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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共桃花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禾韵
“你们制作尸人的地方在哪?到底抓走了多少孩子?”
“他们只对本尊一人感兴趣,为何?”
仇韶身子前倾,语调比往日温柔太多,低低沉沉悦耳之极,他单手卡住雁沙行脖颈将两人距离拉得极近,用看似亲热的姿势听着对方嘴唇间蠕动的声音。
没得到很满意的答复,他扔下已经毫无知觉的雁沙行,接过牧谨之递来锦帕,来回擦拭了几下手扔了开去。
在仇韶的意识里,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在严刑逼供。
就像没人会觉得猎鹰撕碎飞鸟,或者狮虎扼断一匹马的咽喉有什么问题,还需要什么解释,况且,仇韶的底线非常明确——
江湖人江湖事江湖手段,绝不牵涉伤害无辜之人。
一旦坏了规矩,谁都得付出代价。
包括自己。
起死回生自然是一场骗局。
相思堂秘术便是利用蛊虫操纵人体,让人“复活”后坐卧言行一切如常,除了不会思考,他们所谓复活后的人就是一具具没有灵魂的提线人偶。
秘术只传每代圣女,也只有圣女才能制作出最近乎“人”的人偶。
直到三十年前圣女与仇父一见钟情,叛逃后相思堂不敌白教威势,相思堂秘术之法至此就断了头。
“想必这些年雁沙行想尽办法恢复秘术,所以才抓了那么多孩童,毕竟相比成人,小孩的筋骨还未定型控制起来的难度最低,他们从关外一路南下,想必受害的地方远不止乌县一处,教主你看。”
牧谨之用内力打进那几名孩童身上,顺着他手掌移动,青白皮肤内部轻微颤动着,仇韶举过烛灯一照,皮下赫然已拱出一坨肉疙瘩,且以肉眼可见速度越变越大,从原本幼童指甲尺寸涨至小个拳头大小,撑得皮肤薄成一线几欲涨裂,哪怕小童这会没意识,也被疼得全身抖如筛糠。
隔着烛光依稀可见一波波黑影交叠蠕动,蛊虫对仇韶的气息格外敏感,仇韶用指甲划破手指试探,果然一点点血腥味就让蛊虫无比躁动。
很显然,这些游走在人体的蛊虫,就是幕后操纵者手头的木偶线。
牧谨之目光移向仇韶身上:“看来雁沙行没有说谎,这些虫子都被圣女的血饲养长大的,所以才有圣女能操控秘术的传闻,他们让人偶行动自如的最好办法就是让虫子直接进活人体内,一点点吞噬融合进而替代,而死的越久的尸体约僵硬,操控起来难度就越大,我想雁沙行急于南下找教主您,一是想要用起死回生来骗您做靠山,二是想伺机获得您的血来找能完美操控蛊虫的办法吧。”
如今内力无法逼出蛊虫,谷神医年迈,哪怕立刻出发,也要最迟后日早才能从教中赶到。
“你们退下。”仇韶道:牧谨之,你留下。”
仇韶把人叫到一间空房,牧谨之正关好门,就听背后一阵窸窣声,顷刻间,仇韶已褪掉衣袍,正赤着上半身,牧谨之眼瞳微缩,手还搁在门栓处,表情有些勉强:“尊主,您这是做什么?”
仇韶站得靠窗,暴雨寒风尽数打在这具躯体上,雨水顺着胸膛腰腹的纹理漫下。
“你来行刑,一人十鞭,这儿有四人,先打四十。”仇韶手里握着方才教徒准备的刺鞭,谁犯教规谁领罚,下至入门弟子上至护法长老谁也不能例外。
牧谨之不接,背抵在门边,瞧了眼那执法鞭周身布满得刺鳞:“尊主为何选我?”
“本尊……今日冤枉了你,你心中有气。”屋外雨声骤大,仇韶的声音渐渐高起:“正好一并还你了!”
为何选他,仇韶自己也说不清原因。
他只当自己做错了,见牧谨之似难以释怀,无端端就心生出想补偿对方的念头。
这就是仇韶能想到的,最真诚,快捷的道歉方式了。
说对不起三个字很难么?对着旁人或许可以,但对着牧谨之偏偏不行。
房内无光,只有穿过窗棂呼啸而来的风雨声,仇韶眼帘上湿漉漉的,这让他有些瞧不清牧谨之的表情,牧谨之几步上前接过鞭子,不过下一刻就随手扔到一旁。
第48章 第四十五计
好难呼吸。
这是仇韶此刻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两人只要离得越近,胸腔里失衡的感觉就越强烈,像小时候第一次坐在高跷上时一样,心被颠得一上一下全没章法,那么一点的高度,那么近一点的距离,却让人心生出慌不择路,无处可逃的怯意。
“……欠的账,属下都会记得的,尊主要还的话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再说了。
牧谨之说着,顺势倾过身子。
仇韶浑身一震。
手与仇韶擦肩而过,不过没碰上分毫,牧谨之顺手把窗棂关上。
“现在正是亡羊补牢的好时候,伤了您,岂不是更耽误事?”
话戛然而止,因为四周腾起一股潮湿的热气,布满水气的身体在不受控制的内力外溢下蒸出一缕缕的白气,牧谨之表情微窒,仇韶更是愤恼难当,他定是走火入魔了,此刻内力跟万匹脱缰野马在撒蹄狂奔——
他压不下来,雨水是冷的,但身体又热得不成样,仇韶一掌把人挥走,才觉鼻腔有了一丝凉意,持起鞭子泄愤般凌空打下,硬生生劈穿地板!
“再问一次,你打还是不打!”
牧谨之摊手,很平静反问:“属下实在不明白,为何辣手摧主的事您都得属下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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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韶被问得一怔,觉得这话里有话,隐约藏着一丝怨气。
“执法长老的活,属下不能做,再说,属下也不擅用鞭,尊主若真觉得属下受了委屈,那属下用自己的方法来如何?”
仇韶持鞭未动,但见牧谨之抬手,掌心朝内冲自己而来。
仇韶早已做好被一掌拍心的准备,他一丝不苟的站定在原地,说来可笑,这是他生平头次一动不动被人揍,若真传出去,一世脸面必将丢干掉尽。
明明出教前是铁了心要铲除对方的,仇韶从没怀疑过自己的决心。
杀一个人而已,多简单的事,磨磨蹭蹭了那么久,自己怎么就下不了手呢。
再说了,他是给了牧谨之冤枉气,但谁要他们自以为是的联合欺主?真算起账来,牧谨之哪有立场给他脸色?
他还没计较牧谨之身为一教护法,却与武林盟主相交过密的事!
掌风忽至,仇韶合眼,微微屏了呼吸。
罢了……就当自己病入膏肓了吧。
对方手掌停在自己脸颊边,下一刻脸颊一热,竟是被轻轻拍了一下脸。
这力道,说白了就跟清风拂面差不多,仇韶却反应极大,猛地后退一大步。
“你刚刚做什么!”
“应您的要求,打人啊。”牧谨之扬了扬手。
仇韶满脸不寒而栗:“本尊叫你打你就打,这种应付算什么——你,你想做什么!”
牧谨之停了停解衣袍的动作,理所当然的解释:“如您所见,脱衣服。”
仇韶倒吸一口冷气,跟大白天烈日顶下见鬼似的,胸腔里顿时又冷又热又辣又烫,不知对方意欲何为,眨眼间,牧谨之已褪下外袍,论个头他比仇韶要高,肩膀宽阔,从胸膛起精悍的肌肉线条有力的收进窄髋里,身材当真是好得鹤立鸡群万里挑一。
牧谨之往前一步:“失礼了。”
仇韶握紧皮鞭,掌心热出了一手汗,但牧谨之动作极快,像知道这鞭随时要挥过来似得,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披在仇韶身上。
“先披着,外头那么多兄弟,尊主您这衣衫不整的出去,多不成体统。”
也是不巧,老鸨这会在清点房内损失,就在附近,一听到地板穿洞的声,心急火燎要闯进。
门开了一半,被一记掌风又拍了回去。
仇韶:“走开!”
老鸨哎哟数声,捂着被撞上的鼻子,连连说打扰您,您二位继续啊!
她眼利索着呢,纵横风月界几十载,什么场面没见过,只消一眼就全明白过来了。
她就说呢,一群大老爷们来温柔窟里不干正事,原因就在这呐!
第49章 四十六计
暴雨过后,无月无星。
石板地上湿漉漉的,积了一滩滩的水,白虎堂主已将几个孩子的身份调查清楚,原来相思堂将孩童抓到深山里做研究,却没料到随着仇韶到来“尸童”体内蛊虫开始躁动不安,反应最大的那五名孩童在失控后重伤守卫逃出森林,被巡逻的教徒碰个正着。
仇韶换了一身衣物,略有疲意的走出小楼,鼻尖浓郁的血腥气一点点被寒风吹散,听着白堂主的汇报,仇韶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其中一家丢孩子的就住在这几日他落脚客栈后头的小巷里,每晚打坐时都能听到夜晚妇人低低哭泣的声音。
白堂主看仇韶有点失神,不免担心:“教主?”
仇韶单手撑在树身上,来回摩挲了几下,他声哑如沙:“本尊在想,如果雁沙行不是急于获得本尊信任,是不是这些小孩的命运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白堂主一大老粗,顿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这……话也不能这么说,这帮阴德的玩意就是歹毒估计在关外也祸害了不少人,不然怎么会来投奔教主你——哎,我觉得吧,这都是命。”
不是这样的。
仇韶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自己的软肋被人知道,雁沙行又哪来的底气蒙蔽他,当一个人太迫切想知道真相的时候,这种欲望就已经是别人眼中的把柄了。
他太想知道父亲死亡的真相,太想让他回来了。
人的念想多了,就成了执念。
执念多了,便生心魔。
所以这个时候,一旦有人递出些许诱饵,哪怕知道漏洞百出不可相信,也抵不过心里深处那个微弱,却从未散去的声音:
万一呢。
万分之一的可能,如果是真的呢。
这就是欲念,所以他的一念之差就成了恶念的帮凶。
正因为有恶念,才会生出如此邪恶的秘术,才会从成百上中选出最适合养蛊的少女,什么狗屁的圣女,就是一尊尊牟利的容器,傀儡罢了,在没被父亲带走之前,母亲就是与这些虫子为伍被困成奴?
养蛊的圣女大多活不过三十,对,母亲不就是诞下他不久后便暴毙的。
所以教内长老都对母亲讳莫如深,就是这个原因吗?
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响起仇韶的余光中,两个身材欣长的身影之从二楼快步而下,周野与牧谨之脸色异常严峻的神色已经说明,他们带来的是个坏消息。
“怎么,他可说了驱赶蛊虫的方法了?”
那蛊虫邪门得很,用内力逼不出,用血利诱也不出,仇韶情绪不稳,审讯过半他便被周野连哄带骗的请了出来,倒不是姓雁的骨子硬仇韶拿他没办法,而是仇韶掌握不好分寸,容易事还没问全人就断成截碎成粉了。
仇韶很不放心,牧谨之是个爱动嘴皮的,周野贵为武林盟主又老爱谈些家国大义仁者无敌,谁晓得他们会不会弃武投文试图以理动人?
“没有,他说根本没有将蛊虫引出的办法——这一点不像在骗人。”牧谨之看仇韶满脸半信半疑,保证道:“如果他有半点隐瞒也逃不过我与周盟主的眼睛,尊主,剩下的孩童还被关在离乌县百余里外的深山里,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白堂主,组织在场所有教徒入林搜索,蛊虫一旦植入活人体内三十天之后就能彻底将人尸化,那时候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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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平日随意不经做掩饰,牧谨之身上气势莫名的骇人起来,凛若冰霜,他的视线扫过众人,包括仇韶,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记住,要救他们,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乌县找不到快马,三人不敢耽误时间,用轻功夜奔百里路直奔西北外的深山老林。
那片浩瀚林海被当地人称为“囚林”,百年前王朝交替时这边打过仗,尸横遍野三十万无人管全扔进山里,近百年来已完全成为人迹罕至的荒芜之地。
在江湖人中牧谨之算是很博识洽闻的,所在教内也尤其受年轻教徒追捧,极少有他不知道的事,这点仇韶深有体会,两人出教以来,哪怕是半路途径条小河,牧谨之都定能依次为由讲出一两个俏皮的趣事,只是今夜他格外的沉默,几句话简言意骇介绍完情况,指了指前方。
“尊主,周盟主,再往里走就是囚林。”
三人在一处视野最好的崖边收住脚步,仇韶举目看去,夜幕四合,密林在黑夜中如同一张被塞得凹凸不平的巨网,偶有狼嚎声窜出,周野建议在林外破庙里稍作歇息,等天亮后再入。
仇韶遇事容易着急,哪还等得住,恨不得立刻入林。
也是借着天黑,周盟主专注看地形之际,牧谨之暗暗拽住仇韶手腕。
仇韶整个人像被毒蜂狠狠蛰了下,诡异的颤栗又噼里啪啦窜进胸口,他对自己的反常简直无所适从——
两人的手都冰凉得不相上下,但他体温却在肌肤相触后毫无理由的高歌猛进,一瞬之后,牧谨之松了手,声有倦怠:“尊主,听话吧。”
那么近的距离,仇韶居然没听清他说什么。
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星点之火烧便三千世界。
仇韶平复着还在蔓延的颤栗:“……什么。”
牧谨之重复了便:“县令招待我们晚饭的时候,尊主就心里有事没怎么吃下东西,忙了一晚上,再怎么也得先休整下,再说磨刀不误砍柴,周盟主,你说是吧?”
仇韶眉头一皱,不明白牧谨之为何与周野如此熟稔,他们白教的事,何必给外人来掺合一脚。
仇韶对周野说了什么仿若未闻,心道等解了燃眉之急,总要找个机会问问两人是何关系才好。
离黎明还有约莫一两个时辰,四周林立的野木树冠遮天盖日,什么光都被隔绝在外,牧谨之收拾了些干树枝准备抱进破庙生火,仇韶见层层乱藤枯木挡着前路,身后又不断传来牧谨之与周野商量事的低语声,细细密密的,叫人无端生厌。
仇韶也清楚自己是打打杀杀中的翘楚,比起对谋略一窍不通的自己,周野的确是个更好的讨论对象。
仇韶嗤了声,他才不愿与两人为伍,独自抬手,以气为刃劈开眼前障碍——
他起招极其利落,并且带着一股凶残得浑然天成的劲,顿时漫天残木污泥横飞向两人身上。
仇韶自顾自的舒坦了不少,“怎么,本尊亲自动手开路,你们难不成还有意见?”
牧谨之慢慢看了仇韶一眼,拍掉自己身上的杂草烂泥:“尊主,您这样很叨扰主人的。”
仇韶眼里闪过一丝迷惑,十分不解,但又莫名不愿与牧谨之有四目相对的可能,故而定看前方,“荒唐,这里荒山野岭哪里来的主人家。”
牧谨之左右看了几下,显得很谨慎,又做了个小声点的手势,“真的,这儿的猎户经常会听到诡异的哭声,尊主你想啊,老树属阴,三十万归不了家的阴魂葬在这,可怜他们身死异乡,连个墓碑也没,身体血肉早就融在你我脚下草木中……”
咔擦,仇韶不自觉捏断一截枯木:“…………”
“所以啊,先到的是主,我们是客,是不是该客随主便,别扰人清净呢?”
三人一路踩过残藤断枝朝庙走去,直没怎么出声的周盟主附和道。
“的确,仇兄你如果以后一个人走夜路,特别是这种夜路得小心为上,如果午夜时分听到背后有声音叫你,千万不能回头。”
“怎么,周兄你也遇到过?”牧谨之道。
“人在江湖,多多少少会碰到。”周盟主生了副让人信服的嗓子,“以前幼时与师傅在深山里修行,每月都要去山下小镇买米粮,有次遇着点事回得晚了些,走在夜路上时猛地听到有人喊我名字,我本能回头——那晚月光很足,有个五六岁的红衣小童坐在地上,说与父母走丢,央求我带他回去,其实我也奇怪为何忽然身后有人而我不知,但又不可能留下小孩在这,于是我背上他往镇子方向走。”
牧谨之听得津津有味:“周兄高义,路见不平当然不会弃之不顾,那孩子究竟是什么来路?”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想着把他安全送回去,下山的路我走过无数回,其实闭着眼睛都能走下去,但这次却十分奇怪,走了足足一个时辰也见不到尽头,小孩双臂本紧紧揽着我脖子,但那双手越来越冰,而且勒得越来越紧,来到处枝叶稀疏的岔路口,借着月光定睛一看,那手臂上布满尸斑……”
这会夜风正大,吹得头上叶子哗哗啦啦地响,跟有人在上头手舞足蹈拍手掌似得,仇韶压根半个字都不想听,他实在受不了这两人的胡言乱语,尤其周野,不远万里跑来管闲事就算了,谁说武林盟主寡言少语沉稳靠谱的?明明是老妈嘴婆婆心,满口谣言!
仇韶爆呵一声:“闭嘴!”
第50章
各位亲爱的……应出版社要求,网络连载暂时就更新到这,估计二月份可以交完稿子,所以很快就会跟大家见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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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四十七计
牧谨之正听得津津有味,诧异道:“怎么了,尊主莫非很怕这些鬼神之事?”
荒唐,他仇韶天不怕地不怕,还怕几句无稽之谈——
他只是看不惯这俩人,走路便走路,非要做出一副琴瑟和谐兄友弟恭的模样!
“本尊自然不怕,都是些没有根据的胡言乱语,有何可畏——”
倏地,有什么毛骨悚然的东西在手背缓慢爬过仇韶手背,仇韶一懵,一个激灵抽回手。
牧谨之当没看到他突兀的动作,笑了笑,帮仇韶把蜘蛛拍掉。
“嗯,尊主不怕便好。”牧谨之道,露出一点玩味的笑意:“周兄才讲到一半呢,听听故事提提神,倒也是有好处的。”
废弃多年的土地庙残破不堪,屋顶像风烛残年的老太那口稀疏欲坠的牙,撑死遮个三成的风,火堆生起来了,牧谨之握着树枝拨动火堆,不断地加入新的柴木,周野解下背上的重剑,横放膝上。




与君共桃花 与君共桃花_分节阅读_55
那重剑玄铁打造,足有百斤重,周野一路背着奔走百里路,丝毫不见疲意。
升腾的光照亮了三人,尤其最近的牧谨之,黑瞳里映着雀跃的火焰,比起庙外森冷的黑夜,他整个人都被融融的暖意罩着。
仇韶定了定神,他伸出手,强迫自己专心烤火。
他内力雄浑,加上一路奔波其实一点都不冷,但实在太奇怪了——
只要牧谨之在自己视线范围内,他就总是心口闹腾,近了闹,远了也闹,跟自己说话也闹,不跟自己说话更闹。
心乱、气燥、剑抖,对他这种程度的武者来说,随便一个都是能让他在比武中致命的死穴。
等谷神医过来后,一定得找个时间好生看看是哪儿出问题了,再不行的话……
果然还是找机会干掉吧……
仇韶心里这样想着,闭起眼,用烤暖和的手指揉着太阳穴。
牧谨之这个人,讨厌的地方很多,可说起优点……也并不是没有。
比如……很能分担教内事务。
……做事快,而且牢靠。
……偶尔还挺有趣。
……体格不错。
……长得还成,尤其笑起来的时候。
仇韶觉得头更痛了,可笑,死穴就是死穴,还分好看与不好看么?
隔壁有一道视线,牧谨之递来一壶温好的水。
“尊主,天冷,喝点水。”
如此仓促的时间,牧谨之还不忘随身带个水囊,为了把水温热又不至于烧坏水囊,牧谨之的手必须保持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上,火舌时不时窜上,烧得他小指一侧通红。
嗯,细心姑且也算一种难能可贵的优点,仇韶心里冷静地评估着。
“大家稍作休息,等会我们分头出发,如同遇到尸人我们就以哨音为暗号通知彼此。”喝过几口热水,周野双手合住靠近嘴边,发出一段逼真的鸟鸣声,用了内力鸟鸣更尖锐,穿透力极强:“仇教主,记住是这个,等会——”
“等会本尊与牧护法同去。”仇韶道。
“哦?”周盟主有些意外。
牧谨之若有所悟,但毕竟脑筋转得快,很快明白过来,遂笑道:“嗯,不瞒周兄,其实我路感不是很好,时常分不清东南西北,先多谢尊主体恤,不嫌麻烦带着属下。”
周盟主咳嗽了几声,做出动容的神色:“原来如此,在下佩服。”
仇韶收回烤火的手,两手搭在膝上:“嗯。”
庙外虫鸣不停,火渐渐暗下,三人都合起眼稍作调息,没过一会,庙外西侧传来依稀的沙沙声,像是风在吹嚎,又像草木被野兽蹄子一点点踩折。
“铮——”的一声,仇韶倏地睁眼,随手投掷出的碎石破风穿墙而出。
沙沙声忽然停顿。
数道黑影掠过墙头,惊惶的往林子深处逃窜,已经完全适应黑暗的仇韶与牧谨之打下手势,三人分头追击,片刻之后仇韶已追进林子深处,周围气温骤降,几乎没走几步就会发现几具分不清是人还是兽的白骨架子,加之灌木丛过于茂密,几米远的距离都能把人影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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