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修改版]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三更灯火
若“情爱”就是令人肝肠寸断,悲痛欲绝的玩意儿,那情爱便万万碰不得。
抬手摸了摸唇,唇间仿佛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温度,梅清无声一笑,似在嘲讽为情所困的人,又似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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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驹过隙,一年转眼而逝。
这一年,梅清一直守在南诏,可却没有等来裴幼屏的“下一步指示”。
从罗刹教又调遣了一批手下,梅清命他们将囚禁何英的地牢进行扩建,随后便以巫医名义宣扬中原人乃邪祟化身,会给我族子民带来祸难,只有接受“除邪”并服侍神灵才能消灾解厄。如此短短半年,就有十几名中原人失踪当地。
此事果然惊动了圣天门,又过半年,以裴幼屏为首,圣天门派弟子前来剿灭。
他们方才踏入石林即落入了梅清的监视范围。
梅清叫手下在密室地底埋入了暗雷。何英或将因此丧命,但其生死梅清并不挂怀,他只是要给裴幼屏一个提醒,自己的耐性正渐渐流失。
除了解救下两名幸存者,裴幼屏“无功而返”,就当带领众弟子赶回圣天门途中,梅清托人将一封信送到了他落脚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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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清知道,他一定会来见自己。
因为他“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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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幼屏十三岁那年曾逃过一次。
站在窗前,透过窗户缝隙,望向那渐行渐远的少年的背影,梅清问身旁的梅寒湘,为何明知他要走却任由他走?
“你有办法断绝他逃离之心吗?”梅寒湘不答反问。
直至那背影消失视线,梅清依旧注视着窗外:“我可以砍了他的双足。”
“你想照顾他一辈子?”梅寒湘低笑一声。
“他是我的,我当然要照顾他。”梅清不容置疑道。
“他还不属于你。”
终于回过头来,梅清望着女子嘻嘻一笑:“姑姑一定不会让我等太久。”
“你以为没有我,他就属于你了吗?”并未因对方言外之意而气恼,轻咳两声,梅寒湘笑道,“愚蠢。”
语毕,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递上前:“我在幼屏衣角涂了雌蜚蛉的体液,这瓶内的雄虫能够带你找到他。”
眼眸一亮,梅清接过便朝外走。
“你现在就要去找他吗?”
梅清停下脚步,转身道:“不行吗?”
梅寒湘不置可否道:“他当年进入忘川时被蒙住了双眼,不知来路怎辨出路?让他在这深山多转两日吧。”
“万一被他寻见出路呢?”
“即便寻见又如何?凭他的脚力,两天也走不出一百里,雄蜚蛉能找到三百里内的雌虫,你还怕追不上?”
“可我不喜欢等。”
轻笑一声,梅寒湘看向梅清,道:“希望,是世间至毒,能将人心碾为齑粉。你不给他足够的希望,又怎能叫他足够绝望?他不绝望,岂会死心塌地留在你身边?”
梅清歪着脑袋,纳闷道:“姑姑,我不懂。”
收敛笑意,梅寒湘冷冷道:“他不想离开你和他不敢离开你,结果是同样的。”
两日后,梅清凭借雄蜚蛉找到了饿晕山中的裴幼屏。一切如梅寒湘预料,裴幼屏没能走出忘川,他迷了路。
梅清将他背了回去。
翌日,裴幼屏才清醒过来。梅清盘坐床中,正把玩着停留指尖的蜚蛉,因为裴幼屏身上雌虫的气味,雄蜚蛉拼命振动双翅以示爱意。
裴幼屏无暇理会,抓起搁在枕畔的馒头便狼吞虎咽。
“我在你体内种了附魂蛊。”梅清扯掉了雄蜚蛉的翅膀,看着它从自己指尖跌落,颤巍巍爬向了裴幼屏。
裴幼屏倏地抬头,嘴里还有未咽下的食物。
朝那眼底满是惊恐的人微微一笑,梅清一字一顿道:“无论你逃到哪儿,我都能找见。”
客栈楼下,裴幼屏用过晚膳正要回房,一名路人将一封信送到了他手中。信封散发着淡淡梅香,他立刻便明白过来,于无人处打开一览,内容是约他今夜子时在城南三里外的废庙相见。此信没有署名,可寄信的人是谁根本猜也不用猜。
眉峰一皱,裴幼屏随即将信销毁。
半年前,南诏巫医一事传入圣天门时,他即知背后捣鬼的定是梅清,他连写几封信却统统石沉大海,对方摆明要给他一个教训!
梅清等不及了,自己还能拖多久?
脚步一如心情沉重,裴幼屏缓缓走上楼梯,走进了房间。
天色已暗,距子时还有不到一个时辰,他没有点灯,兀自坐于桌前,望着对面整洁的床铺出神。
自己还能拖多久?拖不下去又该怎么办?
逃吗?
逃去哪里?
无论逃往哪里,梅清都能找见他。
届时等待自己的只有变本加厉的“惩罚”。
眼前的床铺似乎凌乱起来,裴幼屏一时竟有些辨不清身在何处,是客站房内?亦或十三年前,忘川里那个叫他噩梦连连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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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乱的床铺间,两具稚嫩青涩的身躯交叠在了一起,床下还扔着半个没吃完的馒头。
裴幼屏饿得头晕眼花,根本无力反抗,像具木偶似的任由摆布。梅清的玩意儿虽是少年模样,但硬生生挺进紧窄穴口,仍旧叫他痛不欲生,他知道下身已被撕裂,那股间湿腻的感觉源自于鲜血。而梅清正借此润滑快速地在他体内进出。
几乎并未如何享受,梅清很快泄了出来,喘息着拥住他,意犹未尽地抚摸他的身体。梅清的动作细致得仿佛像在凌迟,一寸寸将他逼入绝境。
当对方的手掌沿脊梁滑向臀部时,他终于颤抖着求饶道:“疼……”
梅清自他身上翻下,拉开他双足,借着微弱烛火瞧向他私处,见已干涸的斑斑血迹从臀瓣蔓延到了大腿内侧。
裴幼屏被这样瞧着却连羞耻都不顾上,只有恐惧。
梅清抬头看他一眼,亲了亲他,接着下床弄湿帕子替他擦洗血渍,温柔得犹似换了个人。擦洗完毕,梅清又去亲他,从面庞到颈子再到胸口、腹部,最后落往了胯间;那柔软的黑色的毛发,衬得梅清双唇嫣红。
裴幼屏又惊又怕,但很快就在对方湿软的唇舌下溃不成军,他股间刺痛,欲望却逐渐高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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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清吐出嘴中变硬的阳物,再次分开裴幼屏双腿,将自己直撅撅的小玩意捅了进去。这次他放缓了动作,一边抽送,一边揉搓对方下身。
裴幼屏渐渐恍惚起来,只觉体内像插入了一把剑,疼得他支离破碎,而那被抚弄的地方又像点燃了一团火,烫得他魂飞魄散。
梅清忽地一挺腰肢逼出了他的呻吟,他后穴不由一缩,轻颤起来。
两人俱是一怔,裴幼屏愣愣看着梅清:“不——”
未说完的话在对方顶向同一个地方时咽回了喉咙。
激动地盯着他濒临发泄的欲望,梅清加快了速度。
呻吟声渐渐转为哽咽,裴幼屏绝望极了,脑海中是吐血倒下的母亲、是黑衣黑伞的女子、长相秀美的男孩,一幕幕飞速闪过,最后只剩与他相依为命的小狗。他在心底无声喊叫,他要离开忘川!他要报仇!他要活得像个人,而不是一条狗!
他要忍,要忍……
崩溃边缘,裴幼屏哑着嗓子道:“饶了我……求你饶了我……我再也不敢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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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咣”的打更声提醒他,此刻已是丑时。
握了握拳复又松开,裴幼屏起身推门而出,夜色下匆匆疾行,不到两刻钟便抵达了城郊的废庙。
他驻足庙外,视线越过篝火望向了坐在供桌上的青年。青年头戴黑纱斗笠,摇晃着双腿,像个顽童一般。
浓郁的梅香袭来,他心头一阵波动,鬼使神差走近对方,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掀起了那层薄纱。
他与他两年未见,却似乎昨日才见过……念头刚一升起,裴幼屏几乎被自己吓到了。
梅清干脆摘掉斗笠,轻巧地跳下供桌,拥住了他。
略一迟疑,裴幼屏也反手拥住了梅清:“等了很久吗?”
他晚来了一个时辰,犹豫了一个时辰,他实在不愿赴约,但为有朝一日真正的自由,他需要安抚梅清,然而这个拥抱却在不知不觉间沾染了暧昧。他的双手仿佛被牵引着一般滑向了梅清腰臀,呼出的气,滚烫得连自己都感觉得到。
梅清犹如无骨之蛇缠绕而上,凑近他耳畔嬉笑道:“你再不来,我就要自己和自己玩儿了……”
下腹轰地燃起一股热浪,裴幼屏胯间事物已抬起头来,他早非当初柔弱的少年,一把将梅清推向供桌,挤入双腿间,呼吸急促地盯着对方。
“怎么?你也想试试吗?”梅清笑微微执起他一只手,轻吻过后含入了他指尖。
裴幼屏怔怔地望着舔弄手指的软舌,那舌细细长长,嫣红似血,衬得那人脸庞胜雪,眉目如墨。他不曾这样仔细地看过梅清,只觉心惊胆战,似乎眼前的是吃人的怪物。
梅清扯落腰带,牵着裴幼屏的手伸入衣裤,将那润湿的指尖送进了穴口。
裴幼屏不料他会这样做,然而被欲望驱使,自震惊中回过神后,便横冲直撞地将整根手指塞了进去。
“哈……”梅清疼得笑出了声。
裴幼屏尚存一丝理智,心知蛮干会送掉他半条命,虽说不必对个疯子留情,可惹恼了疯子,他也不会对自己客气。
放轻动作,裴幼屏转动手指抽送起来。年少至今,情事上,每回皆是梅清主导,他没有弄过梅清也没弄过别人。这些年他偶尔自渎,但感觉并不美妙……总有个身影闯入脑海令他痛苦多过快乐。
裴幼屏的温柔使人动容,这来自卓真亦,一种血缘遗传,偏偏梅清也完整继承了梅寒湘;同样的延续,不过换了两副新面孔。
梅清一条腿上挂着长裤,一条腿赤裸地被打开身侧,埋入他体内的手指已增加到了三根。
裴幼屏愈发情动,重重翻搅两下,抽出手,把住自己的阳物便抵向了那不及合拢的穴口。
被贯穿的瞬间,梅清双肘支着供桌,忽而低笑出声。
因亢奋的欲望,裴幼屏微微发抖,他很想忽略梅清,只当对方是个泄欲的物件,可那刺耳的笑声却让他隐隐有了怒火。他狠劲一顶,梅清朝后倒去,眼瞧就要撞上桌面。
裴幼屏一怔,连忙展臂将他扯入怀中,只见他一脸惊惧,仿佛被吓到了,紧紧搂住了自己脖子。他也会怕吗?疑问闯入脑海时,裴幼屏动作已先快一步,抚摸起了对方后背。
面颊紧贴裴幼屏,梅清闭了闭目,再睁开又是副笑模样,轻嘲道:“你不是不行吧?”
所剩无几的耐性与心中那一丝怜惜彻底烟消云散,梅清果真是疯子,疯子怎会害怕?裴幼屏开始毫不留情地攻城掠地,品尝报复的快感,他怀中的躯体火热无比,在近乎粗暴的对待中仍紧紧攀附着他,他越来越兴奋,脑海只有一个想法——原来是这样的滋味。
狭窄、紧致,那被疼痛刺激而不住收缩的小穴,正吃力地吞吐着他的巨物。
侵略、占有,他似乎被唤醒了某种深藏的欲望,他从未如此满足,他也可以控制梅清。
“嗯……嗯嗯……”撩人的呻吟自唇间溢出,梅清轻轻喘息道,“那里……”
裴幼屏愣了愣,随即领悟过来,又撞向了方才位置,引得梅清猛地一颤,叫出了声。
脑袋一阵眩晕,裴幼屏双臂架起他腿弯将他压倒桌面,激烈地撞击起来。
梅清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手指在裴幼屏腕间抓出了道道血痕。他抓痛了裴幼屏,裴幼屏便用另一种方式叫他生不如死,仿佛恶性循环的较量,痛到极致终于迎来灭顶快乐。
一切开始失控,裴幼屏翻过梅清身体从后再次进入,他将梅清衣衫扒至肩头,牙齿啃咬裸露肌肤,然后掀起衣摆,看向了那容纳自己的地方,接着他仰望头顶,眼前的佛像面容丑陋,怒目圆瞪,正凶恶地俯瞰脚下。
——幼屏,你以为我不知你和梅清私底下在做什么吗?
——姑姑……我……我……
——别怕,姑姑没有怪你。你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脉,自然要比一般人亲近。
裴幼屏倏地闭紧双眼,发狠似的操弄身下之人。他与梅清相连的不是血脉,唯一能将他们相连的只有这种方式!
梅清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对方越是激烈,他越是沉默。
发泄过后,裴幼屏替梅清穿好衣裳,抱他坐在了火堆旁。
明明是春夏交替之际,梅清却微微打着战,也不知是冷还是疼。
“你身上撒了什么?”裴幼屏盯着火苗道。
倚靠向他,梅清懒懒开口:“催情的香粉。”
裴幼屏先前抱他时便猜到了些,想他煞费苦心就为了讨罪受?裴幼屏并不心疼梅清,只是不想再陪他折腾,轻叹一声,道:“以后别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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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淡淡一笑,梅清眯起双眼,疲惫地枕在了裴幼屏肩头。
指尖颤了颤,直等耳畔传来轻微鼾声,裴幼屏才侧首看向他,火光映照着梅清秀美的脸庞,显出了一丝天真、一丝脆弱。
脆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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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你一人难以成事,你得让梅清心甘情愿帮你。”
“我做不到,”裴幼屏摇了摇头,一脸苦恼,“他连姑姑您的话也不听。”
撑伞立在梅树下,梅寒湘的面庞比枝头梅花还要苍白几分:“他再冷酷却到底是个孩子,希望被关心、被爱护,我从未关心爱护过他,他自然不听我的话。但你不一样,我让你照顾他为的就是这个目的。”
裴幼屏攥紧掌心,咬牙道:“他……他只把我当成玩物。”
“所以你要在他玩腻之前改变他,否则别说报仇,你能不能活着离开忘川,亦未可知。”
裴幼屏疑惑地望向她:“姑姑,我该怎么做?”
连咳数声,嘴角滑下一丝血红,梅寒湘抬手一拭,顿了顿,幽幽笑道:“人一旦有了情就会变得脆弱,如梅清这般怪物也不例外。”
不出三日,梅寒湘沉郁难舒吐血而亡,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临终前,她仍站在梅树下,等一个永远等不回的人。
梅寒湘是他与梅清亲手埋葬的。
“你知晓她眼角为何会浮现一朵梅花吗?”指着坑中已经冰冷的女人的身躯,梅清道,“她生前给一个人下了蛊,死后脸上就显出了梅花,若哪天你死了,你的脸上也会有。”
裴幼屏不愿至死被“梅”的烙印束缚。
若想逃离梅清,首先得逃离忘川!
他尝试着以父亲之仇、姑姑遗愿说服对方,可梅清根本无动于衷。裴幼屏无计可施,辗转难眠,某夜再次自噩梦惊醒,汗水浸透了衣襟。他缓慢地眨动眼睫,听冷风吹得窗户“哧啪”作响。
披上衣衫,裴幼屏推门走出。
原来落雪了。
细雪纷纷下,梅清靠着梅树,听见动静转过头来,他面庞的雪屑被融化成了点点水珠,有那么一瞬间,裴幼屏以为他哭了。
“你想姑姑了吗?”裴幼屏望着他道。
梅清弯了弯唇,笑容一如往常。
翌日,梅清发烧了,烧得神志恍惚。
膳堂里,灶火上正熬着粥,裴幼屏立在灶前切菜,不知何时,锋利的刀刃下蜿蜒出了一条红色溪流。怔了怔,他将菜刀举至眼前,迟疑片刻又狠狠剁入案板。不能……不能……自己还需要梅清的帮助……
端着饭菜,裴幼屏返回屋中,将梅清扶入臂弯喂他喝了点粥。
傍晚时分,梅清清醒过来,见身上穿着干净的衣裳,额间还搭着条湿帕子,愣了愣,定定望向了脚边打盹的人。
裴幼屏似乎心有所感,也跟着惊醒过来,取下帕子,冰冰凉凉的手便探往了他额头。
梅清哑着嗓子道:“我渴了。”
裴幼屏转身去斟茶,却又被一把拽住了袖口。
“别走……”
——人一旦有了感情就会变得脆弱,连梅清这般怪物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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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麻的双腿唤回思绪,裴幼屏这才惊觉,梅清不知何时睡在了自己腿上,而自己的手正抚摸着对方面颊。
像被烫着一般,裴幼屏立刻缩回手紧握成拳。
梅清看得见的地方,他尽可虚与委蛇,梅清看不见的地方,他不该忘记对方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屈辱!
他不该……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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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南诏巫医、炸毁地下密室、接连两封寄给苏无蔚的信……梅清一步步逼自己走上杀师叛门这条路……梅清越来越过激的行为也消磨了他对他仅剩的一点仁慈。
屋外天寒地冻。
高坐在掌门主持事务的大厅上,天生的垂眼角让裴幼屏不笑也是个温柔模样,此刻,他正注视着手中的屠魔贴,已有数十份这样的帖子被发往武林各地,梅清即将成为众矢之的。
冷冷一哼,裴幼屏靠向了椅背,俯视空无一人的厅堂,开始想象受人跪拜与敬仰的光明未来。
他不需要这些人爱他,只需要听命于他。
在他最渴望关怀时,母亲眼里只有父亲;在他孤独无依时,遇见的却是梅寒湘母子。她们只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爱”何其自私,是得不到便宁可毁了自己、毁了别人。
裴幼屏不懂爱,但懂什么是“恨”。他恨杀害了父亲的余景遥、恨背叛了母亲的父亲、恨丢下自己的母亲、恨夺走他自由的梅寒湘。
他恨……
恨梅清从不将他当人看……
他沉溺在无尽的恨里,眼睁睁看自己变得扭曲。苏无蔚十几年如师如父的恩情、苏挽棠的爱恋都无法感动他,唯一令他安心的只有权利和地位,他不愿再受制于人,活得战战兢兢。
又望了眼手中的屠魔贴,裴幼屏缓缓勾唇,心想这一天终于到了。
梅清是个疯子。
自己躲都躲不及,怎么可能随他回忘川?
梅清是个傻子。
只有他还相信着自己当初的“承诺”。
艳阳高照[修改版] 艳阳高照[修改版]_分节阅读_77
十三年前,亦是这样天寒地冻的日子,他们顶着飞雪去了山下小镇。
梅清领他走进成衣店,挑选了几件衣裳,乐此不疲地在他身上比试。
他们还是十二、三岁少年,看在那掌柜眼中就颇有些可爱,哪知随口的一句“兄友弟恭”竟惹恼了梅清。
裴幼屏眼瞧他将手伸进荷包,连忙拉他离去。为安抚他,裴幼屏在路边小摊买了一顶斗笠,轻轻拂落他发间雪,将斗笠戴在了他头上:“你病刚好,当心再着凉。”
梅清摸了摸斗笠,抬眼看他,接着又垂下眼帘,秀美的面庞浮现淡淡红晕。
回忘川的路上,梅清一口口吃着桂糖糕,临行前,他给了裴幼屏三文钱,其中两文被裴幼屏用来买了斗笠,剩下一文买了桂糖糕。
裴幼屏瞧他蹙着眉头,含着桂糖糕要吞不吞,心里不禁有些柔软……若梅清和自己同母所生……虽然他们原本就是兄弟,一个该叫卓幼屏,一个该叫卓清。
梅清大抵真的不爱吃那点心,扬手就要扔,却被裴幼屏攥住了腕子就在他手边一口吞下。
“别浪费了。”裴幼屏转身向前走去。
梅清呆了呆,两步追上他,牵住了他的手。
裴幼屏心跳蓦地加速,他突然有个荒唐的念头,如果梅清是卓清,或许会肯乖乖听话。
那晚,裴幼屏第一次主动承欢梅清身下,他亲吻他,打开身体迎接他的进入,然后在夹杂着痛苦的欢愉中,他拥紧了梅清,带着哭腔哀求道:“帮帮我……弟弟……你帮帮我吧……等报了仇,我一定回来陪着你。”
——你要在他玩腻之前改变他,否则别说报仇,你能不能活着离开忘川,亦未可知。
裴幼屏想,原来这才是梅寒湘真正的意思,她不是让自己将梅清变成一个“人”,而是一个有“弱点”的怪物。
几日后,他如愿以偿离开了忘川。他知道梅清就站在梅寒湘时常站着的那棵梅树下,戴着他送他的斗笠。
他始终没有回头,一走十三年,再不曾回来过。
四野荒凉,冷风如刀。
抱着中毒的苏挽棠,裴幼屏来到了波风岗。
山坡上,黑衣人收起紫砂鼎,缓缓转身,隔着从斗笠边沿垂下的黑纱,遥遥望向自己。
裴幼屏一步步走近,目光平静如水,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平静过……在距对方三丈远的地方,他将苏挽棠轻轻放下,女子立刻不安地拉住了他的手:“师兄……你为何带我来这里……那……那人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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