次卿取一绢,写下几笔,加印,晾干了,交与长子。上头所书,是游说济阳王起兵。
“济阳王封地被削,对皇帝不满久矣,得我此信,纵然惧皇帝之势,也不会出首检举我。”孙次卿解释了一句。皇帝压制诸侯压制得太狠,宗室皆有怨言,不过是不敢发而已,若让他们寻到了缺口,势必不会手下留情。
孙适接下了绢书,垂下眼睑,看着那绢布,颤声道:“这是要弑君……”
“不过是杀一独夫民贼,何来弑君?”孙次卿不以为意,“她要立后,便势必要失民心,受万民唾骂,到时振臂一呼者,便是民心所向。”
济阳王若不能成事,还有梁王、济川王、长平王……天下诸王近百人,不论是谁,攻到长安城下,他都愿为内应,打开城门,挣得这首功。
孙适无言。
“你亲去一趟,顺便探一探济阳王的口风。”
孙适领命,他离去前,有些不解地问了句:“陛下为何要行此事,使得她断绝于民,断绝于天下。谢相一向贤能,为何不劝阻?”
十来年的习惯,哪怕谢漪如今不是丞相了,位卑者提起她,还是习惯称一声谢相。
阴阳交合,亘古便有,从未有改者。男女相合,繁衍子嗣,方是正道,皇帝不行正道,自然有人反她。众臣皆以为此事断断成不了,陛下虽坚决,可到头来会如当年的为戾太子议谥那般,只能各退一步。既然不能成,陛下又为何要做,谢漪为何不劝止。
这疑问,不单孙适有,满朝文武皆有。李闻虽站在了皇帝这边,可他也不解,更不赞同。
谢漪都是丞相了,且握有实权,已是封无可封,进无可进,何必要争一个皇后的名头,且她还不能生子为太子,连一般的皇后都不如。文帝宠邓通,武帝幸韩嫣,刘家素来就有这习性。可文帝武帝再如何宠幸男宠,都无给他们名分的念头,说到底只是个玩物。故而二帝虽有小疵,无损他们的英明。
陛下与谢相若不争这名分,偷偷在一处,纵然被人发觉,也只私底下议论嘲讽两句,明面谁敢多言?后世提起来,也多以为是小节,无损大德。岂不是比眼下这般弄得朝堂不宁好得多?
众臣百思不得其解。
刘藻非要争个名分不可,怕的就是这种轻飘飘的“无损英明”。她若不争,在世人眼中,谢漪便与那些男宠没什么区别,提起来只会是“玩物”二字。
她不能忍。
孙次卿几与她撕破了脸,必不会善罢甘休。刘藻使人盯着他家,可她料到孙次卿大胆,却料不到他竟大胆到在民心身上动手脚。
大将军府也是有不少可用之人的,每日往来也有百人。刘藻虽使人盯着,却不能将进进出出的所有人都看住了。一不留神竟看漏了一个幕僚,使他偷溜出城去煽风点火。
[GL]谢相 完结+番外 [gl]谢相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243
三日过去,守门的虎贲中郎将冲入宫来。
刘藻正在看奏疏,这几日的奏疏话里话外,明里暗里都在劝她悬崖勒马,乃至有胆大的大臣已扯下了帷幕,直斥谢漪“迷惑君王”。
见中郎将六神无主,脸色急躁。刘藻便知有事发生,忙问:“何事?”
中郎将跪地,这关头,他反倒不敢说了,吞了吞唾液,方道:“城外有民千人请愿,跪求陛下诛杀……诛杀谢、谢……”
刘藻拍案而起:“何人起的头?”
“是一乡人,衣衫质朴,当是一田舍翁。”中郎将回道。
刘藻合了下眼眸,强自镇定下来,又问:“因何而起?”
千人请愿,自非小事。百姓哪有闲心管朝堂上的事,一旦来管,必是已激起民怨了。中郎将来前已打探清楚了,此时便仔细道来:“京外一农夫生子二头,有流言称,君王无道,颠倒阴阳,天罪之,故降灾其民。”
颠倒阴阳……刘藻默念了一遍。
她兢兢业业,施政为民,即位来从未亏待百姓。虽也有过不顾一切的念头,却终归是被谢漪劝阻了。就连立后,她也特意避开农时,以免大臣们将精力都灌注在立后之事上,从而轻忽了政务。
她自问无一事对不住万民,万民却这般回报她。
“召众臣议事。”刘藻说道。
中郎将看着数名宦官一同出殿,略显迟疑道:“臣来时请愿的百姓便在剧增,不必一日,恐怕就能达到万人,恳请陛下早作决断。”
百姓最怕的便是上天降灾,生子二头这般奇事最能蛊惑人心,引起恐慌,若不早做决断,一旦事情发酵,散播至郡国,必然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响应。若有有心人利用民心,此事便不是请愿那么简单了。
中郎将显然也倾向于处置谢漪,以堵众口,只是不敢说得太明。
一股杀意盘踞在刘藻心头,她忍耐着,摆手道:“卿且回去守着城门。”
这样大的事,自然瞒不住,大臣们皆已听闻,故而来得极快。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安抚万民,驱散请愿的百姓。可如何安抚,如何驱散都是要议。
刘藻自得到了消息,便在忍耐。她一手按在佩剑上,望着群臣,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孙次卿身上。孙次卿低垂着头,状似恭顺。
刘藻的怒意似熊熊燃烧的大火一般,不可遏制,她逼着自己挪开了目光,与众臣道:“谁能为朕解此忧。”
大臣们便七嘴八舌地说开了,有以为当顺应民心的,立后本就不对,怎能枉顾民意,一错再错。也有以为不能退让的,一旦退让,则朝廷威严荡然无存,当重惩名为请愿,实则胁迫朝廷的百姓。
但即便是认为不能退让的大臣,也是禀道:“将刁民拿下后,陛下当处置谢漪,否则拿下万民还有万民,请愿之风,必不会止。”
群臣在立后一事上众口一词,连谢党都不再发声,只静默以对,连向来依附刘藻的那些大臣都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民心之前,谁能不惧。
刘藻顿觉一腔悲怆,她正要开口,韩平出列,跪地道:“臣请陛下迎谢相入宫,为婕妤。”
汉初,汉宫中妻为皇后,妾则皆称夫人。并立八品皇后、夫人、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
武帝时,始设婕妤,仅次于皇后,视同丞相,爵比诸侯王。
迎立谢漪为婕妤便是皇帝与群臣各退一步。万民那里也有了交代。婕妤位再尊,也只妾而已,意义便大不相同了。
百姓也知进退,定会见好就收。
这一招,可谓釜底抽薪。群臣皆望向皇帝,看她怎么说。
第126章
孙次卿也未开口,这关头,往下如何,皆决于皇帝,他言与不言皆无差别。
若皇帝头脑尚清醒,便该知这是最好的结果,既保全了谢漪,也清退了万民。她若仍旧一意孤行,孙次卿倒是更高兴,如此一来非但百姓不满,连大臣也会与她离心,以为君王荒诞,不可辅之。
韩平还跪在地上,刘藻神色阴沉,不置一词。大臣们不懂皇帝还在犹豫什么,虽不敢言,却也不那么严肃了,暗地里相互交换眼神。
不能再拖了,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便越来越不可控。
李闻上前,跪到韩平身旁,高声道:“请陛下迎谢相入宫,为婕妤!”
刘藻握紧了拳头,手背青筋绽起,只觉这世间人人都在逼她,谁都容不下她。她双眸赤红,牙齿都快咬碎了。
[GL]谢相 完结+番外 [gl]谢相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244
她想起前几日谢相赠她的那七八尾鱼,想起谢相往蓬莱岛前,她们碰面,她玩笑着道:“妾身明不明,便全依赖陛下了。”
她知道这句话不过是谢相见她紧张,说来逗她欢欣的,可此时想起,刘藻便觉得心像被生生割裂了一般。
谢相那般骄傲的人,要她做妾,刘藻光是想,都觉自己罪不可恕。
“陛下!”又有大臣开口,仍旧是劝她答应。
陆陆续续的,殿上跪了大半,这回反过来了,逼迫她的不是孙次卿与其同党,而是附庸她的大臣与那些一直缄默不语的谢党。
“恳请陛下顾全大局,迎立谢相为婕妤!”
刘藻想不出应对的法子,就像是走到了穷途末路,不论前后皆是万丈深渊,怎么走都是粉身碎骨。谢漪的模样在她脑海中越来越清晰,刘藻怎么都开不了口,血丝布满了她的眼睛,耳中嗡嗡作响。
孙次卿见皇帝竟犹豫不决,禁不住显出得意之色。这要紧关头,她竟还放不下儿女私情,可见糊涂得厉害。连依附皇帝的大臣都有些失望了。美色而已,哪有江山万里来得要紧,皇帝竟犹豫至斯。
忽然,他们看到一名宦官自后殿来,走到胡敖身旁耳语了两句,胡敖神色低沉,点了点头,趋步至皇帝身旁,低低地说了句什么。
皇帝闭了一下眼睛,再睁眼时,她的眼中闪过无奈自嘲痛苦心灰,哑着嗓子,开口道:“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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