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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共桃花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禾韵
圆桌旁,他的左护法正在跟他汇报教中今月收支进账,牧谨之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这些繁琐杂事在他嘴里不急不躁的读出,倒像是在吟诵一首古谣,仇韶左耳进右耳出,面无表情的视线越过男人宽阔的肩头,停留在窗外的荷塘上。
好像,要起风了。
男人终于是念完了,端起面前的茶水,轻轻压了一口,笑意充盈,神色悠哉:“尊主,对属下的建议可还满意?”
仇韶这才收回点心神,垂下眼,说可以,就这样办吧。
办完事就该拍拍屁股走人的男人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在仇韶数次的眼神质疑下,牧谨之才看着仇韶,慢条斯理的说:“下月七夕,教中兄弟想大办一场,毕竟教中许多兄弟还是独身,我想不如就在城中包个场弄热闹点,尊主觉得如何?”
“嗯。”
他不喜热闹,但不代表所有人都不喜,教中兄弟们最爱与年轻姑娘调笑打闹,在仇韶看来,这可真是件费心神的事,于是他说:“此事交由牧护法全权办吧。”
他继续看向窗外,窗外细雨纷飞,乌云滚滚,待会必有一场疾风暴雨,那几株野草如此细弱,面对突如而来的暴雨,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
但是不经历风雨,那就是有违天道,世间哪有双全法呢?仇韶心中翻来覆去的思考这个问题,像个思考子女未来的父亲,悠悠的叹了口气。
牧谨之说:“尊主似乎有忧心之事?不如七夕的时候,属下陪尊主去城中走走如何?”
仇韶脸色略凝,说本尊不喜热闹。牧谨之又笑,温润十分:“但是七夕那日大家都在外面,尊主一人守在教中,也未免太孤单了点,而且教中兄弟看到尊主去,一定也会大受鼓舞的。”
仇韶皱起眉,他仔细端详了下牧谨之那张极为英俊的脸,他对这位左护法并没有什么交情,但乍看下,牧谨之平日言谈举止潇洒大方,言笑晏晏,也算是位风流的人物,却不明白这位左护法为何如此婆妈。
“大家不会欢迎本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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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事实,大约是几年前,他有一次实在耐不住大家热情冷着脸去了一回,结果又被教中兄弟们哭着求着的劝了回来。
女人如虎狼,吃亏的明明是自己,但以后的每年七夕,却都没有兄弟再来邀请自己同去了。
牧谨之轻笑一声,说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属下一个人陪着尊主,这样可以吗?
暴雨袭来,屋内顿凉,这个时候大雨瓢泼的,也不好再赶人走,仇韶见这位左护法脸皮略厚的点起了蜡烛,又热了壶香茶,一切自如,就似自家。
灯光摇曳,仇韶担忧屋外野草,眉头微蹙,对旁边男人的一举一动全不在意,待到暴雨渐歇的时候,乌云散开,阳光微现,牧谨之也终于说,那雨停了,时候也不早了,属下告辞了。
一直无动于衷的仇韶突然站起,随牧谨之走到屋外,男人诧异的看着他,似乎还带点受宠若惊的喜悦,仇韶也懒得解释,任由对方误会自己在相送,到了屋外,仇韶一看,那几株野草叶上还沾着雨珠,在风中摇曳,枝干略弯,但傲骨犹存,颜色青绿,依旧是顽强得生机勃勃的样子。
仇韶心情大好,只觉心中乌云也一并散去,他为这几株野草的劫后重生感到愉悦,所以难得的在外人面前也笑了起来,他朝面前的男人嘴角一弯,露出一个极其喜悦的笑,“牧护法,那走好不送。”
牧谨之明显呼吸一滞,在这个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笑容中微微红了耳根,但很快他恢复了平静,眼底也有了旖旎的笑意,他以一种慢到温柔的语调说,那谨之就敬候佳音了,尊主。
七夕那日,仇韶并未赴约。
因为就在那日早晨,他照例起床后去门外看那几株野草,却发现石隙间空荡一片,寸草不生。
仇韶觉得自己心里也跟着空了。
他呆呆的蹲在地上,任由长发坠在地上染了灰,他伸出手指,心下茫然,管家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到他耳中,因为今日七夕,教中上下都被仔仔细细的被清扫了一次,连带着他屋外这几株野草,也被当做垃圾连根拔起了。
从此之后,仇韶对七夕二字,深恶痛绝。
第25章 二十二计
出发前一日,牧谨之命人备好了出行的四轮马车,马车为匹配教主逼人的气势,自是从大处到细节都走富丽堂皇钱势逼人的路子,车厢比常人所坐要大上两倍还有余,车轮漆成亮金色,四周绘有白教图腾,两边车窗挂有薄如蝉翼的纱帘,一眼看去像一块会移动的金砖。
仇韶尚不及提出意见,跟在他身后一步的青年却大步跨前,二话不说撩开帘子上了车厢,目光如炬,左右环顾厢内状况,而后单膝跪地,一个一个的抽开暗格,仔细检查里头的物件是否齐全。
吴凌的这番警惕过头的举动,倒像是衙门出来的仵作,生怕这车厢里暗藏了什么玄机,非要掘地三尺将毒瘤挖出来一样。
而真正的毒瘤此刻开了口,牧谨之闲闲的靠在车厢边上,漫不经心的冲仇韶微微一笑:“啧啧,吴护法的心可真细,尊主现在后悔带我,还来得及啊。”
吴凌检查完毕,躬身跳下,下落的位置恰好停在仇韶与牧谨之中间,视线冷淡的扫过对方:“出门在外,总是多备些心眼为好。”
牧谨之:“哈哈,不过也有句话叫过犹不及。”
两人相争,旁人受累,若是平常他是绝不会浪费时间在言语口舌之争上,但大约是明日之后这颗毒瘤会被杀人灭口的缘故,仇韶对此人也生出几分格外的容忍。
他神色不变,一句话就阻止了两人的明枪暗箭。
“本座出门,不坐马车,这么娘么兮兮的玩意,谁爱坐谁去坐。”
这当然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却不是最主要的。
最关键的问题当然是,当他把牧谨之干掉后,谁来驾马车呢?
难道还要去雇佣一个马夫?这未免也太麻烦了。
此言一出,两位护法皆是一滞,牧谨之先一步笑了起来,“尊主,这样的话这一路就要跟着属下风餐露宿,雨淋日晒了。”
翌日,天还朦朦亮,白教气魄威武的教门前,站满了送行的人。
秦长老絮絮叨叨的叮嘱,按照这个势头,要听完叮嘱得一个时辰。
牧谨之微笑:“长老,要不要再写诗做赋一首?我洗耳恭听。”
秦长老:“你这怎么说话的!上赶着去投胎啊!跟你说的记清楚没,教主爱吃的记住没,带的衣服够不够换洗?教主想找人决斗你就跟他说要战帖,没战帖人家不干的,记得能拖就拖,不能拖你陪他去……”
在两匹马掀起飞尘,扬鞭而去后,目送的人也逐渐散去,只剩下白发苍苍的秦长老与右护法吴凌。
两人的视线顽固的停留在远方,远方是早已空荡的大道,朝阳初显,万物苏醒。
秦长老嘴唇动了动,吐出一句浑噩的颤抖:“老夫只盼……只盼韶儿这一路毫无收获,永远不要知道,一辈子都不要想起来……”
吴凌没回话,他像一个守卫者一般笔直的站在白教教门下,身姿挺拔,晨曦微光拂过他紧抿的唇角,黝黑的眼瞳里像暗藏了常人难以察觉的坚定冷峻,仿佛只要他一天站在这里,这儿就无坚不摧,无人可破。
“现在的我们,不会被任何人击败,他不会,我也不会,我们都不会。”
一幕幕熟悉的景色在马蹄声响中重重后退,一个时辰后,前方已是一片荒郊野地。
两匹马自是千里挑一能日行千里的神驹,若是马不停蹄,日落前能赶上在城镇里洗上热水澡好好修整一晚。
但仇韶的忍耐显然并不足以支撑与心头刺并肩骑行一整日的程度。
他收慢速度,对牧谨之吩咐道:“在这休息会。”
牧谨之的衣袍被风吹得猎猎鼓胀,像凌空飞展的翅,听到仇韶的话,他忽然微笑了起来:“尊主这是在体恤属下吗?那未免也太小看属下的体力了。”
仇韶冷笑:“体力这种东西,恰到用时方恨少,左护法放心,本尊总不会让你白走一趟的。”
敬你是白教的一条汉子,留你一身体力,不占你半点便宜,让你死的其所,死的公平。
牧谨之立刻露出几分带着沉思的表情,而后又恍然大悟的扬眉浅笑:“原来是这样啊,属下明白了。”
仇韶不着痕迹的蹙起了眉毛,不懂牧谨之有何可笑的,这个男人总是这样,笑容廉价,好像万事都能嬉笑间风吹湮灭,他不理会对方的调侃,径自下马,马通人性,仿佛是知道自己能休息片刻的缘故,欢乐的扯出舌头,在仇韶脸颊边上滋滋有味的添上了一把。
这一舔,立即将他的散在肩头的碎发一并粘在了侧脸上。
对待动物,仇韶向来是宽容大度容忍无线的,他拍拍马头:“自个去玩。”
他自然觉察到对方追随着自己的视线,牧谨之适时的为他递上手绢,“那尊主先且休息,那边有条河,属下去生火烤鱼。”
仇韶找了棵枝叶浓密的大树,他盘腿坐在树荫下,风吹木叶,午日的阳光自树梢漏下,安静地撒在他淡金色的锦绣长袍上。
牧谨之速度极快的从小溪里捞出几条肥白大鱼,捞上岸后用石块一敲,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挽起袖子开始刮鱼鳞,仇韶基本没进过几次厨房,吴凌有次看玩笑,还说过他是圣人之言没记住过几句,君子远庖厨这句话,倒是记得尤其深刻。




与君共桃花 与君共桃花_分节阅读_30
心腹大患虽在刮鱼,但他也没有丝毫轻敌之意,观察着牧谨之下手的习惯,速度,刀尖切入鱼肉的角度……
等等,他两眼微瞪,那几条明明已经被挖走了心肝脾脏所有内脏的鱼居然蹦跳了起来。
还在动!
仇韶心头一震,而那几条鱼还在顽强的挣扎,鱼眼毫无表情的看着仇韶这边,因为动作激烈,连带着腥臭的水都溅到了他的衣袍边上。
“它们……好像在动。”
仇韶委婉的开口。
牧谨之哦了声:“对啊,动是正常的,不是有一句话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吗,大概鱼也继承了这种秉性吧,怎么,尊主没烤过鱼吗?”
那几条鱼还在朝仇韶所坐的地方拼命跳动,仇韶忍无可忍,略略的撇开了头。
远门,他是经常出的,但总是一路上有人伺候着,就算是与人决斗比武,他也会先派人规规矩矩送上战帖,然后再等对方诚诚恳恳的接他们吃住,再妥妥帖帖的将对方打败,舒舒服服的回家。
像今天这样,露宿野外,生火烤鱼倒是头一遭。
原来鱼死去竟是这般境况,如果是人的话,脖颈、心腹,背后,头颅,稍有一处重伤都是即刻死亡,如果死去的人也会像鱼一样如此坚贞不屈不肯闭眼,那真是……
他顿时心有余悸的舒了口气。
虽然人在活着的时候啰嗦,但死的时候却会意外的干脆。
牧谨之此时已经将鱼串上烤架,涂上携带的香料盐巴,很快顺着轻风,就闻到诱人的烤鱼香气。
牧谨之似乎懂的一个真正的江湖人,就是那种身无分文,只凭一把武器一条性命就开始闯荡世界的江湖人的生存精神,粗糙,无畏,什么都不在乎——
仇韶的视线镇静的停留在牧谨之因为挽起衣袖而露出的精壮手臂上,上面伤痕累累,是剑疤,并且下手的人功力极强,每一条伤疤用的力道都是一样的,不至于致命,但又能留下一道若隐若现的疤。
配上牧谨之深瞳俊眸的样貌,应该能算得上风姿夺人。
而这里也同样风景秀丽,鱼肥水美,是个永世长眠的好地方。
牧谨之手艺是相当的不错,鱼肉烤的鲜嫩入口,鱼皮酥脆,大约是看了鱼死前的情景,仇韶吃的不快,小心翼翼的避开了烤鱼的眼睛,从尾巴那块吃起。
牧谨之鱼腮帮上的嫩肉挑出来,夹给仇韶:“尊主,吃这块肉最嫩。”
仇韶抿唇不语。
牧谨之语气温柔:“怎么不吃呢?回去瘦了,秦长老可要怪罪属下的。”
仇韶哼了声,不去动那块嫩肉,继续吃鱼尾巴。
“哦……尊主是觉的鱼很可怜吗?”
看来,揣摩上意一直是牧谨之擅长的把戏,可惜,他揣中的,只是他仇韶波澜万千的心底一丁点的心意。
牧谨之这个人似乎对别人的冷漠有着视而不见的能力,男人一边吃鱼一边靠仇韶坐着的地方挪进了一步,一副这个距离好说话的姿态:“其实呢,尊主要这样想,鱼可比咋们强多了。”
仇韶:“…………”
“真的。”牧谨之朝仇韶笑,尚未灭尽的篝火将男人俊美的脸印得暖烘烘:“鱼儿们下一窝崽子,那数量可就多的去了,老人说多子多福,这样一看,鱼儿是不是比咋们强太多了?”
“……有多少。”
牧谨之眨眼:“一胎至少成百上千吧,如果我们白教有这种力度,那一统江湖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
这话仇韶不爱听了,他直视对方眼睛,突然语气肃然说:“现在也行。”
“嗯?”
“现在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本尊并未虚言。”
牧谨之含笑点头,仇韶收回视线,本要继续专注啃鱼,却被旁边的男人哎哟一声给吓了一跳,只见牧谨之手中原来拿着的串鱼的棍子掉在了地上,牧谨之突然半弯着身子,单手捂腹。
“怎……怎么了?”
这是仇韶第一次见到牧谨之露出痛楚的表情,因为太过突然,仇韶只能怀疑是鱼中有毒。
牧谨之维持着弯腰的动作,半晌,摸了把脸,做了个无事的动作。
“劳烦尊主关心了,无妨,就是刚刚的鱼又在腹中弹了几下。”
仇韶一惊,手上的鱼也掉在了地上。
牧谨之自我检讨,口气诚恳,眼神充满了要亡羊补牢的关怀,:“大概是属下为了追求鲜嫩,烤的时间太短了点,以后肯定小心,尊主您……没什么感觉吧?”
第26章 二十三计
仇韶没什么感觉,只是再无食欲半点东西都无法下咽了而已。
当晚果然赶不到客栈,周围一片荒郊野岭,牧谨之找到一处经年失修的破庙,这种连瓦片都被砸的七零八碎的地方,想要找处干燥能睡觉的角落都不容易,又因为山中潮湿,男人一进庙里便赶忙生起火堆,在地上铺上干草,这才冲一直沉默不语,进来后就与庙中供奉的掉漆神像一直对望的青年歉然一笑:“尊主,今晚情况特殊,只能委屈您将就了。”
仇韶不点头,自顾自的坐到火堆边上,他对物质上的事情一向缺乏实质性的概念,很多事别人不说,他就是不知道,或者压根不会去多想些许,可一旦有人跟他说了,那他也会不由自主的多想下去。
比如中午在树下,牧谨之说鱼都是多子多孙的命,鱼籽一团,便是成百上千的数。
“人类真是残忍的存在,母鱼怀胎,照样下咽,如果按照佛家的说话,这一口,就是吞噬掉了上千的性命呢,咦,尊主您脸色似乎不太好,难道是跟属下刚刚一样,腹中作怪?”
想杀掉牧谨之的愿望,几乎要击破他向来的原则,破土而出,一掌杀去。
但不行,他仇韶顶天立地,从不做偷袭这等龌蹉阴暗的事,要战要杀,都得光明正大!
仇韶坐在火堆旁,火光隐隐灭灭的印在脸庞,遮住他紧抿的唇角与面带憎恶的表情,牧谨之当然不晓得,他忙着打点一切,直到最后把粥熬上,把饼热好,这才脱下最外面的衣袍,扑在地下用火烤干。
牧谨之飞快的看了仇韶一眼,笑着问:“尊主,是第一次夜宿这种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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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韶充耳不闻,湿润的长发解了下来,静静的垂在背后。
“其实呢,尊主别看这庙现在是瓦片都不齐全,神仙是不肯屈尊,但平常也是颇为热闹的。”
牧谨之呵出口热气,带笑时眼角的细纹显得他整个人更加可靠:“这里再怎么说也是穷酸侠士们,赶考书生们啊,以吸干侠士书生们阳气为食的妖精怪物们常常出没的地方啊。”
噼啪一声,干柴爆出细微的爆裂声,火光一旺,仇韶的指尖似被烫到一般,微微的缩回了些。
半晌后,仇韶语气平和的开了口:“无稽之谈,荒野傻汉才会相信的野谈。”
牧谨之诧异:“尊主不相信么?”
“…………”
牧谨之还在自顾自闲聊,仿佛是个停不下嘴,一天到晚都要在仇韶面前嘤嘤作响的蚊子一样,什么都能扯上几句,从今天的天气谈到下年收成,从仇韶略显发白的脸色谈到七八十岁老头们的养生经验,天南地北,跟谁说话都带三分笑意,从未动过怒气一般。
至此,牧谨之还在孜孜不倦的展示自己的天赋:“尊主看了上月江湖轶闻么?里面就有一单事差不多是这样的,七名青城派弟子下山历练,夜宿荒郊野庙,第二早七人全数被吸干阳气,剩下七副人皮尸骨,因为很久没查出原因,久而久之就有人说是山野女妖怪在作祟。”
仇韶冷肃着一张脸,神色越发莫测:“如果是青城山的话,出这种事也并不出奇,连掌门都学艺不精,更何况下面的徒弟。”
“哦哦,忘记了他们老大也是我们白教的手下败将,不值一提啊。”牧谨之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而后话锋一转:“不过再漂亮的女妖怪过来这儿,属下也是不怕的。”
“…………”
男人长眉舒展,侧着脸看仇韶,明明是比仇韶还要大上许多的年纪,但这样笑着的模样竟然有几分温柔的稚气:“因为我们尊主在这里啊。”
拍马屁,以为他听不出来么。
仇韶油盐不进,这种明面上的马屁他听得多,自然能分辨出来真伪,于是他漠然虚回道:“本尊在,自然会护你,牧护法无须担心。”
于是牧谨之这回笑的更加愉悦了。
消完食,两人各占一个角落,仇韶头微靠在残破神像周围的围栏边上,正要闭目入睡,却听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会的男人出声说道。
“尊主既然不相信世间有妖物,却相信有起死回生之术,这可真是矛盾,不过要属下说的话,属下却宁愿相信前者。”
翌日清早,一手包办所有事情的牧护法备好早饭,用梳子给教主梳好头发,一切准备就绪后,仇韶却说:“把马先拴着,你跟我走一趟。”
牧谨之对此并无异议,仇韶带路,往山林高处掠去,金色的衣摆在逆风中婆娑摇摆,牧谨之倒也从容跟上,两个如见世上顶尖的两位高手一前一后,只用了不到一炷香便攀爬上了山峰顶端。
清晨时分,天际远方是层层叠叠的云海,破晓的晨光从千山万壑中升起,再从云中刺出,烧出了一把永不熄灭的暗火,在天空中磅礴燃烧。
天地间永远是如此浩瀚美丽却暗藏杀机。
山峰顶部是一片平坦,周围山壁峭立,木叶芬芳,空气中还有股凌冽的清香,这是个赏景赏朝霞的好位置,好时间。
但当然,仇韶并不是为了赏景而来。
如此美景,葬身在此,也不枉牧谨之在白教十年。
仇韶看着眼前恢弘的日出,转头问道:“你知道这是哪儿么。”
牧谨之在周围绕了一圈,仿佛不知道大祸将至,点头:“揽月峰,果然风景秀丽,名不虚传。”
仇韶此刻的心情很平静,大概这是中毒之后,对着牧谨之最为平静的时刻。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会让他如此恼火。
也再没有人会知道他中毒之事。
他仇韶人生中少有的污点,从此翻过一页,从此过去。
他一动不动的看着牧谨之,以那么多年最为认真的态度。
因为他从不轻视任何一个对手。
牧谨之微微一愣,随即不着痕迹的退后了一步。
因为他感觉到了杀气,那股杀气掩藏在清晨的山风中,无处不在,却又无所不能的渗入到了皮肤之中。
习武之人,对与杀气向来是敏感的,就像在草原里的羚羊对狮子一样,警惕是融在血液里头的天性,野兽如此,武人也是如此。
于是牧谨之难得的,收敛起了脸上吊儿郎当随意懒散的笑意。
仇韶对牧谨之这样的态度非常满意。
于是他说:“牧谨之,摊牌吧。”
从此之后,世上将再无白教牧谨之了。
第27章 第二十四计
牧谨之片刻间就恢复了常态,仿佛那一瞬间的剑拔弩张不过是错觉而已。
牧谨之的目光晃飘飘的从头扫至仇韶的脸上,而后就稳稳的看着他,“属下愚钝,不知道尊主您的意思。”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仇韶反倒是佩服起面前这人无人可敌的厚脸皮了,他做人一向顶天立地,不滥杀,更不嗜杀,对方若要死在他手下,必然是要给对方一个明明白白的原因,他总不能让对方死了去阎王那儿还一头雾水,告他仇韶一个滥杀无辜死不瞑目的罪名。
牧谨之不动神色的挑眉,他的手指轻拂过斜挎在腰间的那柄长剑上,这柄剑跟了牧谨之多年,具体多少年无人可知,大伙只晓得这柄剑柄通黑,毫无美感特色可言的长剑自牧谨之来白教第一天起就挂在那,那么多年过去了,它还在那,依旧丑得天怒人怨,但主不嫌剑丑,大伙没见牧护法拿这玩意拔过剑砍过人,纯粹就跟装饰玩的一样。
仇韶记得一次过年年宴上,有教徒曾经开玩笑说,牧护法你这人怪长情的,一把剑挂十几年,你也不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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